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小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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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小镇的故事-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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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起晚了,她还笑我来的。”

三个人开始了早餐。

桃子的坐垫上,睡着蜷缩成一团的卢那。

桃子不在,太寂寞了。

义三原来打算见到桃子后向她告别,然后回车站附近的哥哥家,明天就回东京。可现在,他不能不和桃子说一声就走。

“怎么回事儿啊。房间里也没人。”

说着,舅母又走出去一趟。过了一会儿,舅母回来了,担心地说:

“滑雪板不在了。桃子像是出去了。可她会去哪儿呢?”

下午1点半过了,桃子还是没回来。家里开始忙乱起来。

先是给桃子的朋友去电话,她不在朋友家里。又问义三的哥哥,也说没来。

舅母用审视义三目光,望着义三,说:

“义三,你没对桃子说了什么吧?”

义三吓了一跳。“没有啊。”

“真的?”

舅母似乎有些不相信。

“你们说过这些没有?譬如说咱们是表兄妹,我不想和你结婚一类的话。”

“没有的事儿。”

义三满脸通红,慌忙否认。

“我们根本就没有谈到过这些。”

舅母的眼神缓和了一些。

“桃子没跟你表示要你和她结婚吧?”

义三低垂下头。

“桃子一定是非常的难受。”舅母说,“那孩子虽说是个可爱的梦想家,可她也快长成个女人了。她敏感极了。有什么事,她都会一下感觉到的。”

舅母的敏锐感觉也使义三十分惊讶。

“桃子真是从心里喜欢你。她没有兄弟姐妹,就她孤单单的一个。所以,她整天想的就是你一个人。我也想早点儿把她交到你的手里。”

“可是,我……”

“你是不是让桃子看到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啦?”

义三一言未发。

“桃子算不上美人。可她心地善良,是个可爱的孩子。”

“是的。这我也清楚。”

说完,义三又坚定地表示:

“我去把她找回来。她是滑雪走的,向街上的人打听一下,肯定有人见过她。”

天上又飘洒起细雪来。

义三穿着滑雪板,心里觉得桃子似乎马上就会从后门走出来吓唬自己。

他穿上滑雪服,从衣袋里掏出蓝色的毛线手套。他的手指刚往里一塞,就碰到了纸一样的东西。于是,他用力一甩。

一张叠成细长条的信纸掉了出来。

义三:

我去东京了。我要是告诉大家,爸爸、妈妈一定不会让我去的。所以,我就悄悄走了。我知道让你们担心很不好,可我想做件好事。具体是什么好事,我先不说。

等你回东京时,我大概已经又回到了这里。零钱我身上带着一些。到了东京,我或者住在麻布那家旅馆,或者借宿你那间空宿舍(我很想在那儿住)。不管住在哪儿,我都会规规矩矩的,不要担心……请你好好和我爸爸、妈妈(特别是我妈妈)讲讲,省得我回去他们骂我,让我为难。

我是你的朋友。我愿意今后永远做你的朋友。你千万别做出讨厌我的样子,啊。

桃子

义三惊讶不已。他切身地感受到了桃子的悲哀。

舅母阴沉着脸站在义三的身后。义三不能不让她看。可是,他对舅母怎么解释才好呢。

可以肯定,桃子之所以决定去东京就是为了去寻找房子。她认为这是她能为义三做出的最大的好事情……这大概正是桃子这种富于幻想、处于思春期中的女孩的冒险行动。

“真让人搞不清楚。这‘做好事情’是指什么?”

舅母望着义三,眼睛里露出怀疑的神色。

“总而言之,我也马上去东京,去看看桃子。”义三只能这样讲了。

“就这么办吧。见到桃子,要跟她说,她挺可爱啊。”

想到桃子惹人喜爱的样子,义三鼻子有些发酸。

舅父从里面走了出来。义三没敢看他,便向外面雪地滑去。

“绿色大吉”

房子邻居的房屋被拆了。这间很难称做房屋的小房从推倒到清除完毕,也没用半天的时间,尽管还是冬天天短的时候。

伸子三姐妹搬家后的第二天早晨,来了两三个工人,一通敲打,到了中午,那间小屋就成了千叶医院工地的炉中之火了。因为是临时的简陋居所,所以也没有像样子的地基。所剩下的只有一堆垃圾。

