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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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网-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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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过早佝偻的背影想,他不要一辈子,都象可怜又可悲的母亲一样困在这穷山恶水。兰祥和终于病倒了,一声咳的比一声撕心裂肺,但兰宇凡就静静地在旁看着这个不住蠕动着的男人一口一口地咯血,而不给他端来一点药。他父亲咽气的时候,眼都还是不甘心地睁大着,蜷缩着手指牢牢地纠住兰宇凡褪色的衣摆,似乎还忘不了那他永远回不去的十丈软红和金粉繁华。“放心。你办不到的,我来替你办。”他还记的当时的自己,是这样说的,而后断然摔开了兰祥和的手——那一年,他十四岁。他陪着哭到晕死过去的母亲把那个男人草草下葬,而后,机会来了,一家大地产商忽然看中了他们村的自然生态,要买下周围近百顷的土地,承包给建筑商,盖生态别墅,那时给的价格在90年代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然而母亲不愿意,她死也不把埋葬着兰祥和的地和自己的祖屋交出去,与她而言,这就是她的天与地。当时作为承建商的冯嘉富几乎是天天来劝逼母亲卖地,可就连兰宇凡也无法说服母亲,没有多久,他母亲从水库上失足摔了下来,抬回来没两天就死了,出殡那天冯嘉富也来了送上一大笔吊唁金,不费吹灰之力让兰宇凡在合同上签了字,而后,他问这个已经举目无亲的男孩愿意不愿意跟他进城。那时候兰宇凡几乎是感激着这个救他出苦海的“大善人”,就连他压上他的身体的时候,他也没有做任何反抗,他只是觉得恶心,男人和男人之间,为什么也要做这样的事。当然,冯嘉富只是玩玩而已,他最爱的还是他数不清的情妇们,他只是对那具青涩的性征不明的身体起了一时的情欲。当兰宇凡逐渐发育成熟,冯嘉富就断了他一切的经济援助,他好不容易能上学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却在一瞬间又打回原形,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碰上了韶正初。他想,他真的该感谢这个男人,是他告诉他他母亲的死不是失足,而是冯嘉富为争地而雇人趁乱将她推下水库,而他居然还感谢了这个禽兽整整三年!
扯了扯衬衫的领子,兰宇凡觉得久违地胸闷,幸好。。。这个仇,他终于报了,象切割冷冻肉一般逐渐地,逐渐地把他的头锯下,他甚至拎起头颅来细细地观察着他怒张的双眼和长吐的舌头——他从此再不能伪善了,再不能害人了,你看,多好?
对不起他的都该死。兰详和该死,冯嘉富该死,兰云若。。。也该死。他至今还记得当年韶正初给他看的那张照片,他与一个少年并肩站着,“这是我的儿子。”韶正初笑着,第一次没有平日里那样慑人的表情,“可是已经好多年不见了。”
如果他有个父亲,应该也会这样思念着他吧。“为什么?”他问。
“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而不想要我这个父亲了。”韶正初还是那样笑着,眼神中却是凶光毕露,“这个人,你应该认识一下。”
兰宇凡几乎在一瞬间以为父亲活过来了,那个俊秀非常的男人几乎就是当年父亲的翻版,他顿时明白了,这个人,就是他十七年不曾谋面的哥哥——兰云若。与他的父亲一样懦弱而没有担当,只会躲在美国逃避责任的没用男人。
男人爱上男人,是一件多么恶心肮脏的事啊?宇凡,你是好孩子,你一定也这么觉得是吗?
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这一次,韶正初不笑了。
兰宇凡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对不起他的人,都该死。
数天之后,他最后一个血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然而那一刻,他却是无比满足——你曾经比我幸福又如何呢?最后赢的,只有我。
而后,他才开始将目标慢慢地锁定冯嘉富——
沉浸在回忆中的兰宇凡一时不查,时速已经飚到120,差点撞上了前面的车尾,他急忙减速,望倒车镜中不经意地一瞄,顿时拧紧了眉——后面这两部车从他家第一个拐弯口出来就一直跟着他,直至现在。
他顿了一顿,忽然猛踩油门,车子象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一个左急转,堪堪避开呼啸而来的一架8轮卡车,一瞬间已经冲下了高速公路,朝最近的滨江大枪驶去。
身后跟着的车顿时乱了起来,不一会挂出了警灯,一路鸣笛追去。
果然!兰宇凡一咬牙,再次催快油门——他一定要赶到机场,只要入了闸这些烦死人的苍蝇就再也追不到他了!
