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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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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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恨恨地一脚将石礅踢翻了,冲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个混蛋宇文清,他居然还敢说,他从没把第二个女子放在心上。他居然还敢说,他待我从未变过!

    我拔下自己的长簪子,一下一下狠狠往鸳鸯戏水的棉枕上刺着,刺出无数个难看的小洞来,渗出洁白的棉絮。

    洁白的棉絮,正吸着水滴。

    那水滴,来源于我的眼眶。

    第二日,又听说宇文清的病势加重,卧于床上无法起身了。

    因为昨晚的交谈么?

    那也是……他活该!

    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敢这样言行不一地待我!

    李婶再来拉我去探望时,我立刻拒绝了。

    不管为我还是为安亦辰,甚至为了宇文清自己的病况,我都不该再见他。

    李婶立在我房中哭了好久,让我不耐烦了,让林翌过来,直接将她拉了出去,关上了门。

    却关不住凌乱如一地落花的心事。

    正烦闷间,又有人敲门。

    “是谁?”我问。

    半天没人回答,我便料着不是李叔就是李婶了。这里就他们二人是哑巴,无法回答我的话。

    所以,我没有开门。

    片刻之后,又有叩门声,却是林翌在叫:“公……小姐,在么?”

    我只得打开门,皱眉问道:“什么事?有秦王那里的消息么?”

    林翌摇了摇头,将手中一封缄好的信函递给我,小心地低声说道:“是李叔给我的,让我交给公主。看他比划的意思,这信应该是越太子宇文清让转交给你的。”

    病得这样,宇文清还能写字么?看来并不严重。

    我恶毒地想着,拆开了信,准备看看是什么话,宇文清不能当面和我讲,却用文字来表达。

    但我取出信笺打开看时,我顿时傻了眼。

    纸张已经泛了些微的黄色,墨迹亦是陈旧。

    居然是一封陈年旧信。

    “栖情卿卿,有急事暂别月余,安妥后即回返华阳山,卿卿务必侯我!予行促,待回转之日,当向卿卿请罪。若有外言相谤,望勿理会。予之一心人,唯卿卿一人,白发皓首,矢志不逾!”

    寥寥数句,却已将山盟海誓写入,缱绻之意,言溢于表。

    落款,是白衣。

    日期,是去年三月。

    竟是一封我从未收到过的告别信!

    当年,我对着竹林中那个没头没尾的“等我”,对着化作灰烬的清心草堂,对着被烤出釉色的陶埙,哀伤地戚戚复戚戚时,从不曾料到过,白衣曾给我写过信。

    却从不曾交到我的手中!

    感觉自己心中的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扭拧着,拧得我快要立不起身来。

    颓然地坐倒在花梨木的靠椅上,信笺无声飘落,幽幽委地,泛着淡淡的萎黄,如宇文清无力的容颜。

    “帮我把李叔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我虚弱地吩咐林翌。

    林翌应了,又迟疑道:“他的手语,似乎不太容易懂。”

    我不由苦笑,是呵,李叔是哑巴,怎能解释得清我和宇文清间曾芜乱如青萝交错的爱恨情仇?

    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封信,为何最终没有交到我手上,而从这封信的情意拳拳,到越州城无情逐我之间,究竟又曾发生过什么事?

    从医者白衣到大越太子宇文清,从完全出世到沉浸入红尘万丈,这期间,又曾发生过什么事?

    宇文清,终究,我还是得去瞧他。

    心里那么多的疙瘩,若不解开,我将寝食难安。

    宇文清正靠在枕上喝着药。

    李婶拿匙喂药的手枯干黑瘦,如烧焦的炭木;宇文清肤色黯沉,如蒙了尘的青玉,白里泛青,与李婶手掌的颜色成了鲜明的对比,却是一般的憔悴虚弱。他原来的肌肤,是莹润的瓷白,曾经觉得他的肤色很特别,现在瞧来,那也不是正常健康的白皙,而是一种接近病态的苍白。

    宇文清显然并不喜欢喝药,他吞咽的时候很艰难,阖着眼,紧蹙着眉,分明对舌尖的苦涩厌恶之极。

 落玉篇:第二十章 一缄书札旧年悲(三)

    他曾终日与药为伍,熟悉各类药物的气味,但论起喝药,对他而言也是件苦不堪言的事。

    一时喝完了,李婶将一块松花糖送到宇文清口中,宇文清才似受完了什么刑罚一般,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然后看住我微微一怔,倦乏无力的眸中闪过一圈异常明亮的清光。懒

    “我没事。”他温和地说着,居然是和头天病重时一样的话。

    他凭什么认定,我在担心他出事?而他便是真的有事……又与我何干?

