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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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头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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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君道:“那是你爷爷的保留节目——如今都带到坟里去了。我讲它干啥!”宝玉一乐,撒娇完毕,又滚出来。

  老太君侧在长榻上,鸳鸯在一旁敲着腿。良久,史太君酝酿出若干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沧桑道:“很久很久以前——”

  众人打哈欠。太君老大不高兴,怒捶床,“怎么啦!不爱听?!”

  “不是不是不是……爱听爱听爱听……”众人陪笑道。

  史太君继续道:那是我小时侯,常坐在父亲肩头,——怎么?你们又不爱听?“

  “爱听爱听……”

  “我们史家虽是侯门,有钱,可是也挡不住挥霍,我爹好赌钱,有时候还——嫖娼呢!”王夫人急忙在一旁咳嗽,心想人老了怎么嘴上连个把门儿的都没有!啥都往外说!太君一个刹车,脸红也不红,接着说:“再有钱也挡不住自然灾害啊。那三年自然灾害,我们是要吃没的吃要喝没的喝,天天吃红薯——就是红薯也不让人吃饱。那时候我们家里娃儿多,没吃的,我奶奶疼我,七快红薯我奶奶给我三块,晚上还让耗儿给叼了去——”

  “耗儿?”众人诧异。

  “就是老鼠。——后来红薯也没有啦,人就开始吃树皮和草啦!”

  史太君说着说着便哭泣不成声,那些小姐公子丫鬟下人们中也真有眼窝浅的,眼泪哗哗的。其中一文学爱好者,闻此大有感触,回去后以此为蓝本写了一篇散文,投给一畅销杂志,感动无数读者,一时洛阳纸贵——不止印书纸,还有手帕纸。此是后话。

  众人泣不成声,宝钗拭泪花道:“想想老太太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啊!”黛玉手帕都湿透了,想想外婆的苦日子,又想到去世的母亲,继而想到父亲,悲伤不已,索性抛开手帕与探春抱头痛哭。宝玉虽然不是铁石心肠,可听了奶奶不知从哪个第五代导演的电影里淘换来的故事,一滴泪也没流,后来一看林妹妹梨花带雨,*婉转,一时激动,眼泪哗哗的。

  主子们都哭了,奴才们更得大哭了,于是一屋子上上下下花花绿绿男男女女索性都放声大哭起来。一时把个房间弄的灵堂似的。刑王二夫人携贾琏进来,看此情景,面如土色,以为老寿星归了西,待王熙凤解释清楚,才松口气,深叹太君一番良苦用心,苦口婆心劝宝玉等人要“好好读书”,众人点头,相互鼓励一番,各自离去。不提。

  孩子终究是孩子,任是长辈们怎么劝,都还是三分钟热度,十有*不出三天功课有懈怠了。但有一人,从未有所放松,你道是谁?不是别个,正是宝玉的表姐,薛宝钗。要说这薛宝钗,真是精品中的精品,拔萃中的拔萃,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贾府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平时在众姐妹中学习最是用功,自打听了史太君的故事,宝钗更是用功读书,更在闲暇时撰得《闻史太君童年故事有感》一文,在贾府争相传阅,深得史太君王夫人等喜欢。

  其实宝钗自幼喜欢心理学,并在这方面很是下了一番工夫,她的志向便是考上国内最高学府——皇城大学的心理学系。平时总是抱着高考必考科目记啊读啊,闲暇时就或看荣格,或看弗洛依德。

  事实上,其他姐妹连同宝玉又何尝不想考上皇城大学呢!但在行动上就明显不如人家宝钗,尤其宝玉黛玉二人,也难怪王夫人常说,这俩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没事儿就想写写诗啊抹抹词啊的,什么用呢?——都是不考的玩意儿!

  贾府的长辈们更是希望这些孩子们进皇城大学,因国人谁不知考上名牌大学就是一步登天——贾府大小姐元春就是例子:当年她考入皇城大学凤藻学院,毕业后便和当今圣上接了婚,成了第一夫人,一下子名誉,地位,金钱,权力都有了,这不知是多少女人苦苦追求而不得的梦啊!

