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将头探出，然后移出整个身子。转身将门关上后，吃力地将那扇门搬到办公室的一处空地。
等他满头大汗地放好门，转身正好对上汉尼拔的双眼。那藏在眼镜下的眼睛，仿佛漩涡一般，将艾瑞牢牢抓住。
“看得见我？”
艾瑞好奇地靠近汉尼拔，在他眼前挥挥手。
他记得跟汉尼拔在一起的一些片段，但还有很多记忆被封存了。他显然忘了汉尼拔能看见他。
但汉尼拔的视线没有任何改变，他看起来还是在认真听病人的叙述，没有受到外界事物干扰。
待病人说完，汉尼拔勾唇一笑，“你已经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相信下次会做得更好。下周这个时间，听你的好消息。”
病人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脸色苍白，眼底是难掩疲惫。听闻汉尼拔的话，他笑了起来，看起来倒是阳光了不少。
艾瑞不知为何，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多亏了莱克特医生，你知道，从那次火灾死里逃生后，我总是出现奇怪的幻觉。每次我……娱乐的时候，都以为会变成一只奇怪的虫子。这真是很荒谬不是吗？”
病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红晕。看向汉尼拔的眼神也变了颜色——里面藏着明显的欲望。
艾瑞皱眉看着那个病人，一些片段在脑海慢慢浮现。那些片段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里面有眼前的人稍显稚嫩的脸，脸上赤果果的欲望却没有改变。里面还有孩子的哭泣，还有男人的银笑。
艾瑞确定，眼前的青年不是好人！正准备跟上那个青年探探底，汉尼拔却突然将门关上，艾瑞差点碰头。虽然不显形的话，艾瑞完全可以穿墙穿门而过，但汉尼拔关得太突然，还是让艾瑞吓了一跳。
这一吓，让艾瑞忘记去追那个病人，想起自己是来找汉尼拔的。
艾瑞确定汉尼拔看不见他，于是凑到汉尼拔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量起来。
他不准备显形，也不准备找凡人身体借用。反正有圣天使的翅膀护着，天使本体暴露在空气中，也沾染不了多少罪恶。
而汉尼拔则旁若无人地走到办公桌边坐下，开始整理病人资料。
艾瑞打量完汉尼拔，表示自己越看越喜欢后，开始陪着汉尼拔一起看资料。后来却完全失去了兴趣——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让他头晕。于是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飞来飞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完全没发现汉尼拔偶尔看向他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厘泉帮艾瑞执行任务的世界是读心术，下下个世界就写他！
☆、少年汉尼拔35
艾瑞默默地跟了汉尼拔四天，形影不离。
第一天艾瑞想起了更多以前和汉尼拔在一起的事情，想起像母亲一样的紫夫人；第二天艾瑞想起任务最初，想起小时候的汉尼拔和他的妹妹；第三天他没有想起什么东西，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汉尼拔的感情；第四天，他发现汉尼拔在跟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约会，心里酸酸的感觉让他想起和汉尼拔在一起的最后两年时间，恍然发现一个事实——汉尼拔明明能看见他！
看着汉尼拔和那女孩亲吻，然后告别，艾瑞呆立原地。
既然能看见他，怎么不和他说话？还装作看不见的样子？还和女孩子亲亲我我的！
汉尼拔转身向家走去，身影慢慢消失在街道，但艾瑞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艾瑞想着，时间已经过去六年，汉尼拔总该找个女孩子谈恋爱，然后结婚生子。没有他，其实汉尼拔过得也很不错，甚至更好。那他是不是该默默祝福，然后回天界呢？
街上的人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路灯陪着他。他的翅膀耷拉着，几乎拖到地上。他的头低着，浑身都笼罩在失落的情绪中。若是有人看见，画面的色调应该是灰色的。
