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娅和舒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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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娅和舒拉的故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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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娅和舒拉谈论他们的班主任叶卡特琳娜·米海洛夫拉的时候总是非常喜爱的。 

“她那样忠厚,谦虚! 

她永远在校长面前维护我们。” 

实在,我不只听到一次:如果在班里有人惹了祸,犯了错误,第一个维护他的人就是叶卡特琳娜·米海洛夫拉。 

她教德文。她给学生们讲课从来没提高过声音,可是在她上课时候大家都很安静。她对待学生很宽厚,但是在孩子们的脑子里向来没有过马马虎虎地预备她那门功课的念头。 

她爱孩子们,孩子们也以爱回报她,这个情况可以保证她上课时不发生纪律问题,学生在她那一门功课方面的成绩也没有问题。 

但是从蔚拉·谢尔杰夫娜在她们的班里讲俄文和文学课以来,在卓娅和舒拉的生活上就开始了一个完全新的阶段。 

卓娅和舒拉一向说话都要加以斟酌,甚至在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也很谨慎。随着他们的成长,他们的个性上的这一特点,就更逐渐明确了。他们像怕火一样地怕说夸张的话。他们两人全不轻易表示爱、温情、狂喜、愤怒和憎恶。 

关于孩子们的这类的情感,关于他们的心境,我根据他们的眼神,根据他们的沉默,或是根据卓娅在伤心时候或着急时候如何在屋中由这一屋角到那一屋角往返地踱着,倒是能了解得更多些。 

有一次(那时候卓娅12岁)一个男孩子在街上,在我们窗前虐待和逗弄一条小狗,他投石块打它,又拖它的尾巴,以后又把一块吃剩下的腊肠送到它的鼻前,在它正要张口咬住这一块美味的时候,他马上又把手撤回去了。这一切,卓娅隔着窗户全看得很清楚,虽然那时候已是深秋,她连大衣也没披上,就那样跑出去了。看她那时候脸上的神色,我怕她马上去大声叱责那男孩子,甚至用拳头去打他。可是她并没嚷,并且也没举拳头。 

“别淘气啦!你不是正经人,你是坏孩子。”卓娅走到台阶上说。 

她并没有大声地说,但是带着无限鄙视的表情,致使那个男孩子哆哆嗦嗦地一言未发就狼狈地侧着身子溜走了……如果卓娅说某一人:“他是好人。”那就足够了。我就知道了:卓娅很尊敬那个被她这样评判的人。 

但是关于蔚拉·谢尔杰夫娜,卓娅和舒拉却毫不隐藏自己对她的钦佩。 

“你要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哪!”卓娅重复地说。 

“什么样的呀?她为什么这样合你的心呀?” 

“我简直不会说……不,我会说。你知道吗?她走进了教室,开始讲述,我们全知道:她不是因为功课表里有她的一门功课才给我们上课。 

她本人是认为她所讲述的东西很重要并且很有兴趣。也看得出来,她并不需要我们把她所讲的全牢记下来,她只希望我们能思索和理解。同学说,她把文学作品中的主人公交给我们,让我们‘解剖’。真的,她说: 

‘你们喜欢这个主角么?为什么?你们以为他应该怎样做呢?’我们甚至不等到她的话停止了,就全教室里的人都一齐说话了:忽然这个站起来,忽然另一个站起来……我们争辩,气忿,以后在大家都表示了意见之后,她自己就开始讲话了。她那样平淡地、声音不大地讲话,好像教室里不是30人,而是3个人一样。谁正确,谁错误,马上都清楚了。多么希望把所讲的东西都读一遍呀! 

听了她讲述之后再读那书就完全不同了,可以看见以往完全没注意到的东西。另外,我们现在是真正了解莫斯科了,因为这个我们应该对她道谢。她在第一课上就问我们:‘你们到过托尔斯泰博物馆吗?到过奥斯坦基诺吗?’她接着就很气忿地说:‘嗐,你们还是莫斯科人哪!’可是现在我们和她一起什么地方都去遍了,所有的博物馆都参观过了!每次她都要我们思索一下新看到的东西。” 

“真的,她真是很好的人!”舒拉帮助她说。 

他说这样富于情感的话仍是有些拘泥的,并且为遮掩他的羞涩,或者为使他的话听起来更肯定,他每次赞美这位女教员的时候都是用成年男子的低音来说,不过他的嗓子还不成。但是他的眼神和脸的表情则清楚明确地说:“她是好人,很好的人!” 

