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天- 第15部分

“好，”凌扣风柔声答应，顺便把窝在自己怀里没骨头似的小弟拉起来站直，“如果你真喜欢，以后常跳给大哥看也行，但不许再扮女装。”　

“为什么？”凌斩云眼珠转啊转满是调皮，“我扮得不漂亮吗？你朝中大臣都看呆了耶，还有你身边那个什么使者胖头猪看得流口水了喔，嘻嘻……”　

提起胖头猪就不得不想起待办的事，凌扣风不禁微微一叹。　

“大哥。”凌斩云精灵的窥见兄长轻皱眉头，有些不安：“你生气啦？我发誓以后绝不再扮女孩子玩好不好。”　

“唉，”再叹一声，凌扣风宠溺的拍拍他的头，告诉斩云那胖头猪的要求，末了道：“眼下与锡兰结盟不成，势必又会给昭朔一段时间。锡兰离此路途遥远，地势险恶，想要远征只怕没那么容易。”　

“那——”凌斩云笑嘻嘻的双眼一亮，仿佛看到新游戏似的自顾自高兴起来，“大哥可以把我送给胖头猪啊！只要我随他回了锡兰，哼哼哼，一定能找个机会刺杀昭朔。”　

“胡闹，”凌扣风斜眼睨他，当真是个小孩儿，完全不懂男女之事，以为只是跳舞给那胖头猪看哪——“昭朔是何等人物，哪能容你轻易近身。而且，你有这本事吗？”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他，不是看不起小弟，实在是他练武时从来没个正经，一会儿累了，一会儿热了，一会儿嫌有人路过分了他的心，总之，各式各样的花招耍得凌扣风当时是火冒三丈偏又发作不得。　

凌斩云吐吐舌头，也不分辨只是傻笑。　

扣风楼过他的肩慢慢走向桥头：“原本我想将皇位传给你后，就算锡兰不结盟我也可以一人潜入锡兰，伺机刺杀昭朔，不料……”当时盘算退位后不管怎样必须将昭朔置之死地，才能放心隐居，却不想，皇位还得由自己扛着！　

“咦——大哥，我们想得一样啊！”凌斩云满脸惊喜，“不然干脆派刺客暗杀昭朔好了。”　

“想得美。”凌扣风在他脑袋上轻凿一下，“此行足有万里，地势凶恶，昭朔本身武艺极高，哪能那么容易得手。”不是扣风自负，而是目前为止，他尚未发现有谁武艺超过自己。　

“那就没办法了。”凌斩云想了想，“只好让他多活两年，等日后赤王我亲征锡兰，踏破昭朔的脑袋。”　

“哼”凌扣风给他一个怀疑的白眼，斩云只要不给他惹麻烦就该谢天谢地，哪敢期盼他去做这么伟大的一件事。想想这小子惹出的麻烦，不禁越来越气，“臭小孩，”凌扣风溺爱的骂着，伸臂玩笑似的勒住小弟纤细脖子，“一点也不知道为大哥分忧解难，我为你辛辛苦苦打点五年，结果到头来一句不做了就想把我给打发掉，嗯？”　

“咳，大哥……”凌斩云挤出笑脸，讨好的抱住兄长的膀子，“当时是父王指定你为皇嘛，怎么怪到我头上。”　

“还狡辩。”凌扣风瞪他一眼，“当初不是因为你求我助你，我老早就逃出宫去，哪会沦落到现在不进不退的局面。”他的命好苦……　

“大哥，”凌斩云笑得好像一朵盛开牡丹绝色无双，“嘻嘻——威风凛凛的皇帝陛下总比流浪江湖来的好吧！”　

“好什么？”凌扣风来不及瞪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郑重其事的问：“斩云，方才——你与秦将军谈些什么？”　

“秦将军？”凌斩云伶俐如水的眼珠转了转，“原来他就是被大哥视为臂膀的秦妃暮啊——我与他什么也没说——嘻嘻，大哥你找了个结巴做将军呢。”靠在兄长怀里，眼波流转，自有种倾城的惊艳，他懒洋洋斜眸，觑见森黑的树荫无声摇曳，笑容愈发深沉……　

他结巴是因为你啊，凌扣风没有察觉小弟的异常，不禁心中长叹一声，苦笑打量斩云不知何时越来越俊秀的模样，在他只有十三岁的年纪，加上自幼被宠坏的性子，撒娇使赖的时候确实像一名少女。不过等以后身子长得高一些壮一些，应该不会引人误会了吧！想起方才秦妃暮恍惚的神情，爱慕的眼神——面容微沉，看来得找个机会提点他一下，省得以后惹出麻烦。一面思考一面与小弟谈谈笑笑，两人渐渐消失在荷塘桥头。　