房子心里感到极度的不安。

她稍微看了一眼外面燃烧的火堆,便蜷缩着身子坐在屋里的角落,一动不动。

搬迁费她已经领了。所以,她觉得自己的小屋子成为了工程的障碍。这使她坐卧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现在,邻居的房子也被拆了,只剩下这一间小屋。孤零零的小屋显得格外凄惨,异常脏污。

和男病后到死去,房子有一个星期没去“绿色大吉”上班。年末的28日,她又来到这里。

“绿色大吉”入口的门上贴着招募人员的广告:招募售弹子、服务人员两人,年龄25岁以内,女性,待遇从优。

看到广告,房子心里一惊:“我该不是被开除了吧?!”

可是,店里仍然是热闹非凡、买卖兴隆。房子刚一露面,便不得不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听到那熟悉的、弹子蹦出的金属声,房子心里更加烦乱了。

她对女老板讲述了弟弟死去,自己成了孤身一人的经过。女老板望着房子,道:

“原来是这样?太可怜了……你瘦了一些。那这样吧,你就住在这儿,晚上也请你帮忙。嗯——给你五千日元。另外,还管你饭。怎么样?条件够好的了吧。你就住二楼的房间。”

正赶上年末新年的旺季,看来房子也是很幸运的。

于是,房子赶紧就把行李搬了过来。其他的,她也不顾了。她只想住在有人的地方。

弹子房的女老板到房子的那间屋里看了看,颇为夸张地皱起眉头。

“那是什么?是骨灰盒吧。这就过年了,把骨灰盒带进来,太不吉利了。你们家没有自己的墓地吗?快点把它埋了吧。要不然,死去的人也升不了天。”

房子慌忙用包袱皮盖住白布裹着的骨灰盒。

房子记得自己曾经和母亲去青山的高树町的寺院扫过墓。也许弟弟死时也应该请那所寺院的和尚来为弟弟超度。

“我看你还是把它埋掉后再搬来吧。”

女老板反复地讲了几遍。房子本来打算再回原来的小屋住,可是那房子大概已经被工人拆掉,烤火用了。

“他还是个孩子……”

房子战战兢兢地自语道。

“小孩子的骨灰也是骨灰啊。那你就过了正月初三,送走。到时候,你要给人家付埋葬费的。另外,还要给寺院供养费。供养费钱多钱少的无所谓,只是表示你的心意。”

女老板一厢情愿地为房子做了安排,而且还告诉了房子费用的问题。

最近,“绿色大吉”在二楼到三楼之间的地方建了一个突出的平台。在上面安排了一个小乐队。弹子游戏场也扩大了,增加了弹子机的台数。

晚上白天都坐在售弹子台,房子有时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11点,弹子房停业关门后,老板的长子洋一就围着这一百多台的弹子机转了起来,不断地拨打着弹子,检查机械有无故障。

房子和女老板则用油布擦拭起堆成山的弹子。

工作结束后,房子回到自己的屋里时已是1点左右了。房子困得只想睡觉。

工作紧张,劳动时间过长,房子还可以忍受。她最害怕的是坐在奖品兑换处的洋一的纠缠。据说这个嬉皮笑脸、死缠烂打的洋一是某所大学毕业的。可房子却不相信。

搬来不过三四天,房子便后悔自己不该住到这里来。

她甚至打算埋完骨灰之后就一走了之不再回来。

正月初四,房子小声地对女老板讲:

“去完寺院,我可能要去亲戚家看看。”

房子是在撒谎,她没有可以去转转的亲戚。

房子不习惯一个人外出。她只知道这所街镇的周围,从未到过其他的地方。她对社会一无所知。

得到千叶医院的搬迁费后,房子很想买件大衣,也想买双好些的鞋。但是,她现在更想趁着有钱时,找到一个安静些的、能够放心工作的地方。

房子也有着同龄的女孩的那些梦想。如果条件允许,她也想一边工作一边学学裁剪或者打字。但是,房子现在似乎还没有为此展翅飞翔的力量。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房子心里都在想念着义三。但是,她却不能会主动寻找他。

义三照护自己的弟弟,并和自己为弟弟守夜。每当想到义三的善意和爱情,房子就感到心里暖洋洋的,泪水不由地淌了出来。

义三的房间里有女人在,自己为什么就要跑呢。房子为自己没有再去表示谢意感到十分的不安,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坏事情。尽管如此,她仍然远离义三,不敢接近他。

