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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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水长-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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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杨叔叔家把弟弟叫回来,别让他老去人家家里玩儿,给人家添麻烦。”秀如应声而去。

  孩子上学,大人上班,一家人各司其职,其乐融融。

  一天夜里,秀子忽然觉得有要临盆的征兆。她认定是白天和煤糕时用力过猛,闪着了。她知道这两天就是预产期,她是想在去医院之前把家里的事情再料理一下。因为她放心不下文光和两个孩子在她离开的这几天的生活,所以她要尽量地多干一些。不曾想,干过了头。 

  应该马上就到医院去。可是这里不比城市,从队里到镇上要有20几公里的路程。张文光马上穿衣跑出去找司机,不巧,几个司机都不在。一个给钻机送钻杆没回来。听说是汽车陷进了融化的积雪形成的软泥坑,另一个是专门开车救援去了,现在还在处理之中。小车也不在家,因为队长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没回来,现在不知道是在哪个机台或是在哪个普查小组。就算是知道,也赶不回来。没办法了,张文光急忙向杨机长家跑去。连急带跑,他已经气喘嘘嘘、满头大汗。

  “杨婶!杨婶!”他边喊边拍打门。

  “谁呀?”

  “我呀!张文光呀!秀子她马上就要生产了,想麻烦您过去看看。”

  “怎么不早上医院呢?我说她就在这一两天嘛。你呀,你可真是够戗。”杨婶一边数落着,一边快速抓衣服下地,连鞋都没穿好,就急忙跟着张文光小跑着向他家前进。跑了几步,她又不得不停下来重新提好鞋,然后再继续三步并两步地尽量努力加快步伐。张文光在她旁边不断地解释着找不着车等等原因。杨婶说:“看来就是得在家里生了。”她指着远处的一片农民的房子说:“你马上到赵大娘家,她经验多,让她赶快来。”

  站在秀子床前的杨婶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她拉着秀子的手,在秀子满是汗水的额头上抹了两下,算是给秀子一些信心。定了一会儿神,杨婶开始询问秀子,并对她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她说:“没办法了,队里现在没有车,只能在家里生了,我看没有问题。我让张工到村子里找接生婆赵大娘去了,她经验丰富,接生过好多孩子,你就放心吧。”她边说边替秀子脱掉衣服,做着产前应做的准备。床上的事情办完了,她又去烧水,准备盆子,毛巾,草纸等。在她做完这些事情后,张文光领着赵大娘进来了。赵大娘一看就是个干净利整的精干人。中等身材,白白净净的,看样子有50出头。头发向后梳成了一个缵儿,上面横插着一个簪子,两个裤腿还用黑带子绑着,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农村妇女的打扮。

  她检查了秀子的肚子,认为胎位正常,是顺产。她又为秀子把脉,认为脉象也好。她让秀子尽管安心,说没有任何问题。她说大概还得三四个钟头的时间,也或许是在天亮的时候孩子才能出生。经她这么一说,大家那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赵大娘在接生方面是一位久经沙场的人,她对着站在她面前的张文光说:“你们男人呵,就知道一时的痛快,哪里知道女人生孩子的痛苦。有的女人,本来好好的,硬是在生孩子的时候丢了命,你说可怜不?尤其我们这交通不方便的地方,遇上个难产的就吓死人。”

  杨婶好像突然间想起什么来,她带着几分神秘的样子对赵大娘说:“赵娘,我看说不定我们得熬一夜,我家里有点儿现成的干粮,我回去拿来,咱们下半夜总要吃点儿东西的,是吧?”赵大娘说:“行,那你就辛苦一趟吧。”杨婶还特意地关照张文光说:“张工,你熬点儿稀饭准备着,回头你媳妇饿了要吃点的。”张文光满口应承地说:“放心吧,这事我能完成。”看着杨婶走出了门,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多熬一点儿,咱们大家都喝点儿。”

  待产时间和赵大娘预测的差不多,产妇迷迷糊湖地睡了一会儿。大约凌晨5点多钟的时候,产妇开始了真正的产前阵痛,杨婶顺手就把门帘给放下来了,她紧密配合着赵大娘,为产妇清洗,帮产妇确认好位置和姿势,在下身垫上草纸。她们紧张而有序地开始为秀子接生。

