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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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妹妹-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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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星期二嘉莉就向他要钱。

“你认为我们过得够节省了吗?〃一个星期二的早晨,他问道。

“我是尽力了,〃嘉莉说。

当时他没再说什么,但是第二天,他说:“你去过那边的甘斯沃尔菜场吗?”“我不知道有这么个菜场,〃嘉莉说。

“听说那里的东西要便宜得多。”

对这个建议,嘉莉的反应十分冷淡。这种事她根本就不感兴趣。

“你买肉多少钱一磅?〃一天,他问道。

“哦,价格不一样,〃嘉莉说。〃牛腰肉2毛5分1镑。”“那太贵了,不是吗?“他回答。

就这样,他又问了其它的东西,日子久了,最终这似乎变成了他的一种癖好。他知道了价格并且记住了。

他做家务事的能力也有所提高。当然是从小事做起的。一天早晨,嘉莉正要去拿帽子,被他叫住了。

“你要去哪里,嘉莉?〃他问。

“去那边的面包房,〃她回答。

“我替你去好吗?〃他说。

她默许了,他就去了。每天下午,他都要到街角去买报纸。

“你有什么要买的吗?〃他会这样说。

渐渐地,她开始使唤其他来。可是,这样一来,她就拿不到每星期那12块钱了。

“你今天该给我钱了,〃大约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星期二,她说。

“给多少?〃他问。

她非常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5块钱左右吧,〃她回答。〃我欠了煤钱。〃同一天,他说:“我知道街角上的那个意大利人的煤卖2毛5分一蒲式耳。我去买他的煤。〃嘉莉听到这话,无动于衷。

“好吧,〃她说。

然后,情况就变成了:

“乔治,今天得买煤了。〃或者〃你得去买些晚饭吃的肉了。〃他会问明她需要什么,然后去采购。

随着这种安排而来的是吝啬。

“我只买了半磅牛排,〃一天下午,他拿着报纸进来时说。

“我们好像一向吃得不太多。”

这些可悲的琐事,使嘉莉的心都要碎了。它们使她的生活变得黑暗,心灵感到悲痛。唉,这个人变化真大啊!日复一日,他就这么坐在家里,看他的报纸。这个世界看来丝毫引不其他的兴趣。天气晴好的时候,他偶尔地会出去一下,可能出去四五个钟头,在11点到4点之间。除了痛苦地鄙视他之外,她对他毫无办法。

由于没有办法找到出路,赫斯渥变得麻木不仁。每个月都要花掉一些他那本来就很少的积蓄。现在,他只剩下500块钱了,他紧紧地攥住这点钱不放,好像这样就能无限期地推迟赤期的到来。坐在家里不出门,他决定穿上他的一些旧衣服。起先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最初这样做的时候,他作了辩解。

“今天天气真糟,我在家里就穿这些吧。〃最终这些衣服就一直穿了下去。

还有,他一向习惯于付1角5分钱修一次面,另付1角钱小费。他在刚开始感到拮据的时候,把小费减为5分,然后就分文不给了。后来,他去试试一家只收1角钱的理发店,发现修面修得还可以,就开始经常光顾那里。又过了些时候,他把修面改为隔天一次,然后是三天一次,这样下去,直到规定为每周一次。到了星期六,他那副样子可就够瞧的了。

当然,随着他的自尊心的消失,嘉莉也失去了对他的尊重。她无法理解这个人是怎么想的。他还有些钱,他还有体面的衣服,打扮起来他还是很漂亮的。她没有忘记自己在芝加哥的艰苦挣扎,但是她也没有忘记自己从不停止奋斗,他却从不奋斗,他甚至连报上的广告都不再看了。

终于,她忍不住了,毫不含糊地说出了她自己的想法。

“你为什么在牛排上抹这么多的黄油?〃一天晚上,他闲站在厨房里,问她。

“当然是为了做得好吃一些啦,〃她回答。

“这一阵子黄油可是贵得吓人,”他暗示道。

“倘若你有工作的话,你就不会在乎这个了,〃她回答。

他就此闭上了嘴,回去看报了,但是这句反驳的话刺痛了他的心。这是从她的口里说出来的第一句尖刻的话。

当晚,嘉莉看完报以后就去前房间睡觉,这很反常。当赫斯渥决定去睡时,他像往常一样,没点灯就上了床。这时他才发现嘉莉不在。

“真奇怪,〃他说,〃也许她要迟点睡。”

