《中共地下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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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地下党人-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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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起来啦,你和我还客套什么?”柯麟目示范争波,“这位是——”
  “噢,我介绍一下,”白鑫指着范争波说,“这位是我的朋友范争波处长。”他又指着柯麟向范争波介绍,“这位就是我常说起的柯麟医生,是我在第四军的战友,他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过奖啦!”柯麟笑一笑,向范争波点头:“你好。”
  范争波也客套地说:“你好,柯医生。你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贯耳。”
  “不敢,不敢。”柯麟笑着摇摇头,转而对白鑫说,“哪儿有水,我洗洗手,马上给你看病。”
  “来,柯医生,在这边。”王英将柯麟带进洗漱间。
  白鑫看着范争波,征询他对柯麟的印象。范争波向他点点头,表示认可。
  柯麟洗完手出来,打开药箱,取出听诊器、体温表给白鑫检查。范争波站在一边静静地观察着柯麟的一举一动。
  “发烧38度4。恶心吗?”柯麟检查完毕,看着体温表说。
  白鑫一副愁苦的样子:“恶心,呕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柯麟以一个医生的口气责备说:“你不要命啦!这样的病怎能这样拖着!你就不怕并发症啊?”
  “唉!”白鑫叹一口气,“就是啊,那天到你那里,药也没拿到。”
  柯麟边从包里取药边说:“我还好奇怪呢,从仓库里取了药回来一看,人没影儿了。我当时还想,是不是信不过我柯麟?”
  “哪里,哪里!”白鑫忙道:“真是抱歉,突然有急事,只好不辞而别。”
  “再急的事,也得治病啊!”柯麟责备说:“那天看了你的化验单,好在不是恶性疟疾,不然像你这样对待疾病的态度,早没命了。”
  “都是我自食其果。”白鑫说,“实在支持不下去了,去诊所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麻烦你出诊了。”
  “出诊倒没什么,在哪儿都是看病嘛!”柯麟说着,从药箱里拿出针剂和针具,“来,打一针奎尼丁吧,这是目前防治疟疾并发症的特效药。”
  “噢?什么特效药?我来看看。”范争波怕柯麟对白鑫不利,装作好奇地凑过来看。
  柯麟把针剂递给范争波:“喏,就是这种药。”
  范争波装模作样看了看:“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特效药。”
  “这药很难买到的。”柯麟说着,开始给白鑫做静脉注射。两人靠得很近,都屏息看着胳膊上的针头。突然一阵一股巨大的仇恨涌上柯麟的心头,恍惚间,那针头变成了一柄银光闪闪的利刃,他不由地抬眼看了一下白鑫。不料,白鑫也正抬眼看他,两人四目相视,刹那间电光石火,白鑫不禁一颤。
  柯麟豁然醒悟,掩饰地一笑,关切地问:“怎么?很疼吗?”
  “不,不疼,不疼。”白鑫也笑了。
  乘着柯麟打针,王英悄悄走到外间,压低声音对两个保镖说:“喂,麻烦二位到外面观察一下,看有没有异常?”
  两个保镖点点头,出门来到大堂,装作若无其事地门里门外地四处转了转,见一切如常,才又回到白鑫居住的套间。
  

《中国地下党人》第五章(5)
柯麟给白鑫看完了病,收拾药箱准备离去。
  “最近你那里生意怎么样?”白鑫突然问。
  “还行。凑合着有饭吃吧。”
  “咱们广东那边认识的熟人,来找你看病的多吗?”
  柯麟心想,这小子又要作恶了,他嘴里却说,“有几个,但不是很多,大概不知道我在这儿开诊所吧。”他看了一眼白鑫,装作不经意地反问,“怎么,你想见见他们吗?”
  “想啊,怎么会不想!”白鑫装出一副热切的样子,“身在异乡,又疾病缠身,真想能见到一些熟人一吐衷肠啊!”
  “好哇!”柯麟也兴致很高地说,“我也很想念他们呀。我来张罗,让咱们四军在上海的老战友们聚一聚。怎么样?”