    原想问他,这时候把一封当年的信交给我算是什么意思。但见他只和我说了句话,便又咳嗽起来,咳得把方才吃下去的药又一口口吐了出来,靠在侍女臂腕间痛苦地喘息,忍受胃中不断向上翻涌的酸苦。那苍白的面容之上,因虚乏已游浮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我默默看着李婶带了屋中的侍女随从手忙脚乱地为他取水擦汗,又急急唤人重去煎药,好一会儿才见他平静下来,安躺于枕上沉重地呼吸着。

    我终究什么话也问不出来,蹑手蹑脚退了出去,不去打扰他。

    甫出门槛时,又听得宇文清悠悠一声叹息,呢喃般轻轻唤道:“情儿……”

    心中纠结得厉害,但我还是踏出了屋子,只作从未听到那饱含凄楚的呼唤。虫

    宇文清,宇文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宇文清病得不轻,但我相信,凭了他的医术,自救应该问题不大。

    果然,隔了数日,宇文清的病势渐痊,除了清减苍白许多,已能随意在院中走动。

    更多的时候,他会坐在那树梨花下,出神地望着上方,不知是看头顶上似雪如绡的梨花,还是透过梨花看那被褐色枝丫纵横分割开的蓝天。

    春日的天很澄澈,白云团团如絮,亦是明媚优雅。

    那树下的男子,依旧披一件让我扎眼刺心的雪白衣衫,深郁若潭的眸子,映着天光云影,依约见得当日的出尘拔俗。

    但我真的有种冲动,很想冲过去告诉他,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洁净如云的绝世少年,他已配不上那一袭胜雪的白衣!

    汪堪接连带了数人来见过宇文清后,我确信宇文清已经并无大碍,应该在安排自己的返越的行程了。

    这一日,我又听到他梨树下吹箫,极悠扬的乐声,流畅如溪水潺湲而下,显然已气血平复,可以自由运气吹箫了。只是他的箫声在清越洁雅和风淡荡中,总带了一抹伤沉忧郁,如春尽花落,荼蘼如雪,风华倾世中,离落凋零的悲伤挥之不去。

    我缓缓走了过去,坐到梨树下。

    注意到我,宇文清清冷寂寞的眸渐和渐暖,温和望着我,连孤清的箫声都渐渐润出暖意。

    一曲终了,他冲我清浅一笑,梨涡盛了轻柔的醉意,道:“我原以为,你等得不耐烦,应该会回秦王府去。”

    他认为,我是因为不放心他才没回去么?

    倔强的抬起下巴,我冷冷地望着他,道:“没错,我一直在等你。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就不知道宇文太子肯不肯赏脸回答?”

    宇文清摇了摇头,苦笑道:“栖情,你的问题,我什么时候没有回答过?”

    可上次问他为什么弃我而去,他还不是避而不答?

    但我自然不会死皮赖脸再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我瞪着他,问起我目前最关心问题:“当日在浏州,你帮我诊脉后,似乎对我小产的原因持了疑义?你认为,我是中了什么毒物导致了小产?”

    问一个男子这样的问题,无疑有些尴尬,但若将他当作医者,倒也不妨。

    宇文清显然还保留着作为医者的良好品德。他沉吟片刻,便坦然答道:“隔的时间太长,我已经没有办法诊断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毒物破坏了你的身体,但那一定是一种损害宫体的慢性毒药,初时并不会有明显感觉,久被侵蚀,就造成了宫体萎缩,母体孱弱,而胎儿营养跟不上,即便没有外力,最终也无法存活。”

    “慢性毒药……”我沉吟道:“我服用的药物,开始是宫外郎中开的,后来则是御医的方,我和安亦辰怕有个一差二错,都曾对了药典仔细研究过那些药材,都是安神养胎益血补气的药,而煎药的人……也不可能长期往药中添毒药而不被发现。”

    当日调养身体之时,我的饮食药物,都是夕姑姑一手料理,有时候连煎药都是亲力亲为。她虽然对安亦辰有些偏心,可毕竟是奶我长大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

    “不一定非在药物之中下毒。”宇文清纤长的手指缓缓抚着紫色雕宝相花纹的玉箫,道:“也可能是饮食中的某种调料被作了手脚,或者……一些有毒植物散发的气息闻得久了,也会伤着身体。”

    植物?

