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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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卫士-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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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忆起来了吗?……我看回忆起来了!”
  “你还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有一个阴谋。”
  “一个阴谋?”博罗梅说着,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是的,一个阴谋,”希科回答。
  “反对谁?”
  “反对国王。”
  ‘什么目的?”
  “以推翻他为目的。”
  “什么时候?”
  “当他从万森回来的时候。”
  “天杀的!”
  “您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您看见了这个?”
  “我看见了。”
  “您通知了国王?”
  “当然!因为我正是为这个才来的!”
  “这么说,是您使这件事失败的。”
  ‘是我,”希科说。
  “该死!”博罗梅咬牙切齿地咕哝了一声。
  “您说什么?”希科问。
  “我说您真是好眼力,朋友。”
  “得啦!”希科口齿不清地回答,“我还看见另外的事情。把您的酒给我一瓶,我如果把我看见的说给您听,会把您吓一大跳。”博罗梅连忙满足了希科的愿望。
  “好,”他说,“您来把我吓一大跳吧。”
  “首先,”希科说,“我看见德·马延先生受了伤。”
  “哼!”
  “真是妙极了!他正好在我走的那条路上。接着,我看见攻取卡奥尔。”
  “怎么!攻取卡奥尔!这么说,您从卡奥尔来?”
  “当然。啊!队长,说实在的,真值得一看。像您这样勇敢的人,一定会喜欢看看这种场面的。”
  “我相信会这样;您当时在纳瓦拉国王身边?”
  “紧挨着他,亲爱的朋友,正像咱们现在这样。”
  “后来您离开了他?”
  “我要把这个消息禀告法兰西国王。”
  “您从卢佛宫来?”
  “比您早一刻钟。”
  “那么,咱们从那时起就没有离开过,因此,我用不着问咱们在卢佛宫相遇以后您看见的事了。”
  “相反,问吧,问吧,因为我可以保证,这最稀奇了。”
  “那就说吧。”
  “说吧,说吧!”希科说,“见鬼:说吧,这说起来很容易。”
  “那就请您做出努力吧。”
  “再来一杯酒,好把我的舌头松开……斟酒,好。好吧,伙计,我看见你从口袋里掏出德·吉兹公爵殿下的信时,把另外一封信掉在了地上。”
  “另外一封信!”博罗梅一下子跳起来,大声叫道。
  “是的,”希科说,“信在这儿。”
  他的一只沾满酒的手在指歪了两三次以后,手指尖点在博罗梅的水牛皮紧身短袄上,正好点在放信的那个地方。
  博罗梅打了个哆嗦,仿佛希科的手指头是一块烧红的铁,这块烧红的铁碰到了他的胸膛,而不是碰在他的紧身短袄上。
  “啊!啊!”他说,“只缺一件事情了。”
  “什么只缺一件事?”
  “您看见的全部只缺一件事。”
  “缺什么?”
  “这就是您也许知道这封信写给谁。”
  “啊!太妙了!”希科说着,让两条胳膊放在桌子上,“收信人是德·蒙庞西埃公爵夫人。”
  “该死!”博罗梅大声喊道,“我希望您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国王?”
  “一个字也没有告诉。不过我要告诉他的。”
  “什么时候?”
  “等我打个盹以后,”希科说。
  他像刚才把胳膊放在桌子上那样,把脑袋放在胳博上。
  “啊!您知道我有一封给公爵夫人的信?”队长用哽住的嗓音问。
  “我知道,”希科懒洋洋地说,“完全知道。”
  “如果您能够站起来,您要去卢佛宫吗?”
  “我要去卢佛宫。”
  “您要告发我?”
  “我要告发您。”
  “这么说,这不是开玩笑了?”
  “什么?”
  “等到你的盹儿一打好……”
  “怎么样?”
  “国王就会知道一切?”
  “可是,我亲爱的朋友,”希科一边说,一边拾起头来,没精打采地瞅着博罗梅,“您要明白:您是阴谋分子,我是密探,我每揭发一个阴谋就得到那么多钱。您策划阴谋,我揭发您。我们各人干各人的行当。就是这么回事。晚安,队长。”
  希科说这番话的时候,不仅恢复了原来的姿势,而且在自己的座位上和桌子上把自己安顿成这样:脑袭前部埋在双手里,脑袋后部被头盔保护着,只把整个背部暴露出来。
  他的护胸甲放在一把椅子上,背部得意地拱得圆圆的。
  “啊!”博罗梅说,闪着火光的眼睛盯着他的伙伴,“啊!你要揭发我,亲爱的朋友!”
