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兄长说了祖母有意将她送去庙里当姑子,她心里就憋着一股怨气,不就因为她的母亲是继室,而嫡姐的生母是原配,是祖母的内家侄女,更得祖母喜爱么,祖母就这般轻看她,帮她选的夫婿一个不如一个,如此下去,她倒不如真的做了姑子还好些,左右无法做那人的妻子,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开心了。
这般想着,赵三愈发无所忌惮,倨傲道:“如若不是世家子弟,父亲官职低于四品,人品才貌一般,名不经传者,孙女都不会下嫁!”
“……”永宁侯老夫人沉下脸,“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祖母。”赵三仰着头,福身准备离开。
永宁侯老夫人转了转腕上的白玉镯子,忽然道:“我一会要去文信侯府拜访,你可愿意随祖母去走一趟?
赵三脚下一顿,手指止不住地发颤,好不容易克制心底的慌乱恐惧,她敛首细声道:“孙女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便陪祖母外出走动。”
永宁侯老夫人深深望了她一眼,叹道:“那便算了吧。”
赵三松了口气,“孙女先告辞了。”
永宁侯老夫人点点头,待赵三离开,扬声道:“吩咐下面准备马车。”
丫鬟应了,当即去吩咐车夫套马。
永宁侯老夫人要来拜访,安老夫人自是亲自到二门迎接,侯府的五个媳妇也陪着一起。
寒暄一番,喝了茶,永宁侯老夫人笑道:“我今日来,就是想跟老姐姐说几句体己话,哪想老姐姐弄这大阵仗。”
安老夫人正要回话,孟氏抢先道:“萍姨说的是哪里话,您是长辈,我们是晚辈,理应来给您请安的。”
因着孟老夫人与永宁侯老夫人也是知交,孟雨颜从小就识得永宁侯老夫人,是以一直亲昵地称呼永宁侯老夫人为“萍姨”。
闻言,永宁侯老夫人不咸不淡笑了笑,道:“老姐姐这五媳妇是越发重礼了。”
…
“……”孟氏脸上的笑僵了僵,识相得没有再多嘴。
安老夫人抿了口茶,无视窘迫的孟氏,笑道:“你就别说这些虚的了,难得来一回,咱们姐妹可得好好说会话。”
“这是自然。”永宁侯老夫人含笑颔首。
安老夫人对慕容氏点点头,慕容氏起身笑道:“既如此,妾身几个就不打扰老夫人与母亲叙旧了。”福了福身,便示意妯娌几个退下。
孟氏望了身旁的薛氏一眼,等薛氏点头,才跟着几个嫂嫂一起离开。
两人的举动全部落在安老夫人与永宁侯老夫人眼中,永宁侯老夫人疑惑问道:“那是……”
“让老姐姐见笑了,那是五房的妾室,不值一提。”安老夫人淡淡一笑,眼底暗了几分。
永宁侯老夫人明了,听说文信侯府五爷只有一妻一妾,那妾室还是五年前从田庄接回来的,想来就是方才那个了。
只是孟氏为何与那妾室如此亲密,瞧那样子,似乎还对那妾室言听计从?
心中虽奇怪,永宁侯老夫人也没有多想,她今日过来,石油更重要的事。
都是相熟几十年的姐妹了,永宁侯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不瞒老姐姐,今日我过来是来请罪的。”
“怎么的?你倒是说说请个什么罪,这世上还有能让你低头的事儿?”安老夫人浑不在意笑了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并未往心里去。
见状,永宁侯老夫人不觉窘迫,歉意道:“老姐姐就别埋汰我了,我这说的是真的,就是……”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她顿了顿才接着都按:“就是瑾姐儿那事儿,是我家三丫头……”
说到一半,她还是说不出口。
安老夫人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唉……是我的错。”永宁侯老夫人幽幽叹出一声,拉住安老夫人的手,愧疚万分道:“是我没有教好,让她犯下了这样的错,老姐姐你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饶了她这一次吧,我跟你保证,以后她不会再犯的。”
安老夫人抽回手,道:“你如何保证?”
“……”永宁侯老夫人嘴唇翕动,知晓是转圜余地了。R1152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下场
一阵沉默后,永宁侯老夫人道:“老姐姐也知道吧,三丫头已经相看了许多人家,然除了晟哥,没有一家她是看得上的,她也说了,非世家子弟,父亲官职低于四品,人品才貌一般,名不经传者皆不嫁,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既然她不愿嫁,那就……那就伴着青灯古佛过下半辈子吧!”
说完这话,永宁侯老夫人已是泪如雨下。
安老夫人顿觉不忍,叹息道:“罢了,老姐姐说到这份上,我若还揪着不放,未免也太不近情理,这事便就算了吧,文信侯府不会再追究的。”她拿帕子替永宁侯老夫人拭去眼泪。
永宁侯老夫人坐到很迟才离开,一回到永宁侯府,她便叫来了赵大夫人,不容置喙道:“既然你教不好女儿,那就让佛祖替你教吧,这几日你再好好与三丫头聚聚,过几日我就将她送到寺里。”
“母亲!”赵大夫人惊骇地大叫,哀声哭喊道:“求求您发发慈悲,不要把芹姐儿送走啊!”
