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成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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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成长记-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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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个笑话,事关一个朋友的小孩卢涤非。涤非7、8岁时,一天家里来了客人,是一个亲戚带着他们的女儿。客人走后,涤非一晚上都有点郁闷。他妈妈开始没当一回事。晚上睡觉的时候,涤非突然忧心忡忡地说:妈妈,我不想长大。
  怎么了?妈妈问。这话来得突然,妈妈完全不得要领。
  涤非说:“我不想长大,长大以后我就要变成女的了。”
  这是从何说起!?妈妈惊问为什么。原来,今天来的小孩,小时候淘气如男孩,又是短发,家里也有她的照片,总之,涤非一直当她是男孩,现在女孩长大了,头发长了,人也文静了。涤非一看,坏了,敢情男孩一长大,就会变成女孩啊。他自然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但是有时候,小秒针又似乎很是明白点什么。他班上有个女生要转学去杭州了。2008年4月7日晚上,小秒针回家议论到这事,总的感觉是遗憾、糟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草色的性(6)
紫禁城打趣道,走了一个女生关你什么事,这么长吁短叹的。小秒针恨铁不成钢地分析说,哎呀,如果这个世界上女生的数量多,那就不再是男生追求女生了。
  紫禁城很努力才让上气接上了下气,问:那你们班呢,男生多还是女生多?你自己呢?
  儿子大叫:拜托!我还没到年龄呢。这话题便到此打住,没有进行下去了。
  可是过了好久,晚上要睡觉了,小秒针突然又没头没脑地叹口气,道,唉,又转走了一个女生。
  过了两天,小秒针在电话里居然又提到了这个转学的女生,说她走了。我逗他,想不想给那个女生打电话告别?他说没有女生的电话号码。我说我可以想办法拿到号码,问题是他想不想要。他犹豫了一小会儿,不好意思却肯定的说:要。我心里大别扭,啪的一下就挂了这臭儿子的电话。
  迄今为止,让我最不可思议、而且至今无法解释的,是2006年12月上旬的一天,没征没兆的,小秒针早上起来,还在半梦半醒、睡眼迷朦间,突然道:“我想抱一个女的睡觉。”大人跌倒在地再顽强地爬起来,挣扎着问,抱谁呢?答,徐金俐。那是他们班上各方面表现最突出的一个“好学生”。
  直到今天,对于孩子到底明白还是不明白,我也没什么把握。
  2008年5月5日,带小秒针吃饭时,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小秒针向来喜欢管事,我电话一挂,他就问是谁。
  茵阿姨。我告诉他。茵在一所大学教书,至今单身,与我家甚熟。
  见我乐呵呵的,小秒针又问,什么事?
  我只想囫囵过去,顺口道,好事。
  什么好事?
  我只好再多给点信息,她接到了一个朋友的来信。
  小秒针毫不磕巴地问:男朋友吗?他说话再没有这么流利了。
  我大好奇:为什么一定是男朋友?
  她那么大年纪,应该有男朋友了。我赶紧看看四周,确信茵不在旁边,也听不到,否则她怕是要跳楼了。
  你觉得什么年纪“应该”有异性朋友?我试探。
  他伸出几个指头比划,我没看明白,25岁?35岁?最后才知道,是两个巴掌加起来,7、8岁吧。
  这么小!我大惊。紫禁城迟至读大学,才有了第一次朦胧。相比之下,我一直觉得自己早熟,记忆中是在初中第一次对班上一“坏男生”有好感。7、8岁!除了打架、玩泥巴,我完全记不得自己还干了什么。
  我开始失魂落魄,那你马上就8岁了……我理解了什么叫“欲断魂”。
  小秒针表情倒是自然又轻松,道,我才不要呢。我不想活得太麻烦。女生就是很麻烦,有了女朋友,就有很多烦恼。
  这让我恍然记起半年前的一件事。
  那天小秒针一回家就报告,王建一今天揍了陈伟龙。为什么呢?因为陈伟龙到处去说,王建一喜欢吴书涵。“王建一喜欢吴书涵,他们俩恋爱了。”小秒针评价说。
  正说着,王建一来家玩了。我很八婆地揪着他证实这事,王建一承认了,说,因为陈伟龙侵犯了他的隐私。
  隐私。这是我第一次听一个孩子说这词。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少见多怪了,因为再后来陈伟龙来家,我问起他这事,他很平静,也觉得自己侵犯别人隐私,该挨打。
  王建一又说,他确实喜欢吴书涵。他问小秒针长大后考什么大学。小秒针哈佛、牛津地瞎回答,再问王建一,回答是,吴书涵考哪个大学,他就考哪个大学。可没过两天,王建一说,他“现在决定不喜欢她了”,为什么呢?因为爱上一个女孩子就会“受尽折磨”。
  我以前还以为自己的神经足够强健呢。“受尽折磨”四个字把我摇晃了两下。再细问,两个小孩争着报告说,每次下课吴书涵都追着王建一打,他可受折磨了。班上的男生都打不过女生,不过女生也不会随便打人,她们知道哪个男生喜欢她,她就会打他。
  这种模式,岂不是跟成人世界的极其神似?
