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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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谣-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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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拼尽最后力气,冲土匪喊着:“鲤鱼娘娘……”话没说完,“唰”地一声倒地,不再动弹了……
  白龙用丝绸手帕擦了擦袖剑上的血迹,随手扔去,飘飘忽忽,盖住了鱼儿的脸。然后,他长袖一抖,不显山,不露水,那剑就像变戏法似的无影无踪了。人们惊愕之际,白龙对身边的师爷和四大金刚说:“我本来可以不出手的,愣是被这奇女子给逼的呀!”
  “亮招了!亮招了!”四大金刚皆都惊呼起来:“大爷终于出手了!果然出神入化,来去无踪……”
  “咚!”河子见鱼儿姐为他丧命,二话没说,冲将上去,就势给了仍在洋洋得意的白龙一拳。
  可那家伙却纹丝不动,一把捏住河子的手腕;四大金刚便冲上前来,将河子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河子梗着脖子叫骂不迭:“你这杀人魔——你不得好死——老子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要集合所有的冤鬼,来找你狗日的报仇雪恨,你等着!你等着……”
  路子、岩子们急了,眼瞅着下一个被杀的必是河子,也奋不顾身冲上前来。
  土匪们蜂拥而上,金刚霹雳和闪电,举起了鬼头大刀,雹神和雷鸣也用身子挡住匪首白龙。
  “形势骤变,敌变我变……”此时的阎大浪暗地里气运丹田,已经看准了白龙的命穴,想道:“不等他向土匪发布杀戮令,我先趁其不备,解决了匪首的狗命再说!”
  “嘿嘿……”师爷瞅了瞅白龙,好像要对他耳语什么;就见白龙挥挥手,并不愿意听人进言。
  “都住手——”他这就发下话来:“都统统退下——割一颗脑袋,还不就像割根草一样?听着,我有话要说……”于是,走到阎大浪身边,他笑着道:“师弟呀,咱河侠可要一言九鼎呦。我不会杀你们的,因为咱们有约在先:你们得把我的这些财物和粮食,统统拉过虎狼湾去……”一边说,他一边命令四大金刚为河子松绑。
  “我家主人心善,”师爷对大家说:“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分上,开恩了——村里人都可以走了,该干啥就干啥去;纤班的人统统留下,为我们拉船过滩。”话音刚落,四大金刚和众土匪便收起兵器,吆喝着,呐喊着,让人们自便。
  老人呼唤着细娃,男人保护着女人,父老乡亲互相搀扶着,照应着,陆续离开场院。望着四散的人群,又瞅瞅岿然不动的纤班,四大金刚急红了眼,将白龙围在中央,狂喊乱叫。
  霹雳跺着脚道:“大爷,把这帮家伙给宰了,让鲤鱼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闪电紧握项圈道:“大爷,留着这些家伙干啥?你一声令下,十颗八颗脑袋,就会在地下转陀螺!”
  白龙皱皱眉头,将金丝眼镜向上轻轻推了推,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你们呀,都是些有勇无谋的饭桶!这么多粮食、财物,你们能拉过虎狼湾去吗?”又意味深长地搐了搐嘴角:“我白某人一辈子行事,用人教过么?等这班纤夫把船拉到地方……”然后,他弹了一下指尖儿——四大金刚立马心领神会,连连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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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滩云雨 第二十二章 3(1)
“正好!”阎大浪根本不管土匪们的喧嚣,看见这帮家伙要走水路,心里暗喜道:“这下正中了我的计,白龙呀白龙,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咱到水上看身手!”就故意顺从着雷鸣、闪电等土匪,在河滩上准备起了纤板、纤绳,并偷偷夹带上斧头、凿子等物……
  “咋回事?”纷纷乱乱中,王荣诚一身猪粪,抖抖地跑了过来道:“出甚事哩?”他唯恐蛤蟆滩出现血光之灾,在鲤鱼滩忐忐忑忑呆了好几天。刚才,被一阵“乒乒乓乓”的枪响惊赫,赶紧跑出了阎一石家,就见土匪四处赶人,吓得屁滚尿流,一头钻进阎立土的猪圈,躲了好一阵子。这会儿,见没甚大动静了,才敢爬出猪槽,凄凄惶惶拦住从场院回来的阎立木和阎孙氏问道:“枪咋不响哩?土匪退哩?”
  阎玉水和杏花等人虽说已被解脱,但哪里肯离开纤班?正紧张时,见王荣诚过来,就跺着脚对他吼:“王郎中,快回去,快回去,这儿没你们的事呀!”
  王荣诚迷迷糊糊立在那儿,观察了一下场院的形势,立马冲上前来,欣喜若狂地喊着:“马县长呀马县长,你可来哩……”又大喊道:“土匪被你打跑哩?县里果然厉害,果然有办法!”