  “等我一醒过来立刻就去,亲爱的朋友,这是说定了的,”希科说。
  “不过,这得看你还会不会醒过来了!”博罗梅大声说。就在这同时,他用匕首朝他这位酒友的背部狠狠地捅下去,他以为这一匕首准会把希科戳个对穿,钉在桌子上。
  但是博罗梅没有料到希科从莫德斯特长老的武器库里借来的那副锁子甲。
  匕首碰到那副坚硬的锁子甲,便像玻璃似地断了。希科靠了它第二次保住了性命。
  另外,在凶手还没有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希科的右胳膊像弹簧一样弹了出去,划了半个圆圈,一拳头打在博罗梅脸上,这一拳足有五百斤重,打得博罗梅鲜血直淌,半死不活,滚过去撞到墙上。
  只一秒钟,博罗梅就站起来了,再一秒钟,剑已经握在手上。这两秒钟也足够希科站立起来,并拔出他的剑。
  就像施过魔法似的,希科酒后的头晕一下子完全消失了,他身子略微向左倾斜,两眼注视着,手臂坚定有力,准备好迎战他的对手。
  桌子像一个战场,上面摊着许多空酒瓶。这张桌子横在两个对手中间,成了双方的防御工事。
  可是博罗梅看见血从自己的鼻子流出来流到脸上,又从脸上流到地上,不禁怒火中烧,把谨慎两字早已置之脑后,向他的敌人冲过去,隔着桌子尽可能地接近他。
  “该死的畜生!”希科说,“你看得很清楚,醉了的肯定是你,因为隔着桌子你碰不到我,可是我的胳膊比你的胳膊长六寸,我的剑比你的剑长六寸。不信,你瞧!”
  希科甚至连冲刺的动作也没有做,就迅如闪电地伸出胳膊,刺中了博罗梅额头的正中间。
  博罗梅发出一声叫喊,这主要是由于愤怒而不是由于疼痛,因为他毕竟是个非常勇敢的人,所以加倍凶猛地发动攻击。希科一直在桌子的另一边,他拿了一把椅子,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
  “我的天主!这些大兵多笨!”他耸耸肩膀说。“这个家伙说他会使剑,最起码的市民如果高兴的话,可以把他们像苍蝇一样杀死。来吧,好!他现在想刺瞎我一只眼睛。啊!你上了桌子,好!就差这一着了。不过,可得小心,你这头蠢驴,从下往上刺是可怕的,如果我愿意的话。瞧,我可以像烤云雀那样把你刺个对穿。”他像刚才刺中额头一样,刺中了肚子。
  博罗梅怒吼一声,从桌子上跳下来。
  “好极了!”希科说,“我们现在是一般高低,可以一边比剑一边谈谈了。啊!队长,队长,我们是在两次阴谋之间,空下来厮杀的。”
  “我为我的事业做的是您为您的事业所做的事,”博罗梅说,他脑子里重新想到了那些正经事,希科眼睛里冒出来的阴沉的火光也使他感到了害怕。
  “说得好,”希科说,“朋友,不过我很高兴看见我比您强。啊!不坏。”
  博罗梅刚刚给希科一剑,擦到希科的胸脯。
  “不坏,可是我知道这一剑,这就是您刺给小雅克看的那一剑。我当时就说过我比您强,朋友,因为尽管我非常想动手,还是没有动手;再说,我给了您行动的自由,让您去完成您的计划,甚至此时此刻,我还是只招架,不还手。这是因为我有一个和解办法要向您提出。”
  “办不到!”博罗梅大声说,希科的平静态度使他感到恼火,“办不到!”
  他朝加斯科尼人猛地刺了一剑,要不是加斯科尼人有两条长腿,一步跨出对方的剑能够碰到的距离,这一剑会把他刺得对穿。“为了使我不至于责怪自己,我还要向您提这个和解办法。”
  “闭嘴!”博罗梅说,“用不着,闭嘴!”
  “听着,”希科说,“这是为了我的良心平安,我不想喝你的血,懂吗?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愿意杀你。”
  “杀吧,杀吧,只要你能够!”博罗梅火冒三丈地嚷道。
  “不,在我一生中已经有过一次杀死另一个像你这样好斗剑的人,我甚至要说那个人比你还厉害。见鬼!你认得他,他也是替德·吉兹家办事的人,一个律师。”
  “啊!尼古拉·大卫!”博罗梅低声说,这个先例把他吓着了,他重新又采取守势。
  “一点不错。”
  “啊!是你杀死他的?”