他没再想这事,就睡了。早晨她也不在他的身边。说来奇怪,这件事竟没人谈起,就这么过去了。

夜晚来临时,谈话的气氛稍稍浓了一些,嘉莉说:“今晚我想一个人睡。我头痛。”“好吧,〃赫斯渥说。

第三夜,她没找任何借口,就去前房间的床上睡了。

这对赫斯渥是个冷酷的打击,但他从不提起这事。

“好吧,〃他对自己说,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就让她一个人睡吧。”

36章 残酷的衰落:虚幻的机会

残酷的衰落:虚幻的机会

圣诞节一过,万斯夫妇就回到了纽约,他们没有忘记嘉莉。但是他们,或者更确切地说,万斯太太却从未去拜访过她,原因很简单,嘉莉没有写信告知自己的地址。按她的性格,当她还住在七十八街时,倒是一直和万斯太太通信的。可是当她被迫搬进十三街以后,她害怕万斯太太会认为这意味着他们处境艰难,因而就想方设法不透露她的新住址。由于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办法,她只好忍痛割爱,干脆就不给她的朋友写信了。万斯太太感到奇怪,怎么会这样音信全无,以为嘉莉一定是离开了这座城市,最后就当她失踪了,不再去想她。因此,当她到十四街去买东西,碰见嘉莉也在那里买东西时,着实吃了一惊。

“哎呀,惠勒太太,〃万斯太太说,从头到脚扫了嘉莉一眼,〃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你不来看我?我一直在想,不知你的情况怎么样了。真的,我——”“看见你我太高兴了,〃嘉莉说,既高兴又为难。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赶个时候碰到万斯太太,真是再糟不过了。〃呃,我就住在这一带。我一直想来看你。你现在住在哪里?”“五十八街,〃万斯太太说,〃就在第七大道过去——二百一十八号。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呢?”“我会来的,〃嘉莉说道。〃真的,我一直想来。我知道我应该来的。真是遗憾。可是,你知道…—”“你的门牌号码是什么?〃万斯太太问。

“十三街,〃嘉莉很不情愿地说,〃西一百一十二号。”“喔,〃万斯太太说,”那就在这附近力,无法解释自然现象,而对自然现象神秘化、人格化,产,是不是?”“是的,〃嘉莉说,〃你什么时候一定要过来看我埃”“好的,你是个好人,〃万斯太太笑着说,这时她注意到嘉莉的外表有了一些变化。“这个地址也很说明问题,〃她又对自己说,〃他们一定是手头拮据了。〃不过她还是非常喜欢嘉莉,总想照顾她。

“跟我一起进来一下吧,〃她大声说,转身走进一家商店。

当嘉莉回到家时,赫斯渥还是像往常一样,在那里看报纸。他似乎对自己处境完全无动于衷,他至少有四天没刮胡子了。

“唉,〃嘉莉想,〃要是她来这里看见他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呢?〃她摇了摇头,心里难受极了。看来她的处境已经变得无法忍受了。

她被逼急了,吃晚饭的时候问道:

“那家批发行有什么消息给你吗?”

“没有,〃他说。〃他们不要没有经验的人。〃嘉莉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觉得谈不下去了。

“今天下午,我遇见了万斯太太。〃过了一会儿,她说。

“喔,是吗?〃他回答。

“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纽约,〃嘉莉继续说道,〃她打扮得真是漂亮。”“哦,只要她丈夫肯为此花钱,她就打扮得起,〃赫斯渥回答。〃他有份轻松的工作。〃赫斯渥在盯着报纸看。他看不见嘉莉投向他的无限疲惫和不满的眼神。

“她说她想什么时候来这里看看我们。”

“她过了很久才想起这个,是不是?〃赫斯渥带着一种挖苦的口气说。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她太会花钱。

“哦,这我就不知道了,〃嘉莉说,这个人的态度激怒了她。

“也许,我并不想要她来。”

“她太会享受了,〃赫斯渥说,意味深长。〃除非很有钱,否则谁也伺候不了她。”“万斯先生看来并不觉得这有多难。”“他眼下可能还不难,〃赫斯渥固执地答道,十分明白这话的意思。〃可是他的日子还早着呢。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他也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地垮下来。〃这个人的态度真有点无赖的味道。他像是用发亮的眼睛斜睨着那些幸运的人,巴望着他们失败。他自己的处境则好像是件无关的事,不在考虑之内。

