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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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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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颂走到他面前。凝眉问道。

    今日的韩稷总给他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又或是将要发生。

    韩稷在他的注视下默默回转身,目光在逆光之下幽幽地闪烁着一丝光芒。可是这道光芒又一闪即逝。让人还来不及看清楚究竟属什么意味。

    “我忽然想起点事还没办,先回府,过两日我再来寻你。”

    他温和地望着他,像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

    顾颂也只好点头,送他到门口。

    韩稷走出荣国公府大门,偏头往沈府的方向深深看了眼,才掉转马头驰出坊门。

    片刻后他回到府里,径直进了书房,叫来辛乙:“西北那边还没回信来吗?”

    辛乙见他语气急促,忙说道:“是司空派人亲自驾马送去的,早上接到的飞鸽传书,说是正在往回赶,昨日已经出了山西,估摸着最多明日能到。”

    韩稷望着前方,半日未动。

    自打听说安宁侯亲自上阵监场,沈雁便让人去盯紧了考棚那边的消息。

    果然如福娘所说,这两日安宁侯不但日日守在考场,而且还并不像是作样子,每队人马分布在哪处,哪些口子需要人值守,他都要亲自过问。即使是引来中军营将士背地里的冷嘲热讽,他也浑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他这般落力,倒是引得皇帝盛赞了几句。

    沈雁每隔两个时辰便听福娘来转告消息,却仍然还是看不出来安宁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只是为了做给皇帝看,那实在也没有必要,作为皇亲国戚,如此作为只为了讨几句赞赏,恐怕得到的讽刺会比他听到的吹捧要多得多。

    这次春闱对沈家来说可谓至关重要,随便让人捅个什么篓子可都让人吃不消。可惜沈宓又不能回府,否则她倒是也可以提醒他防患防患,人的精力总是有限,忙乎了这么久,沈宓就是再机警也不见得会防备到安宁侯头上去。

    沈雁开始觉得有些头疼,这日便去了沈弋那里磨她。

    沈弋正觉得她哀声叹气讨厌得很,胭脂便就寻过来了:“姑娘,顾家小世子请您过府下棋呢。”

    沈雁还没答话,沈弋便一把将她推了出来:“快快去祸害顾颂!”然后啪的关了门,简直连一点姐妹情谊也没有。

    沈雁望了望天,想起鲁思岚今日也去了她外祖家,似乎也的确只有顾家可去,于是就拿着团扇提着裙子往顾家来。

    一进鸿音堂,她便边走边大声道:“你请我吃茶,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啊——”

    话没说完,余音便卡在喉底,院子里,石桌畔,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顾颂,还有个顶着张化成灰她也认得的脸,寒光也似的眼,竟活脱脱是韩稷那厮!

    她站在庑廊下,顿了半刻才把提着的裙摆放下来,目光刀子般扎向顾颂。

    顾颂连忙站起来,紧绷的脸上有丝不安:“稷叔很想跟你下棋,所以我——”

    “所以我就以颂儿的名义去请沈姑娘吃茶了。”韩稷端起一碗茶来,放在唇边轻吹着,一面挑眉望着她。轻抿了一小口,他又放下来,缓缓道:“虽然打扰了姑娘,但沈姑娘艺高胆大才华盖世,想必不会怯场。”

    沈雁走过来,目光凌厉地往他脸上一扫,坐在他对面,热情的笑道:“韩公子既知我不会怯场,又何不直说?咱们虽未在棋盘上过过招,但也不是没在别的地方交过手,何必这么藏头露尾,弄出一身小门小户的寒酸气,平白让人低看一眼?”

    韩稷将丫鬟奉上的茶挪了给她,也回得带劲极了:“我倒是想直说请你,但好男不跟女斗,该让让的时候总要让让你。我一个男人家,总不好直接去请你姑娘家出来赴约,回头若是让人背后说了嘴,栽个什么罪名到我头上,一则我消受不起,二则也显得没有风度。”

    沈雁不慌不忙地摇着扇子:“公子真是看得起自己。世间哪里会有这样瞎了眼的人乱说嘴?就是要说嘴,也得找那些条件差不多的人再说不是吗?你看我就是跟街头瞎了眼的刘三跋子站着说上三日三夜的话,也绝对不会有人说我半句是非。

    “倒是公子若是跟刘三跋子的秃头媳妇儿比肩站个眨眼的功夫,多半就有人要怪公子玷污刘三媳妇儿的名声了。”

    院子里的空气沉闷得像要爆炸。

    旁边一伙人差点没被这轮唇枪舌箭给劈晕过去,大家都是有身份的好么!沈雁往日是俏皮而有礼的,韩稷素日是雍容而宽厚的,他们这些人几时见过他们这么要命的一面?