可是,只有在他们班上开始了读车尔尼雪夫斯基作品的时候,我才真正地了解了什么是被唤醒了的对文学、对作家、对历史的兴趣。 

最高的尺度

“您的女儿在专科学校读书吗?”有一次我按着卓娅开的书单向图书馆的女馆员借书的时候,她这样问我。 

书单子向来是很长的并且包括的种类很多。为了准备写一个关于巴黎公社的报告,什么书卓娅没读哇!既有深奥的历史著作,也有翻译的法国工人诗人鲍狄埃和克列曼的作品。 

她读了多少关于1812年卫国战争的著作呀!卓娅在梦中还念着库图索夫和巴格拉齐昂的名字和对战斗的描写,并且醉心地背诵着《战争与和平》的章句。她在准备关于伊里亚·木罗米次的报告的时候,给我开了一张很长的书单子,其中的书都是不常见的,为了搜寻这些书我跑遍了各样的图书馆。 

卓娅会认真地钻研,寻找最深的参考书,研究事物的本质,把全部精神都用于所研究的题目上去,这一切我都不觉得新奇。但是她从来还没像这样把整个的心都用在研究一件事情上。遇见车尔尼雪夫斯基,这是卓娅一生里最重要的事件之一。 

蔚拉·谢尔杰夫娜给孩子们介绍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传记,下了那一课,回到家里,卓娅就决然地说: 

“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你明白吗,妈妈?在学校里只有《怎么办?》。请你问问,你们的图书馆里还有什么。我希望得到完全的传记、书札和他同时代人的回忆录,我想知道他的一生。” 

这只是开头的几句话,可是我就已经不能袖手旁观了。平时沉默寡言的卓娅忽然变成好说话的人了。显见她需要把她和每一思想,每一发现,把她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所爆发的每一火星,都拿来和我讨论。 

一次,她给我看一本旧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传记,说: 

“你看,这里说他在大学初年除了功课以外并没关心别的事,可是,你看他在那时曾托他的表兄翻译什么样的拉丁文的诗: 

‘让公理胜利吧,不然就让世界毁灭吧!’还有:‘让虚伪消灭了吧,不然就让天坍了吧!’莫非这都是偶然的么?还有他给裴频的信里说:‘为自己的祖国争取永久的光荣和为人类谋幸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崇高的,更为人所热望的事呢?’妈妈,我不再打搅你了,可是再听一段吧。这是日记里记的,‘为了自己的信念胜利,为了自由、平等、友好和快乐,为消灭贫困和罪恶,我毫不吝惜生命!假定我确信我的信念是公正的,并且一定胜利,那么我并不以我不能看见它们的胜利和实现为憾事。只要我确信这个,我就能为此而死去,并觉得甜蜜而不苦恼。’……你想想:既然这样,怎能说他除却功课以外不关心别的事呢?” 

卓娅开始读《怎么办? 

》以后就放不下了。她那样地专心读这本书,甚至有生以来第一次忘了在我回家之前给我温中饭。她几乎没看见我走进屋里来:她只是一刹那间抬起了头,用疏远的眼睛看了看我,好像没认出我来一样,马上就又专心读书去了。我没惊扰她,自己燃着了煤油炉子,把汤菜放在炉子上,又提起水桶往洗脸吊桶中倒水。这时候卓娅才猛然醒悟了,她跳起来就由我手里把水桶夺去了: 

“你干什么,妈妈!我自己做!” 

晚饭后,舒拉睡觉了。 

以后我也躺下睡着了。醒来后,睁着眼躺了一会儿,不久我又睡着了。在深夜里又醒来的时候,发觉卓娅还在读书。于是我就起来,默默地由她手里拿过书来,把它合上,放在书架上。卓娅用抱歉和哀告的眼光看了看我。 

我就对她说道:“在灯光下我睡不好觉,可是明天需要早起。”我知道只有这样的话才能说服她。 

早晨舒拉忍不住不挑逗姐姐了: 

“你知道么,妈妈,昨天她由学校一回到家里就沉到书里去了。只是读,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我看她快像拉贺米托夫那样在钉子上睡觉了!” 