从黑暗的树荫中转出来，秦妃暮走向凌斩云脱下的那堆衣物旁，没了精灵跳脱明艳无双的主人，华贵精致的衣饰就成一团冰凉的庸俗之物。俯身将衣物一一拾起，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主人温凝如玉肌肤上的热量与淡淡幽香。秦妃暮不由自主加重手中力道，仿佛握住的是那个拥有绝世双眸的孩子，忍不住低首在粉红的纱衣上一吻，“为什么……”为什么会吻他？想起润滑香甜的唇舌，秦妃暮心中一荡，平生第一次想竭尽全力拥有并讨好一个人……　
“斩云啊……”柔声呼唤他的名字，是男孩又何妨，是陛下宠弟又如何呢？“呵呵……”轻笑在幽郁的荷塘上随夜风飘散，合着水波哗哗荡漾……　





二十四　

第二日凌扣风派人向锡兰使者赠送双倍礼物；不料被尽数退回。　

“他说只要昨晚那名女子？”凌扣风微微扬眉；面无表情的问回报士官。　

“是——陛下！”士官有些发抖，陛下此刻的表情与先帝发怒时简直一模一样　。　

“你先下去。”凌扣风冷冷吩咐，等他消失在门外才转身询问：“莫卿；你认为如何处理？”　

莫勋云有些不解：“陛下；何不将那女子送给锡兰使者？”——虽然可惜她那无双的容貌。　

忍不住生气，凌扣风头痛的轻敲用整块紫檀木做成的书桌，“送什么送！他是朕的弟弟——赤王凌斩云。”　

“啊！”所料不及莫勋云难得露出呆相，“这个……”　

“别这个那个，”凌扣风不耐烦道，“那胖头猪既然拒绝朕的厚礼，看来是吃定朕啦！哼，朕索性将礼物全部收回，将他赶回锡兰。”　

“陛下……这样好吗？”莫勋云有点担心。　

“有什么不好？”凌扣风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叫朕把斩云打扮得漂漂亮亮送给他？朕就不信非要有锡兰协助才能灭掉昭朔。”　

莫勋云想了想道：“只怕他怀恨在心，挑拨锡兰王投向昭朔……如果锡兰国王当真软弱无能，只怕不出三年，锡兰将会易主。”　

凌扣风沉吟不语——这倒也是，锡兰国家虽小但民富兵盛，真要打仗胜负难定啊！想着想着思绪忽然转到那名笑嘻嘻看似天真无邪的孩子，忍不住在心头痛骂，除了撒娇、哭、闯祸之外他还能干什么！　

注视着苍帝阴晴不定的脸色，莫勋云缓缓道：“陛下可否……暗中派遣几名人员随行，待他到达茫茫戈壁时候，俟机将他杀了，再觐见锡兰国王……”　

目中闪动有趣的光芒，凌扣风笑道：“噢？要威胁锡兰国王么？”　

“要挟也好商谈也罢，总之我们要尽快抢在昭朔之前插手锡兰内政……否则……”莫勋云微微一笑，目中闪烁着近乎冷酷的坚定。　


然而事情远非想象中那么容易，在茫茫戈壁沙漠中，凌扣风派去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被杀，锡兰使者则被一队人马护拥回国。　

“看来昭朔抢先下手了呢！”凌扣风皱起眉头，久久不能展开……　



七月初十　

夜风凉爽，轻轻拂拭尽了白日暑气，摇松殿内松木簌簌摇曳，青黛凝翠，淡渺的幽芳便若有若无传来。　

偏厅里，美味佳肴正渐渐冷却，斩云期盼已久的人还是没有来。　

“不吃了！”他嘟着嘴用力将根本还未动过的饭碗一推，靠在椅背上蹙起好看的双眉，孩子似的娇憨在辉煌灯火中显出一种艳丽的倦怠，楚楚精致的脸颊往光线造成的阴影里一藏，竟然沾染诡异的灰黯。　
好端端的生日却让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给毁了，兄长忙于调遣安抚连答应他一起进餐也忘了。啧，懒洋洋摇晃身子，甜美的笑脸渐渐冷却下来，如秋夜寒霜——很无聊啊，长夜漫漫该如何消遣呢？　

心里一冷，身体却慢慢热起来，燥热的与狂烈的温度气机牵引，五脏六腑像浸在沸水中翻腾，血液开始发出低低的呻吟——闭上眼，一片血红就涌出来无声的但极快的流动，恍恍惚惚以为，一伸手便能突破薄薄阻碍，进入那片由他纵容放肆的天地……　

“那可不行……”喃喃自语，睁开寒若星辰的眼睛，斩云捂住咆哮的胸腔，淡淡笑了，“嗯，有点困难啊——如果不杀人的话——”一根根张开纤纤如素玉生光的手指，一点点，舔吮娇嫩皮肤，忽然齿间一用力，甜腻的鲜血便从嘴唇渗了出来。　
站起来，凌斩云斜目悠然道：“曾楚——拿我的帖子去请秦将军来府一聚！”　

