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眼前的人，颤颤悠悠的手指点着对方的脸，“为什么你和他那么像？”
说着，那老妪看向了玉雕之处。
他也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玉雕。而后，只是苦笑了一声，如同一阵白色的烟雾一般，随之消散而去……
老妪揉了揉眼睛，走上前，“天呐，人呢？怎么不见了？难道真是……”
她话语才到口边，止住了。
记忆，如同洪水一般涌了出来。小九站在这座县城的至高之处，看着那下面的街道。
千余年来，这里的轮廓，依旧没有变化。突然，他认出了其中的一条街道。
“子鸢！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竟然和那种怪物混在一起！你是个人！人与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夫妻！你不要再妄想了！”
“不！白羽不会弃我而去！他说会陪着我一生一世，哪怕我白发枯骨，也会守着我到死！”
“啪——”母亲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你就在这屋子里好好清醒清醒吧！”
那叫做子鸢的女子，被关在了黑屋子里，再无自由可言。
一群人围在了子氏大宅的外围，时不时还会向天空张望一番。
“小心着点儿，别让那只妖狐来我们的院子找小姐了！”“是！管家放心，我们都盯着呢！”
一群人手里都提着武器，准备一看见可疑的人物或者动物就去袭击。
当年的九尾狐，名为白羽——是子鸢起的名字，正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看着那群人。
自己要进入那宅院，只要化作一缕青烟即可，这群凡夫俗子哪里伤得到自己！
可是，他明白，如果自己真的去见了子鸢，她就会更坚定了与自己在一起的心，并且与家人彻底分离。
这样真的好吗？
自己从来都不懂什么是家人，只是，却偏偏喜欢上了这个人类的女子。
然而，如果自己要与她在一起，她就会被迫脱离原本属于她的这个人世。
中芒山中，哪里是人类能存活的地方！这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自己也不能把她送去雍阳宫安顿。更何况，雍阳宫中没有人会支持自己与一个人类的女子相结合。
白羽搓揉着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溜进了正关着子鸢的屋子里。
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虽然放了一盘点心，但是却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
☆、279。第279章 白羽子鸢
子鸢躺在床上，脸对着墙，强忍着这种孤寂，一声不吭地装睡。
白羽落在了她身边，坐在了床沿看着她。
这一头青丝凌乱地散在身后，一身浅青色的衣裙洒在床边，她手枕着头，不多会儿，就忍不住翻了身。只是，这一翻身，她被吓了一跳！
“白羽！”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被外面的人听见。
他莞尔一笑，这笑容，如同是暖春一般，瞬间就融化了子鸢寒透了的心。
他们紧紧相拥，白羽闻着她身上幽幽的女子体香，也是觉得安心了许多。
“他们没有打你吧？”
子鸢摇头。
“那就好……”“可是他们不让我出门，不让我见你……”
“也不怪他们。”白羽看着她，为她捋了捋两鬓的发丝，“子鸢，你在这人间活了十七年，过的是普通人的日子，若随我而去，恐怕是无法过得幸福的。”
“白羽，我不怕！”子鸢紧紧拽着他的手臂，“我家里的人只是把我当做筹码，他们从来都是只盼着我嫁给一户达官贵人，可以让他们沾尽便宜！哪怕是把我丢去旁人家中做妾他们也是做得出的呀！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生活！让我被他们当做工具一般嫁出去，我宁可死！”
“不要这样说！”他的一双长长的玉指堵住了她的双唇。
“中芒山中，处处是危机，妖兽与妖兽之间也会互相捕食，那是个弱肉强食的环境。我若弱小，也早成了其它妖兽的口中吃食了。如果你跟着我，恐怕每天都得过血雨腥风的日子，而且，我也未必能够保护得好你……”
“我说了，我不怕！”子鸢将头埋进了白羽的怀中撒娇。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吗？那时候就是在山里，到处都是野兽。是你救了我，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保护我！而且，我会砍柴会做菜会煮饭，哪怕是在山里，我也可以帮你做许多事情！”