  每当贾府的大人们不厌其烦地说起这些话时,大观园里众姐妹总是不屑,她们都有着80后的狂妄和不要任何远大理想的理想,个有个的想法:宝黛钗三人不必多说,探春想考政治系,将来做一政治家——但决不搞外交,一个女人家搞外交,感觉怪怪的,老想到“和亲”这个词;惜春想做画家,融会自己的佛家感悟,创立一个新的画派;湘云就是想考播音主持,当主持人,最好是脱口秀节目;迎春想做哲学家,研究黄老之学。大观园里众人如此,那王熙凤也天天嚷着成人自考,考管理。

  但目前的情况是,任他们想考什么专业,都得学习“高考必考科目”——再枯燥也得学。再说这种多学科中,有一个学科,叫“鸟语”,不是公冶长先生会的那个鸟语,这个鸟语别名“英语”,是人家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语言。时下常有人说英语在这个社会多么多么重要,甚至国内一资深专家严肃地说:英语已经成为衡量我国国民素质的一个标准。因为他是著名学者,而且又上了年纪,所以说的话总是对的,同学们务必要深信不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三  认识个朋友张小泱
读书的日子毕竟无聊的时候多过有聊的时候,所以同学们总是逃课,带头人是宝玉,据说教唆者是他的林妹妹。宝玉总是在逃课是高呼:我国的教育事业是失败的,有学生逃课就是很好的证明!其实宝玉的话不无道理,这就像一个丑陋的女人拉不住自己的丈夫包二奶养小秘一样。

  给宝玉留下深刻印象的一次逃课是在一个春暮夏初的下午,他们成群结队,有说有笑,看上去像某个学堂组织学生郊游。他们那天看到了一场雨后的晴空——蓝得醉人。

  那天和他们一样逃课的还有京城书院的庆郡王张小泱——诸位看官不用找,这个庆郡王是某某书里没有的。说起他家的历史,也有些历史——他的父亲忠义亲王,当年随先帝爷打天下,立过汗马功劳,又因救过先帝的命,故先帝不以旁姓相待,封忠义亲王,当今圣上亦以皇叔之礼相敬,且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一并将其独子封为郡王。据说这张小泱从小娇生惯养,极度恋家,出不得半步家门。京城书院离亲王府只有不到五十米,可他还是要溜号回家,老千岁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他说:离家太久,叫人想家。后来老王爷或是打或是骂,都不管用,只好由着他去,家世显赫,不读书也罢,等大点,由老爹出面,好歹捐个前程,也短不了吃喝。

  宝玉和张小泱之前有一面之缘,因北静王水溶与张小泱关系极好,而北静王与宝玉也算得好友,恰巧那日二人都去北静王府做客,由北静王引荐,二人结识。宝玉听北静王说,这张小泱性格*——不羁,心直口快,说话从来都不经过大脑——此君有没有大脑还有待讨论,这人平时高兴了就叽叽喳喳高谈阔论,若不知为何不爽了,便一个人躲在不知那个角落,闷头闷脑,长吁短叹,谁也不理。性子又急,惹恼了便不饶人,非要跟人家理论,饶是亲朋劝了N遍“再急也要注意语气”,仍是不改。另外此君最厌数学,在他前面万不可提及“数学”二字,乃至“函数”“方程”都不能带上一字。宝玉听了甚是欢喜,心想这样一个人倒是很有趣,或许与自己很合得来!但与之交谈也多加了几分小心,那日,张小泱天文地理,社会历史,鬼狐精怪,奇闻异事,明星八卦,滔滔不绝胡讲了半天,宝玉平时也自诩是个旁学杂收的行家,今见张小泱亦如此,不禁喜之不尽。    

  言归正传。那日宝玉等和张小泱在京郊相遇,二人激动不已。张小泱拉住宝玉的手,大笑三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宝玉一干人讪笑:沦落人……沦落人……

  湘云好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会点熟语也犯不着到处显摆着乱用啊!

  张小泱好似最是宽宏大量之人,对此并不介意,只是仰天大笑,显示自己的豪放。众人汗且尴尬着。宝玉笑问:为何每次王兄出来都如此豪情奔放呢?

  张小泱一个急刹车,那笑戛然而止,说:“自那日与文几兄于水王府一别,我就想,再与兄相见,必在逃课之时!今天一看,果不其然!”二人大笑。

  宝钗如有所悟,上前道:“莫非阁下就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貌比潘安才胜江郎玉树临风一枝梨花压海棠的‘逃学王爷’庆郡王张小泱?”