  “是你?”正准备下河滩的白龙,听到喊“马县长”,诧异地对王荣诚说:“你王郎中,怎么会在这儿出现?”接着脸一沉,低声吼道:“你快走,这儿没你的事,千万别来添乱!”
  一声“马县长”,把阎玉水、杏花等人喊蒙了,围着王荣诚急问;“你说甚?白龙旋风就是马县长?这是咋回事呀?你糊涂哩?你快说,你快说!”
  “这……”王荣诚更是大惊失色道:“他真是咱河沿县的马县长呀,难道说土匪……”
  “好你个马县长!”阎大浪大吼一声,多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那个疑团终于解开,明白了为什么白龙白蛟长期杀人越货,而会突然销声匿迹,任凭你找遍天涯都毫无踪影的道理。此时,他见白龙被喝住,迈着方步向他走来,就打了个恭道:“师兄,得罪哩!我先通知你,咱师傅命我清理门户——我几十年无法回华山复命,现在终于搞清了,原来你是官匪兼于一身,祸害黄河百姓啊!真可谓是手段高明,老谋深算!然而,你的假面被戳穿哩,你的把戏到此结束哩!”
  “哈哈哈哈……真的么?”白龙仰天大笑一番,见王荣诚、阎玉水、杏花、阎五家的、阎立土等一大帮人重新围拢上来,才故意咳嗽两声,撇开阎大浪和纤班弟兄,从人群中揪出王荣诚道:“有些人,识时务成了俊杰之士;有些人,不该出现的时候胡乱出现,老天就要惩罚他的!”见王荣诚眨巴着眼睛,仍然没有看明白土匪头子与官府县长之间的联系,就大声对众人宣布道:“是呀,是呀,我几十年玩的这一套简单把戏,是玩厌了,是该结束了——我本河侠,并不想隐瞒什么,现在可以明确告诉诸位,这几十年来,你们所说的白龙旋风,就是清朝的马知县、民国的马县长!”
  “不能说呀……”师爷和四大金刚紧张地围了过来,从白龙手中接过王荣诚,吼道:“就是这家伙,坏了咱的大事,已经没有必要让他在这世上存在下去了!”一边喧嚣,一边用绳子将凄凄惶惶的王荣诚捆绑起来,又用毛巾塞住了嘴巴,咧嘴叫道:“局破就局破,你仔细瞅瞅,什么师爷不师爷,老子就是蓝仲顺!”他气恼地吼着,“哗”地一声,将扇子合拢,那“通天达地”四字立马消失。
  这会儿,白龙并没有节制蓝仲顺和霹雳、闪电、雷鸣、雹神等人的行动,而是郑重地后退半步,做起了江湖上标准的抱拳动作,对阎大浪、河子、根子、岩子等纤班兄弟道:“诸位听好,我白龙也是大槐子孙,河侠师傅,数十年隐居县城,实有隐情,今日在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把底儿全抖给你们吧……”
  阎玉水、杏花、阎五家的、阎立土等鲤鱼滩的人们无法理解这十恶不赦的土匪,居然与纤班口口声声称兄道弟,更不理解他们无限信赖的阎班主,居然也双手抱拳,与白龙旋风恭敬回礼,大家只好目瞪口呆地想要聆听他们接下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说起来,白龙算得上是根深苗壮的河侠正宗。
  他父亲白云天,几十年前是黄河上闻名遐迩的大河侠,专门帮助穷苦百姓抗税抗捐,儿歌中传唱几十年的“白青天,赛包公”,唱得就是他父亲。自然,白青天遭到官府的憎恨和迫害,虽然逃过三劫五难,但最终被河沿县令设陷阱捕捉,当即就砍了头,将血淋淋的脑袋,悬挂于河沿城头。
  白龙是白家单传,姓名中的“龙”字,是父亲专门起的,特用《周易》乾卦里“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来命名。意思是:父亲为云天,生其子就该是白龙在天,大行其道。父亲白云天突然遇害之后,自小在华山学武的白龙,仓促辞别师傅李道之,匆匆赶下华山,接过绿林旗子,决心一生与官府势不两立。他带领着绿林队伍潜入县城,同族兄弟白蛟好一顿砍杀,就将河沿县令大卸八块,碎尸呈于街上,任野狗撕扯……这件事,吓坏了山西各地官员,惊动了北京朝廷,好几年,没人敢到河沿县来做官。
   。。

三滩云雨 第二十二章 3(2)
有个外省侯官举子叫马文的,在家寂寞多年,卖地卖房,凑足五百两银子,关系托关系,好不容易贿赂上当时的吏部尚书荣禄大人,以“拾遗补缺”的名义,放到山西黄河边的河沿县来任职。不巧得很,这位踌躇满志的马知县,在赴任半道上,就被绿林好汉白龙白蛟一伙劫上了山寨。
  白蛟执意先砍了狗官脑袋再说,而白龙却从行李中发现了朝廷的委任状,河沿县的官印、户籍、税帐等文书,恨得咬牙切齿,拎起马文道:“读书人,知道么?你的前任杀了我爹,我将他碎尸街上,你如若敢与绿林为敌,下场与前任般同,听见没?”
