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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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我恨你-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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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你。”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一下子扑到曹爷爷的肩头,嚎啕大哭。
3
夜里去了曹爷爷家,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曹雨希的继父“伯父?”我说。
原本背对着我站在院子里树下的伯父突然转过身,除了看着我,并没有说任何话,他也憔悴了不少,眼睛里多了一份郁郁寡欢。可如果他在这里的话,那曹雨希……我匆忙跑进屋子,只见屋内伯母正和曹爷爷谈些什么,她的眼睛红肿得有些无神,而这时的曹爷爷,那双不大清晰的双目变得更模糊更迷离。
我又四下张望了一番,不见曹雨希的身影,他难道没有和父母一同归来?
“立夏。”是伯母,她看我的眼神,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对不起,立夏,伯母不好,上一次见面,把这大半辈子的气统统都撒在了你身上,不要怪伯母好吗?”她含着泪的眼眶,似乎再也撑不住那股迸发的泪水。
“我没有在意,倒是我应该说抱歉,虽然这句抱歉,早已没有实际意义。”我说“伯母,曹雨希呢?他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还在国外度假?”
我话音刚落,她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哭天抢地。而我,看呆了。
这时伯父走了进来,眼圈也通红着,递给我一个厚厚的本子,灰色的麻布封皮,有些老旧了,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沉甸甸的。
“这是?”我问。
“这是雨希的日记,写给你的。”伯父回答道。
突然有个莫名其妙的小东西搅乱了心里的一汪湖水“日记?曹雨希他人呢?”
伯父低着头,伯母依旧在那里歇斯底里般地痛哭“雨希,他死了……”
一下子,我的耳,我的心,我的脑,都骤然停止,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分外寂静,只有伯父的话,宛如回音一般不停地,不停地,回荡在我耳脑之间。好像在不断地提醒我,这是事实,是事实,他不在了,他走了,再也见不到他的泪痣,见不到他干净的短发,也见不到他灰褐色的眸子了。奇怪的是,我竟没有流下一滴泪,就连视野也是清晰的。
“骨灰,我们带回来了。”伯父说着便拿出了那个小小的骨灰坛。
我伸出手去,指尖触碰着那个泛着白光的坛子,却又突然迅速缩回手,好冷,好冰的骨灰坛,曾经比我高许多的*躯壳,竟然被一把火压缩到这样一个阴冷的小坛子里。我猛然抱着那骨灰坛,心顿时如刀绞一般,我将它抱得愈来愈紧,好像正与曹雨希紧紧相拥,也许就要窒息了,哭得那样无助,那样不知所措。母亲错了,我的身上依旧是流入了他们那不幸的血液,它将我身上的刺连根拔起,我早已血流成河,遍体鳞伤。
很久很久,我都死死地抱着那骨灰坛不肯松手,只是哭得泣不成声,嘴里胡乱地说着连我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语。直到那原本冰冷的坛子,在我怀中渐渐有了温度,我才平静了一些,松开手。带着我余温的骨灰坛被伯父拿走,那感觉好像在身上挖出了一个洞,永远填不满的洞。以后的日子我会参加很多人的葬礼,直到某一天,我的黑白相片出现在灵堂之上,我才能停止这忙碌的一生,停止这一辈子的生离死别。
我不知之后自己是怎样回得家,双脚有没有着地,眼神有没有聚焦,总之当我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家中,面前,是曹雨希那本厚重的日记。这时才发现本子下方的书页外有一枚几何形的白金戒指,翻开它才知道,这枚戒指被绑在了缎带书签上。我小心地解开缎带,将它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不大不小稳稳套在指根,眼泪又猛然涌出“笨蛋……说好立夏时回来见我的,可是为什么回来的只是一把灰……”
戴着戒指,我翻开了那本写给我的日记……

  ☆、Chapter26曹雨希的左眼

1
我是曹雨希,原本有双胞胎哥哥曹雨霖,我们出生的前后,仅差了七分钟。但五岁那年一次所谓的事故,这里便只留下了我和母亲二人。
那年夏天……
“我最讨厌上幼儿园了,那里的老师只会要我背着手坐,一动都不许动,不好玩。”说这句话的小女生如今已经出女大十八变,江立夏。
我说“我很喜欢那里,因为中午的猪肉馅包子一直很好吃。”
“你怎么就喜欢吃,曹雨霖呢?”她说。
“你能分清我和哥?”虽然当年只有五岁,但我明白很多人都难以认清我们兄弟两人,可是只有立夏,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分清我们,没有一次失误。
她皱了皱那两根短短的眉,说“明明很明显啊。”说罢指着我的眼睛“你眼睛下面有颗痣,可是曹雨霖没有,所以我就知道你是曹雨希。”原因出乎意料的简单,可大人们总是注意不到这样决定性的小细节。
说到我和江立夏的相识,也要从三岁时说起,虽然我的记忆模糊不清,但听母亲曾是这样告诉我的。她说我和雨霖进村里的幼儿园比较晚,因为是双胞胎,所以长相相似,身材又瘦小,于是成了班里受老大欺负的对象之一。那个老大,其实就是班里最年长的一个,比我们不过大了几个月,身材壮实,饭量也不可小觑。
那天也是如此,下着蒙蒙细雨,在我们之后又来了一个小女生“小朋友们,我们又迎来一位新朋友,江立夏。大家一起打招呼,你好!”
