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终于完成了这桩大生意，林大掌柜心里颇感快慰。和顺子一起上前谢恩。
沈氏对陈记两位掌柜印象都不错，微笑着说道：“日后若是有了什么好看的布料，便递一些过来给我看看。”
陆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女眷，每一季用的布料都是个庞大的数字。陆家往日有专门供应的几家布铺，陈记是插不上手的。没料到这次居然为陈记争取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林大掌柜喜出望外，笑的合不拢嘴。暗暗决心要拿下陆府这个大客户。哪怕不能完全垄断陆府的生意，总也要分一杯羹才好。
至于顺子，则更是高兴了。
若是陈记和陆府有了长期的合作关系，还愁没有进出陆府的机会么？
林大掌柜年龄不小了，并不特别热衷跑腿送货的活儿。这样的好机会他努力的争取争取断然不会少。
这么一来，他和锦绣见面的机会也就大大的多了。能够堂而皇之的和锦绣接触，是件梦寐以求的美事啊
再说了，若是能在沈氏面前混个脸熟或者是博得微弱的好感，说不定对将来两人的事情也有帮助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管是对陈记，还是对他本人，这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啊
锦绣目送着顺子跟在林大掌柜的身影后远去，心里颇感欣慰。
每到换季的时候，总有几家铺子送了样品过来给沈氏过目。沈氏极少固定的购买哪一家的布料，有时是这一家，下次说不定又是另一家。陈记算是入了沈氏的眼，以后不愁没有生意做了。
她也很喜欢和顺子如此正大光明的接触。哪怕两人说话机会少的可怜，哪怕两人只能默默的对视一眼。彼此间的情愫却在一点一滴慢慢的滋长着，这种感觉，锦绣很喜欢。
二姨娘陪着沈氏闲聊了几句之后，便见到朱嬷嬷过来了。
朱嬷嬷身为沈氏身边最最得力最最亲信的管事，手里的权利着实不小。
不过，朱嬷嬷更让人称道的则是她做事圆滑周到，只见她笑吟吟的上前给二姨娘和三小姐行礼。礼数极为周全，笑容恭敬客气。正和沈氏做人的态度一致。
不管心里喜不喜欢这个人，表面上一定是毫无芥蒂的。
二姨娘也不遑多让，笑盈盈的请了朱嬷嬷起身，语气很是温和。
沈氏淡淡的吩咐朱嬷嬷将办的差事一一禀报。
朱嬷嬷笑着说道：“回禀夫人，老奴正要来向您禀此事呢前几日，您吩咐老奴去置办一些古董物件，老奴便去了扬州城里最最有名气的几家铺子里转了一转，选了其中一些。正要拿给您过目。若是满意的话，两日之内便能送到府里来。”
二姨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听的极为专注。
她当日所求之事如今一一兑现，田地已经换成了上好的水田，田契已经列到了嫁妆单子上。几大箱子衣料也极为精美贵重，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至于这个添置古董物件的要求，则是最最需要留心的。
毕竟，田地布料首饰什么的，好坏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唯有这古董物件，价格最难估计。外表看来差不多的东西，价格相差十倍也是有的。为了怕宝贝女儿吃亏，也只得厚颜留下来听一听了。
打着这个主意的二姨娘，也不多插嘴，只是竖起耳朵来静静的聆听。
沈氏也不揭破二姨娘这点子小心眼，更兼之三小姐也恭恭敬敬的坐在一边的缘故，表现的比往日还要热心。和朱嬷嬷就着那张单子上列的东西一一讨论起了好劣。
锦绣和巧珍两人给各人续上茶水。
锦绣偶尔看沈氏一眼，又觉得好笑，又隐隐觉得沈氏可怜。
好笑的是，沈氏明明心里不情愿，却又要足了面子。她断然不肯在二姨娘面前丢了颜面，便得表现出做嫡母的风范和大度甚至热心来。
沈氏的可怜之处也就在此。或者应该说，正室们的悲哀也都在此。哪怕她不喜欢，哪怕她不情愿，也得替丈夫的子女操心劳碌。
在沈氏身边这么多年，锦绣也曾动过心思想些法子帮一帮沈氏，让沈氏和陆文伦的关系和睦一些。
只是一深想，这种事情还是少插手为妙。
区区一个丫鬟，过分关注主子们的感情问题，总让人有种不好的联想。更何况，沈氏对这方面极为敏感，若是锦绣口中总提到老爷，只怕沈氏绝不会对锦绣如此器重。哪个女子也容不得年轻貌美又有异心的丫鬟在身边的。