“不送走让她继续挑三拣四,不仅祸害自个名声,还连累府上其他姐儿名声么?!”永宁侯老夫人面沉如水,抬手制止赵大夫人求情的话,“我心意已决,即便是侯爷过来也无用,你与其在此胡搅蛮缠,不如多回去陪陪你的女儿。”
一挥手,直接让婆子将赵大夫人请走。
永宁侯府之事不提。
再说晋王府,在张太医的调理下,安若瑾身子渐好,许是心病除去了,心情开朗之后。她就恢复了以往的神采,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健康,再看不出半点先前的憔悴虚弱。
反倒是孟雨颜,又病了起来。
晋王这段时间在为攻打衡济岛做部署,极少能在府里,孟雨颜一病,他就愈发焦头烂额。几日下来也憔悴不少。
身体上的疲惫倒是其次。晋王敏锐地发现,妻子对他的态度日渐冷淡了,仿似又回到了从前。这让他心焦不已。
想着许是这些时日冷落了妻子,妻子在闹别扭,他便尽量抽出时间,多与妻子相处。
这日沐休。晋王推掉了所有事务,留在王府陪伴孟雨颜。只是好巧不巧,孟氏的信又送了过来。
自从上次给晋王写信后,孟氏就不时写信过来,除却第一封信外。后来的信多是说一些小事,晋王对此深感无奈,却又不忍拒绝她。便只好让心腹瞒着孟雨颜,悄悄与孟氏书信往来。
这次的信来的有些突然。离前一封信只隔了两日,晋王以为是有急事,便推说书房有事忘记处理,抽身回了书房一趟,然而出乎他的预料,信上只是问安若瑾两姐妹何时回侯府。
这样的事问他有何用?若是她们不回,他总不能把两姐妹赶走吧?
晋王第一次对孟氏感到不耐,他的心腹太监瞅了眼信上的内容,也是皱眉道:“王爷,这安五夫人纯粹是没事找事儿,为免被王妃娘娘发现端倪,您还是别再与她来信了吧。”
晋王觉得有理,只是苦于不知如何回绝,便道:“我也知晓如此下去不妥,可雨夏心思敏感,我若无缘无故回绝她,怕是她会多想。”
闻言,心腹太监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急声道:“王爷处处顾忌安五夫人,那您将王妃置于何地?”王妃娘娘本就因当年的事对安五夫人的事十分敏感,若是她知道您暗中与安五夫人书信往来,怕是她日后都不会再亲近您了。“…
这话戳中了晋王的痛脚,他一个激灵,忙是道:“我懂你的意思,我这就回信给雨夏,让她以后不要在写信过来了。”
当即便铺开纸张,提笔回信。
晋王言辞委婉,只说这段时间忙于政务,无暇与她写信,让孟氏日后不必再写信给他,有何事直接问孟雨颜。
写好信,晋王让心腹将信送出去,而后便匆忙回了孟雨颜身边。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晋王并未放在心上,他想着这次已经委婉拒绝,孟氏应当不会再写信过来,便完全放了心,却不想,这才是悲剧的开始。
五日后,赵三被送往清幽寺,临行前她大哭大闹,先是大斥永宁侯老夫人无情冷血,见永宁侯老夫人无动于衷,她又满口哀求,说她再也不挑了,谁都愿意嫁,然而已经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话。
赵三是被绑上车的,为了防止她在车上喧哗,引起来往路人猜疑,押送她的婆子还将她的嘴给堵了。
往日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小姐,如今已零落成泥。
征得了安老夫人的同意,永宁侯老夫人对外的说法是:“芹姐儿早已看破红尘,不愿再嫁,加上好姐妹受病痛所扰,她便决心向佛,一为好友家族祈福,二来求得清静。”
这说法虽冠冕堂皇了一些,到底众人都给个面子,随口夸了赵三几句。
得知赵三的下场,以及事情的始末,安若瑾只觉感慨。
“我也不知我恨不恨她,只是得知她如今的下场,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当年我们也曾促膝欢颜,无话不谈,到底是何时,我们竟走上了这样的道路,她竟变成了这般模样。”安若瑾唏嘘不已。
“人都是会变的。”安若澜握住她放在石桌上,握着帕子指节泛白的手。
安若瑾反手握住她的手,似是找到了一丝慰藉,苦笑着摇头道:“你这话对也不对,人心易变,但也有经久不变的。”
抬眸望着她,安若瑾道:“澜儿,你就没有变。”
安若澜不由得苦笑,她不是没有变,而是已经变不了,因为早已看透,是以没有那许多期许,也就一成不变了。
但严格说来,她其实是变得最多的。
笑了笑,她道:“瑾姐姐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以前哪里是现在这般模样的,其实变化最大的是我呢。”
安若瑾怔了怔,柳眉纠结地皱起,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你小时候确实与现在不同,但我总觉得,你是没有变的。”
这话就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了。
安若澜无奈道:“瑾姐姐这说的是什么,我都被绕晕了。”
安若瑾自己也闹不清楚,凝眉沉思一阵后,还是想不通,便摆了摆手,道:“那就不提这个,倒是你,你是如何想的,那日我都看到了,宜表哥替你披坎肩系带子。”
安若澜红了脸,赧然道:“这有什么想的,宜表哥只是担心我受寒,又没有别的意思。”
“你怎知他没有别的意思?”安若瑾问。
“你又怎知他有别的意思?”安若澜反问。
安若瑾急了,拧了她耳朵一下,嗔道:“别与我绕弯子,你晓得我到底在说什么!”
“哎哟!”安若澜吃痛,捂着泛红的耳朵,委屈道:“就说你想多了,宜表哥没有那意思,我们差着六七岁呢!”
“六七岁怎么了?老夫少妻不正好么?”安若瑾瞪眼,又缓和了神色,语重心长道:“澜儿,你听我说,祖父是不会同意与卫国府结亲的,与其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不如现在就断了这份感情,而且……”…
她顿了顿,咬牙道:“而且我听说,卫国府的少爷早就有了心仪的对象,就是借住在他家的表妹。”
安若澜本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听到这里却是惊了一跳,诧异问道:“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她也看出来了,卫刑对秦以清是有几分隐隐约约的好感,可这事外人应该不知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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