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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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录-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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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小玉也吓得傻掉,没见过一个人走火入魔是这样的,心自暗忖:“原以为令狐行那次真气逆行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这老头儿走火入魔更可怕!”

    但见申屠夔身体兀自肿胀,一鼓一鼓的,便如一个正在向内灌气的气球,若是有人现在刺上一剑,随时便可炸掉一般,他头顶时而冒出一丝丝白烟,似乎是那过多真气不能驾驭泄露出来。

    只片刻功夫,申屠夔一声大叫,一股真气顿时从后背喷出,那身形便如个泄了气的气球,又立即恢复了正常。

    “看这会你还不乖乖就范。”

    一个龟公端了一壶下了春药的碧螺春正要上楼,不知是给哪位刚来的姑娘喝的。这春药多用来驯良那些不听话的妓女,一旦喝下这春药,便是永不翻身,效果极好,几乎每家妓院都有。

    他听到后厢有异样的声响,便顺便过来瞧瞧。谁知,人刚刚探头出来,便有一人冲到身前,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咔嚓一声被人扭断了脖子,他只来得及最好指着那红衣老头儿,说了一个“你”字,便倒地下去。

    那老头正是申屠夔,方才他忆起往事,真气提前逆行,差点便走火入魔,好在现下封住了周身大**,已无大碍,他的功力,丝毫无损,较之先前,反而大增。

    这“九九归一重阳功”便是如此玄妙,每隔九九八十一日,便真气逆行反噬一次,若然成功,则功力大增,反之,轻则走火入魔全身残废,重则,浑身真气膨胀经脉竟碎而死。

    只不过,这次真气逆行反噬,全因心绪紊乱,魔由心生,提前了而已。

    申屠夔手渐渐垂了下来,没有回头,心绪却仍然不能安宁,嘴里兀自嘟囔:“绿儿……绿儿……你去了哪里?你如何抛下我?我要找绿儿……我要找绿儿!”他忽然喊叫着,从墙内一跃而出,不知奔向何方去了。

    “义父——”

    “教主——”

    辰弑对着申屠夔的背影叫了一声,也不见回应,看了南宫云一眼,又盯了盯地上那死了的龟公,淡淡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南宫云从地上爬起来,垂而立,道:“是——”她转身去处理那尸身,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辰弑,又看看一旁躲在他身后吓得面如土色的赵小玉,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师兄……”

    “还有事吗?”那声音听起来却很冰冷,她不敢再多言,转身离去。

    辰弑见那南宫云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便揽过那吓得失神的身后人,搂进怀里,看她双手还在抖的模样,眼角不觉微微一笑,捂了那双柔荑在手掌里,轻道:“小玉儿,现在又只剩下你和我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赵小玉有些失神地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一双桃花媚眼,一副坏坏的笑,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这容颜仿佛早在梦中见过,如此深入脑髓,却又陌生到无法*近……她有些迷离。

    关耳子有些落寞,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方才还是那位姑娘出了银子送他出了这烟雨楼,便感到过意不去,不免又想起烟雨楼二楼东厢暖阁内,刚刚差点上演了一场**大戏……

    关耳子一把推开那怀中的陌生香艳女子,急道:“你你……你不是亚仙?”

    “哟~~如此真是奇了怪了?公子既然到了这里来,还不是为了找乐子?难道妹妹我比不上你那什么亚仙妹妹?”那方才被推开的女子,一扬丝帕,似乎有些不快,但瞬即又贴了上来。

    薄如蝉翼的丝绸纱纹粉红衣,内衬居然是浅肉色的细纱,那对雪白的乳,娇艳欲滴,在关耳子眼前晃动,若是以前那般风流,他定是要忍不住上前摸一把,可如今却已不能。

    他急急从床上起身,急急跑到暖阁厅内,站在正中,把头偏向一侧,道:“姑娘何必如此?小生不是说姑娘不美,只是……只是……小生心里有人了!不妨实话对姑娘说,此番也是来找她的。”

    “嗯……找谁?你那亚仙妹妹?我们这里可没亚仙妹妹呀?”这香艳女子故意逗他,却莲步轻移,走向方才他放在桌上的那个包袱,玉手柔荑往上轻轻一放,心里便知了真假。

    关耳子急忙跑过来,从那女子手里提了包袱,背在后肩上,施了个礼道别道:“既然姑娘你不是小生要找的人,如此小生也不必叨扰,告辞了!”说完转身欲走。

    “嗯~~公子你这般进得来,恐怕却还出不去了,那包袱太沉了……”那女子的话,意有所指。

    莫非被她现了?