  “用劲!对!再用劲!”赵大娘指挥着秀子。秀子是医生,她其实是知道这一切的。但是她现在被疼痛折磨得有些不清醒,她需要有人为她指挥、助威。这就是大多数人在痛苦无奈时需要一种外来的力量去推动。这种外来的力量有两种,一种可以解除你的痛苦,成全你的人生,而另一种则可以使你痛苦无限,甚至从此走向反面。接生婆和医生都属于排除苦痛、治病救人之列,所以他们都是前者。

  秀子嘴里咬着一个毛巾卷,一手拉着床边,一手攥着拳,不断地用力,可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好!头出来了!再用把力气就行了。”赵大娘不停地喊着。

  随着“哇”的一声哭叫,紧张的生产过程算是完成了,人们那紧绷的神经也总算是可以放松了。“是个男孩儿!呵,这么大呀,怪不得不好生呢,我看得有8斤半。”赵大娘高兴地喊起来:“我看这小子是个有福的,你们看他先天多足呵!”张文光看了一下时间,手表表针指示的是5点30分。他又听见杨婶说:“看这小子,长得多结实呵!哭的声儿也特别的大。”

  两位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劳累了一夜的女人,把清洗、包裹好的新生婴儿交给了等在门帘外面的张文光。她们还要尽快地收拾血污、清理现场。因为他们要把这个临时的产房重新恢复成一间普通的卧室,而且再过一会儿这里就会变成临近的女人们前来恭喜祝贺的场所。两个尽心尽力的热心女人在认真地干着她们认为应该干完的工作。

  张文光从心里流露出来的高兴和感激不时地让他说着:“谢谢了,谢谢了!”他悄悄地问杨婶:“应该给人家多少钱?”杨婶满内行地说:“10万块钱。”他于是拿出了10万元(等于现在的10元)钱交到杨婶的手中。杨婶把钱塞进了赵大娘的衣兜里,说是张工的答谢钱。改日再请您来喝喜酒。赵大娘客气了一番,告辞回家去了。杨婶也该会去休息了。临走时,她一再交代说:“张工,一会儿孩子们醒了,让他们到我那里吃早饭。你把秀子伺候好就行了。”

  秀如和胜利起床了。他们听说妈妈生了一个小弟弟,都高兴地趴在妈妈床边看来看去。他们不断地提出问题:他怎么不说话呀?他是不是睡着了?他叫什么名字呀?……他们对小弟弟有着无限的新鲜感,要不是妈妈催促,他们可能就忘记上学了。

  一个四口人之家一下子就变成了五口人的家庭了,张文光有些兴奋,他在想着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想来想去还是落在了国富民强的含义上,他对秀子说:“叫富国怎么样?哥哥叫胜利,他叫富国。你看行吗?”

  “好,富国这个名字挺响亮的。”秀子表示满意。

  “恭喜!恭喜!”见到张文光的人大都这么高兴地说。

  “同喜!同喜!谢谢!谢谢!”张文光也这么高兴地回答。

  “哈哈!又得了个大胖小子呵,你可真有福气!”

  “谢谢!有工夫到家里坐。”

  “张工,什么时候请客?”

  “请,请。”

  这两天,和张文光见面的人,都要你来我往地这么说几句。各种祝贺的说法是这些日子里张文光夫妇听得最多的话语,也是他们听得最和谐的音符。

  春去夏来,小富国的百天也热热闹闹地过完了,秀子也早就上班了。富国放在村子里的一个农民家,白天送去,晚上接回来。还是赵大娘给介绍的,她说这家人靠得住,孩子放在那儿放心。

  “张工,下午我们到108钻机去,您去吗?”年轻学生小李问张文光。

  “去呀。听说他们钻机见矿了,我得看看去。”

  “那我们等您一起走。”