  想到这事,我决定彻底了解一下三年级学生的感情生活。下面就是小秒针告诉我的情况,差不多都是他的原话。
  我们班有三种人,一种是有女朋友的,他们最惨了,每次都被追着打。第二种也是有女朋友的,但是不善于表达,他们不会挨打,但是也很烦恼。(在此我需要翻译一下,按照小秒针们的阿Q逻辑,喜欢谁就是谁。但凡心里喜欢一个人,就算是“有女朋友”了,哪怕那个女生不知道。)只有我这样的最好了,我才不想有女朋友呢。我是善于表达的,但我不想表达。我们班没有我喜欢的女孩子,隔壁班也没有。也没有女生喜欢我,我们班没有女生喜欢男生,都是男生喜欢女生。因为女生聪明一些,懂得自我保护。
  看到这里还没有晕眩跌倒的人,我对你们只有崇拜。
  这件事后不久,我还听说了他们学校三年级学生的笑话,科学课上学了蜻蜓交尾后,有同学站起来问:“老师,为什么蜻蜓生孩子是交尾,人生孩子却要嘴对嘴?”我确证了一下,问如此富有创意和想象力问题的学生,不是小秒针。
  但小秒针也问过高难度的问题。就在几天前,我跟8岁的儿子聊天,讲到《复活》,一个贵族男孩子和一个女仆……女仆被赶出去……她后来成了*……
  小秒针问,什么是*。
  我噎住了,想了想,说,人类有不同的需要,由此,社会上会产生不同的职业,比如人都要吃饭,于是有了厨师,都要住房子,于是有了建筑师……
  小秒针眼巴巴看着我,好像在问,那*是什么样的职业?
  我遣词造句,还是说不下去,只好拿出最愚蠢的外交辞令,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小秒针很不屑,算了,反正你也讲不清楚,你接着给我讲《复活》吧。
  我这才如蒙大赦地复活了。
   。 想看书来

关于死亡的对话(1)
对待困惑或恐惧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它、化解它。
  孩子,生命是我给你的。至于死亡,是需要你自己去完成的课题。
  那一场关于死亡的讨论来的太过突兀,太过强烈,令我猝不及防。至今我也不知道,我的反应是否会对孩子造成长久不良的后果。
  2003年12月24日,冬天的太阳很好。我带小秒针去图书馆。正是上课时间,杂志阅览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中学的图书馆,管理比较松散,人又熟识,我可以让小秒针自己从架上挑杂志,坐在走廊上,晒着太阳给他讲解。
  其中一本是《大自然探索》。有一篇关于考古的文章,配着清晰的照片,是一具刚出土的人体骷髅,小秒针问:“这是什么?”我没在意,顺口解释说,考古学家发现了一处遗址,这是其中的一副骨架。云云。
  小秒针问:“骨架是什么?”我仍然漫不经心,说:“人死了之后,肉体会腐烂,但骨骼不会,留下来就成了这样。”
  小秒针问:“有的人会死,有的人不会,对不对?”我完全没有注意小秒针的眼睛和脸色,张口就回答:“不,每个人都会死的。人会慢慢长大,然后老了,就死了。”
  小秒针突然抓紧了我,说:“妈妈,我是小孩子,我不会长大的,是不是?”我这个该死的猪头,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小秒针何以突然“转换”了话题,我实事求是地回答:“你当然会长大啦。”小秒针的脸僵硬到几乎扭曲,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他非常大力地抓紧我,非常大声地喊:“我不要长大,我不要变老,我不要死!”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小秒针劈面遭遇到“死亡”了,而且是在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如此地狭路相逢、冤家路窄,避无可避。我又是难过又是慌张,他这么一点点小,就面对这样深沉可怕的问题了,尤其是我,还完全没有准备好,怎么让孩子面对死亡。我们母子俩就这样贸然闯进——应该是掉进——了一个幽暗的世界。
  小秒针用哭腔再次强调:“妈妈,我不要长大,我不会长大的。”他死死地盯着我,抓着我手腕,他的眼睛和声音里,都饱含着极其深刻和浓烈的恐惧。