然而警车很快增加到了四辆,兰宇凡左转又弯,连连加速,却始终摆脱不掉,眼看着左后方的警车就要超前包抄了,兰宇凡向右急打方向盘又连踩油门,汽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马路上擦起一层火花,而追着的那部警车却因刹不住后劲而撞上桥边的大树,发出轰然巨响。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兰宇凡又是急踩油门,加速向前开去,可就在此时,他看见了仪表盘上忽然腾空而起的青烟和逐渐加大的焦臭味——怎么会这样!这车要自燃了!兰宇凡在瞬间大骇,这车他明明亲手检测过的,怎么可能会漏油自燃?——
时间紧迫地不容他多想,车尾箱已经冒出肆虐的火舌,兰宇凡也顾不得正在高速行驶,一脚踢开车门,纵身一跃——
几乎与此同时,车子在一团火光中,爆炸了。
◇◆◇
五脏六腑都象是移位似地疼,兰宇凡皱着眉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围了许多的人。
他挣扎着起身,擦去脸上的鲜血与灰尘,忍着疼冷笑道:“各位警官,没事追着我跑很好玩么?”
江律一展逮捕令:“刘宇凡,我们怀疑你与冯嘉富被杀案有关,请你回去和我协助调查。”
兰宇凡向旁一看,自己的车已灭了火,但已经化作一堆焦黑的废铁,桥下是汹涌的江水,眼前是重重的包围。他暗中握了握拳,抬头是已经换了副倨傲神色:“凭什么?我马上就要登机去美国了,误了事你们谁负责?”
“我负责。”一个挺拔的身影排众而出,在他眼前站定,兰宇凡顿时一僵。他怎么也想不到——韶华,竟然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兰宇凡。。。”第一次这样大声地叫出这个名字,韶华走前一步,“收手吧。”
兰宇凡漠然地将头调开,对程成一扬下巴:“你还不死心?还要污蔑是我谋杀冯嘉富?你有证据吗——是不是王婧和你们说了什么?她说是我杀了冯嘉富?她说什么你们就信?告你们!她是因爱生恨,她想报复我甩了她一个人去美国——”
“兰宇凡。王婧从来就没这么说,以后,也都不会有这个机会说了。”程成打断他,他的声音似乎平静地没有任何高低起伏,“今天早上,术后并发症引发了她的颅内出血,送进抢救室还不到三分钟。。。就断气了。”
兰宇凡怔了一下,桥上的冷风呼啸而过,似乎割碎了他眼前每一片能见的事物。还残存在脑海里的,竟是她伏在他的肩上,呢喃地说:“宇凡,我爱你。”他回首紧抱住她,直到她一贯冷静的声音化作这世间最柔媚的低吟。
他不是。。。从来就只当她是报仇的工具吗,他不是。。。最希望她早点死了永绝后患吗?
兰宇凡踉跄着微退一步,低头看着自己忍不住战栗的右手——是他杀了她,还是。。。杀了她。
“。。。是么?”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兰宇凡抬起头来,眼神又变回原来那样压抑和冷酷,“那你们凭什么抓我?冯嘉富是那个女人杀的——证据确凿!你们凭什么随便抓人吗?——哈,我知道了,这不就是你们警察的专长么?只会狐假虎威,破不了案胡乱抓人充数,真有什么事屁用都没!”他高亢的声音忽然消失,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成举起的那个透明塑封带。
“你说你没见过冯嘉富?没杀了他?更没将他的头砍下丢弃到护城河中?”程成捏着那个证物袋,迫近一步,“那这个属于你的手表的皮表带里,为什么会有冯嘉富的血迹?!”