卓娅当时没有说话,可是下午她由学校里拿回来一本书,在那本书里曾引证了季米特洛夫论到拉贺米托夫的话,说俄罗斯作家作品中的主人公拉贺米托夫,在某一时期也曾是初参加革命运动的青年,保加利亚工人(指季米特洛夫本人)的好榜样。季米特洛夫回忆他本人在少年时期曾怎样努力使自己成为像拉贺米托夫那样意志坚强的和受过锻炼的人,也像他那样把自己的个人生活服从于伟大的事业——解放劳动者的斗争。 

卓娅选择了“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生活”为作文的题目。她不停地读参考书,不倦地搜集新的材料,并且有时候她竟找到了许多我不曾知道的事实。 

关于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被剥夺公民权和假斩示众,卓娅叙述得很简短,但很生动。她用不多的话描写了阴郁的、落着雨的早晨和断头台,在台上立着黑色的柱子,柱子上有锁链和一块黑色木牌,上边写着白字:“国事犯”,这块木牌就被挂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脖子上了。 

以后就是3个月艰苦疲惫的千里的长途跋涉,最后才到达了荒辟的流放区喀达亚。沙皇政府妄想使这支“违禁学说的辉煌火炬”在那里熄灭。 

卓娅在某一本书里找到一幅用墨绘的画,更正确地说,是一个被放逐的政治犯的素描。画上是车尔尼雪夫斯基住过的一所小房子。舒拉也不能不被卷入卓娅所醉心的事中去。他把这幅素描复写在他的本子上了,并且他还能抓住并传达出来画里的主要东西:笼罩了荒凉的边疆的忧郁,死硬的大地,池沼,黄沙,瘦弱了矮树林子,许多坟头上的十字架,这一切一切好像全被低垂着的愁闷的天压抑着,而那所小房子也像受着重大的压迫,在它的墙壁里边显见是没有温暖,舒适,欢喜……一年又一年地,在孤独中度着漫长的、痛苦的、愁闷的岁月。在这种环境里,车尔尼雪夫斯基给他的妻子和子女们写的信就显得是很难令人相信的。那里边充满了温暖,光明,温情和爱。这些信要通过黑夜,通过雪地,在途中走几个月。 

漫长的7年就这样度过去了。车尔尼雪夫斯基到底到了恢复自由的前夕了。这时他给他的妻子敖丽嘉·索克拉托夫娜写了一封什么样的信哪! 

“我亲爱的朋友,我的快乐之神,我的唯一的爱和心灵……我在我们结婚的日子给你写这封信。亲爱的,谢谢你,因为我的生活得你照耀而更加光彩……。8月10日我的刑期将要满了,以后我对于你和孩子们就再不是无用的人了。我想到秋天可能在伊尔库茨克,或伊尔库茨附近安置下自己,那时候我就可能照旧工作了。一切一切很快地都要好转了。由今年秋开始……” 

每一句话都表示着,确信很快就团圆和有希望重逢。可是不但没能团圆,反倒又被放逐到维吕斯克去了。又是漫长的、无尽头的13年孤独的生活。在那地方,酷寒的冬季长达半年,周围是池沼和凉天雪地。这是最艰苦的徒刑时期,并且没有丝毫恢复自由的希望。前途茫茫,只有孤单、黑夜和雪……那时候文尼柯夫上校就到他那里去了,向他传达政府的劝告:叫他写悔过书请求赦罪。如果他写了就可以让他恢复自由,回到故乡。 

车尔尼雪夫斯基却回答说:“我请求赦免什么罪呀?这是一个问题。我觉着我被放逐只是因为我的脑袋和宪兵队长舒瓦洛夫的脑袋构造不同,难道可以为这个请求赦罪么?谢谢您辛苦……我绝对拒绝写悔过书……” 

时间又慢慢地过着。生命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地消逝着。 

他的才智是灵活的,有力的。他热望着劳动和创造,并且那么善于预见未来! 

他的手是曾写过号召俄罗斯农民起来反抗的愤慨激昂的檄文的手。他的声音曾号召赫尔岑,使他的《警钟》不传报喜音,而号召俄罗斯拿起斧子来。他把一生只献给一桩事,他一生只奔向一个目的:使压迫的人民获得自由。他以前曾对自己的未婚妻说过:“我不属于自己,我选择了有入监狱的危险的道路。”可是这个人竟被判刑了。对于他来说,最残酷的刑罚是不许做事。他连握握将死的朋友的手,和对他说一句永别的话,都不可能。 

涅克拉索夫将要死了。这一消息对车尔尼雪夫斯基是一个残酷的打击。他给裴频写信说:“如果在你接到我的信的时候涅克拉索夫还有气息,你就对他说,我曾因为他是一个好人而热爱他,我感谢他对我的厚意,我吻他,我确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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