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小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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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小镇的故事-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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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看来还是我的技术高。这个还给你。”

说着,桃子便把金色的弹子放到义三的弹子盘里。

义三想,桃子大概要说自己是心不在焉了。义三又加了一两次弹子,可又是一下被吃了进去。

桃子换回两盒“和平”还有巧克力,显得十分自得。她又把剩下的几个弹子填了进去,随意地拨弄起来。

离开“绿色大吉”的时候,义三回过头看了看房子的侧脸,低声问桃子:

“暧,昨天你在医院征的那块地,不是看到一个人吗,是她吧?”

“真的,就是她,是她。”

桃子说着,不知为什么,紧紧地抓住了义三的手。

桃子在街上买了束玫瑰花。夜晚的街上也没有一处安静的地方,到处都是开店仪式、纪念会、谢恩会,还有大张旗鼓的大甩卖。

“看这架势,我爸爸的医院要是不搞个热闹的开院大典,大概就不合适了。”

义三默默地走了一会儿,说:

“我有一个事想求你帮忙……”

“什么事?”

“其实,我也不是直接认识的。就是刚才那个玻璃台子里的女孩。我曾救过她的弟弟。他们姐儿俩挺可怜的。桃子能不能跟舅舅说说,让他们有办法住下来。”

“嗯,行啊。我跟爸爸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她姓吉本……名字我也不清楚。”

义三说道。他脑海里清楚地浮现出那天病历上的记载。这使义三自己都感到吃惊。

大衣领子

三个月过去了。

栗田义三去医院的时候或从医院回来的时候,都要从舅父医院的建筑工地旁经过。在宽敞的用地上已建起了口字形的外层建筑。不过,距离完工大概还需要些日子。

整个建筑并不十分大,病房好像也只有两层。不过,这座坐北朝南、明亮的现代建筑,无论是从每一个阶梯,还是每一扇门来看,都可以使人们预见到它一定会是一座有相当规模的医院。

可以肯定,舅舅在这座设有内科、妇科、外科的综合医院的建设上倾注了自己多年的积蓄,并且还从银行或朋友那里贷了款。

义三的医院最近也经常议论这座正在建筑的私立医院。有的人十分羡慕义三,认为他不久就要去那儿工作了。

甚至也有人传言说那座医院的院长曾到过义三的公寓。这真使义三惊讶不已。

还有人见面打招呼都有些四处找工作的味道,说什么“到时还请您关照……”等等。

可是,义三的心情却是十分烦闷。

他尊重自己的舅父、舅母,对桃子也有着兄妹的亲情。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走这种一帆风顺的坦途,才反感扎根到别人安排好的地点上。他不满足这一切。

美貌内会隐存叛逆,强有力的男低音会包含着野性。义三有着争取解放、冒险的青春活力。

他喜欢桃子。但是,一旦离开她,这感情就会淡薄。桃子每星期都要给他来一封信。

……上回你让我办的、那件弹子店的女孩的事,爸爸已经答应我了。他已经和安排医院事务的先生说了。不过,那位女孩她们表示还是愿意领取搬迁费,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不光是这位女孩,还有一家人也表示要搬迁费。不过,她们要求的数额过高,事情尚未最终解决。按爸爸的意见,搬迁费三万日元左右,如果那位女孩在住房、工作上有什么为难的话,可以请她住在医院里,并给她安排合适的工作。你是不是去见见那位女孩,同她讲讲这些情况。另外,还请顺便跟她说,就是到了爸爸的医院工作,也不要恨我……

天冷了,望多多保重,不要感冒。我感冒了,好久未愈。晚上睡了觉以后,倒不觉什么。可是白天却很难受。过年时,一定回来。一想象你要在那种(对不起……)公寓里过年,我就觉得十分难受。这是我在乡下的最后一个新年,我有很多很多的计划呢。

爸爸说义三是个勤奋好学的人。

“勤奋好学?……”

义三自语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总而言之,得把桃子的这番好意转告给那个女孩。

最近,那片旧房址的草全被割光了,只剩下一眼便见的白铁皮小房子了。义三有些犹豫,这么突然地去拜访那对姐弟,自己说些什么好呢?

