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川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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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川文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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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找到正面表达内心怀疑和思想觉醒的文字,有的只是一些苦闷和惶惑。但从他

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几度检讨自己的错误是什么,还是可以感受到精神世界里的不

肯随波逐流的一面。当我们从整体上把握郭小川的时候,这一面不应当忽略不计。

第二,这套全集的出版,为同类著作的出版开了新的生面。在中国,七十年代

以前,只有极少的政治家和作家的有出版全集和文集的资格。即使出版,也是为了

展示作者的完美。现在,出版全集、文集的路子放宽了,不但著名的作者学者出全

集、文集,就是一些市场看好的中青年作家也可以推出多卷本的全集和文集。但是,

《郭小川全集》在这些众多的全集和文集中,还是具有明显的创新和突破。

《全集》不只是展示郭小川的成就方面,同时尽可能充分地展示他的一切方面。

这可以和别人的作法稍加比较:《郭沫若全集》出了几十卷,但日记至今秘而

不宣。

最近,费孝通先生出了十卷本的文集,声明不收入运动中被迫作的检讨和批判

别人的文字。七卷本的《王瑶文集》有一点新意,收了两篇检查。而《郭小川全集》

中,作品只占一半篇幅,总计六卷;另一半是日记、书信、笔记、检查,总计也是

六卷。

这样做的意义已经不局限于郭小川研究或当代诗歌、当代文学研究,而是提供

了认识共和国历史的重要证据。郭小川不只是一个诗人,他还担任过中国作家协会

的秘书长兼党组副书记,担任过其他社会联系面很广的职务。他是政治和文化风云

的亲历者和见证人。他笔头又勤。所以,他留下的许多文字,是历史风云的独家记

录。

起码在目前,在当代中国档案不开放的情况下,郭小川的这些文字的发表,提

供了不可替代的历史见证。有心的读者要想真切地了解共和国所走过的路,可以从

中看到许多活生生的细节,可以感受到在一连串的政治运动当中,人与人是什么样

的关系,占统治地位的是什么样的思维逻辑和行为方式?在这方面,郭小川的子女,

表现了一种历史的责任感和豁达大度的胸怀,龙子仲等编辑,也表现了一种真正的

学术眼光,使这部《郭小川全集》形成了一份完整的精神档案。它不但对于研究文

学史的人是一座宝库,对于研究政治史、社会史、思想史的人,也是一座宝库。

《郭小川全集》必将成为一个座标,促进今后编辑全集的人们直面历史。,使这部

《郭小川全集》形成了一份完整的精神档案。它不但对于研究文学史的人是一座宝

库,对于研究政治史、社会史、思想史的人,也是一座宝库。《郭小川全集》必将

成为一个座标,促进今后编辑全集的人们直面历史。

郭小川的晚年

郭小川的晚年作者:胡金兆

郭小川是我国一位有影响的诗人,在五、六十年代,许多青年都是在朗诵他的

诗歌声中步步成长的。今年第九期《纵横》杂志刊登胡金兆撰写的《一九七五年前

后的郭小川》,介绍他晚年的经历,现摘录如下——1969年9月底,中国文联大楼

六七百人被连锅端往五七干校。郭小川随作协南下咸宁,他在咸宁很快被“解放”,

“恢复党组织生活”,被借调参加干校大批判等工作,很快拥有较自由的身份。

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五七干校也较前有所宽松。身患哮喘病的作家冯

牧,老一辈戏剧家马彦祥等从咸宁干校获允回京养病;被打成“五·一六”分子的

阎纲也允准回京探亲(我们团泊洼干校的新老“审查对象”还不许回京休假)。1973

年春,偶在冯牧家中遇阎纲,谈及笔者恼人遭际:1972年冬,咸宁、静海两个干校

中被于会泳的文化组选调一批人回京工作,名单中本来有我,却被同单位先去新华

社工作的某君以“同黑线关系密切”横扫一脚而“缓调”刷了下来。阎纲快人快语:

“你夙喜体育,郭小川被借调写庄则栋,《体育报》正筹备复刊,在招兵买马,何

不一试?已有人被荐过去了。”我兴趣盎然,按阎所提供地址,夜访郭小川。

郭家已于1969年底迁往永安路友谊医院对面的《人民日报》老宿舍中,是共用

厨房和厕所,两户合住一门中,各住二间。那晚,我到郭家时,他家高朋满座,两

间房中无甚像样的家具,不过木板床、三屉桌,要命的是没有椅子坐,就用较好买

又不贵的马扎待客。长影导演武兆堤等人都坐在马扎上,聊得正欢。此时的郭家简

陋得很,远非昔日钢琴、沙发、书柜雅致可比,但郭小川依然谈笑风生不以为意。

对我之所请,他答应有机会一定帮忙。只是他去体委工作的事还没最后定,需等一

等。

但等来的却是:上面不批,郭小川只好重返湖北。江青对郭小川这样的文化名

人极不放心,怀有敌意,怎肯让他出来工作?

一年后从湖北方面辗转传过来的消息说:郭小川因写了一首歌颂长江的长诗

《万里长江横渡》,诗中对崭新的太阳的讴歌被指“暗喻”林彪,而被打成“现行”,

被“中央专案”“重审”了。

郭小川“二进宫”重新挨整,罪名要超过“文革”前期,他受的罪也可想而知。

1974年底,我与郭小川又在团泊洼干校相会了。

那是邓小平同志出来工作后,注意落实干部政策,对长期被剥夺工作权利发配

在五七干校的广大干部,提出“归口”,“三个位子五个人坐”,因而大批人回了

原单位。只有原文化部机关和原文联各协会的没人要,理由是前者,于会泳的文化

部不予承认,“新老文化部是两码事”;后者,是撤销单位,无处“归口”。于是,

咸宁干校最后剩下的文化部机关和文联、作协的少数人,除少数老同志退养留京外,

全部并入团泊洼文化部静海五七干校,咸宁干校撤销。这是国务院办公室的安排。

咸宁来的人就包括郭小川。不过,大家是先回到北京休整、安家,惟有被专案

管制的郭小川,过北京时不许出车站,直接换火车押往天津,送到团泊洼。

两年未见,郭小川老了、憔悴了,可见受折磨之重。可他仍是那么乐观自信,

见到熟友如华君武、钟灵等人仍是那么热情。咸宁来的朋友接替了原一连名号和营

区,老一连(影协)与五连(剧、美、曲协)合并,把房子腾给新一连。郭小川给

了一个单间,左右都是受命看管他的人。新一连与五连合吃一个食堂,我是管理员

之一,仍是每月13。5元的大伙,早晚窝头咸菜粥,中午一顿正经饭。

团泊洼干校由河北省军区代管,廊坊军分区宋副政委主持工作,这是一位三八

式的憨厚的长者,对郭小川只做了一条规定:不许离开团泊洼干校外出———这里

是一个劳改农场的外沿区,面临大河,大堤为公路,在营区内一切自由。显然团泊

洼的环境要比咸宁宽松些。

郭小川没什么事,其实大家也没有事干,看摊值班做饭而已。只不过大家能轮

流回京休假,郭小川与华君武等则是干校“常委”。郭嗜酒,晚上常找人一起下棋

喝酒。喝酒要有酒菜,干校小卖部只有罐头和酒,他及其他嘴馋者只好拜托我等管

理员,外出采购时给他们弄点熟菜。那时供应很紧张,但干校在天津和静海有特供

点,肉、菜以至无头大虾都能买到,弄点鸭头、火腿肠、酱猪肝等不费事。这主要

靠“孔圣人”———“衍圣公”孔德成的堂弟、原在音乐研究所、当时也是管理员

之一的孔德庸“感情投资”建立的关系。每次我外出采购归来,郭小川等都伫首静

候,等待他们的下酒菜。

团泊洼离北京较近,郭小川被押解来时过北京不许回家,但不能拦阻在《光明

日报》工作的郭夫人杜惠来干校探亲。某日一早,作协《文艺报》的杨志一突来找

我,说杜惠下午到,咱们赶紧帮郭小川“起圈”———郭的生活自理能力较差,屋

里酒瓶子、罐头盒、破报纸、破鞋、旧衣服等脏乱不堪,杨志一性诙谐,竟以“猪

圈”名之,搞卫生称“起圈”。大家齐动手,破烂扔出一大堆,倒也还窗明桌净。

不过,知夫莫若妻,杜惠见此一笑,心知肚明是朋友帮忙。

由于邓小平同志复出主持工作,1975年春天后,眼见形势日益好转,这股春风

也吹到了团泊洼。夏初,被专案组尚未结论的华君武、赵寻(剧协负责人)等以及

