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卿月无奈被揭穿了女儿身，但只是微微一扬眉，她依旧挺胸抬头，傲气不减毫不动摇的样子，让梁舒公稍有意外。
只见她双手背身，对梁舒公言道：“谈不上精通，自幼耳濡目染罢了。只是，比起梁舒公的作风来，我曾见过的商人们，实在是逊色太多。在我曾经呆过的地方，商人多半都是无‘奸’不商，而非无‘尖’不商！”
“这两个词，有何区别？”梁舒公好奇。
“一个，是奸佞的奸，总是在算计着如何谋求更多的利益而不考虑买家的利益；另一个，则是原本的意思——真正的商人，如同那卖米商贩，给客人称上一斗米，都是那尖尖头堆得越高越好，如此自家的口碑才会做得更佳不是？”
听着柏卿月如此道来，梁舒公一捋胡须，极为满意。
“确实，如今，那奸佞商人确实是常见了！老夫在商道中也是遇到了不少如此之人，当然，他们的生意都是做不长久的！”
柏卿月见梁舒公有着些许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这老者还甚是可爱。
“这里的奸商……无论有多少，市场有市场的规矩，圈子有圈子的口碑，他们做烂了自己也好，这样才能映衬得出实在商人的好不是？”
二人聊得投缘，笑得欢畅。许多人都听明白了他们俩对话的意思，连连点头称赞着，都忘记了那船舱外面正下着大雪，刮着大风。
尔勋一直有留意船的状况，只是现在，他似乎是松了口气。
“还好，今天的风不怎么可怕！只是，央国的港口确实到不了了。舒公，可要我去传个话？”尔勋微微弯腰问着。梁舒公点头，“好啊，与他们交代，今天无论何时停靠到了梦国的口岸，都得为客人们准备好新鲜的餐食，然后安排好住宿！梦国……我担心，我们不能久留。最多留宿一晚，明天一早必须动身前往央国了！”
梁舒公神情严肃，似乎对梦国的印象不佳一般。
☆、10。第10章 梦国边境
并不知道梦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柏卿月只是感觉到了梁舒公的鄙夷。
船靠岸顺利，所有人都入住了梁舒公特意安排好的旅馆。这个地方虽然不算高端华贵，但也干净整洁，空间也非常大。
因为客人较多，梁舒公还特意隔着马路订满了两家旅馆安排客人们的住宿。
柏卿月庆幸自己依旧可以单住一间房。毕竟，梁舒公看穿了自己是个女子身份，也是不会冒失地安排自己与朴和熙同住了。
梦国入夜后十分安静，第二天起来才知道，这里的宵禁非常严格，如果有谁擅自在戌时以后出现在大街上，就会被抓进大牢。无论是谁，有什么身份，都一律不得违抗——哪怕是在职官员都是如此。
虽然，柏卿月很想找梁舒公多聊几句，得以了解更多的信息。但想来，为了那巨大的北风大家都折腾一天了，老人家一定也很辛苦。
安安稳稳地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小厮已经来敲了门。铜水壶被放在了门口，柏卿月梳洗完毕后，恢复了女装的打扮。
她觉得，在梁舒公这样的人所带的人群中，自己即便是不乔装也无妨。更何况，现在已经离开了黎国。
只是，让她意外的，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竟然还放着些许这个地方女子用的水粉和胭脂，甚至还有石黛。看着自己淡淡的眉毛，她将石黛放在了黛砚上磨成了粉，混合了些许的清水，给自己画了眉。
到这个地方来，还是头一次化妆。
看着这珍贵的上品石黛，柏卿月知道，这个东西可不是这家旅馆附送的，肯定是梁舒公让人给自己特意带来的。
她整理好了行李后，来到了旅馆一层，见不少人也已经准备妥当预备出发了。
梁舒公看着女装打扮的柏卿月，更是有认真地上了妆，自己所赠送的物品没有白费，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柏卿月上前，微微一福身子——她见有些女子就是这么对着梁舒公行礼的，想来，自己也是晚辈，理应如此。