  “太好啦!”白鑫高兴地说:“人逢佳节倍思亲。中秋节快到了,还真挺想念家乡,想见见家乡人,听听乡音啊。”
  “等我约好了人,再通知你吧。”柯麟笑笑说,“一定要好好养病,按时吃药。随时给我打电话。”他又转向范争波:“范先生,您在,我走啦。”说完,他提起药箱要走。
  白鑫与范争波相视,范点了一下头。白鑫忙说:“请留步。”
  柯麟一愣,只见白鑫挣扎着下床。
  “柯医生,请你在客厅里坐一会儿,我还有重要的话要给你说。”
  “好。”柯麟答应着看了一眼范争波,走出里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
  范争波先走出来,向柯麟点点头,坐在一边。白鑫由妻子搀扶着走了出来,坐在柯麟对面的沙发上,他向王英递了个眼色。王英忙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皮箱往长茶几上一放。
  柯麟疑惑地看着,见白鑫把箱子打开,蓦然一惊,箱子里装的竟是白花花的银元。
  他眉头一皱,豁地站起来:“白鑫,你们这是干什么?”
  白鑫微笑着把银元向柯麟面前一推:“柯医生,这三百块银元请笑纳。”
  柯麟一听这话,笑了:“你开什么玩笑?就看了两次病,病还没有好,这三百银元我怎么消受得了?!”
  “我这不是给你付诊费,我是想让你离开那个五洲药房,在上海独自开一家私人医院。”
  “独自开医院,我还从没有考虑过。”柯麟摇着头说,“无功不受禄,这银元我不能收,你快收起来吧。”
  范争波见柯麟执意不收,便说话了:“我多次听白鑫说过,柯医生医术高超,医德高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范争波走南闯北,总算见过一些世面,像柯医生这般的人,实不多见啊!”
  柯麟谦道:“过奖,过奖!白鑫他言过其实啦!”
  “怎么是言过其实?”白鑫接口说,“人啊,在这乱世中要活下去,就得交几个当医生的好朋友。生老病死,人生四大苦都得靠医生。所以,你呀,不要嫌钱多,就算是我在你私人医院开办之前预先投资了,行不行?”
  “对呀。”范争波接过话头,“本人也希望柯医生这样的医学英才,将来能为党国多多效力。”
  柯麟心里明白他们资助办私人医院的用意,是想牢牢地抓住自己,以便通过医院,抓捕革命者。但他又想,现在党的事业正处于艰苦阶段,经费奇缺,何不来个顺水推舟,把这三百块银元拿到手用在正道上,不也是一桩美事吗?想到这里,他沉吟着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办医院的事,我们再商量。”
  “好哇!柯医生果然是个爽快人!”范争波赞许地说:“我的车正好路过你的五洲药房,送你过去吧。”
  “好啊。”
  柯麟也不客气,坐上范争波的轿车回到药房。等到夜深人静。他提着装银元的皮箱出了五洲药房,坐黄包车来到新世界饭店,正巧,陈赓和顾顺章都在。看到柯麟提了一个箱子,陈赓问:“什么宝贝东西?”
  “瞧,这是白鑫给的。”柯麟说着,“哗啦”一声,把银元摊在桌上。
  陈赓、顾顺章二人看到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元,均大感惊讶。顾顺章拿起几枚在手里把玩着说:“喝,好家伙!白鑫这小子出手够大方的。”
  陈赓疑惑地看着柯麟:“看了两次病,怎么会给这么多钱,这小子又在耍什么鬼花招?”
  柯麟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说:“既然是些不义之财,我们为什么不要?这些银元全部上交党组织。”
  顾顺章高兴地:“好哇!这等于是白鑫替我们送来了送他上‘西天’的行动经费。”
  三人不由地对视大笑。
  陈赓想了想,对顾顺章说:“老顾说得对,咱就在白宫饭店做戏,用他给的钱在法租界为柯麟租一套房子,让白鑫知道他给的钱有了用场。”
  柯麟一夜之间变“阔”了,住进了法租界的一座两层西式楼房。
  他坐在转椅子上转了一圈儿,苦笑一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白鑫吗?啊,我是柯麟……噢,对,我刚刚搬了新家。在法租界,房东是法国人,条件不错。下班以后,你如果找我,就打电话到这边来。……哪里,也是承蒙你关照,手头有了钱,自然要先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又可筹办私家医院。你记一下这里的电话号码,54707。好好。再见。”
  这时,陈赓从楼上下来,见柯麟刚放下电话,问:“告诉他了?”
