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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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年档案-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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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怎么都知道?”罗小倩说:“我当然知道,她什么都和我说。”罗成说:

“你爸爸也结过婚啊。”罗小倩说:“田玉英阿姨人挺好,就是文化档次上好像差

一点。”

罗成笑了:“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罗小倩说:“我爸爸的事,我不管谁管?妈妈去世十几年了,你都没结婚。别

人都说,你是因为我。这责任我以后可承担不起。”罗成说:“也不能说主要因为

你。”

罗成说的是实话。女儿生下来没多久,妻子就去世了。那几年他当县委书记时,

一上一下,很不顺。又调到一个市里当市长,又是一上一下,三四年过去了。调到

省里闲起来这些年,自然想过结婚,前提是对方对自己合适,对女儿也合适。曾经

和一两个人很合适了一阵,但最后都阴差阳错没成。罗成说:“十几年没结婚,说

怪也不怪。天下好多事就这样。你说我一个好好的能人,一闲十年,怪不怪?”

罗小倩说:“前几年那个吴阿姨就挺合适的,还有那个沈阿姨。”

罗成说:“不说那么多了,俱往矣。”罗小倩接话:“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她把“今朝”说得很加重。“爸爸再结婚,别考虑我。”罗成笑了:“我当然得考

虑了,总不能找个给你气受的。”罗小倩说:“她敢?我不给她气受,就便宜她了。”

罗成大笑:“那我也不能找一个受你气的呀。”父女俩又大笑。

罗小倩问:“你到底对叶眉什么看法?”

罗成说:“告诉你老实话,我对她不反感。我现在的态度就是和她保持一般的

亲切感,绝不和她增加什么暧昧的成分,那样很危险。她的背景又不是很普通。”

罗小倩说:“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背景,那没什么,她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我看她真

是有点喜欢上你了,我从她看你的眼神就看出来了。”罗成说:“你爸爸也不傻。

在天州,我是台上的主要演员,女孩们容易看上眼。”罗小倩用筷子指着罗成说:

“我说我爸爸也不会傻冒儿。”罗成幽默地一笑:“谁说我当清官、当苦官没好处?

老百姓走哪儿都拥护你,千金难买。”又说:“爸爸天天给你讲经济学小常识,经

济学讲的就是一头算清成本,一头算清收益。你爸爸没干亏本的事。”

罗小倩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比划,学起罗成说话来:“你们当干部的,廉洁奉

公就吃亏吗?你们把千金难买的光荣都挣来了,还想要什么?”

罗成哈哈笑了。

香香端着饭碗过来吃饭,听见父女俩最后这个来回,也跟着笑了。

罗成知道怎么对付叶眉,在这件事上他绝不犯错误。天州这盘棋一开局就很紧。

他现在是聚精会神博弈,步步棋不能走错。他必须借助方方面面力量。

叶眉来了。

她进门给了罗小倩一本《网上聊天术语词典》:什么886就是拜拜了,261就

是Iloveyou之类。看来,她对罗小倩也有备而来。罗小倩一看就喜欢了。罗成笑

着说:“你这是走女儿路线。”叶眉说:“别人走夫人路线,还不许我走女儿路线?”

彼此都觉得这话题有些不伦不类,也便一笑过了。

罗成告诉叶眉,市容日活动九点才开始,他已叫文思奇和孙大治先后过来谈事。

他说,叶眉可以不回避。所谈之事原本都可以公开,而且事情又都和她有关。

文思奇先到了,瘦着脸稍有些哈腰佝背,像个老学究。他还分管着城市规划,

市容日活动离不开他。

但罗成上来和他讲的是违法出版物。

文思奇唠叨开了:“中央省里批的内参,现在不是指定市纪委、市监委专案查

吗?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有关人已经准备将四百多万非法所得款如数退出。”罗成

打断了他的话:“退款跑不了,现在要防止的是丢卒保车、大事化小。市纪委、市

监委那里到底用多大劲,先不论。事情发生在你管辖下的文教局,我现在问,你是

不是自己拿了钱?”文思奇一下着慌了:“我绝对没有。”

罗成说:“这么大件事总有来龙去脉。这里每个环节都不该落下。”

文思奇说:“当时这事我也疑惑过,可是龙书记题了书名,说他都点了头。”

罗成说:“龙书记自己不可能了解这些情节。我今天找你谈,就是说你作为有关领

导,要用上你的劲。”他指了指叶眉说:“这件事,全国媒体曝了光,上边又批下

来了,如果我们不查清楚,问题就大了。这件事你本来就有责任,如果不坚决配合

查处,你就要承担更大责任。”文思奇擦起额头的汗来,说:“明白。”

罗成站起来,拿过一盒餐巾纸放到文思奇面前:“你明白什么了?”