“——这……”他的近身侍卫曾楚稍稍犹豫：“天色已晚，宫门已闭，秦将军只怕来不了……”　

“那是他的事，何用你来操心！”斩云面容一冷随即微笑憨然，“不用担心，这点小事就算被大哥发现了他也不会怪我啦，哼……”他忽然动怒，五指弯曲，书案一角便被生生挖了下来，看着坚实的木料慢慢变成粉末从他手中飘扬尽散，斩云甚为不安，悄悄睇睨曾楚，甜美清灵的嗓音却让人不寒而栗，“你不会告诉大哥吧，曾统领……”　

“不，不敢！”饶是曾楚素来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也不禁为眼前漂亮可爱的孩子变色，“属下立即前往秦将军府，请殿下稍待……”　



月光如水，灯光如月，人世间最美丽的两种光线朦胧交错，出浴悠然的孩子被勾勒出柔美的剪影，精巧细致的轮廓肌肤于是便如水中灯月，绝世幽静以至让人不敢亲近——　

秦妃暮窒了一窒，阴柔俊丽的脸庞闪过一丝殷红，按捺心中倾恋，小心走近又舍不得打扰他，怔怔站着近似痴了——　

“妃暮你来啦？”凌斩云昂头一笑，并不惊讶他何时来到身边，“谢谢，今天本来是我生日一个人很无聊的，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眼波流转，盈盈一笑。　

“殿、殿下——”几乎说不出话来，秦妃暮弯腰正想施礼，却被那双莹白的小手拦住，一抬头，迎上艳丽的一双眼睛！是的，艳丽，飞泻的流波是晴霞轻溶，睇盼的黑眸是碧水荡漾，本来无邪天真的小脸在光影摇曳之下忽现灼热，“妃暮……”　

清灵如玉击翡翠的声音悄悄在耳边回响，热气痒酥酥的骚动耳垂直至心底，秦妃暮一颤，差点跳了起来，“是、是……”　

干燥的热度袭遍全身，几乎忍耐不住了，凌斩云微微一笑忽然倒入他怀中，“你喜欢我吗？”　

用样的问话已是第二次，模模糊糊想起那刹时的惊艳，秦妃暮心里一颤，情不自禁搂紧他，“嗯！斩云……”　

半闭的星眸忽然冰冷，斩云笑吟吟在他唇角轻轻一咬，“我不爱别人叫我的名字呢——秦将军……”　

“是——”话音未落，嘴唇变被火烫的唇舌堵住，秦妃暮顿时神智迷糊，心魂俱醉。　

脆弱的人体，濒临疯狂的理智，凌斩云加重力道在他口内撕缠杀机渐渐被化作另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欲望，“妃暮……”缓缓移向他的颈项忽然用力一咬，霍然抬头，与秦妃暮茫然不解但逐渐清醒的眸子对视，斩云撒娇的蹭到他怀中，“我饿了嘛——”　

“嗯！”秦妃暮的脸颊又呈现一抹惊心动魄的红，羞涩的晕霞渐散渐漫，但眼睛却越发清亮，“先吃些东西好了……”瞧着美丽的孩子若无其事蹦蹦跳跳离开，眼里闪过一丝深沉，忽然开口，“殿下——”　

“有事吗？”顿了顿，凌斩云笑眯眯回头。　

“我很爱你哦！”微笑起来，秦妃暮也含笑凝睇，双手绞缠像漫不经心的说。　

“知道了——”媚眼如丝，斩云欢快的跳跃而行，轻盈的身体在跃动之时如一头小小雏鸟扑棱着翅膀就要冲霄而去……　




玄钧七年　

时值初秋，萧瑟中冷风渐渐来袭。　

处理完朝中大事，凌扣风负手悠闲的四处闲逛。　
这几年来他力图让龙腾崇尚暴力的观念改变，于是重罚一些大权在手的暴政官员，也在慢慢消除地方上不少拥有私人军队的门阀贵族。推行起来虽然困难重重，而且国内国外的暗杀从登位之际变未曾消失，不过好歹这些年已有些成效，尚武崇暴之风也在慢慢萎缩。如此一来龙腾会在自己手中改变吧！　

凌扣风扬起一个愉悦的自信笑容，登基七年，他从一名纤弱的少年成为一名拥有相当俊美仪表与独一无二威严的青年。和弟弟赤王惊心动魄的在刹那间蛊惑人心的精致美貌不同，他的俊美是融入自身气质，温和的征服人心的轻狂尔雅。但两人都是罕见的美男子——这一点见过他们的人无不赞同。不同的是赤王的出名在于他自身的美貌和苍帝对他的宠爱，而扣风能够镇住龙腾则是因为他在谈笑间应对各方危难的本事。　

不知不觉凌扣风转到摇松殿的后院，隔了一堵高墙，仍能看见挺拔青葱，几乎成林的松木随风摇摆，发出阵阵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