每一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每一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义三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多此一举,故作多情。

每当想起那个女孩的明亮的眼睛,义三就像受到盯视似的,感到十分胆怯。

接到桃子的来信后的第二天早晨,义三将大衣领竖起来,遮住冰冷的耳垂,向医院走去。他连向女孩住的地方望上一眼都没有,故意视而不见地从那里走过。

自实行住院医制度以来,义三他们是第二期学生。对于这种自己带饭吃、没有任何报酬、类似于实习的这种制度,义三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所医院的医学院的学生们都十分正派。不过也有个别例外,牙科有个叫原的学生,靠着低级的投机买卖、赌博,打扮得十分花哨,又总想以花言巧语,插科打诨,来引起人们对他的关注。但是,医院里的人们似乎对年轻英俊的义三更加青睐。

义三穿上白大褂,走进检验室,去做头一天未完成的标本、检验。

一个少女模样的见习护士正在检验室里在做着什么事情,见到义三,便说了声“您早”。随后就走到义三身边,洗起烧瓶和试管来,久久不肯离去,俨然一副义三的助手的模样。

检验室位于医院的洗衣房的灭菌室后边,明亮而且暖和。屋角上有个计算台,上面放着一台小打字机。义三觉得这里很舒服,便在那计算台上吃完了午饭。

下午,食堂有个座谈会。这个座谈会也可以叫做研究会,是专门为当住院医的学生们所举办的。这天是请人来讲X光照相的识别。

座谈会结束后,人们各奔东西。每当在准备下班的黄昏时刻,义三总会产生一种孤寂之感。黄昏的气氛在感染着这位年轻的独身者。

“发什么呆呢?”

义三的肩头上传来了民子的悦耳的声音。

“今日还没有见到你呢。你躲到哪儿去了?”

“我在检验室来着。在那儿做了一下血沉,又做了个凡登白实验,看看有没有黄疸。后来又在洗衣房玩了一会儿。”

“你大概不是和洗衣机玩吧。你可真行。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儿……好像这整个医院都是你的朋友似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没有。你这个人,千人喜欢万人爱嘛。”民子有些不耐烦地说。“天真冷啊。去稍微喝些酒吧。”

民子一边穿着她那件暖和的白色外套,一边向义三邀请道。

“可以啊。不过,我可是一贫如洗。”

“那没问题。我请客。”

“女的请自己喝酒,又总让女人付账。我真够惨的。”

这确实是义三的真心话。

“可别那么想啊。”

民子宽慰义三说。

酒店的女人们

民子从学生时代起,就是又抽烟又喝酒。

但是,她喝酒从不过度,从未喝醉过。一旦喝到眼睛出神,滔滔不绝时,她就不再动杯了,不管别人怎么劝。

在男人眼里的好酒,对女人来讲也可能不会太差。

民子无论是从打扮上,还是从气质上看,都显得十分洒脱、利索。在她身上,还有一种善解人意的豪爽。对于义三来讲,民子十分容易交往。

民子是有钱人家的小女儿,她的兄长生活也颇为富裕。她既是话剧的热心观众,也是颇通歌舞伎的欣赏家。她从未像义三那样不知怎样去安排工作以外的时间。

“栗田,走,去新宿玩。”

民子笑着说。义三也笑了笑。

“那我就暗您一程。”

街上到处都是圣诞大减价和岁末大甩卖,到处都是刺眼的装饰和震耳欲聋的噪音。新年的门前松也成了行人走路的障碍。

“我们这些穷人既不欠人家的钱,也没人给咱钱。年末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义三在人群里艰难地走着,说:

“以前,这新年的门前松就这么早摆出来的吗?”

“那可不是。一般都得等到年跟、岁末大甩卖之后才摆呢。这就和最近的妇女杂志的新年号一样嘛。”

“浮躁、忙乱,真让人心烦啊。”

胡同里有家小饭店。民子和店里的人很随便地聊了几句。看来,她是经常出入这里的。

年轻的女人端来了白色的酒壶和酒杯。民子向义三介绍道:

“这位是酒店的女老板,是我哥哥的朋友。”

这女人描着细眉,唇部涂成了花形,身穿一件十分合体的黑毛衣。面对着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子,义三显得有些紧张,简单地打了一下招呼。

“栗田,2月份以后,你准备干什么呢?”