  马文一介书生,吓得魂不附体,抖抖说道:“河侠饶命,河侠恩典,如若马某有幸回去,当全力保护绿林利益,绝不敢清剿!”
  在一旁半天没有说话的蓝仲顺,忽然将扇子合了起来,大叫一声:“天助我也!”就用扇柄将马文的咽喉抹断。
  那白面书生“啊啊”两声,一头栽倒,呜呼哀哉。
  正当白龙大惑不解时,蓝仲顺却拿起河沿县印,哈哈大笑道:“我观察了半天,白老大也是细皮嫩肉,虽不济人家标致,却也生得眉清目秀,俩人相貌酷似,所以说,咱把事情做漂亮,将大印文书悉数接下来,他马文能做得河沿县令,为何你就做不得?”
  一席话,使白龙拨云见日,连连叫道:“妙哉妙哉!几千年来都说‘小隐于野,大隐于市’,咱坐在河沿县衙,做着绿林之事,岂不两全其美!”
  白蛟竖起两个大拇指,对蓝仲顺说道:“师爷英明!”又对白龙道:“大哥,你即刻就去河沿县,做上县令交椅,我做个县勇头子,兄弟们也都换上县勇的衣服……哈哈哈哈……”
  就这样,白龙瞬间成了河沿县的马文县长。在时代交替、天下纷乱的二十余年里,他深居简出,既不愿升迁,又不愿见人,逢凶化吉,居然安然无恙。
  知道了这一切,阎大浪直摇头道:“这么说,你反而成了好人哩?如果不健忘,且听我也算一笔账:你河沿县甘为慈禧爪牙、吴佩孚鹰犬,残酷绞杀义和团;你白龙企图铲除武林高手,独霸江湖,不但削平蓝大顺的许多义军山头,而且将李忠义祖孙三代赶尽杀绝;你贪得无厌,祸害商旅,就在今年年初,趁着洪水来临,将禹王滩赵家所有财物洗劫一空,并残忍地杀害赵家宗亲和无辜百姓二十余口;而今眼目之下,你掠夺了蛤蟆滩王家财物后,又来到鲤鱼滩,肆意杀人抢粮……”身体战栗着,他吼道:“白龙啊白龙,你还有资格称自己为河侠么?你这武林败类!你这人间妖孽!”
  纤班的人、鲤鱼滩的人,以及蓝仲顺和土匪们,都以为白龙会被这些话激怒,与阎大浪决一雌雄。然而,所有人都看见,突然之间,白龙眼睛一亮,撇开众人,魂魄仿佛被什么牵引着,直直地向前方走去……
  对面,正过来一个女人,她就是卧病多年的阎柳氏。
  “柳柳,”白龙声音颤抖起来,迎上前去喊道:“真是你吗?我的柳柳,二十多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呀,你怎么在这儿出现了?”
  阎柳氏也认出了对方是谁,紧走几步,脚下轻松,脸色红润,甚至看上去年轻了一二十岁。
  阎玉水和阎五家的对视一下,暗道:“这是咋回事?嫂子突然就醒来哩?居然自己跑下河滩,还认识……”
  这么多年来,阎柳氏一直在炕上养着,长期被人们当作脑子有问题的糊涂婆姨,她说的任何话,人们都不相信,都认为是胡说八道,久而久之,便不愿和人们说什么了。刚才,听到村里又是放枪,又是喧嚣,知道发生大事了。见丈夫阎一石抖抖地躲在墙角抽大烟,用以麻痹神经,就骂了声:“一辈子,你都不是个男人!”她惦记着心爱的鱼儿,将衣衫穿戴整齐,挣扎着出了门子。由于心情激切,没人搀扶,走着走着,她觉得自己并不是瘫瘫,生活完全可以自理,这才树立了自信,调整好情绪,发现河滩上聚集着许多人,不由自主来到了这儿,一眼认出了自己二十多年前的那位情哥哥,便操着浓重的陕北口音,脱口而出:“我的亲疙瘩,你来哩……你……”
  土匪、纤班、鲤鱼滩的父老乡亲,皆都被白龙和阎柳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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