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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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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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这个回合是沈莘赢了。

    季氏带着礼去了陈家一趟。陈家又能说什么?到底又还不曾正式说亲,面上自然是和和气气地。

    这层揭过去便不提了,送走了季氏,陈夫人转头便把女儿叫回了府,不假辞色地斥责道:“那莘哥儿是沈家的少爷。你一不曾教养过他二不曾关心过他,他是你随意能打的?

    “你就是心里头再怨再有气,也不能发到他头上!你这不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么?你若总是如此不计后果地行事,往后也莫怪我狠心,到底我和你父亲还有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的人要顾着,如今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我们哪里还好意思上沈家去?”

    陈氏被骂得两颊火辣,揣着这番话再也坐不安稳了,也不顾陈夫人在身后叫唤,一言不发便出了府。进了马车,浑身竟跟冰水里捞出来似的透脚生凉。扶着车窗好片刻,她才算是勉强压下了喉头那股腥甜,唤车夫启程。

    以往她犯了错,陈夫人也曾当面训她来着,到底都是有身份体面的人家,她只一个女儿,也怨她从前把她纵坏了。因而如今也怨不得旁人。但每次骂了她,她总是当场就顶回来了。知道她这脾气,也就没往心里去。

    可这回见她竟一声不吭便出了府去,遂也担了心。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气归气,哪里有不心疼的,连忙让人去追,陈氏却不加理会,径直往麒麟坊方向奔去了。

    到了坊外。见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她忽然又叫了停。

    旁边坐着的春蕙望着她。轻声道:“奶奶还有事没办么?”

    陈氏摇摇头,扶着车窗的手垂下来。

    她只是有些茫然。又觉得这四周变得有些陌生。她嫁过来近十年,这周围的一切包括沈家里头,都让她觉得隔着一重山,以往不察觉,但是在这一刻,在她终于连娘家也将失去的时候,这种被孤立的感觉忽然就明朗起来。

    她个性要强,不服输,因此哪怕惨败到如今的地步,她也没跟谁诉过一声苦,当初沈宣扬言要休逐她的时候,她除了为沈茗而屈服过他以外,从来没有为了自己而向他屈服和妥协过,娘家来人,她也从来没跟她们抱怨过一个字。

    她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应该承担这后果。

    所以她不指望别人拉她出这泥坑。

    可是现在,她打心眼里涌出来一股疲惫,她不想回陈家,沈家她也不想回了。

    她发现她不管去哪里,等待她的都是满屋子的冰冷。

    她一鼓作气想要办成这件事来缓和与娘家的关系,老天爷却还是让她败给了沈莘,如今陈夫人埋怨她帮不了陈家,沈观裕又怪责她打了沈莘,可见,她如今是真正已走到了死胡同,就是回去,也不过是守着孤清的屋子等待晨起日落,那滋味又能有多好受呢?

    她垂头看了看五指,说道:“咱们去净水庵吧。”

    春蕙看了看外头天色,说道:“这都黄昏了,要不明日一早再去罢?”

    “为什么要等明早?”她抬起头来,皱眉道。

    她眼下根本连沈家的门槛都不想跨进去,每嗅一口府里的气息对她来说都是种煎熬,她只想找个地方透透气而已,又不是要离家出走,有必要挑时间吗?

    她撇开头,望着窗外的街景。

    街头多是漫步缓行的庶民,他们有的独行,有的结伴,有的拖儿带女,在暮色里安然极了。她忽然有些羡慕起这样的生活,没有名利之争,也不必为儿女前程发愁,他们似乎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至于儿女们的将来,因为没有什么选择,反而用不着多想。

    马车驶动了,她闭上眼,放了车帘。

    街对面的茶馆里,这会儿荫凉处正坐着两名目光凌厉的汉子。

    左首着青衣的那个盯着坊门口缓缓掉头的马车半晌,忍不住道:“那马车像是沈家的。”

    右首着蓝衣的抬头看了眼,说道:“是沈家四奶奶的马车,先前出去的时候我见着里头坐着的丫鬟了。就是她们。”

    青衣男嘶了声,说道:“既是沈四奶奶,那她到了门前为什么不进去?”说着他目光追着马车行去的方向望了望,又道:“看模样是往东边去,这都日暮了,她还往哪里去?”