  “啊!我的天主,是的,杀死他的那漂亮一剑我也要让你看看,如果你不接受和解办法。”
  “好吧,怎么和解,说说看?”
  “你从给德·吉兹公爵效劳转到给国王效劳,不过不要放弃为德·吉兹公爵效劳。”
  “这就是说要我像你一样当密探?”
  “不,会有一点不同:我,人家不付给我钱,你呢,会付给你钱的;你先把德·吉兹公爵先生给德?蒙庞西埃公爵夫人的那封信让我看看,你让我把它抄一份,以后在有新情况以前,我不再来麻烦你,嗯!我够客气了吧?”
  “瞧,”博罗梅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博罗梅的回答是照对方的铠甲上砍了一剑,这一剑砍得那么快,剑尖擦到了希科的肩膀。
  “来吧,来吧,”希科说,“我看我是绝对有必要把给尼古拉·大卫的那一剑露给你看看,这一剑既简单又漂亮。”
  希科到这时候为止一直是采取守势,他朝前跨了一步,轮到他进攻了。
  “看剑,”希科说,“我使用第四种低架式虚晃一剑!”他虚晃了一剑。博罗梅一边招架,一边朝后退,可是退了这头一步以后,不得不停住,因为他背后碰到了隔墙板。
  “好!是这样。你挡开这走弧形的一剑,这是一个错误,我的腕力比你的腕力大,我的剑缠住你的剑,我恢复到第三种高架式,我刺了,你给刺中,或者不如说,你给刺死了。”
  实际上,这一剑跟随着,或者不如说,伴随着讲词,锋利的长剑刺中博罗梅的胸膛,像一根针那样从两根肋骨之间穿过去,扑地一声深深地扎进冷杉木隔墙板。
  博罗梅伸开两臂,剑落在地上,血淋淋的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嘴张着,嘴唇上出现红色的沫子,头耷拉在肩膀上,发出一声像是喘气似的叹息;接着,两腿支持不住,身子往下倒,扩大了剑刺出的伤口,但是不能使剑脱离隔墙板,希科使用巨大的腕力把剑牢牢地固定在隔墙板上。因此,这个不幸的人像一只巨大的尺蛾给钉在墙上,两只脚不停地乱扑腾。
  希科在被逼得走极端的情况下,特别是当他心里深信他做的是良心驱使他做的事时,表现得很冷静,一点也不动声色,他放开剑,剑仍旧横插着,他解开队长的腰带,手伸进队长的紧身短袄搜索,取出那封信,读信封上的收信人名:
  德·蒙庞西埃公爵夫人
  然而,血冒着热气从伤口哗哗流出来,临终的痛苦在受伤者的脸上流露出来。
  “我活不了啦,我要死了,”他低声说,“我的天主,请怜悯我!”
  一个毫无疑问到了这最后时刻才想到天主的仁慈的人,他向天主发出的这声呼喊感动了希科。
  “让我们发发慈悲吧,”他说,“既然这个人应该死,那就尽可能让他死得轻松吧。”
  希科走近隔墙板,使劲从墙上把剑拔下来,他扶着博罗梅的身体,不让它重重地摔在地上。
  可是他最后这个预防措施没有用,死亡很快地跑来了,它冰冷冰冷的,它已经冻僵了战败者的四肢,他的两条腿一弯曲,从希科的双臂间滑出去,沉重地滚在地板上。
  这么一晃动,伤口冒出一大股黑血,博罗梅剩下的那最后一点生命也跟着消失了。
  希科打开通往外边的门,喊波诺梅。
  他没有喊第二声,酒店老板早在门外听着,他接连不断地听到桌子的响声、凳子的响声、剑与剑相碰的响声、沉甸甸的身体倒下去的响声,这个可敬的波诺梅,对一般军人的性格,特别是对希科的性格太有经验了,尤其是在他听了秘密吩咐以后,完全能够丝毫不差地猜到发生的事。
  唯一不知道的是两个对手中倒下去的是哪一个。
  应该说几句称赞波诺梅老板的话。当他听见希科的声音,看见安然无恙地开门的是这个加斯科尼人时,脸上流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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