那个天使孤独地站在原地，像等待，又像彷徨。
天空应景地飘起了小雨，雨滴穿过他的身体，落到地上。艾瑞看着越来越湿的地面，慢慢抬起头。他试着伸出手接雨，自然没接住。于是看着雨滴穿过手心，继续发呆。
不久，雨停了。艾瑞回过神来，抬头却发现头顶遮着一把伞。原来雨没停，是有人为他打了一把伞。
艾瑞看向打伞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汉尼拔。
“你明明看得见我，为什么要装作看不见我？”
艾瑞问汉尼拔。
汉尼拔似笑非笑地看着艾瑞，“也许是因为，我其实并不想见到你。”
说完汉尼拔撑着伞走开了。
艾瑞收起翅膀，跟上汉尼拔的步伐。一边走一边说话，“怎么可能不想见到我？我是天使，可以给你带来好运的！”
想起之前记起的画面，又说，“明明我走的时候你很舍不得的样子！所以你应该很想见我的。我也很舍不得，所以我回来了。”
汉尼拔的脚步顿了顿，却并没停下，也没说话。
雨越来越大，艾瑞不怕被雨淋到，将伞往汉尼拔那边推了推。
汉尼拔也不客气，黑色的伞完全将他掩盖，而艾瑞暴露在雨中。
就在艾瑞急着走路，想快点到家时，汉尼拔没拿伞的左手突然拉住他，将他带到他的怀里。
两人紧紧相贴，挤在伞下小小的安全地带。雨声中，世界变得安静下来。艾瑞听着耳边的心跳，突然觉得前所未有地满足与开心。
“其实雨淋不到我。”
艾瑞仰头看着汉尼拔，提醒他。
汉尼拔自然知道这件事。却还是想这样做，所以他这样做了，即使看起来很无谓。
到家后，汉尼拔就放开了。艾瑞觉得有些遗憾和失落。见汉尼拔还是一脸冷漠，也不敢自己黏上去求抱抱。想起之前看到的女孩，心里又开始郁闷了，于是窝在沙发上不说话。
汉尼拔去浴室冲洗后出来，看了会儿书就睡了，没搭理艾瑞。
这简直要将艾瑞给闷疯了。等汉尼拔睡着了，悄悄爬上他的床，八爪鱼一样缠着汉尼拔，然后才慢慢睡去。
早上阳光洒在脸上，将艾瑞从睡梦中唤醒。摸摸身边的位置，没有人。艾瑞从床上坐起，展开翅膀伸了个懒腰。
然后起身飞出卧室，找了一圈没找到汉尼拔。想来汉尼拔已经去工作了。
艾瑞不想去汉尼拔办公室打扰他，于是躺回床上继续睡觉。等到中午时才起床，到办公室找汉尼拔。
却看见汉尼拔正和昨夜的女孩有说有笑，相携走出，似乎要去餐馆午餐。在经过他时，汉尼拔与他擦肩而过，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
艾瑞一开始不知是何感觉，等汉尼拔和那个女孩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后知后觉，是心痛的感觉。
汉尼拔对那女孩笑得温柔，那温柔以前专属于他；汉尼拔搂着那女孩的肩，亲昵得仿佛最亲密的爱人，那份亲密，以前也专属于他。
艾瑞突然转身，展开翅膀跟了上去。仿佛自虐一般，他注视着那两人。一个高大英俊，一个活泼漂亮，这两人看起来很般配，连路人都微笑为他们祝福。一顿午餐吃下来，满满地都是秀恩爱。
艾瑞整个人都黯淡了，最后独自离去。满满飞回汉尼拔的办公室，艾瑞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吞吞行至他放门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
艾瑞突然惊醒，揉揉眼睛，仔细去看，果然什么都没有！
艾瑞敲着脑袋，回忆着，难道是自己放错位置了？
于是他又绕着办公室飞了一圈，不放过任何角落，希望那扇门能出现在眼前。但是找遍了办公室，他一无所获。
“奇怪……”
艾瑞蹲在墙角，盯着原本应该放着门的位置，自言自语。办公室有人进来都没有发现。
等艾瑞终于接受门已经不见这个事实后，艾瑞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恍然看见汉尼拔坐在皮椅上，吓了一跳。
他抚着心脏的位置，飞到汉尼拔面前，“你……看见我的门了吗？”
汉尼拔没理他。
“你又装作看不见我？真是够了！你爱咋地咋地，我不管了！”
艾瑞积压已久的怨愤瞬间爆发出来，激烈得艾瑞自己都震惊不已。但是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艾瑞展开翅膀，噗嗤两声，往外飞去。
只是正想穿墙而过的时候，发现自己穿不过去了。艾瑞没有多想，穿不过去，那开门走正常通道不就得了。结果还是走不出去。
艾瑞终于明白，这不正常的现象明显属于人为。而那个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艾瑞顶着熊熊燃烧的怒火，来到汉尼拔面前，“我为什么出不去了？”