  

《中国地下党人》第五章(6)
“对。”柯麟点头答应。
  “他怎么说?”
  “他表示祝贺,还说来看我。”
  “好。”陈赓高兴地点了点头,环顾一下楼里的环境:“圈套已设好,就等叛徒上钩了。”他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咱们中央以教会名义办的保育院里,寄养着我们党的领导同志和革命烈士的子女,听说有几个孩子病了,你瞅空去看一看吧。”
  “好的。我这就去。”柯麟点头答应,“这些同志为革命牺牲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能再让他们的孩子受苦了。”
  陈赓掏出两块银元:“喏,帮我买点水果给孩子们带去。”
  柯麟推开陈赓的手:“不用,我这里有。”
  “不行。”陈赓说,“你是你的,我是我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拿着吧。”他说着,把钱硬塞到柯麟手里。
  柯麟和小四川走进教会大门,穿过教堂,来到以教会名义办的中共中央保育院。看见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正在玩耍着。一脸慈祥的女院长见到柯麟,热情地迎上来。
  柯麟上前握手问候:“你好,院长。听说有的孩子生病了,病情怎么样?”
  “情况不好。”院长忧心地摇摇头,“您来了,我就放心了,快跟我来。”说完,她把柯麟领引到一间大卧室里,见许冰正满脸焦虑地哄着小沛。
  柯麟看着许冰,吃惊问:“小沛也病了?”
  许冰叹了口气,“发高烧,一直不退。也不知是什么病,有几个孩子都传染了。”
  柯麟顾不上打开药箱,接过小沛放在床上,仔细检查着小家伙儿的眼睛和皮肤,又把他的小脸贴在自己脸上感觉一下体温。
  “嗯,确实烧得很厉害。”见到小沛,他又想到了彭湃,心里一阵难过。
  “没有危险吧?”许冰忧心地问。
  “没有。哪会有什么危险!”柯麟嘱咐说,“快,用酒精兑水擦洗他的手心、脚心,胸前、后背,先帮他物理降温。还有,多给他喝水。”
  “好。”听说没有危险,许冰的心放宽了许多,忙点头答应。
  柯麟又到其他几个小床上前,给生病的孩子看了看,见都不像小沛病得那么厉害,就又转回身来,拿出听诊器给小沛听诊。
  许冰跟在旁边,担忧地问:“会不会是出麻疹?”
  “不是。”柯麟摇了摇头,“像是病毒性感冒,所以有一定的传染性。”
  “是吗?”院长松了一口气,“哎呀,这一下我就放心了。”
  柯麟收起听诊器,安慰许冰:“心脏和肺部都没有问题,放心吧。我带来了一部分药,先给孩子吃了。待会儿,让小四川再从药房里取一些送来。”说着,他从药箱里拿出药一包包分好,一份交给许冰。其余几份写好名字,交给院长。
  许冰送柯麟出来,心情沉重地感叹着:“我和彭湃结合四年,大半时间一起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想不到他没有牺牲在冲锋陷阵的战场,而是死于党内叛徒的告密。真让人心碎啊!”许冰说着,泪水已布满眼眶。
  柯麟也不由地两眼发红,他安慰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抓住了狐狸的尾巴,很快就会有一个了断了。”
  “是吗?太好了!”许冰眼睛一亮,看了看柯麟,“但愿我在离开上海之前能看到叛徒的下场。”
  “一定会的!”柯麟自信地点点头,“不过,你真得要走吗?”
  “是的,已经定了。党中央已经批准我返回广东大南山去开展工作。”
  “哪小沛呢?”柯麟担忧地问,“你四处奔波,身边总带着一个小孩子怎么行?”
  “小沛不带走。”许冰摇摇头说,“孩子是彭湃的骨肉,我一定要让他好好地活下去。再舍不得也要留下,已经托付给李立三同志的夫人代为养育。”说到孩子,许冰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扑簌地滴落下来。
  柯麟同情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许冰擦擦眼泪:“很快,等孩子病好了就动身。”
  柯麟被她毅然走向战场的精神所感动,他的眼睛潮湿了,目光凝望着东方天际……
  白鑫请柯麟看完病以后,当晚就从白宫饭店撤走了。特科在他有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派人监视,可一个星期了就是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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