  当天下午,他们坐着送料的汽车往108钻机的驻地驶去。车上装的有白泥、钻杆、柴油机配件,还有一些蔬菜、粮食和油、盐、醋等。张文光坐在驾驶楼里,两个青年学生戴着安全帽坐在车厢里。地质队卡车的车厢板全都是加高的,所以坐在上面安全没有问题,只是要吃土。夏天的山区公路,火辣辣的太阳直直地晒着,感觉地面直往上冒白烟。不要说是汽车过去,就是过一辆马车也会卷起一下子灰土。何况地质队的司机,走惯了崎岖曲折的山路,在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的道路上练出了一手硬工夫,这会儿好不容易能走上一段比较平整的大路,况且路上又没有人,那开起车来的速度自然是相当快的。车后面飞起的一片尘土就像是专门放出的烟幕,半天也消散不开。走过这段路之后,就进入了随时要拐弯、刹车的崎岖小路,车子一颠一簸的,坐在上面的几个人实在坐不住了,他们只好站起来,因为站着有两条腿减震,所以要好受得多。汽车晃晃当当地到了108机台的驻地,已经是7点多钟了。但是天还没有黑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对方好笑,其实大家都是泥猴。就连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和张文光也是一身灰土。下车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洗脸。驻地的同志们为这些“来宾”打好洗脸水,让他们先干净干净,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地质队的人总是非常亲切、热情,这是大家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有人说这是因为地质队平常接触人少,尽和石头打交道了,所以见了谁都亲切。这当然有关系,但是,地质队的同志们平时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同志间相互帮助,相互体谅这是极其正常的,大家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家庭,彼此间都是真诚、热忱的。此话有理,但尚不尽然。这种亲切还是来自内心的朴实和善良,来自山川的哺育和熏陶,是大自然的本色在人们心灵深处的天然流露。因为当你汗流浃背地登上一座山峰时,迎着拂面的阵阵凉风,你一定会十分惬意的。你会觉得杜甫那句“一览众山小”说得的确贴切,你也能体会出“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道理。怪不得那些背着背夹子走山路的老乡们走上山顶时总要直起腰来高高地大喊一声:“嗨!——”。这是在换气,也更是对大山的亲切呼唤。于是天地间开始“嗨!——”,“嗨!——”地回应着,这种声波的震荡迫使着你的心胸必须坦荡起来。否则,你就会因为无名的恐惧而畏缩不前。

  驻地在半山腰的位置,由两顶帐篷和一间小旧房子组成。地盘不大,但还算是挺不错的了,山上有泉,山下有河,这里吃的水,就是从那石缝里引来的泉水。关键是这里有公路从山下通过,这就方便多了。

  洗完脸,把身上打扫干净,大家就准备吃晚饭了。吃饭前,张文光问机台地质员小王关于见矿岩芯的长度、具体位置、上下岩芯的性质、变化等等。地质员小王进行了回答,但好像张文光并不十分满意。“吃饭,先吃饭。”机长杨志和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于是大家忙着摆小桌,放凳子,然后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起了晚饭。

  杨志和也是一个性格直爽心直口快的人,他和前面我们提到的杨婶简直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豪爽、热情、直来直去,是他们两口子共同的特点。虽然年龄和张文光不相上下,但是经历却大不相同。他因为家里穷,从十三四岁就开始在钻机劳动,先是干一些搬运材料的事,后来慢慢地不干纯苦力的活儿了,给钻机上的师傅当个下手,什么递个扳子、钳子啦,什么登梯子爬高、拧钻杆卸钻具啦这些和技术沾点边儿的力气活儿就是他的了。那还是因为他总爱站在钻机边儿看来看去,碰上有个师傅问他:“怎么?愿意干吗?”他点点头说:“愿意。”后来那个师傅和上边管事的说了,上边的人说,:“那就让他试试吧。”一句话,他就上钻机了。他是那种念书少却心眼儿特别灵的人,天生的心灵手巧,爱钻研、爱学习,没事儿就好琢磨,而且总要琢磨出个道道来。渐渐地就得了个“杨琢磨”的外号。钻机上的事情,只要师傅一说,他就一定能干好,所以,师傅越来越喜欢他,慢慢地他就成了这钻机上的主力。后来,他也成了带徒弟的师傅。解放以后,大搞技术革新的时候,还专门把他抽调出来,研究扭管机等。常年的钻机劳动和野外生活的风劈霜砍,使得他看起来要面老一些。但是,他那黝黑的肤色和厚实的胸膛说明他有着一个结实健康的身体。今天,机长杨志和为大家准备了一些酒,说是上次下山赶集时买的纯高粱酒。

  “那就加两个菜好了,记在我的账上。”张文光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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