“你好!”短短两个字被一群稚嫩的声音拖得很长很长。
她那时也不过三岁,一头齐肩短发,江阿姨总是用花里胡哨的卡子把她的刘海夹到一边,露出干净的额头和有神的眼睛,这一切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历历在目。
当然,她也被老大一眼盯上。中午,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立夏面前“喂,把你的肉包子给我一个吃。”
“为什么?”
“我想要。”
“可这是我的。”
他一把从立夏的盘子里抓出包子“现在是我的了”然后塞进了嘴里。
包括我们兄弟俩在内的全班小朋友们,都认为她成为了又一个受害者时,只见老大又走到我们这边“你的包子我也收下了。”说罢从盘子里拿走了雨霖唯一的荤馅包子。
大家都开始默默地吃饭,谁也没有做声。这时,立夏甩着短发走过来,左手从老大背后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拽到一边,右手将他咬在口中的包子一把扯下来扣在他的头顶。这一幕和十几年后在大学的那一幕几乎一模一样,可见她真的是能为朋友豁出自己的傻小孩。老师,门口等着孩子的家长,还有我们所有在座的小朋友,都惊呆了,因这个只有三岁的小丫头。
后果可想而知,那个一直虎虎生威的威猛老大哭得凄凄惨惨,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的母亲愤怒地落着立夏的不是,江阿姨频频点头道歉,而立夏,掖在黑裙子里的白衬衣上滴满了从包子里溅出的油,她站在那里,不哭不笑,只是沉默地看着脸哭到扭曲的老大。
我一直记得这样一件事,之后的第二天老师也重视起来“江立夏!”依旧是一脸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到前面来!”她又默默地走到前面去,木质的地板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向全班的小朋友道歉,说自己做错了!”老师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看到她咬着嘴唇,小手也捏成了拳头“我不想道歉。”
“你再说一遍?”
她抬起头直视老师的双目“我不想道歉。”
“那你就一直在这里站着!”也许这个老师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正常的三岁孩子本应该哭着喊着说自己错了,再也不敢了,可她却这样理直气壮。
我和雨霖小心地靠近她“江立夏?”我说。
她缓缓将头扭到我们这一侧“什么?”
“你认个错就可以回去和我们一起玩玩具了,快去认错吧。”雨霖说。
“我不会认错的,黑猫警长告诉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从这句话来看,她仍旧还是个孩子而已“他那样欺负其他小朋友就是不对,我凭什么要认错?”说罢又甩了甩她那头乌黑的短发。
2
后来我才知道,立夏的家境在村里还算富有,我们三人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朋友,开始形影不离。从那时起,她就能准确地分辨出我和雨霖,之后便有了我同她之前的对话。
“立夏,我们买了新画笔!”雨霖手里握着还未开封的油画棒,和我疯野似的跑到立夏家门口,一路大声嚎叫着。
而她似乎也听到了我们兄弟两人从远处传来的狼哭鬼嚎,一下子推开大门“快来,快来!”