为了准备5月份的国家考试,从2月份起,住院医就结束工作了。

“究竟干什么,我还没最后定呢。”

“要是人家不嫌烦,我准备还在这所医院干下去。我情愿成天去值班。这样,既能学习不少东西,还能随时向先生们请教。而且还有许多参考书可看,还能实际地参加病人的治疗。”

“确实如此。”

“一个人在家里,哪学习得下去啊。”

“我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咱们一块儿学吧。”

义三也颇有同感。

“我要是通不过国家考试,再要做一年住院医,那就真是惨了。”

民子转动了一下眼珠:

“你不会通不过的。就算通不过,也不必灰心嘛。你舅舅不是在盖着那么漂亮的医院吗?!那么漂亮的医院,我也想去那儿工作呢。”

义三颇感意外,问道:

“连你也这么认为?”

“我一直在想,我应该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我自己的生活。”

民子摆了摆指甲涂成珊瑚色的好看的手:

“你的想法也太理想化了。要不然,就是不好意思。你究竟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生活?”

“我这绝不是理想化。这么说吧,我就是不想干这种私人开业的医生。我愿意在大医院工作,愿意有许多知心朋友,愿意开阔自己的视野,愿意到远方去旅行……其实,我当医生还是听了行医的舅舅的意见后才当的。也许这工作本来就不适合自己。”

听义三说话的口气,他似乎正在反省自己的内心。

“我真羡慕你,你参加完国家考试后还可以回到大学的研究室。”

“是吗?其实,我并不想当大学的教授,也不认为自己能当上。我打算让他们给我建所小医院,自己开业治病。你说你想到远方去旅行,可我倒想在学术的气氛之中漫游。在漫游之中,要是碰到个关心我这种人的人,我就和他结婚。真的。”

民子垂着眼睛,慢慢地将酒杯送到嘴边上。

“先不说这个。我,要是你随随便便地结了婚,那我会很失望的。”

“为什么?”

“要是你所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嫁给了一个很一般的男人,你难道不失望?!这是一向事嘛。我喜欢你,我一直认为咱们是好朋友。”

义三望了望民子,心想:她这大概是醉话。

民子满不在乎地拿起第三个酒壶,放在耳边晃了晃,又要了两份海带茶泡饭。

“咱们是好朋友……是好朋友。”

民子做出一副大姐的模样,为义三斟上最后的一杯酒。

义三还想再多喝一些。民子也知道义三酒量也很大。但是,民子却毫无意思再喝下去。

走出酒店,外面风很凉。

“刚才店里的女老板,漂亮吧?”

民子望了望星空,突然问道。

“以前,她更漂亮。”

“漂亮倒是漂亮。可是,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要是给你做个装饰性的情人,不挺好吗?!”

“噢,原来如此。”

“她呢,是我哥一个已去世的朋友的妻子。也就是说,是个未亡人,我哥很早以前就喜欢她。她结婚以后,我哥才娶的我嫂子。她丈夫死了以后,我哥心又活动了。她生活上有了问题,我哥给她出主意。她开了这店以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哥又为她痛心。看到她,我根本就感觉不到女人的悲哀。我只是为我嫂子感到难过。为人妻就好像被判了无期徒刑。”

“可是,你不是也说要结婚吗?!”

“人们都说心心相印。可这心是要想很多事儿的。太麻烦了。我觉得还是用身体生活为好。”

在新宿车站长长的地下通道里,民子低声自语着。人流拥了过来,民子借势靠到义三身旁。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那儿?她总说我像个男孩子。所以,我就想让她看看我这女人的样子。”

说完,民子轻轻一笑。

“我到了。”

民子停下脚步,向义三道了声再见,便走上台阶,径直向八王子、立川方向的站台走去。人流之中,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义三。

小牙齿

昨天,民子在医院为一天没见到义三感到担心。今天,义三也同样为民子没来医院觉得心急。

办事认真的民子从来没有误时迟到过。所以,义三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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