  张小泱一脸谦逊:徒有虚名徒有虚名……

  几个人很快便熟识里,便一起游山玩水,湘云忽然提议作诗,黛玉第一个响应,走了这么半天,正累得要死,听到这个提议,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声说好,“坐在草地上作诗那才有意思。”迎春不会作诗,便主动退出,众人都了解她,况且在家中成立诗社她也不参加,便由她一边玩泥巴去了。

  宝钗说时间紧迫,又在野外,没笔没纸,只作腹稿,然后读出来,所以不宜过长,作小诗才好。大家说好。宝钗点头,说,恩,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于是赛诗。宝玉第一个作得,迫不及待要念,黛玉冲他使眼色,意思是嘴先给我闭上。宝玉急忙缄口。

  待众人都做得,宝玉抢先读道:我在田间歌唱,麦儿向我张望,我因镰刀而负伤,可我心花怒放!

  张小泱赞:不错不错!负伤了还心花怒放,有爱心!

  宝玉忙道过奖过奖,我只对某个人有爱心,对麦子,还是远远不够的。

  张小泱笑了笑,说:看我的!——春天的第一朵花开放时,我就开始守望,守望,夏天的蝉鸣和麦香。

  宝钗点头道:“简短隽永!好诗!”

  张小泱抱拳笑了笑,说:“别老夸我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啊!”

  宝钗有些不悦,却不便表现出来,咳嗽一声道:快抛掉美梦!这么美的季节,什么人,会睡得沉沉,把它白白浪费!

  张小泱一拍大腿,惊道:“哎呀!薛同学当真是才貌双全哪!作得这么一首好诗,赶上半拉个自由撰稿人啦!”宝钗心想着人说话颠三倒四,不着四六,也琢磨不透他说这话是好是坏是褒是贬,一时懵了,只得讪笑。

  湘云早等得头发都白了,急道:“该我啦!都别跟我抢!——虽然我不再天真,可有时,下雨,我还以为是谁的泪在淌——”众人笑道:“还不天真?你不天真谁天真?”

  黛玉刚才在腹内作诗动了情,现在听湘云说泪,一时把持不住,流下泪来,掏出手帕捂在脸上,哽咽道:“你们忙,我哭会儿……”宝玉欲劝不及,妹妹泪早开花,众人也不多理会。湘云被人泼了冷水,心中郁闷,正无聊,便劝她来解闷儿。

  惜春有着出家人的沉稳,待大家都作完,她才捻佛珠望着那无际的棉田一脸深远犹如经历一世沧桑——棉花端庄安详,佛陀般,静静坐在朴拙的,莲花上。

  张小泱叹道:惜春姑娘果真是有指慧根的……惜春闭目,以旷外之人的洒脱应道:大佛学家妙玉禅师也是这么说我的。其实作诗不过是我的业余爱好,我倒是画得一手好画儿。虽说艺多不压身,可如此多才多艺——唉,何苦来呢!

  张小泱听了讪笑,这年头真有夸自己不脸红的,于是双手合拢,躬身低头,对惜春师太表示崇高的敬意。

  众人再看黛玉,仍旧在哭泣,手帕湿得劣质尿不湿似的,湘云乐此不疲口口声声劝道:哭什么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什么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黛玉哭得更厉害,于是众人上去劝,七手八脚,你言我语。张小泱悄悄拉开众人,悄声道:女生嘛,哭了别劝!越劝越哭!于大家点头,然后各自去附近玩玩,只留下宝陪她;一支烟工夫,果然不哭了。宝玉对张小泱又敬一层。

  待黛玉脸上的泪痕随风而去,已是日垂西天,大家怕赶不上二路汽车,便及早与张小泱告别,两班人马各住城北城南,同城并不同路。天色已晚,张小泱也怕赶不上而路汽车。各自回家不提。

  黛玉那首未出腹的诗成了宝玉的一块心病,整日尾随林妹妹,苦苦哀求她把那首诗读给他,“妹妹那日极有感触的样子,看来是首好诗!好妹妹告诉我,不然!——我做和尚去!”

  黛玉深厌他着一点,以前动不动就说“妹妹百年之后,我做老龟给妹妹驮碑去”,现在又改这口儿了,整天嚷着做和尚。“你做和尚?现在出家都要文凭,就你——要做了,也是一野和尚——”

  一句话把个宝玉的脸活生生变成猴屁股,黛玉也觉话说的重了,便推开他,道:“好了好了,我写给你便是——什么好诗呢!”说罢,提笔,小楷写道:

  一个人的日子,挺好

  陌生人好处,好打交道

  俩人面对面的时候,几乎没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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