    蓝衣人想了想,“兴许只是去哪里溜个弯。”

    青衣男默下来。半刻后又道:“咱们还是去瞧瞧。这大半个月里沈家并没有什么女眷出府,顾颂也甚少出来,咱们到如今为止连沈雁的毛都没摸着,侯爷最近为着南城的事可没有什么好脾气,若是咱们再不拿出点动作来,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

    南城官仓那边至今没查出什么眉目来,盗贼自那之后也没有再出现,如今安宁侯日日顶着个大太阳带着人在官他四周把守,一面又等顺天府破案,连口好茶好饭都吃不上,而皇帝偏又因着这事想起他给他脸上抹的那些黑来,因而时刻盯着这边,令得他根本不敢放松。

    这样情况下又哪还有什么好脾气?在外头这火发不出来,但只好回府拿他们来出气了。

    蓝衣人神色微凛,立时放了杯子,“那我去瞧瞧,你在这儿守着!”

    青衣人点头,为了掩护,一面又让小二上了碗豆腐脑。

    约摸过了一柱香功夫,蓝衣人便回来了,坐下道:“奇怪,那沈四奶奶竟然去了净水庵,而且看模样,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

    青衣人听得这话,也觉奇怪了,大户人家规矩多,尤其是沈家这样的人家,如无特别要事,天黑前女眷们是必然得回府的,就算是去寺庵,也得提前准备,她这大傍晚的跑去寺里,而且看模样本来还打算回府的,半途去寺里呆着,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这是安宁侯让他们蹲守以来拿到的唯一的异常线索了,他不敢怠慢,拍拍蓝衣人的肩膀便就回了安宁侯府。

    安宁侯刚好跨门进府,在影壁下立着听他把事情说毕,便就凝起眉来:“你是说,沈家四房在闹矛盾?”

    青衣护卫颌首道:“是不是在闹矛盾小的不敢肯定,但今儿早上小的们曾亲眼见得他们大奶奶乘车去了陈府,然后季大奶奶回府后,这陈四奶奶也回了娘家,没到两个时辰,这四奶奶就乘车回来了,小的琢磨,这四房若不是出了事,寡居的季大奶奶便不可能跑到陈家去。”

    安宁侯听他这么说,不由点了点头。片刻,他说道:“你先回去继续盯着,若有什么动静再来报。”说完又指着身旁的随从:“去把刘大人给我请过来。”

    刘括为了随时响应安宁侯的召唤,早就把家搬到了侯府相邻的胡同。

    听到传话,他撂了碗筷到了侯府,安宁侯已经坐在桌旁倒起了酒,桌上摆了三五样可口小菜,安宁侯以着难得温和的语气伸手示意他落座,一面道:“猜你还没吃饭,坐下来咱们哥俩边吃边唠唠。”

    刘括称谢坐下,安宁侯与他碰完一杯,便道:“上回让你想想怎么才能泄了我这心头之恨,把顾家董家薛家还有沈宓都狠狠教训一顿,你可曾想出什么主意来?”

    刘括凝眉道:“这几家都不是能随便惹的人家,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与极好的机会,咱们就是动了手也难免给自己带来祸患,我觉得当前情况下,还是稳中求胜为妙。”(未完待续)    沈雁回府直接去了上房,果见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季氏妯娌三个都在正堂,沈弋也在,而沈莘则还跪在地下。屋里鸦雀无声,看来像是该劝的话都已经劝过了,如今众人已处于束手无策之间。

    沈雁进了门,先看了看沈莘的脸,左边这片果然微微红肿了起来。遂转身面向季氏她们道:“可曾让人去请老爷?”

    没有人说话,季氏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轻轻使了个眼色。

    这当口她也十分难做,不去请的话,对沈莘不公平,去请的话,又难免得罪陈氏,沈观裕回来见状,必然会追究,沈莘到底是府里的孙少爷呀,而陈氏是隔房的婶母,她有什么资格打他?到时陈氏肯定落不着好,回头岂不怪罪她?

    所以她才让人去请了华氏来做劝客,谁知道沈莘谁的话也不听。

    眼看着天色近暮,沈观裕说话就回来了,这可怎么收场?