锦绣靠着小心翼翼和细心经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自然不可能轻易涉足这事情。
帮着主子争宠，这可是一把犀利的双刃剑。在讨好了主子的同时，最有可能的便是伤到了自己。
如今，巧珍跃跃欲试整日打着小算盘，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爆发出来。她还是明哲保身别蹚浑水比较好。
沈氏为了表现出贤明大度，不时的过问二姨娘和三小姐的意见。
三小姐羞红着脸，一个劲儿的说道：“但凭母亲做主。”具体的想法却是一字不提，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
二姨娘心里倒是有些想法，却不肯明打明儿的提出来。
沈氏心里暗暗冷笑，脸上却是温和的表情：“二姨娘有话但说无妨，老爷日日公务繁忙，就不必用这等小事就麻烦他了。有什么想法和我说就是。”
这看似轻飘飘的几句厉害之极，分明是在讥讽二姨娘当面不吱声背地里就吹枕边风。
二姨娘脸皮本不算薄，可也禁不住沈氏如此讥讽，偏偏沈氏的语气那么的诚恳和随和，她不好翻脸也不敢翻脸，只得强笑着说道：“夫人这么说，我实在不敢当。”
心里却恨的不得了。陆文伦再怎么宠爱她承诺对她好，也是没用的。瞧瞧到了这等时候，做妾的生生的低人几等，就算满腹怨气也是一句不能发的。硬生生的受着闲气，还得强颜欢笑……
沈氏占了上风，心情又好了起来，好整以暇的说道：“二姨娘这么谦虚做什么，我可看了不习惯呢三小姐出嫁是我们陆府的大事，老爷如此重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怠慢了云容。她是你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你自然有权利提些意见和要求。我又不曾怪过你，这么客套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沈氏言词如刀，句句都戳中二姨娘心里。
二姨娘城府再深，脸上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
感情沈氏窝了这么长时间的火气，打算趁今日一并发作出来了。
当日陆文伦为了三小姐嫁妆一事和沈氏狠狠吵了一架，之后冷战数日。若不是巧珍厚颜去请，还不知熬上多少日才会和好。
沈氏虽然妥协了，确实按着陆文伦的要求替三小姐的嫁妆备的更好。只是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气，今日如数的发到了二姨娘的身上。
锦绣也明白过来了，难怪今日沈氏一改常态，主动的喊了二姨娘和三小姐过来。感情是打了这个主意啊
看看二姨娘委委屈屈却不敢辩驳的样子，再看看沈氏一吐心中恶气的畅快笑容，锦绣不由得担忧起来。
依着二姨娘不肯吃闷亏的个性，只怕日后会变着法儿的找回场子。谁让二姨娘是陆文伦老爷的心头宝呢只消抹几滴眼泪，陆文伦就变成绕指柔了。然后就会在沈氏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沈氏虽然是正室，可也吃了不少回暗亏了。
巧珍也看在眼底，心里默默的盘算了起来。
沈氏心情正舒畅，锦绣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的到。不过，她正在享受着作为正室的权利，压根不愿意去考虑后续问题。
正室敲打小妾几句，算不得什么。这一点却是连陆文伦也无法回护的。
扫地丫鬟 第五百一十八章小人
第五百一十八章小人
三小姐不忍见二姨娘如此憋屈，怯生生的张了口：“母亲做事最是周全，女儿着实非常满意，没有什么意见。我想，二姨娘也一定是极为满意的。”
有了三小姐出面打圆场，二姨娘立刻顺势下台，笑着说道：“三小姐说的是，我确实没有什么意见的。”就算是原来有一点点小想法，也不好再说了。
沈氏今日的威风也逞的差不多了，闻言笑着扯开了话题。
二姨娘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里快速的盘算起该怎么把自己的委屈在陆文伦面前暗示几句……
沈氏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晚上。
二姨娘和三小姐走后，沈氏也是笑眯眯的，一反常态的好心情让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觉得稀罕。