文思奇抽出餐巾纸,继续擦了擦汗:“就你说的话,不当软蛋、懒蛋、最后滚

蛋干部。”

文思奇走了,说呆会儿市容日活动见。

叶眉说:“我怎么看你有点要和龙福海摊牌的意思?”

罗成说:“还不到时候。有句老话,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信奉这

句话。我是有理不让人。”叶眉说:“你得理不让人,谁敢和你在一起?”罗成说

:“我还信奉一句话,叫做通情达理。”

叶眉说:“又得理不让人,又通情达理,这理叫你占全了。”

孙大治来了。罗成对他说,他今天是想过问一下黑枪案侦破情况。他说:“听

关云山说,这个案件很可能涉及马立凤的两个兄弟。”

叶眉在一旁说:“我去找胡山东调查了,他还是不敢把和马大海马小波的利害

之争都讲出来,怕结下仇。还说这事发展下去,要出人命。”

孙大治叹息着点点头,掏出烟,又觉得不妥,收回去。罗成说:“在我家里,

你吸无妨。”孙大治摆了摆手:“这会儿在家也是办公,还是不坏你的规矩。”然

后说道:“人命已经出了。”罗成问:“怎么?”叶眉瞪大了眼。孙大治说:“那

两个打黑枪的嫌疑人在福建被毒死了。关局长昨天晚上刚报告我,已经派人去了。”

罗成皱起眉:“活着没找到,死了才发现。”他拍了拍孙大治的手:“大治,

你是领导组副组长,政法委书记。关云山那里破这个案,需要你大力支持啊。”



孙大治当然听明白罗成话里的意思。自己这个分管政法委的副书记说什么样的

话,用什么样的劲,对公安局有决定性影响。

他也知道,罗成现在最需要他的帮助。

他现在帮助罗成,也最有价值。

但是帮了罗成,结果会怎么样?他要细算账。

孙大治过去是省委机关的一个秘书。他是灵通人士,最敏感的风向标。平时,

他绝不拉帮结派,和所有人保持等距离。但每临重要关头,他立刻站对队。平时靠

哪个领导太近,得于他,也失于他。弄不好,一输到底。只有平时遍烧香,临时抱

住一只佛脚,才能畅通无阻。他绝不较真,绝不动真性情,对谁也不急不恼,让所

有人对他都不提防。圆滑在他心目中是个难得的纯熟境界。有棱有角的岩石,千年

水湍都会磨圆。水滴滚在荷叶上,自己就缩成圆球。圆球是最少受伤害的物理状态。

孙大治回到家坐着静想算细账。算来算去,还是很难抉择。

现在又出了人命,打黑枪的案子绝不能一拖而过。

但是,下大力办还是下小力办,千差万别。

对马大海马小波虽无确凿证据,但是现在正面调查他们,完全可以。有时候,

这种正面接触施加的心理影响最有效,往往就能在调查中发现线索。甚至公安也可

以直接找马立凤了解情况,但是,这牵扯就大了。马立凤不好轻易碰。她前些天来

家里走动扯闲,说是要帮助孙大治小姨办出国签证,孙大治早已看明白这里的无事

不登三宝殿。

他不会因为马立凤这点好处就怎么样,和马立凤的关系还多得很。孙大治正式

的家在省城,前两年要装修。马立凤多年来一直兼管着天州市驻省城办事处,说:

“办事处也要装修,稍带着把你家做了。”结果就把孙大治家里外装了个豪华。

一旦马立凤栽了,仅这一件事扯出来,孙大治也麻烦。

他现在什么麻烦也不能出。因为他正在跑,往省里调。

在天州,明摆着没有他的发展前途了。龙福海和罗成已经将一二把手占住了,

他这第三把手也就戳在这里难动了。即使龙福海挤掉了罗成,也轮不着他孙大治。

反之罗成顶掉了龙福海,孙大治也肯定不是他的意中人。他总不能在这个副地市级

上再熬年头。到省里一步迈到正厅局级,他就和龙福海、罗成平起平坐了。往下发

展,自有空间。他犯不着节外生枝,给自己添乱。何况,真得罪了龙福海天州家天

下,也很损失。一个省,不过是七八个天州这样的地市合成的。他就是调到省里,

以后想来天州跑动,都迈不进门槛。省里有些干部就是这样,总有几个地市不敢去,

无非是伤了情面。再说,龙福海在省里也通得很,今日树敌,积明日之患,这在他

也是不合算的长远账。

但是翻过来,真的怠慢了罗成,是不是损失也不小?至今没搞清楚罗成和省委

书记夏光远关系的深浅,也不知道这个叶眉在夏光远家趟不趟平道。如果罗成以后

在天州扳垮了龙福海,甚至提拔到省里重用,那自己在关键时刻就可能将机会失之

交臂了。

妻子林娟在天州过完周末,准备这就坐火车回省城了。

孙大治却拿起电须刀,面对客厅的大玻璃镜刮起胡子来。林娟说:“我都要走

了,你才想起刮胡子。我临来前,你怎么没想着刮?现在刮有什么用,我也看不见。”

孙大治却看着镜子里保养得很好的四方脸,欣赏着自己聪明的眉眼,想到了呆会儿

要在家里接待的人,很美地笑了。林娟说:“那我走了,你别去送了。我让司机送

就可以了。”

孙大治坚决要送。他把胡子刮完了,高高兴兴提起妻子的小皮箱送她下楼。

妻子每次来,接他不一定接,送一定要送。到了火车站,还一定送进车站。铃

声响了,车开动了,他招手送妻子随火车远去了,这才坐车返回家。林娟对他此举

向来满意,说:“你这一举动,还算对得起我。”他在车站上便点头微微笑了。

这样送妻子到火车开远,一多半是给自己送一个放心。

这不是,刚进家门电话就响了,那个他一听就高兴的女孩声音让他笑眯了眼。

现在他可以在家中敞开接待她,绝不用担心妻子杀回马枪。

女孩已经在楼下了,打个电话落了实,人也便出水芙蓉一般出现在门口。这是

机关的一个打字员,叫艾小丽。水灵灵的样子,一来就让孙大治觉得自己年轻有为

了。孙大治给她脱大衣、倒咖啡、削水果,然后是饿熊舔食般的亲热。

然后和她谈正经话题:孙大治调省城,艾小丽怎么办?

一个方案,孙大治调过去了,过段时间再调艾小丽。

另一个方案,现在就把艾小丽调去,等孙大治随后调去。

总之,两人要拉开时间,不能前脚跟后脚。那样闲话就多了。艾小丽想先调去。

孙大治嘴上说可以,心里却摇了头。万一自己一年半载调不过去,岂不是把这样如

花似玉的女孩送到省城由着别人拈花惹草吗?他说:“你先去,我不放心,没人照

顾你。”艾小丽说:“谁知道你不放心的是什么?”他笑笑说:“你先调也可以,

你调起来方便。我调不容易。只要我的调动大局已定,立刻先办你,怎么样?省得

我调不成,咱俩不就兵分两路了?”艾小丽戳着他的鼻子说:“你还可惜个我?我

今天走,你明天就找下替补了。”孙大治说:“我是那种人吗?”艾小丽说:“早

把你看透了。”

电话铃响了,艾小丽看孙大治。孙大治摆摆手,他不接。电话响够了,手机又

响了。孙大治掏出看了看,知道是关云山的手机打过来的,接通了。

关云山说:“孙书记,在家吧?”孙大治刚想支吾,关云山接着说:“我看见

你家窗户好像有人影晃。我已经到楼下了,有重要事找你汇报。”

孙大治也便想到对方是干公安的,说:“你上来吧。”

艾小丽询问地看着孙大治,孙大治说:“你就在客厅坐吧,没关系。”想想不

妥,又站起来说:“还是去卧室吧。”他把艾小丽的大衣围巾从衣帽架上摘下来塞

给艾小丽,又把艾小丽进门换下的皮鞋也递过去。艾小丽抱着提着去卧室了。

关云山进了门,后面跟着几个公安。他摆摆手,都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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