汉尼拔没理他。
艾瑞简直要出离了愤怒了！他直接显形，将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掉，然后挑衅地看着汉尼拔，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汉尼拔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动动手指，将大开的门关上，免得好奇的人经过，看见一个长着翅膀的鸟人。
艾瑞的一腔怒火发泄出来竟没人响应，这让他挫败不已。最后泄气地蹲在客人常坐的沙发上，可怜兮兮地抱着腿，脑袋埋在双臂间。
一开始还很安静，到后来发出小声的呜咽，慢慢哭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让汉尼拔不得不去注意。
汉尼拔抬头看向艾瑞，手指敲了敲桌子，“别吵。”
艾瑞闻言抬起头看向汉尼拔，红红的眼睛像兔子眼一样，透出水润的光泽，让人更想欺负。
艾瑞不明白为什么汉尼拔会对他这么冷漠。他停止了哭泣，望着汉尼拔的眼神有种令人心碎的东西。
汉尼拔突然笑了笑，他站起身，走到艾瑞面前。
“很好……”
汉尼拔修长的手指划过艾瑞的脸颊，然后托起艾瑞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
艾瑞喜欢汉尼拔的亲吻，但现在那吻来得不是时候。
他侧头躲开汉尼拔，眼里全是疑惑。
“你爱我吗？”
艾瑞问汉尼拔。
汉尼拔笑而不语，霸道地固定住艾瑞的头，重新吻了上去。
和谐……
艾瑞不确定汉尼拔是否爱他。那日之后，汉尼拔依旧对他非常冷漠，除了晚上。
汉尼拔还是和那个女孩约会，不过后来他们分开了。艾瑞看见伤心的姑娘哭着离开。
有很多人对汉尼拔穷追不舍，男人女人都有。汉尼拔偶尔会和其中的某人约会，任艾瑞怎么做都阻拦不了。有时候汉尼拔夜里不会回家，艾瑞甚至不能去找他，怕看见令自己绝望的东西。
就这样过了一年，艾瑞已经很久没有笑过，满身满心全是疲惫。
有时候想，如果相爱，怎么可能相互折磨？如果不是相爱的，自己留在这里意义何在？
艾瑞想过离开，但那扇门已经找不到了，他回不去天界。或者只是离开汉尼拔，在这世界流浪，却总有一道无形的壁垒阻止着他。
这也许是汉尼拔对他当初狠心离开的惩罚。
一夜未眠，这一夜汉尼拔没有回家。
艾瑞的心突然开始抽痛起来，这痛来得突然，艾瑞没有丝毫准备。
他蜷缩在沙发上，咬牙硬撑着。额头上冷汗直流，疼痛让他恨不得晕过去。他用翅膀将自己紧紧裹住，以营造一个让他稍安心的环境。但痛苦并没有减轻。
汉尼拔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一个裹得紧紧的蛹一样的物体。但他知道那是艾瑞。
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平静下来。他走到艾瑞身边，试图将翅膀打开，露出里面的人。但是那翅膀相当顽固，在汉尼拔的动作下没有移动分毫。汉尼拔担心再用力，很可能伤到艾瑞，于是停下了动作。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很久。第一周，汉尼拔还能按捺住自己，静静等待；第二周汉尼拔几乎陷入恐惧中，工作已经无心顾及，全天候守在艾瑞身边，试图找到突破口；第三周的时候，汉尼拔终于无法忍耐，将艾瑞带到他的实验室，准备将他的翅膀切除。
也许是发现汉尼拔惊悚人心的想法，艾瑞在手术台上抖索着翅膀，慢慢露出自己。
只是才看见汉尼拔便说，“门，送我回去……”
汉尼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却沉了下去。
他一直在寻找强壮自己力量的方法。他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艾瑞被带走，自己却毫无办法。
同时，心里的奇怪的渴望也在艾瑞走后疯狂滋生。艾瑞走后第一个月，他吃掉了一个巴黎俱乐部的某个高层，就是那个高层带走了艾瑞的凡人身体。然后他又陆陆续续找到很多猎物。让他惊喜的是，他吃的越是罪恶深重之人，他的力量便增长得越多。
当他的食人行动惊动巴黎警方，他知道他该停手了。于是沉寂下来，消化那些力量，然后为自己所用。
六年过去，汉尼拔不时物色自己的“美食”，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