………【第87节:遥想昔日相思女(三十二)】………

    关耳子心下慌,只道她已经知道了这包袱里的秘密,便转过身,又施了个礼,不打自招道:“姑娘生如此是有难言之隐的,还请姑娘放小生一马!你的大恩大德小生重谢了!”他不禁连施了三个大礼,只望能脱得身去。

    “关耳子,关字加个耳子,便是个‘郑’字!仙仙,猜得对吗?不过我可不是你那位仙仙姑娘,我是彩凤仙仙的‘凤’——贱妾凤仙仙见过郑公子!”那女人扑哧一笑,却随即神情潋滟,不似方才那般轻贱胡闹。

    “你你……你如何知道?”关耳子大惊,不可思议地盯着这眼前人。

    这关耳子正是李亚仙的情郎——郑元和。

    “想必你就是娃娃常说的郑公子吧!”

    “娃娃?”郑元和兀自不解。

    “就是你那位亚仙妹妹呀,她自从来此烟雨楼后,接手的老鸨担心原来那名字生事,便替她改了名字,想不到,公子还是寻来了,真是对娃娃情深义重啊!”凤仙仙不由得叹了口气。

    郑元和颤声道:“你你……知道我们的事?”

    凤仙仙又移到了郑元和身侧,娇柔地笑道:“唉……谁言千里自今昔,离梦杳如关塞长。郑公子不远千里寻来,其情可悯。仙仙命苦,如何没能遇上公子这般痴情之人?”

    郑元和急道:“可知她的下落?”

    凤仙仙道:“只可惜……郑公子来的不巧,李丞相这些日子宴请贵客,她去了丞相府上抚琴。”

    “她……这一年过得可好?”

    “好倒是好,总算是衣食无忧,可就是日日盼着公子,记着公子的情。妹妹每次想起总会掉眼泪呢!”

    郑元和闻言有些激动,踱了两步,走向窗前,竟然有些踉跄:“她真的……没有忘记我!”

    凤仙仙见他如此痴情,一声长叹,忽而想起什么,从枕下掏出一张锦帕,递给郑元和道:“这是娃娃绣得鸳鸯戏水图,娃娃临走交待于我,若是公子寻来,定要交给公子。她说公子通晓诗文,吟诗作对信手拈来,让公子给这丝帕配上一词,他日若再相见,便谱了曲子与公子琴瑟相合。”

    郑元和接过丝帕,看那上面的鸳鸯戏水绣得活灵活现,正两两相欢,无忧无虑的戏着水,低头盈泪满眶,兀自不语。

    郑元和闻言,竟有些支吾,暗忖:“总不能说是要饭的吧!亚仙知道该如何作想?”想了想便道:“在此城中替西市何福记做‘凶肆歌者’,小生职位低贱,让仙仙姑娘见笑了——”

    这西市何福记是专门承做死人生意的老字号,以前曾提过让郑元和到店里做“凶肆歌者”,可这“凶肆歌者”一般是负责替死者家属包办撰写祭文、表礼司仪、悲唱挽歌、执绋送葬等一整套丧事。因忌讳死人,故而这种职业被视为下贱之职,一般正经的读书人是不愿意去做的。当时郑元和便拒绝了,以致于后来成了要饭的,无意之中,似乎看到一个像心上人身影的人进了此烟雨楼,便日日上门以求得以一见,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赵小玉和沈慕容。

    凤仙仙道:“公子何须此言?这不是折杀于贱妾吗?妾身这又是何等身份?如何敢见笑于公子?仙仙以为,但凡供职之人,凭得是一己之力谋生,又不是去偷抢,没什么值得人见弃的!”

    郑元和看向眼前这青楼女子,见她说话间眼神晶亮,甚是有主见,不觉佩服地点点头,喃喃道:“确实如此,仙仙姑娘说得极是——”眼下这等境遇,又有谁会看不起谁呢?看来那份凶肆歌者的职位,他好歹还得谋下,这城里的朋友倒是不少,可如今都知晓了他为了个妓女成了讨饭的,已经没有一个人肯再借钱给他了,还不知家中父亲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他为了亚仙,非但没有参加应考,还成了……

    他摇了摇头不敢再想。

    “公子切不可在此久留,如若时间一长,会遭鸨母生疑。仙仙这便送公子出去,等娃娃回来,我自会相告。可知公子现在供事何处?”