不,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留下这个破绽——
“你在案发当晚是带着这块手表前去‘替王婧善后’的,你在拿着剔骨刀锯下冯嘉富的头的时候,因为尸体已经死亡2个小时以上,没有大片的鲜血涌出,但割断颈动脉的时候依然有没有凝固的血流了出来,渗进了表带之中,由于表带是深黑色的头层牛皮,鲜血几乎是立刻渗透进去,并且,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有血的痕迹——但是,冯嘉富的血迹以及你的DNA都完整地保存在这里!你在案发后毁掉指纹,藏起凶器,陷害王婧,哪怕烧毁了你那天穿着的衣物泯灭了一切证据——但你根本没注意到就在你眼皮底下的致命证据!你忽略了,但是,王婧没有,——她在出逃前,偷走了你的手表。”
兰宇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摇摇晃晃地退到桥上的栏杆旁,似乎惟有依靠着冰冷的扶栏,他才不至于狼狈地倒下。
“王婧至死不曾出卖你,但你真以为她那样聪明的人,会真地对你的利用。。。一无所知么?如果你在她苏醒后能来看看她,哪怕只有最后一眼,她也会心甘情愿地替你去死,然而,你始终没有出现。”程成叹息一声,“这个手表,就是她临死前留给你最后的报复。”
“我们现在想知道的是,站在你背后的,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江律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陷入无措彷徨的男人。
“没有。。。没有。。。是我干的。。。”兰宇凡终于开口,乌黑的额发在风中凌乱地撕扯,“。。。冯嘉富杀了我母亲,把我的人生搅的天翻地覆后弃若鄙履——是他该死!我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在电视上拿什么公德奖我就觉得恶心!老天收不了他反一再给他荣华富贵,那就由我来送他下地狱!我开始收集他一切相关的情报,从他来往最久的情妇身上下手,我故意接近王婧,再把我们幽会的照片寄给冯嘉富,使他一怒之下切断了王家所有的经济来源,我陪王婧回去看望她的父亲时,他已经由于断药而呕吐咯血——是我。。。把他正在滴注的氯化钾注射液用针管推注进静脉里,几乎是立刻,他的心跳就骤停了。。。事后我一直和她说,是冯嘉富害她父亲没钱治病,他在玩腻了之后还不肯放她离开,甚至害死了她的父亲——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们还在谋划怎么杀死冯嘉富的时候,那个人渣居然恰好打电话要王婧过去——后来,我接到她的电话,冯嘉富在挣扎时过敏症发,她‘失手’勒死了他——是不是失手已经不重要了——我终于达到了我的目的,而后我按照计划,赶去现场,布置一切。。。”
“就是这样?”江律沉声道,“你如何解释你能得到那么完整的冯嘉富的资料——如果没有人主动提供?”
兰宇凡冷冷地开口:“我。。。自己查的。”
“胡说!你还要欺骗到什么时候!”程成忍不住吼道,“你以为你车子无源无故为什么会漏油爆炸?!”
兰宇凡猛地抬起头——不是没想过,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当年首先买下你们龙华镇土地的地产商,就是韶正初,而冯嘉富手上有当年韶正初贿赂镇政府官员非法侵占龙华镇大片土地的证据,所以他才能以承建商的名义横插一脚,分走韶氏三成以上的利益,冯氏才最终从一个小小的家族企业融资上市,这件事在韶氏被列为机密,而从那时起,韶正初就起了杀心了,但是他在等,等一个不用自己动手的机会——而你,出现了——当初兼并土地兴建度假村的最初倡议者就是韶正初——如果没有冯嘉富,你以为韶正初的手段会仁慈多少?后来你找上了他,他推波助澜地助长你对冯嘉富的憎恨,后来他处心积虑地将自己的私生女嫁给对韶氏贼心不死的冯嘉富,就开始布局,最终借你的手拔掉了眼中钉——你才是一个从头到尾被人利用的傻瓜!”
兰宇凡张大嘴,随即看向一直默然无语的韶华!韶华迎视着他的目光,许久,微微点了下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地不择手段,为了他唯一的目的。
“呵。。。呵呵。。。”兰宇凡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永无休止的荒诞的噩梦,被人弃若鄙履的童年,颠沛流离的少年,直至如今走投无路!没有一个人真的在乎他,他这辈子,不过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好,骗了我六年,骗了我六年——韶华,你以为你老子那么辛苦地骗我,只是为了杀一个冯嘉富?!”兰宇凡停止了笑声,语气却更加恶毒,“你以为兰云若——我所谓的‘哥哥’真的死于一场单纯的车祸?我告诉你吧,你老子让人送我去美国,然后约他们一家人出来见面,我那个虚伪的‘哥哥’听说自己凭空冒出来一个弟弟,不知道有多开心,没有任何防备地带着他妻子出来见我——而在必经之路你父亲精心策划了一场绝无可能身还的车祸——那可都是为了叫你死心回国继承韶氏呀。那时候,我就坐在附近的咖啡馆里,看着他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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