白羽看着一脸纯真的子鸢，心里有些微微酸楚。他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紧紧搂着这软若无骨的瘦小身躯，“我知道，子鸢很能干。只是，子鸢啊，即便你能够随我一同生活，你也会就此与人世断绝一切的联系。你可知道，这般下去，过不了多少日子，你就会无法承受那种独自于深山的凄苦呢？”
“我不喜欢人……”子鸢皱着眉头说着。
“傻丫头，这是因为你一直在这儿才不觉得。一旦离开了，你就会觉得痛苦了。不信……”
白羽点了下她的额头，见她睡去，才再次化作一缕白色的烟雾散了出去。
梦境之中的子鸢，在那中芒山之中，每天都只能吃一些野菜与小动物果腹，没有其他更多的食材，而且时刻都会更换了住处。每日每夜，唯一能够见到的，就是白羽。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白色九尾狐的形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护好自己与子鸢。
子鸢觉得，似乎自己过了三个月，只见过白羽变作人身两回而已。
白羽一旦出门去狩猎，就会在四周布满狐火结界保护子鸢的安全。然而，这一出门，最短的一整天，最久的则是十天都不见影子。
这些日子里，很有可能会下大雨，也可能会食物腐烂没什么可吃的只好挨饿。
猛地，子鸢从这环境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落下了两行泪。
“不……不！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她咬了咬牙，捏紧了拳头。
她爬起身来，敲着门喊道：“要关着我可以，把我关去书房！”
听着子鸢这句话，家里人觉得倒也并无不可。“书房可以，你可别想着溜出去！”
“不会的，我只是想在书房看看书罢了！”她知道，父亲书房里，有许多关于野外的书，也有关于中芒山的。自己的伯伯就是个猎人，在父亲的书房里放着许多关于打猎的记录以及野外生活所需要的知识。
子鸢下定了决心，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离开这里，和白羽一起生活到老。
可是，翻阅着那些书之后，她眼前又闪过了那白狐的身影。
正如白羽所言，如果自己真的长久见不着人影，会不会发疯呢？
自己可是才被关了三天的禁闭就已经想出门想疯了……
她一头栽进了书册里，叹了口气。“不能就这么被打败了！我子鸢绝对不能变成旁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她再一次下定了决心，“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这个邪！”
一直都暗中监视着子鸢的行为，白羽哀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真的是太倔了。”
他仰天一笑，“也好！”
三个月之前，自己在边境的树林里追着一只极其少见的北狼，谁知那只狼竟然闻到了有人的气味，冲向了正在山里采集野果的子鸢。
不知为何，九尾狐不想让那偶尔出现的人被那北狼伤害，于是一瞬间——它的九条尾巴迅速伸长，卷住了北狼的一条腿，猛地一提一摔——北狼被生生摔死了。
子鸢看着眼前通体雪白的九尾狐，没有丝毫胆怯，反而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好美……”她两眼放光似的看着九尾狐，仿佛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自己，见自己不动，甚至胆大到了敢直接伸手摸自己身上的毛……
“真是像雪一样的白！你叫什么名字？”“哼……”
自己只是这么地想转身离开了，毕竟只是个人类的小丫头，没什么搭理的意义。
谁知，这大胆的丫头竟然环着自己的脖子喊道，“我叫你白羽好不好？”
九尾狐浑身一震，它回过头，看了一眼这正沉浸在愉悦之中的少女，“白羽？”
“嗯！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合适你呢！”女孩儿只是无意之间给自己起了名字，而它的心里，竟然认可了这个名字。
这不就是成了赐名之约吗？难道自己要与这样的小姑娘缔结如此重要的契约？
“白羽，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吗？”她那双圆圆的杏眼紧盯着九尾狐，“如果以后看不到你的话，我会想你的。今天谢谢你救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报答你……”
☆、280。第280章 白羽子鸢
“不用……”它本想离开，谁知，小姑娘就是抱着它不肯放手。
