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江山(全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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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全四卷)-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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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要做什么?快回来……”
  不顾阴就在身后焦急的呼喊,我提着裙裾,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回跑。田埂上的泥土很新鲜,褐色中透着柔软的湿润,我轻快地踩过,在离刘秀兄弟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田里忙碌的人全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连同刘氏兄弟一起,诧异地望着我。
  我扫了眼刘秀腰间的佩剑,吁了口气:“看你也是习武之人,咱们比比吧,如果你输了,你得给他道歉!”
  刘秀眼中不掩惊讶之色,双手怀抱胸前,笑着问:“你知道我是谁么?小姑娘家的,居然也敢跟我比武?”
  “少啰唆,我管你是谁!”原本我还念着他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可现在看他嚣张狂傲的态度,使我心里颇有些不爽。
  “文叔,怎么回事?”他转过头去,对着慢慢走近的刘仲说:“居然有人为你抱不平呢。”
  刘仲笑了笑,笑容儒雅中透着三分腼腆,他双手交叠,对着我深深一揖:“多谢!”
  我脸上一红,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斯文有礼,虽然穿得不咋样,可比起阴识养的那票门客,却要显得更有修养。
  “文叔的魅力还真不是一点点……”刘秀笑着上身前倾,明亮的双眼闪烁着桀骜不驯,“主随客便,你说说怎么个比法?”
  我刚张嘴,刘仲忽然把手一伸,搭在刘秀的肩上,轻声道:“罢了,你还当真了不成?她只是个女子……”
  刘秀撇着嘴把他的手挥开:“比武之事岂能儿戏?”
  刘仲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低头看向我:“真的可以么?”
  望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孔,我勇气倍增,挺胸道:“没问题!”转而对刘秀道,“我们到那边空地去比,还有只是切磋的话,不必用刀剑,你我空手比划几下即可。”
  我故意把话说得很漂亮,其实跆拳道擅长的就是拳脚功夫,至于兵刃,虽然也有学过一些,却非我所长。
  刘秀笑了笑,伸手摘下佩剑,潇洒地丢给一旁的刘仲。
  我麻利地宽衣,将外头的直裾深衣三下五除二地给脱了下来,也有样学样地丢给刘仲:“劳驾帮忙拿一下。”
  刘秀惊讶地望了我一眼,这时田地里劳作的农夫农妇皆靠拢过来,围在一起偷偷地对我指指点点。
  脱去外衣后,我内里穿了件较厚的丝织襜褕,这是种适合家居的短衣,底下照例穿了条由我设计缝制的纨袴。
  我喜欢这身打扮,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却让我重新找回点穿道服练习时的感觉。
  “开始吧!”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搁于腰旁,遵照礼节对刘秀弯腰鞠躬。
  刘秀仍是双手环抱于胸,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似乎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
  “嗬!”我大喝一声,出其不意地一记横踢,他猝不及防地倒退三四步,若非他双臂恰好挡在胸前,只怕非得将他的肋骨踢断几根。
  我这是故意给他个下马威。
  他果然吃惊不小,慢慢收敛起轻视之心,眼中燃烧起火一般的热焰。回想那日在馆舍,我俩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也曾过过招,刘秀的身手应该不差,所以我不敢有丝毫轻敌之意。这时见他双手握拳,奋力挥来,我一狠心,以退为进,转身避开他的攻击后,一个回旋后踢,直接踹中他的下颌。
  “噢!”他低呼一声,踉踉跄跄地倒退三四步。我料定他下盘不稳,必然仰天摔倒,于是大喝一声,腾身屈腿下劈,打算将他彻底KO。
  然而,我仍是低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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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文叔(4)
刘秀并没有如我想象那般摔倒,在我抬腿的同时,他居然冲过来,抬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我骇然惊呼。
  也许……我会摔得很惨!
  就在我闭上眼,准备接受那天旋地转的滋味时,一切静止了。
  “文叔!你做什么?”喘吁吁的声音,刘秀似乎当真动了怒。
  我睁开眼,却惊讶地发现刘仲不知道什么时候夹在我俩之间,刘秀的手仍旧抓着我的脚踝,而刘仲的手却已紧紧攥住了刘秀的手腕。
  这才是为什么刚才我没挨过肩摔的原因!