    从烟雨楼出来,他一路疾走,不敢回头,生怕那鸨母上前来拉着他要包袱里的钱,可他哪里有钱给她,这包袱里全是赵姑娘包好的石头啊!

    郑元和兀自暗忖:“也不知赵姑娘眼下在何处?多亏了有她和凤仙仙相助,我才能又有了作想……只要能见到亚仙,即便是……即便是那凶肆歌者……我也做了……”

    正想得出神,迎面却遇一人骑乘高头白马,在西市街头疾奔而走,街上的人纷纷退让。

    郑元和来不及退让,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包袱里的石头撒了一地,抬眼一看,竟然是个官爷。

    那人身形高大魁梧,仪表堂堂,穿着明光铠甲,威仪冷峻地坐在马上。后面跟了一对骑马的小吏。

    一个小吏怒道:“快滚开,别扰了咱家吉大人出城办事!”郑元和赶紧退到一旁。

    吉温正欲赶路,却不知是哪个冒失鬼惊了自己的马,低头一看,竟是个文弱书生,他勒了马头,看过到包袱里滚出一大堆石头,不由微微蹙了眉头,又策马赶路,心忖:“这人好生奇怪?居然把石头藏在包袱里,若不是趁着蓝后出门办事,这段日子不会回那绝楚山庄,我方才得了丞相的吩咐,得以抽出身来,赶着去洛阳办事,定然会抓他回去问个清楚!”当下一声吆喝,策马出城而去。

    郑元和看着那白马在身后扬起的尘土,喃喃道:“也不知做了官儿有什么好处,真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便连这畜牲也跟着沾了福气……难怪爹爹总是要我高中三甲?难道就是为了光宗耀祖?”



………【第88节:遥想昔日相思女(三十三)】………

    南宫云趁着夜色,奔行如飞,神情肃穆,即便是背负了一个死人在身后,也丝毫影响不了她足底轻功运气,想着辰弑抱了那佳人在怀的时候,眼睛居然再也看不到她,便觉得憋屈。

    也不知奔了多久,索性不走了,她赌气将身后那龟公的尸体往草地上一扔,气恼地踢上一脚,道:“叫我埋龟公,你就去香美人,可你怎么从没问过我乐不乐意?哼……”

    她一**坐在地上,有些喘息,抓了一把泥土扔向前去,丢在那麻布袋上,骂道:“讨厌!都怪你这龟公不好,好端端的,你跑出来撞见教主干嘛?死了都活该!我现在就把你给埋了。”

    她有些笨拙地开始挖那些松软的泥土,方才走得急了,竟然忘记了带工具,才挖了几下,便“哎呀”一声,断了细心修长的指甲,亮白明丽的断折处泛着一抹肉红,指甲竟是齐齐地断掉。

    南宫云心情坏到了极点,看着自己喜爱的指甲竟然生生断去,心疼不已,又觉得委屈,便呜呜地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忽闻有些动静从身旁的草丛里出,南宫云抬眼一看,竟没有人影。方才跑得急了,又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如今已是亥时三刻,斗转星移。

    她环顾四周,静默如黑的夜晚,一片黑漆漆的山林里,好似除了她之外,再也听不到一丝人声,唯有风呼啸刮擦着树枝摇曳的声音。

    山风一阵缓,一阵急,天边堆积了厚厚一层黑云,明月渐至中天的时候,月旁时而飘来一团团黑云,将那明月的清辉遮住,那投影打在南宫云那张俏丽的脸上,忽明忽暗,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颈项,只觉一阵冷。

    这座山林,在东市春明门之外的后山上,蔓草青青,深长墨绿,随着夜晚的凉风,一荡一荡地摇曳着身姿,如同一个个鬼魅伸长了尖利的手指,向未亡人召唤。

    南宫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小心翼翼地问:“是谁?谁在那儿?”

    蔓草深长青又青,得不到一丝回答,只闻有些不知名的动物,出咕咕的叫声。

    她直起身子,也不敢再去理会,眼前那不远处的麻袋,却本能地向后不由自主退了两步,睁大了眸子向四处望去,一片漆黑,除了长长的青草,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坟头,一个个石刻的墓碑,毫无生机地矗立在这荒凉的山中,连绵不绝,放眼望去,整个蔓草青青的山头,说不出的阴森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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