被打成“五·一六”的年轻人,都被允许回京探亲;被关押狱中多年的阳翰笙也被

释放回家。华君武回北京大概是两周假期,假没满他就回来。问其因,曰:房子只

剩两间,3个儿子都长大了,家里没我的地方睡,单人床加块木板与老婆挤着太热,

远不如干校宽绰舒服。

回京探亲休假没有郭小川的份儿。但他毫不颓丧,反而意气风发,因为他从形

势的变化中看到希望的曙光。国家形势好转,个人安危又何足挂齿!他不是沉默不

语内向的人,而是动于衷必形于外。有一天在食堂大庭广众下,他问华君武:“君

武,你说咱们是不是走资派?”这话带有极强的否定“文革”的挑衅性,众人皆一

怔,华君武也不敢接言扭头走开,而郭小川神态自若毫无惧色。

暑假中,不少孩子随父母来到团泊洼。干校紧邻独流减河大堤,夏日的大河中

碧波荡漾,河底平缓,是极佳的天然游泳场。每日午后,河中游泳男女老幼不少,

郭小川则是其中的佼佼者。大河在干校大门外,不许出干校的禁令似乎对他也无约

束力了。

晚上,大人在院中乘凉聊天,孩子们聚在一起玩。郭小川爱孩子,他周围总有

一批孩子围住他,让他讲故事。

他虽身在干校,但信息联络还很灵通。某晚他从一连过来找我们,在座的有马

少波、赵寻、钟灵和我。他非常激动地说:听说毛主席对电影《创业》最近有个批

示,中央要调整文艺方针政策,形势会有变化。刚从北京来的马少波含蓄地点头表

示所说属实。他在此期间精神状态极好,又复现出诗人的战斗情怀。他此时创作的

诗作名篇《团泊洼的秋天》,十分真切地传达出他昂然不屈的革命战士情操。

这首诗的诗句真实具体地抒发了诗人和团泊洼干校中几百名身受“四人帮”歧

视打击被打入另册、而又不甘蛰居屈服的文艺战士的心声。

l975年7、8、9三个月,“四人帮”认为是“政治谣言满天飞”、“右倾复

辟回潮”,被迫害的人们却看到了国家的变化和希望。郭小川的振奋和以诗抒怀就

不难理解了。

还不仅仅如此。漫画家钟灵的《团泊洼的日子——忆小川》一文详述了1975年

夏秋,他在团泊洼干校中与郭小川的一段特殊的而且经过宋副政委“特别批准”的

来往: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下棋、打桥牌,在夜深人静“酒酣耳热时,也就无话

不谈,一反那些戒律,不但谈文艺,必然涉及政治,小声地斥骂江青一伙,更可以

当下酒菜,非常痛快!”钟灵还回忆说:这年8月间,郭小川竟有十几天不找他来

喝酒,足不出屋,不知在忙些什么。一天郭神情紧张地来找钟,从怀里拿出一叠稿

纸,长达万余字,是准备上书中央的整顿文艺工作和文艺界的意见书。其中最尖锐

的是改组以于会泳为首的四届人大后的新文化部,恢复中国文联和各协会的职能,

团结文艺界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反对一言堂和文化

专制主义。郭说这是准备上书给小平同志的稿子,怎么递上去他自有渠道,特来征

求钟灵的修改意见。

1975年10月,“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阴云密布。这时发生了两件对我们来说

的大事:1、国务院紧急命令:限10天文化部静海五七干校结束,全体人员返干校

善后再撤回北京,组成文化部干部分配办公室,作为一个司局级单位划归于会泳的

文化部。2、郭小川专案审查结束,宣告再次解放。

这两件事同时行动,中央专案组的汽车与我们乘坐的大轿车同天一早从北京驰

赴团泊洼,小汽车快,先到。如何向郭小川宣布结论,不仅由于我们后到,还因我

们管理员在最后结束时忙得脚朝天,无暇顾及。次日清晨,郭小川要返回北京了,

我去送别。行李物品已由大家帮助扎绑好,他面色清白却精神亢奋。原来他一夜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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