    顾颂紧绷的脸色越发紧绷了,他紧立在韩稷身旁,作出只要韩稷动手他就立马飞扑过去的架势。刚才的确是韩稷说想跟沈雁切磋切磋棋艺的,早知道他们个个这么凶悍,打死他也不会让他们碰面的!他站在他们中间,木着嗓子道:“咱们来喝茶?”

    韩稷睃了他一眼,拿起茶杯,继续瞪着沈雁,呲牙道:“喝茶倒容易,只是我担心沈姑娘脑袋才这么大,脸皮却占了大半的厚度,不知道还有没有余地咽得下茶?”

    沈雁大笑:“连韩公子这么厚脸皮的人都咽得下去,你又何须担心我?老话讲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公子管这么宽,不嫌累么?”说完也端起茶杯来,仰脖饮了一大口。

    “雁儿!”

    顾颂纵是被荣国公亲手栽培得临危不乱,看着这都快瞪成了斗鸡眼的两个人,也已是头大如牛了。韩稷这个人城府虽深,但平日看着是极好相与的,他从来也没见他会对个女孩子这么不依不饶,碰上沈雁又是个不肯吃亏的,这两人简直已呈水火不容之势。(未完待续)    安宁侯点点头,皱了半日眉头,他又说道:“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刘括想了想,说道:“假若沈宓休妻这条路子走不通,倒是还有个法子。这又要把话说回来了,如果侯爷能使得沈观裕父子归附皇后,到时候咱们再使个计策让华钧成站在楚王那边,他们两厢成了政敌,自然而然也就会断绝往来。”

    安宁侯听到这里,面色当下顿了顿。

    逼得二人成为政敌,这倒是个好主意。沈观裕如今都已经归附皇后了,而太子必然会从郑王与楚王之中任选其一,这二者成为对手,身边的拥趸自然也会成为对手!沈观裕既已知道华家会有难,自然不会反对他们把华钧成推到楚王那边去。

    华钧成财大气粗,楚王想必是欢迎的,只要想个合适的法子推华钧成一把,这事绝对能办成。而到那个时候皇帝将华家一灭,这层关系暴露出来,楚王未必不会担几分干系,就是不会落罪,也必然会遭到皇帝不满。

    这法子岂不是一举两得?

    安宁侯有些高兴了,指着刘括道:“这倒是个妙计!”

    他捋须转了两圈,忽然又停步下来,皱了眉头。

    沈观裕这边是不消顾虑,但沈宓呢?沈宓既与华氏情深义重,若是知道华钧成与楚王有勾结,他难道不会劝阻?再者,沈观裕一直未曾把沈宓拉进这漩涡来,沈宓在此事上态度便仍算是中立,便是华钧成随了楚王,沈宓也不会与他断绝关系。如此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他深深地凝望着窗外的梧桐,幽声道:“此计最关键处,还是要断绝沈宓与华钧成的关系,也就是说,咱们得想法子逼得沈宓在郑王与楚王之间站队。如此才能达到目的。只有沈宓公开地站在了咱们这边,一切才算迎刃而解。”

    说到这里他回过头来,目光闪闪说道:“而这次春闱,也许是个好机会。”

    刘括看着他,也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竟微微点起头来。

    沈雁在墨菊轩浇花。

    福娘走进来。一面帮她递着水壶,一面说道:“姑娘,庞阿虎回来了。他说安宁侯最近忙着带领五城营的人在春闱监场,所以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近来到安宁侯上去的人客也不多,倒是那个做吏部郎中的刘括走得勤些。”

    “刘括?”