  “大哥,何必认真呢?”刘仲的笑和煦得犹如拂面春风,让人心里暖暖的。
  “我……是她……”
  “大哥要做豪杰侠士,可不能对一个女子下手太狠喔。”他眼睛弯弯的,像是一潭泛着氤氲之气的湖水,笑容令他看起来既孩子气,又分外温柔,“是我的错,大哥就原谅我的胸无大志吧。”
  刘秀冷哼一声,松开我脚踝的同时,刘仲也放了手。
  “不好意思……”刘仲回头对我抱歉地说。
  “为什么要跟他道歉,为什么要承认自己胸无大志呢?”我忿忿地说,“你知不知道,其实如果你不出来劝阻,我未必就一定会输给他啊!”
  “我知道。”他又笑了,轻轻拿手抚摸我的头发,“可我不想看到你受伤……”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凑在我耳边低声说,“别惹他,他发起狂来可是头蛮不讲理的疯牛。”
  我扑哧一笑,转念又觉得满不服气的。刘仲的这种态度,看来还是不相信我能赢得了刘秀。
  “文叔!”刘秀在边上嚷嚷,“你问问她,她是哪家的女子,倒也真挺能打的!”
  刘仲的手掌仍搁在我的头顶。我的身体缩水后,现在大概只有155cm的样子,他却起码在175cm以上,所以站在一块儿的时候,只能仰望他。目光接触到他未留髭须、整洁白净的下巴时,我的脸却不自觉地烧了起来。
  这算什么嘛,我的实际年龄明明和他差不多大。
  “我知道,”刘仲笑着说,“她是阴姬!”
  刘秀正低头佩剑,听到这话,不禁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鬼叫道:“哪个阴姬?别告诉我她是阴丽华?!”
  刘仲含笑点头。
  我也是一愣,看着那张温润如玉般的笑脸,不禁迷惘起来。他为什么认识我?连刘秀都没认出我来,为什么他反而认得我?
  胳膊上猛地一紧,懵懵懂懂间有个声音叫道:“姐姐,赶紧走啦!”阴就不顾一切地将我从刘仲手下拖了出来,将我推上马车,“我完了,回家大哥非揭了我的皮不可。姐姐啊,我被你害死了。大哥不喜欢刘秀,你为什么还要跟他那么亲密?甚至还为了他跟那不要命的刘伯升打架,你疯了你……”
  我被他推到车厢里侧,不满地甩开他的手:“啰唆什么,不满意刚才你怎么不出来制止?我看你八成是躲在车里吓得尿裤子了吧?”
  “姐——”阴就气得跳脚,吼道,“你真的是我姐吗?”
  “我不是你姐,我没你那么胆小窝囊的弟弟!”我不客气地损他。
  “啊——”他尖叫着恨不能拿头撞壁板,“你直接杀了我吧,你现在不杀我,大哥也会杀了我!”
  我吃吃地笑了起来,马车晃悠悠地起步,没走多远,车外忽然有人轻轻拍打外壁:“阴姑娘!”
  是刘仲的声音。
  我急忙撩开帘子:“我要回家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他追着车子小跑,笑道:“这个送给你。”他递过一把东西,牢牢塞到我手里,“阴姬,后会有期!”
  我点点头,放下帘子,忽然有点恋恋不舍起来。
  “这是什么?”我拿着手上的麦穗晃了晃,金灿灿的饱满嘉穗,是他刚从田里收割的吗?
  “秀出班行!”阴就在边上轻轻叹了口气,“这刘秀长得倒也是一表人才……”他指了指我手里的麦穗,嘟囔说,“传闻刘秀出生那年,风调雨顺,收成极好,田里甚至长出一株九穗连茎的谷子,他父亲于是取‘秀出班行’之意,取名‘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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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文叔(5)
“哦。”我不大感兴趣刘秀的八卦,只是好奇刘仲送我麦穗的用意,难道是借喻我和刘秀之间……思及此,我恶狠狠地将谷穗放在掌心用力揉搓,眨眼间谷粒一颗颗地滚落,“哼,刘秀这个混蛋!”
  “姐,你干什么?好不容易刘秀终于肯搭理你,而且还送你东西,你怎么就舍得把它毁了呢?”
  “什么刘秀送的,这明明是刘仲送的!送我的东西,我爱怎样就怎样!”
  “哪有刘仲?刚才只刘家老大、老三两兄弟在,我怎么没看到有刘仲?”
  “你眼睛瞎了,他……”我猛地住嘴,有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刚才……那个,文叔……”
  “刘秀排行老三,所以字文叔!姐,这些你不是应该比我还熟吗?”