    季氏眉头越皱越紧,好好的一件事,怎么就弄成这样?

    沈雁倒是没那么着急,她看了眼陈氏,陈氏如坐针尖,颇有些坐立不安之势。

    她跟陈氏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但也不至于会像华氏那样事情过了就忘记,她跟沈宣的关系弄成这样,到底一个巴掌拍不响,只怪沈宣一个人那也是不正确的。一个人着急上来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总归还是欠了几分涵养。

    所以就是沈观裕回来之后训斥她一番,沈雁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到底如果沈宦在家的时他她就不敢打的,而反过来说,假如换成像前世那样。华氏不在了,沈宓不在家,万一她沈雁也有惹到她的地方,她是不是也会动不动就开打呢?沈莘再淘气,他也还是个孩子。上头有沈观裕在,轮不到她来教训。

    原来她想着要是陈氏只轻轻挨了沈莘一下便就想个法子和解一下算了,可既然打得这么重,那么这个结可就不那么好解了。再说了,刘氏的死是因为意图伤害华氏而起,如今华氏没死倒是死了刘氏。万一沈莘连她们一同恨上了呢?

    她才不会去做这个滥好人。

    但是撂手就走也不合适,于是就挨着华氏坐下来,静等着季氏她们发话。

    季氏知道这丫头是个有主见的,本指望她能拿个主意出来,谁知道她听完之后闷头想了半日。竟是又默不作声坐了下来,不由就道:“雁丫头去劝劝你二哥哥,吵着了后院里太太歇息,回头老爷回来了,仔细又要挨数落。”

    沈莘闻言,扭头往沈雁看了一眼,看不出什么神色。

    沈雁顿了顿,便就幽幽望着季氏:“大伯母让别人来劝倒还好些。我是不顶用的。”

    季氏郁闷地吐了口气,遂又垂头沉凝起来。

    沈弋也是束手无策,一个人若是铁了心。又岂是几句苍白话语能劝得通的?

    屋里人正头疼着,廊下站着的扶桑忽然匆匆进来道:“老爷回来了!”

    众人听得这话,尽皆不由站起来,而沈莘也不由得把身子往直里挺了挺。

    “怎么回事?!”

    沈观裕还未进门,声音便已经先传了进来。

    季氏微凛,率先迎到了门槛内。福身道:“老爷。”

    沈观裕望了屋里一圈,目光落在地上的沈莘身上。顿了顿步,走过来。沉声道:“莘哥儿是怎么了?”

    说罢他望着季氏,季氏不敢怠慢,连忙走上来道:“莘哥儿跟他四婶有点小误会……”到了这份上,也只能把话原原本本照说了。她看了眼陈氏,便将方才那些事和盘托出。“事情就是这样,老四家的一气之下没按捺得住,便就——”

    还没等她说完,沈观裕脸色便已沉下来了,他退身在椅上坐下,望着沈莘,说道:“莘哥儿起来!”

    沈莘望着地下没动:“孙儿只想问问老爷,今儿孙儿挨的这一巴掌,究竟该不该?”

    沈观裕往陈氏怒目望去,陈氏脸色一白,往前跨了半步。

    “你虽有错处,但罪不至打。起来罢!”沈观裕望着地下,再次发话。然后又望着季氏:“既然寻不到老三,此事便先搁着罢。想来也是他与这曾氏无缘,强求亦是无益。你备几色礼,亲自到陈家去一趟,说明一下情况。”

    “老爷!”陈氏不由得急出声来。沈观裕这话,很明显是要撂下此事不谈了,可沈家对陈家致歉容易,她对陈毓德给交代却难!这事怎么能就这么撂下来呢?“这——”

    “闭嘴!”

    桌子猛地被拍响,桌上的杯子砰地跳起来。

    陈氏一句话被堵在喉咙里,直堵得脸色发白,身子发颤。

    “下次再不许有这种事,动手打自己的侄儿,你们还有没有点少奶奶的风度体面!我沈家经历过战乱浩劫,已经连最基本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都抛之脑后了么?何况这还是你的亲侄儿!这婚事暂不必提了,提了我也不会应允!”

    沈观裕的声音阴凉阴凉的,话不多,但却足够镇住在场大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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