这是他从前的过于自信和独立精神残留在他身上的东西。他坐在家里,从报上看着别人的活动,有时就会产生这种自以为是、不肯服输的心情。一旦忘记了在街上到处奔波的疲劳感和四处寻找的落魄相时,他有时就会竖起耳朵,仿佛听见自己在说:“我还是有事可做的。我还没有完蛋呢。只要我愿意下劲去找,会找到很多事情做的。〃就在这样的心情下,他偶尔会打扮整齐,去修一下面,然后戴上手套,兴冲冲地动身出门。没有任何明确的目标。这更像是晴雨表上的变化。他只是觉得这时想出门去做些什么事情。

这种时候他的钱也要被花去一些。他知道市区的几家赌常他在市区的酒店里和市政厅附近有几个熟人。去看看他们,友好地拉几句家常话,这也是一种调剂。

他曾经打得一手好扑克。有很多次和朋友玩牌,他净赢了100多块钱,当时这笔钱只不过是为玩牌助助兴,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他又想玩牌了。

“我也许会赢它个200块钱。我还没有荒疏。〃公道一些说,他是在有过好几次这样的想法之后才付诸行动的。

他第一次去的那家赌场是在西街一家酒店的楼上,靠近一个渡口。他以前去过那里。同时有几桌牌在打。他观察了一会儿,就每次发牌前下的底注来看,牌局的输赢数目是很可观的。

“给我发一副牌,〃在新的一局开始时,他说,他拉过来一把椅子,研究着手上的牌。那些玩牌的人默默地打量着他,虽然很不明显,但却十分仔细。

开始时,他的手气不好。他拿到了一副杂牌,既没有顺子,也没有对子。开局了。

“我不跟,〃他说。

照他手上的这副牌,他宁愿输掉他所下的底注。打到后来,他的手气还不错,最终他赢了几块钱离开了。

次日下午,他又来了,想找点乐趣并赢些钱。这一次,他拿到一副三条的牌,坚持打了下去,结果输得很惨。和他对桌的是一个好斗的爱尔兰青年。此人是当地坦慕尼派控制的选区的一个政治食客,他手里有一副更好的牌。这个家伙打牌时咬住对方不放,这使赫斯渥吃了一惊。他连连下注而且不动声色,如果他是要诱使对方摊牌,这种手段也是很高明的。赫斯渥开始拿不准了,但是还保持着至少是想要保持着镇定的神态,从前他就是凭这个来骗过那些工于心计的赌徒的。这些赌徒似乎是在琢磨对方的思想和心情,而不是在观察对方外表的迹象,不管这些迹象有多微妙。他克服不了内心的胆怯,想着这人是有着一副更好的牌,会坚持到底,倘若他愿意的话,会把最后的一块钱也放入赌注的。可是,他还是希望能多赢点钱——他手上的牌好极了。为什么不再加5块钱的注呢?

“我加你3块钱,〃那个青年说。

“我加5块,〃赫斯渥说,推出他的筹码。

“照样加倍,〃那个青年说,推出一小摞红色筹码。

“给我再来些筹码,〃赫斯渥拿出一张钞票,对负责的管理员说。

他那个年轻的对手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冷笑。等筹码摆到面前,赫斯渥照加了赌注。

“再加5块,〃那个青年说。

赫斯渥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这时他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对他来说,陷得非常深了。他那点宝贵的钱已经放上了整整60块。他平常并不胆小,但是想到可能输掉这么多钱,他变得懦弱了。终于,他放弃了。他不再相信手里的这副好牌了。

“摊牌吧,〃他说。

“三条对子,〃那个青年说,摊出手上的牌。

赫斯渥的牌落了下来。

“我还以为我赢了你呢,〃他有气无力地说。

那个青年收进了他的筹码,赫斯渥便离开了,没忘记先在楼梯上停下来数了数剩下的现钞。

“340块钱,〃他说。

这次输的钱,加上平常的开支,已经花去了很多。

回到公寓后,他下定决心不再玩牌。

嘉莉还记着万斯太太说的要来拜访的话,又温和地提了一次抗议,是有关赫斯渥的外表的。就在这一天,回到家后,他又换上了闲坐在家时穿的旧衣服。

“你为什么总是穿着这些旧衣服呢?〃嘉莉问道。

“在家里穿那些好衣服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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