沈氏惯有的表情就是板着脸孔，就算不发脾气也有三分冷凝。若是遇上心情不好了，那神情就更是冷厉了。像现在这般嘴角含笑的时候真是少之又少啊
锦绣能窥破此中奥妙，锦莲仔细想一想，便也明白了过来。至于素秋和素琪，也都不是蠢人。朝二姨娘身上一联想，便知道沈氏心情好的原因了。
巧珍最是乖巧，居然主动的提起了这个话茬：“夫人，奴婢大胆说一句。您今日说二姨娘那几句可真是太妙了。二姨娘的脸色可难看的不得了呢”
正所谓投其所好，巧珍正说中了沈氏最想听的话题，因此，沈氏一点都没为巧珍的簪越生气，反而颇有兴味的问道：“真的么？”
巧珍见自己的话引起了沈氏的兴趣，心里很高兴，忙笑着继续说道：“自然是真的。二姨娘今日可被夫人说的哑口无言了呢为了三小姐的嫁妆一事，夫人生了这么多闲气，早该发落二姨娘几句了。说起来。夫人最是菩萨心肠了，对着二姨娘她们处处周到宽厚，不管是哪家的夫人也是比不了的。奴婢在京城老宅子里伺候老夫人的时候，也曾见过大夫人和三夫人的行事做派。奴婢簪越一句，可都是不及您的。”
做丫鬟的说出这等话来确实有些过火了，一来不该对主子评头论足，二来逢迎拍马的痕迹太过明显了。
锦绣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皱眉。
巧珍讨好沈氏理所当然，可是言词也太虚伪了吧这等肉麻的话也就只有巧珍说的出口了，打死她也不好意思说的。
再看看沈氏，居然颇吃这一套，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不少。嘴上轻飘飘的责备了两句：“尽是胡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大嫂和三弟妹管家理事的本事都比我强的多了。”语气里却没多少责怪之意。
巧珍哪有听不出来的，心里窃喜不已，脸上却装着恭敬的神色应了。
巧珍把沈氏哄的高高兴兴的，素秋等人看了可就不痛快了。
素秋撇了撇嘴，将头扭到了一边去。自打那日过后，素秋和巧珍之间的火药味也慢慢重了起来。
巧珍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素秋，不过是仗着一等丫鬟的身份处处压素秋一头罢了。偶尔指挥素秋做事跑腿顺便挑挑刺，素秋一一忍了下来。
巧珍刚才这番肉麻之极的奉承讨好，素秋只问脸皮没有那等厚度说不出口。愈发的瞧不起巧珍了。
锦莲和素琪两人也觉得巧珍的话有些过火，一时之间居然无人应和。偌大的屋子里就听巧珍巧舌如簧的哄着沈氏高兴。
锦绣开始思索起了一个很深刻的问题来。
巧珍的做法她确实看不上眼，可沈氏却颇吃这一套。照这样发展下去，巧珍岂不是越来越得沈氏的欢心了？
无可否认，巧珍是个擅于逢迎的小人。可小人也有小人的长处和优势。例如刚才那番露骨的奉承和讨好，锦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人脸皮太薄也不是好事啊
锦绣悄然叹息，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务必不让沈氏看出自己的情绪来。
丫鬟守则第一条，不要在主子高兴的时候说扫兴的话。既然沈氏乐意听巧珍掰扯，就且冷眼旁观好了。
当晚本就轮着巧珍值夜，锦绣几人伺候完毕便纷纷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素秋显然心情不佳，一路上拉着锦绣抱怨个不停：“锦绣，真不知巧珍怎么好意思说出那些话呢我听了都替她脸红。”
居然还敢扯上远在京城的大夫人和三夫人，胆子真是不小。排起马屁来无所不用其极，说的人不在乎，听的人可都受不了了。
锦绣按捺住心里的思绪，笑着说道：“素秋姐，你管她这么多做什么。她愿意这么哄夫人高兴就随她去，让她得意一阵子好了。”
素秋有些不甘心，忿忿的说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夫人面前兴风作浪么？”
锦绣哑然失笑，不看着又能怎么样？沈氏喜欢哪个丫鬟宠着哪个丫鬟都是沈氏的自由，她们这些丫鬟哪里有什么干预的权利。
素秋本想扯着锦绣想个什么主意对付巧珍，可锦绣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丝毫没动肝火，她怎么试探锦绣也不接茬。到了最后，也没了法子，只得回了自己的屋子去了。素琪倒是跟着进了素秋的屋子，两人也不知道嘀咕些什么去了。
锦绣懒得去多想两人的对话，用脚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