    我心里一跳,猛地想到了一个我从不曾怀疑但安亦辰从没停止过怀疑的人物。连香雪园遇刺,安亦辰都认为是她在背后操纵。

    安亦柔,我那个娇柔婉约待我如同亲人一般的小姑子,曾经送过我一盆碧玉踯躇花。

    “杜鹃花……”我吸了口气,捏紧了拳问道:“杜鹃花养在屋中,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杜鹃花的根、叶、花入药,可以和血调经、消肿止血;杜鹃花辛、温,有大毒,但入药合适,可治风痰剧痛、风湿痹痛和风虫牙痛等症。终日与杜鹃为伍……嗯,仅闻它的气息并不会导致宫体受损。”

    宇文清述起医药,神情十分安谧,泛着温润雅洁的神采。他靠住树干沉思片刻又道:“何况杜鹃的花期是在春日,秋季正是挂果之时,你养在屋里做什么?”

 诀情篇:第二十一章 波诡云谲知何如(一)

    我登时想起那花的诡异:“那种杜鹃,叫做碧玉踟躇,是从西域传来的品种,从夏至秋,一直开着花。”

    “碧玉踟躇……”宇文清眉峰一挑,罕见的惊怒溢出:“我没听说过这种花。但我知道西域有种叫血踟躇的花,花香有毒,可催折女子生育机能。此花若在野外,也与寻常杜鹃一般,只在春日开花;但若长期与人共处一室,则可吸人精血,四季常新,因此又有妖花之称。”懒

    我倒吸一口凉气,连手足都冰凉下来,无力地垂落裙边,咬住了牙。

    安亦辰从得知花是安亦柔送的那天起,就曾对那花有过疑心,后来还查了药典,确认杜鹃于胎儿无害,方才容我留着。

    终究是我,害了自己。

    心中被拉扯的坠痛中,又钻出一丝安慰来,如同不小心掉入大海,却抱着了一块浮木,让我不由得低低说出口去:“总算,不是他害的我!”

    如果真的是安亦辰因我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而对我下手,那我简直不知道这世间我还有谁可以信赖,可以依靠了。

    他到底爱着我护着我,言行如一地最大限度给予我他能给予的幸福。

    想到这里,腾腾的暖意渐从心口漾起。我缓缓揉搓着掌心,恢复着手的温度。虫

    宇文清默默望着我,居然也有几分安慰:“不是他么?那就好。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自从猜到我怀的不是安亦辰的孩子,宇文清必定一直猜疑是安亦辰下的手了。难得他对我虽余情未了,犹肯承认是自己误会了,并不固执地将过错往安亦辰身上推。

    他的胸怀,到底还算磊落。

    只是,那封迟来了一年的告别信,算是怎么回事?

    看着他圆润如玉雕的挺直鼻翼,我吸了吸鼻子,转而问道:“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宇文清惊异地抬起眼,问道:“什么信?”

    这会子装不知道么?

    我强忍怒气,冷笑道:“上次你病情反复时,不是让李叔送来了一封信么?一封……本该在一年前交给我的信,这时候送到我手里来,算是什么意思?”

    宇文清的眸光骤然收缩,带了显而易见的惊恼和不安。

    “没什么意思。”他飞快地回答:“我没有让李叔送那封信给你。”

    “哦?这么说,那封信是自己长了翅膀飞我手中来的?”

    我气恼地瞪他,不出意外地发现他唇边好容易恢复的一点血色,又已褪去,变得如飘落的梨花般薄凉而苍白。

    “那封信……我也没想到李叔会一直留在身边,更没想到他到如今又想着拿给你。”

    宇文清不见以往的不羁和沉着,十指略带紧张地揪抓着宽袖,艰难地开口:“当日我从华阳山离去,怕你担心,因此写了那封信给李叔,和他说了,如果你去找我,一定转交给你。”

    “我去找了!我看到了被一把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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