“你讨厌我吗？”“……”它无奈，蹲坐了下来，“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今天只是偶尔路过。若是国意树的结界增强了，我就会被强行驱逐出去。所以，我是不会再来的。”
少女露出了满脸的委屈和伤心，眼眶都红了，“真的吗？我真的见不到你了吗？”
她拽着一撮白色的毛，不敢太用力，似乎是生怕把自己拽疼了一般。
这小小的举动，让它心里再次一颤。“咳……罢了，如果能进得来，我就过来。”
“真的？”那兴奋的眼神与笑容，似乎是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一般——这人类的女孩儿，长得确实很美，很干净，也很单纯。她总是在自己面前嬉笑着，似乎每天都很开心。
但有一天，它跟着她到了所谓的家中，气氛却是完全变了。
“子鸢，每天都野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张员外家本来都下了帖子来提亲的，但今天突然来撤了帖子说你这个丫头太不守本分，总是往外头跑，人家都怀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野汉子了！”
“砰——”当父亲的猛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去后院自己领罚！从今往后除了你嫁人之外不许再去出家门！”
“不！爹！你不能把我关在家里！我要出去！”子鸢被几个妈妈架了出去，根本没人理会她的意愿。
这对于自由惯了的九尾狐而言，可是莫大的耻辱。子鸢才被关进自己的屋子里，他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你是……”“白羽。”他第一次这般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
“你……你是白羽？”子鸢兴奋得扑了上去，像是此前一次次面对着狐身的自己一般扑在了自己怀里。“白羽，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是不是来接我走的？”
“你的家在这儿，我怎么能擅自带你走呢？”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只是我不懂，他们为何要关着你，不许你出门呢？”
子鸢垂下了脑袋，一脸委屈得说道：“因为我是女子，所以只能听父母之命，没嫁人之前不能抛头露面，嫁了人之后也就是负责给那个男人生孩子。而我自己的意志，没有人会理会。”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这柔嫩滑腻的肌肤在指尖的触感，让白羽觉得，自己既然保护过她一次，就应该继续保护她，直到她不再需要自己。
这难道是赐名之约的威力吗？他扪心自问。只是，再三确定之后，他发现，自己之所以想帮她，是因为看不得她没有自由之身。
在子鸢的再三恳求之下，他还是没能忍住，带着她离开了家。
家里的女儿凭空失踪，这可让院子上下老小们都急成了一锅粥。
“这丫头能从哪儿溜出去呢！咳！”“老爷，咱可就指望这个女儿嫁一户好人家了，她若是不见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子鸢看着那群错乱的人，似乎心情极好。那淡漠的神色，让白羽更觉得，其实子鸢或许与自己是同类——真正的同类。
“走，我们去逛庙会！很好玩儿的！”子鸢拉着他，一路冲向了人群之中。
那少女无时不刻的欢笑声萦绕在自己身边，白羽开始逐渐爱上了这种感觉。只要有子鸢的笑声在，自己就仿佛是得到了矿山中最稀少的白玉一般，就像是人喝着了美酒，醉入梦境亦不肯醒来。
带着她在外游山玩水了两月有余，在二十里外的一个镇子里，子鸢父亲的朋友认出了子鸢的相貌。很快，她的父亲带着一队人就赶了过来。
“是不是你！哪儿来的混账，竟然敢拐走我的女儿！你知不知道这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
对方指着鼻子骂着，白羽一蹙眉，“啪”一巴掌打开了那只手。
“名节是个什么东西，也只有你们这些迂腐之人才会在乎。子鸢要的是什么，你们从来都没有关心过。”
子鸢听着这句话，不知怎么得，竟然苦笑了起来。白羽说的，正是自己心里所想的。
他已经彻底读懂了自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自己还没开口，他就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她抬头，看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