    沈雁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着这个人物。片刻后想了起来。这个刘括便是后来的副都御史,是在郑王被封太子后升上去的。能够在太子上位后立刻升上去,可见应该是个有些城府的。便说道:“再去盯盯这个刘括,这个人是安宁侯的狗腿子,安宁侯有事,肯定是交给他去办。”

    说完她忽然又抬起头来,再道:“你说,这次春闱是安宁侯带人监场的?”

    福娘点头:“本来是中军营的人为主。五城营的人只在外围管管,所以安宁侯原本也没打算亲自上阵,只是偶尔前去指示指示。但是前两日不知怎么,他又忽然亲自带着人马在考场布署了。”

    沈雁眉头皱起来,花壶也放下在台上。

    历届会试考场都是中军营的人为主监场,有时候会有神机营或羽林军辅阵,有时改成五城兵马司也十分正常,但因为并不负主要责任。所以一般只派参将或副指挥使一类的将官带兵压阵。像安宁侯这么样亲自上场的还从没有过。

    想到这里,她说道:“你去问顾颂。这次中军营里派出的又是什么级别的将官?”

    将如中军营里来的也是身份殊然的将官,那显然又还正常点。

    福娘小跑着去到顾家。不到片刻后跑回来:“中军营里只派了位参将。”

    沈雁沉沉地嗯了声,在石凳上坐下来。

    安宁侯自打蔡氏上回在许家闹了个没脸出来后,再也没有别的动作,可皇后假若真稀罕沈宓,又岂会这么容易放手?这次春闱是沈观裕主持,沈宓也在当中担着重要职责,偏偏这么巧安宁侯亲自上任,真的只是为了办好差事这么简单?

    当然皇后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安宁侯去考场捣乱,使得沈观裕办砸了差事,但他们不破坏不代表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安宁侯这么不辞劳苦亲自上阵,又是为什么呢?

    荣国公府这边,顾颂打发了福娘回去,想起今儿还没见到沈雁,便就凝望着窗外春花出神,可不知为什么那春花又总幻化成沈雁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目。

    宋疆在门口咳嗽了声,他回过神来,低下微热的脸,缓缓打开面前一本兵书。

    他从小在上房长大,除了学习各项本领和接受宠爱,并没有别的什么乐趣。以致于当初才会好奇到跟宋疆去坊里走动,他其实很想跟他们结成朋友,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朋友,他不擅说话,也不擅交际,他最熟的小伙伴,除了薛亭他们,便是沈雁。

    韩稷是不同的,他从来没把他当成过平辈,他是他的世叔,从小祖父便告诫他,即使年纪差距不大,辈份也是要严格遵守的。而韩稷懂得那么多,他又好像总能看清楚他的内心似的,这便使他不知不觉地祟拜起他来。

    他对沈雁的感情,细思起来却又在这两者之外,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在沈雁与薛亭他们之间选择跟谁在一起消磨时光,也可以在韩稷与她起冲突时不假思索地站在她这边帮她。这么说起来,她在他心目中,岂非又更加不同些么?

    至少,他从来没想过替韩稷和薛亭他们过生日,也从来没注意过他们偏爱吃什么零食。

    他悄悄地做着这些,哪怕她并不知道他只是为她这样做过,他也是高兴的。

    他就是高兴替她做事,高兴看她每天一点点地在他身边长大,和他一起长大。甚至是,他高兴她对他凶,或者对他呼来喝去——当然,她其实并没有这么做过,除了喜欢气气他,她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过什么。

    她的存在,使一切都变正确而理所当然起来。

    他的脸上热热的,但唇角却又禁不住地往上扬。

    “公子,您不舒服么?”

    宋疆从旁盯了他半日,见他两颊愈来愈红,眼神愈来愈迷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听说前些日子京郊许多人传染了风寒,公子莫不是也染上病了?”

    他有些忧急。听说这场风寒挺厉害的,都类似疫病了,许多人都传染上了,就差没死人,假如顾颂真是得的这个病,那他要不要去告诉声福娘?那丫头虽然傻了吧叽的,一点也不可爱,但平白染身病,那也够她受的。

    宋疆觉得自己越来越慈悲为怀了,于是更加关切地望向顾颂。

    顾颂的脸越发红得像猪肝。

    他没好气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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