“多谢舒公赐妆，我初到此处尚且还没准备过这些物件呢。只是……让舒公破费，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梁舒公摆摆手：“这不过是我入的一批货罢了，送你一份，我可不亏！更何况，今天有幸见柏姑娘如此装扮起来，真是惊为天人，老夫也是觉得赏心悦目啊！”
柏卿月嫣然一笑，一旁不远处的朴和熙可是看惊呆了。他可没见过打扮好了的柏卿月——而柏卿月的化妆技术是特意学的，即便是易容也不在话下。不过是些古代女子的用具，她也早已经学过这些古董东西的使用方法，虽然这次是第一次亲手尝试。
很快的，两方客人都汇集在了一起，梁舒公带领着长长的队伍，开始向梦国与央国的边境进发。
马车颠簸地行驶在崎岖的山路间，透过马车窗户旁的帘幔，依稀能够看见外面的风景。
梦国的边境，山林居多，但却有一种荒凉萧瑟的感觉。
偶尔有几个山林中猎户打扮的人路过，或者是农民挑着担子走着，其他的人，则很少能看得见。
“梦国与央国之间来往的人不多吗？”柏卿月问道。尔勋坐在一旁，回答说：“本来是挺多，可是最近这几年……央国人，都会尽量避免来梦国。而梦国之中有许多人，都逃去了泛国与央国的境内。”
“这是怎么回事？”柏卿月不解了。
尔勋苦笑回道说：“因为梦国在这些年里经常爆发瘟疫，而且时不时地会有山洪，甚至地震爆发。许多人都认为，是梦国的帝王史信达触犯了禁忌，国意树已经开始枯竭，所以国家才会变得如此多灾呢！”
朴和熙这些日子装惯了哑巴，到了此刻，却是也憋不住了。他在这几天里，倒也向柏卿月讨教了不少说这里语言的技巧，简单的话语已经能够听得懂也能开口说了。
“所以梦国的人就逃难去了？难道现在人都逃得差不多了？”他的口音虽然很奇怪，但是尔勋到能够听得懂。
“或许吧！现在梦国国内的形势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天，舒公特意在周遭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人组织了民兵团，打算揭竿起义，催史信达下台退位呢！”
被尔勋这么一解释，柏卿月马上就理解了宵禁的必要了。
她默默地点着头，分析着这些信息。尔勋趁着这个机会，才敢好好观察一番眼前的这个奇特女子。柏卿月打扮好了的模样，实在好看，让尔勋都无法移开视线。
朴和熙有些不高兴了，“喂，你老盯着人看什么！”他小声抱怨着。
尔勋笑了，“欣赏而已！并无他意！”
“切……”朴和熙白了他一眼。不过他也知道，尔勋还是帮助他们解决了不少疑惑的，在船上对自己也是颇为照顾，也就不多计较什么了。
就在临近边境还有两公里的地方，车队突然停止了。
“不好！是军队！快躲开！他们冲过来了！”
有人高声呼喊着，尔勋浑身一紧，探出了头去看外面的情况。
“糟了，肯定是有兵变！”他回到了马车里，对众人说道，“这里有危险！赶紧下车去往树林里去吧！”
一群人下了马车，都开始顺着船员们的引导向树林深处走去暂时歇脚。
可是，那支来袭的队伍似乎速度极快，不等马车上的人都下来，队伍就已经开始被冲散了！
柏卿月所在的马车上的人基本都撤离了，她因为安心于自己的身手，所以并不急着先出去，而是护着其他老弱先行。可是，一支军队横冲直撞地插进了梁舒公的马车队伍，惹得柏卿月身边的马儿受了惊。
马儿嘶鸣了起来，接着，马匹高抬起了前腿，才一落地，就打算向前奔跑逃命的样子。
柏卿月抓着马车的木门框，只听身后的朴和熙高喊：“快！跳下来！”
她本想跳，却看见马正要冲向前面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老妇人！
柏卿月没有跳下马车，而是跳上了马背！她使劲拉动了缰绳，好不容易把马头的位置给拉偏了，绕开了其他人。
旁人是躲过了一劫，可是她自己却没那么好运了。
☆、11。第11章 落单女子
受了惊的马儿横冲直撞，眼看着就冲向了另一边的树林，马车随着马蹄快速地向前奔赴着，被粗壮的树木瞬间撞得支离破碎！
那逐步被撕裂地几乎快难以看清本来面貌的马车，才不多会儿就只剩下了几个轮子和一个底座了。柏卿月死拽着缰绳，匍匐在马背上，虽然感觉到了手臂和小腿多少都有些刮伤，但好在，自己没有被甩下马背！