  他距离我很近,极其认真、极其迫切的盯着我的眼睛,再问:“妈妈,我不会死的,对不对?”我的心一阵剧烈的抽痛,一把抱住他。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我一向主张用最简单和明确的词,说出事实和真相,无论是性、失败、噩耗或者其他。但那一刻,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我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头,反反复复说:“当然,不会,不会的,小秒针永远都不会。”我说“不会”,省略了后面的“死”字。当时只觉得,在最短的时间里最有效地化解他的恐惧,是第一需要。
  那一刻,我几乎哭了起来。也是那一刻,我刻骨铭心地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一个永远都不能再挽回的错: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用一种错误的方式,让小秒针面对了死亡。我捧着小秒针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这是他的第一次。前一秒钟,他还是那么纯净无瑕、无知无惧无烦无忧,这张脸上的阳光是透明澈亮的。这一刻之后,阴影永远覆压了孩子的心,他知道了死亡这一真相,他的生命中,一道痕迹永远地刻下了,他的人生将从此不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再也不会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好准备,更有目的地引领小秒针认识和面对死亡。死亡已经露面,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关于死亡的对话(2)
小秒针挣脱我的拥抱,把我膝上的杂志合上,推到地上,大力拖我的手说:“我们走,我们走。不看书了,不看这本了。”
  在此之前,我们其实多次说到过死亡。童话里的山羊妈妈把大灰狼打死了,恶毒的继母最后往往也死了,类似“人会老、会死”的话题也常说的,小秒针还曾经问过“爷爷奶奶老了,为什么还不死?”这样超级“童言无忌”的问题,被我们一叠连声地喝止了。我对此勉为其难的解释是:“人都不愿意死,所以不能问这样的问题,否则爷爷奶奶听了会伤心的。”可以说,小秒针对“死亡”这个概念并不陌生,但今天的问题是,这是他第一次将死亡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小秒针对“死亡”的认识,大概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童话时期,那时候只有坏人会死,而好人总是“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永远永远……”。所以,死亡只是对坏人的一种极端惩罚,不仅不可怕,而且很正义、大快人心。
  第二个阶段,他开始意识到,所有的人都会死,包括身边的人。不过,他们的死在非常遥远的未来,遥遥无期、难以想象,跟“永远不死”也差不多。所以,死亡是别人的、遥远的事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到了今天,是第三个阶段,死亡是真实的,就是这一具真真切切的骨架,真真切切地横在面前。而且,这一次,死亡和自己有关,我——而不是别的任何人——将成为这样一具真真切切的骨架,这是最可怕的一层。他者的死亡,和“我的”死亡,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前者是件“事情”,可以关心或者不关心,但后者事关“生命”,而且切身。
  这次事件对小秒针的影响非常非常大,从那以后,他对“大”和“小”、“老”和“少”(其实就是“死”和“生”)的区分变得极其敏感。他不断地强调自己是小孩子,他还小。他喜欢的每样东西,都是“小”的。而且,他对任何跟未来有关的话题都开始回避和恐惧。好几次,大人问说“小秒针长大了以后干什么”时,他总是说,他不要长大,“哎呀,我不会长大啦。”小秒针说。别人对这样的回答感觉奇怪,只有我知道其中的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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