那时候,我很羡慕雨霖和立夏,两个人似乎从小就有绘画的天赋,一直挨坐在一起作画,用那个当时在孩子圈内还算很时髦的画笔。而我只能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心生羡慕却又不能直白地表达出来,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深刻地明白,自身的绘画技术实在不敢恭维。说到这里,一定有人会想,你明明是设计系的学生,明明最后也进了公司的设计部,怎么会没有美术天赋?可有个成语叫做勤能补拙。从那时候开始便拼了命地画画,我人生的大半时间似乎都是在握着画笔。到了高中,我不是在画室就是在去画室的路上。为什么我会对这件事这样执着?也许只是因为这个叫做江立夏的女孩,我想同她平起平坐罢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我问身边的雨霖“哥,你觉得立夏是个怎样的女孩?”
他撅着那张和我相似的小嘴,摆着看似和我相同的表情,说“你不觉得她和其他小孩子都不一样吗?好像很没脑子的感觉。”
“没脑子?”我以为雨霖并不喜欢她。
他笑着说“是啊,没脑子。傻乎乎地为我们兄弟两人出气,还和老师斗嘴,这哪里是我们小孩子做的事。”
“说的也是,换做是我,一定就被吓到说不出话来了。”我说“不如回家看黑猫警长吧,也许会得到勇气!”
“没错!”说罢雨霖和我一路小跑,奔回家中。
打开电视机播到少儿频道,那时正是黑猫警长热播期,和雨霖恶补了几集,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已经从英勇的黑猫警长那里得到了无限的勇气与正义感,似乎已经可以当场进到电视机里和一只耳搏斗了。哪想到第二天到幼儿园,见到那位老大依旧是目光呆滞一句话都无法脱口,虽然因为几个月前的包子事件,他已经不再敢接近我们,并且也老实了不少。
立夏自从顶撞了幼儿园老师后,少不了家长之间的闲言碎语,也成为了这所幼儿园前所未有的惊奇事迹,我们的老师也因此待她有了细微的差别,那种夹杂着个人情感的差别,细微到连立夏本人都察觉不到。
就拿中午吃午餐来说吧,每个小朋友拿到的都是崭新的搪瓷碗,只有她手里握着已经被淘汰掉的木碗;西红柿炒鸡蛋,我们的盘里鸡蛋的比例远远超出了西红柿,而那不足分量的西红柿似乎统统被盛进了立夏的盘中;就连排队接热水时,不知是赶巧还是有意安排,每当排到立夏时便没了冷水只好接着满满一杯热水等到它冷却,而它每每都是最后一个。可比起这些最让人在意的,便是江立夏本人对此的态度,竟一副无所谓的姿态面对着这些在我看来几乎已经构成虐童的行为。
“立夏,你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雨霖问。
她歪了歪脑袋“会有什么问题?”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直到我十几年后同她相逢,也依旧是当年那个傻小孩,傻得让人不忍去回忆。
3
“哥,我们应该为立夏做些什么的。”我对雨霖说“她,好像是因为帮我们维持正义才被这样对待的吧。”
雨霖点点头,握紧拳头对我说“好!我们也要像黑猫警长一样,维持正义!”
于是那天下午,我们开了至今为止最为大胆的玩笑,肆无忌惮地走进老师的办公室,将抓到的毛毛虫夹在了她的本子里,放在她的杯子中。可想而知,老师的尖叫声轰动了这所小小的幼儿园“是谁干的!”而我和雨霖在背后偷笑了好久。
没人知道这起事件出自我们兄弟两人之手,除了江立夏。
“立夏,立夏,知道那起毛毛虫事件吗?”我得意洋洋地站在高高的木桩上,对站在下面仰视我的立夏的说。
“那是我们哥俩做的!”雨霖也爬上来。
她突然哈哈大笑,就连眼泪都要笑得涌出来“你们太英勇了!我代表黑猫警长收你们做手下!”
“凭什么我们是手下,我要做黑猫警长!”当时孩童幼稚的对话,如今当然已经变成了家长口中和我们记忆中的“海派清口”。那个扬言要收我们为手下的女孩江立夏,如今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而那个嚷着自己要做黑猫警长的男孩,却早已不是此世之人。
有时候会想,如果那时候没有遇到江立夏,如果她没有为我们打抱不平,就算打抱不平,我也没有主动跑去找她做朋友,也没有在意她虐童一般的不公平待遇,更没有为她出气而去欺负女老师,那我们会不会也像其他孩子那样,正常平凡地长大,工作,娶妻生子。曹雨霖和父亲也就不会过早地离开,而我,也不会在十几年后再一次与她相遇,也就不会与她相识,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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