马还在狂奔着，根本没有停下的迹象——原本在路上的人已经看不见柏卿月的身影了，而梁舒公等人也被那支军队突如其来的行动彻底打乱了步伐。
朴和熙拼命喊叫着柏卿月的名字，可是，他在马车狂奔入树林后，也被那些军队的马车给挡住了视线。只是过了四五辆马车的功夫，柏卿月和那匹受了惊的马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柏卿月！你在哪里！喂！柏卿月！”朴和熙的高喊声被尔勋注意到了。在这一片纷乱的环境之中，尔勋好不容易跑到了朴和熙的身旁，问道：“出了什么事？柏姑娘不见了？”
“是啊！刚才那辆马车的马失控了！她似乎是被马给带走了！”
朴和熙焦急万分地眺望远处，可是地上除了依稀可见的那些马车碎片，便什么也没有了。
这百余号的客人还需要安顿，梁舒公实在是不能为了一个人而弃了其他人于不顾。
尔勋拽住了朴和熙的手臂说道：“现在军队如此明目张胆地冲了我们的队伍，说明梦国的局势已经很不稳定了！你赶快跟着舒公的队伍走！柏姑娘我们的人会想办法去营救的，放心吧！舒公在各个地方的势力都是很强大的——而你在此人生地不熟，留下也未必能帮上忙！”
尔勋的话很有道理，很客观，由不得朴和熙再做无谓的坚持。
不得不离开了原地，一群人绕了些原路，半走半歇地终于来到了梦国与央国边境的城门口。
一听是梁舒公来了，城门守将都非常殷勤地来迎接，并且热情照顾着所有的客人。
“竟然有这等事？梦国的军队都如此缺乏管教吗！百姓的队伍岂容得他们如此肆意冲撞！”
听着守城将的话，梁舒公苦笑，“他们或许都自身难保了吧！”
转念一想，他赶紧唤来了朴和熙，问道：“柏姑娘是个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你给我说说，这样我才方便派人赶紧去寻找她的下落呀！对了，你们找个画师来，”梁舒公转过头继续对守城将说道，“找最好的画师来！”
朴和熙摇着头，只好说出实话来，“实不相瞒啊梁舒公，我们俩并不是这里的人！你听我的口音就知道了嘛，我是才学的这里的话，还是和柏卿月学的呢！”
“什么意思？”梁舒公觉得奇怪了，这两个人的行为也好，饮食生活习惯也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样子啊。
“我们俩都是你们嘴里说的天外来客，来自于九州的人！”
梁舒公听到此言后，方才恍然大悟！“难怪，刚上船的那几日，柏姑娘都是穿着男装……你们从黎国登船，又不在矿山……你们俩，就是那对赢了黎国考核的男女？咳！我怎么就没想到！”
朴和熙连连点头，“是的，就是我们！若不是有个陌生男子突然给了我们当扈牌，让我们马上离开黎国，或许现在，咱们俩也已经在矿山了吧……”
“说了这当扈牌，你们是怎么得到的？”梁舒公摊出手来，朴和熙很自觉地掏出了自己的当扈牌，回道说：“那个男人说自己叫尚云初，还说这里头的钱我们几年也花不完。开始的时候咱们是不敢信啊……”朴和熙唠唠叨叨地说了自己的经历，而梁舒公已经愣在了原地。
见朴和熙的话总算是说完了，他拉着朴和熙到了一旁角落，说道：“切莫再要提起尚云初这三个字！要知道，他可是我们央国的王啊！你们俩……你们俩竟然是被他救的？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梁舒公看着手里的牌子，“这还真的是陛下的当扈牌，一点都没错啊！”
他歪着脑袋紧紧拧着眉间，而朴和熙已经傻了眼，“什么？舒公……他……他他他……”
“对！”梁舒公用当扈牌一敲朴和熙的脑袋，把牌子交还给他，“记得，低调些，别让人知道你与陛下有过一面之缘。否则，恐怕也会惹上麻烦的！眼下我会用最快速度通知陛下，我的人和陛下的人同时去找柏姑娘，这件事就会好办许多了！”
朴和熙的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好好好，那就太好了！可是……舒公啊，为什么……虽然我很高兴你们这么认真想找人，但是如此兴师动众地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