房子的自卑心理十分强烈。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而且什么都不会。在那间破烂的小屋里的悲惨生活使房子心胸变得狭窄了。

到不可思议的街镇去

在寺院里,房子独自一人默默地听着长久不住的念经声。她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当她听到和尚念到母亲或弟弟的俗名、戒名时,一股悲戚、孤寂之情便涌上心头。她用手帕阻住向外流淌的泪水。

房子来寺院之前,觉得一个人来安置骨灰是件十分丢人的事情。但是,寺院的和尚们却觉得并没什么不妥。

走出寺院,房子来到新宿车站,换乘上开往立川的中央线。她准备去福生这座街镇看看。邻居姐妹搬到那里时,曾给房子画了一张地图。她现在所凭借的也正是这张地图。

在立川,她又买了张车票,来到青梅线的站台上。在等待电车的到来时,房子产生一种要出远门的感觉。

房子眼前是一块大木牌。上面画着“奥多摩山岳地区”的向导图。

从图上看,福生站离立川有七站。

电车都是三节车厢。每趟电车上都坐着四五个美国人。有一个和房子年龄相仿的女孩吸引住了房子。这个女孩穿着件十分刺眼的西装,梳着个叫做“布得尔”的短发。房子知道“布得尔”是一种狗的名字。

在福生下车时,冬天傍晚的阳光已经失去了热量,变得昏暗起来。

秩父、多摩的群山披挂着银装,环绕在街镇的四周。

房子打开那张地图,出了车站向右手走去。走过道口,又拐向了左旁。虽然一下子就找到了清水医院这个线索,但是房子心里仍有些打鼓,便向过路的行人打听了一下。

田地的土冰得硬邦邦的,散发着寒气。里面正在建着房屋。伸子和加奈子借住的花匠的小房子也在这田地之中。

伸子拉开纸门出来迎接房子时,房子立时惊叫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不过短短的十天,伸子和加奈子的变化真让房子吃惊。两个人都穿着蓝色的裤子,橘黄色的毛衣。颈部白得发光,眉毛的形状也改变了。也许是因为眉毛的形状的改变,她们的眼睛都显得深凹明亮。加奈子过长的鼻子也变得漂亮了。鲜红的唇部里露出了她那洁白的牙齿。手上那染成了粉红色的指甲也显得十分引人注目。

那刺眼的装束和化妆使房子不敢正眼去看她们。

加奈子站在姐姐后面,亲切地说:

“喝,真是稀客。快上屋里来。够远的吧,没想到吧。冷吧?”

加奈子仍然是那种男孩子讲话的口气。她那和姐姐同样宽宽的额头上直垂着刘海儿,脸上一副使人过目不忘的表情,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行吗?”

房子畏畏缩缩地走进屋里,这才发现两姐妹像是刚刚洗完澡。陈旧的榻榻米上摆着红色的铝制浴盆。盆上搭着粉红色的毛巾。盆里的水还没有倒掉。朱红色的梳妆镜前摆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化妆瓶子。

房子所熟悉的只有那条脚炉上的被子了。

“新年好。去年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今天我正好休息,就想来看看你们。”

房子刚说完,伸子就快人快语地说道:

“过年好。添麻烦也是互相的嘛。刚才我和加奈子还说到你呢,说小房子现在多孤单啊。你真是什么时候都那么漂亮。看你那双眼睛,真招人啊。你还是一个人住在那儿?那个善良的未来的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房子脸上发红,微微笑了笑。

“我也从那儿搬走了。现在住在‘绿色大吉’的二层。月工资也要给我长的。不过,晚上要干到很晚,而且也很乱,我想再找个地方。真没意思。小和在的时候,要是有现在这么多钱就好了。”

“我说,就这点钱,现在可算不了什么。那医院还没建成呢。你不是说要在那儿工作吗?”

“在医院,我觉得怎么也得会些护理一类的工作。可我什么也不会。”。

加奈子给房子倒了杯煮开的可可,在白面包上切了块奶酪。

“今晚就住在这儿吧。我们马上就该去歌舞厅上班了,12点回来。你钻被窝里睡觉吧。我回来叫你。咱们聊上个通宵。我早晨起得晚,没事儿。我给你带些好吃的,汉堡包、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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