  一阵头晕目眩,我撑着额头,太阳穴隐隐作痛。
  我知道古人兄弟间习惯按“伯、仲、叔、季”的次序来排名,可是……我刚才怎么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呢?
  原来,那个温文有礼,温润如玉的男人才是刘秀。
  我为自己摆出这么大一个乌龙而臊得面红耳赤:“那个……那个跟我比武的人到底是哪根葱?”
  “什么葱啊,他就是刘伯升啊!蔡阳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刘家老大刘縯刘伯升!”阴就一脸的倾慕,“你别说,他真的很厉害呢,上次你被绑,也全亏了由他出面……此人好侠养士,当真有当年高祖之风呢。”
  我痛苦地呻吟一声,把脸蒙在臂弯里:“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啦!管他什么刘縯、刘秀,刘伯升还是刘文叔,我统统不认识啦!”
  “姐……”
  我遽然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们今天有到蔡阳来吗?我们一直没离开过淯阳对不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我从齿缝中森冷地挤出一句,“今天的事你要敢泄露半句,我就拿刀剁碎你!”
  阴就颤颤地打了个哆嗦:“诺。”
  我脸色稍霁,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这才乖,就儿真是我的好弟弟。”
  

1、冠礼(1)
新朝地皇三年元日,依然是在繁杂冗长的祭祀典礼中度过,很难想象我这样性格的现代人能够在落后的两千年前整整生活了四年。
  这四年,我由原先咋咋呼呼的女孩硬给打磨成了别人眼中温柔贤淑的好女子,这得归功于阴识这个大恶魔,在他的高压政策下,柳姬时不时地过来开解我一番,讲一些为人妻的道理。
  “在想什么?”邓禹坐在我对面,从酒尊里缓缓舀酒。
  我乐呵呵地端起面前盛酒的耳杯,轻轻啜了一口。酒是去年秋酿的黍酒,上口香醇,带着股淡淡的清香。
  我斜着眼瞟对面的小帅哥,不过三四年的光景,他出落得越发像棵水葱似的……啊,不对,更正,是水仙花才对。
  “我在想啊,你从家里偷偷拿酒菜来供我吃喝,总是有什么事情要求着我,不会给我吃白食的。”
  邓禹轻轻一笑:“我有那么市侩么?”
  “不是市侩,是你肚里的小九九太多,七拐八绕的……”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啧啧有声。
  “变聪明了呀!果然年岁不是白长的,麦饭不是白吃的。”
  我横了他一眼,上他的当被他当猴耍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再笨的人被耍得多了,也会有自觉的好不好?
  我伸了个懒腰,将两条腿朝前伸直。
  汉代男女之防虽不像宋明时期那么迂腐,可是对于礼仪的要求却是前所未有的严格。就比如说坐,上了席面,就必须得是正坐,也就是臀部放于脚踝,上身挺直,双手规矩地放于膝上,现代的小日本式坐法。
  我学了四年,却仍是无法适应这种痛苦的坐姿。
  汉代对于坐姿的要求十分苛刻,现代日本男人尚且可以盘腿而坐,可是在这里盘腿称为“趺坐”,在正式场合也是不允许的。男女的要求都一样,必须得正坐。
  还有像我现在这样把两腿伸直了,更是大逆不道的姿势。这叫做“踞”,与礼不合。据说当年孟子看到自己的妻子在家踞坐,居然气得叫嚷着要休妻,若非贤明的孟母劝和,估计他老婆立马就成了下堂妇。
  圣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普通人。
  这样的姿势,若在阴识面前,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敢做出来。唯独邓禹,我从一开始的装腔作势,到后来一点点的原形毕露,他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渐渐地,我的胆子愈发大了,如今我会在任何人面前都稍稍装出一副柔顺的样子,唯独对他,我是尽显本性,甚至恨不能施展回旋踢,一脚把他踹飞出房间。
  任何伪装在他面前最后都会被摧毁,他就是有那个本事让我抓狂。
  按理说这个小子的大脑实在有问题,长了一张媲美绣花枕头的脸孔,脑子里装的却不是符合常理的稻草。为什么我就不能赢他一次呢?难道除了暴力制服以外,我就真的拿他一点辙也没有了么?
  我盯着他横看竖看,不得其解,不知不觉中把一尊黍酒干掉了一大半。轻轻拍了拍微微发烫的脸,我闷声道:“有话快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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