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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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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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暖听到那一声轻笑,调转了目光,这才注意到温鹿鸣。

    他今儿穿了一身依然是普通衣料制成的冬衣,但好在颜色嫩得很,是春天新柳的绿,衬得原本俊秀的脸蛋和挺拔的身形越发丰神俊朗。

    一见温鹿鸣,白云暖唇角一丝赏梅带来的笑意随即消逝,她敛容收色睃了温鹿鸣一眼,便携着心砚径自离去。

    越过温鹿鸣身畔时,温鹿鸣彬彬有礼拱手作揖,恭谨唤了声:“见过小姐!”

    白云暖看也不看他,冷着脸走掉,心砚只好替她家小姐给温鹿鸣还礼。

    回到听雨轩,白云暖解了斗篷便坐到榻上。

    绿萝红玉将屋子里火盆的火生得极旺,整个屋子暖洋洋犹如暮春时节。白云暖索性脱了鞋子,让绿萝红玉去厨房拿点心来。

    心砚捧了一碗热茶上来,道:“热热的,喝了,去去寒气。”

    白云暖就着心砚的手喝了一口,指指一旁的脚踏示意心砚坐,嘴里呼哧呼哧呼气,懊恼道:“其实我现在想嚼些冰雪降降火气。”

    心砚好奇地看了她家小姐一眼,小心翼翼问道:“是因为温公子么?”

    白云暖黑着脸不回答,心砚没有前世的记忆,当然不能体会她的冤屈与憋闷,遂无法同她解释,便只好沉默。

    心砚道:“其实心砚不明白小姐为什么排斥温公子,以奴婢看来,温公子知书识礼,文质彬彬,很不错的一个人。小姐和他之前从未谋过面,也从未有过什么仇怨,这样厌弃的感觉实在来得有些牵强。奴婢看那章家花大少才不是什么善类,偏偏小姐倒是愿意同他来往,如果不是心砚打小和小姐一起长大,知道小姐心地善良,还真要怀疑小姐是不是嫌贫爱富、捧高踩低。”

    白云暖叹了口气,她和温鹿鸣岂会没有仇怨?那仇怨大如天深如海,她前世所有的幸福都毁在和温鹿鸣的绯闻上。那莫须有的罪名让她和翰哥儿背得好苦啊!翰哥儿从来得不到章乃春的正眼青睐,溺毙碧波潭了,章乃春还要嘲讽一句是她这个做娘的种下的恶果。

    白云暖苦笑着,满怀满心都是遏制不住的恨意。

    见小姐一脸愁苦,很是戚然,心砚心下狐疑,只道是自己适才话说重了,忙改口道:“或许是心砚说错了,人与人之间投不投缘皆在眼缘二字上,小姐和温公子没有眼缘,大抵是那温公子没有福气。像心砚就有福气,小姐只瞧了心砚一眼便相中了,不但帮着心砚葬父,还将心砚带回白家,给吃给穿,还让心砚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小姐身边……”

    白云暖噗嗤一笑,拿手指点了一下心砚的额头,“就你会花言巧语,本小姐的确是欠了你的。不过,你也配当我的影子?就是个尾巴而已。”

    心砚配合着朝后倒了倒身子,也噗嗤笑了起来,“以后谁要踩了我,便说是踩了小姐的尾巴……”

    白云暖心里的郁气解开不少。

    绿萝红玉端了托盘回来,上面放着几小碟精致的点心。

    “厨房准备着后日招待相爷用的小点心。”绿萝喜滋滋介绍道。

    “后日的点心怎么今儿就备上了?也不怕到时不新鲜。”白云暖蹙了眉头。

    红玉解释道:“是样品,厨房做了各种小点心,让老爷和夫人挑选几样作为后日宴请相爷用的,挑上的,后日凌晨再重新做新鲜的。这些便拿来孝敬小姐了。”

    白云暖这才笑了,“那就一起尝尝吧!让你们几个小丫头也享一享相爷的福。”

    当下,小丫头们搬了杌子过来,又移近火盆,几个人围坐着吃了。

    丫头们自然欢天喜地,白云暖却有些心不在焉,到底是悬心白振轩的病情。
第二十四章 兄病
    心砚出了厢房,见白云暖急急地穿过听雨轩的园门,往梅香坞而去,便问一旁的绿萝和红玉道:“小姐如此急匆匆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绿萝道:“心砚姐姐还不知道吧?适才松塔说少爷病了,小姐定是去梅香坞看少爷去了。”

    “少爷病了?”心砚的心蓦地一沉。

    “可不?说是昨夜从静宜斋回来晚了,松塔没跟着,便着了凉。松塔还被老爷夫人训斥他没有照顾好少爷呢!”红玉道。

    心砚的心越发难受,定是昨夜少爷将斗篷给了她,又和她在夜风里站了那么久冻着了。

    正神思恍惚着,又听红玉看着梅香坞的方向道:“小姐也真是,少爷病了,不有郎中开药吗?她这样急匆匆就跑去,也没披个外套,万一自己着了凉……”

    “啐,你个乌鸦嘴,小姐和少爷那是兄妹情深,”绿萝瞪了红玉一眼,继而转首对心砚道,“要不心砚姐姐还是给小姐送件斗篷去吧!”

    心砚折回厢房,拿了屏风衣架上的猩红斗篷,急急赶去梅香坞。

    ※

    白云暖到了梅香坞,见松塔正在廊下愁眉苦脸的,见着她,慌忙弯身行礼。

    白云暖道:“少爷病了,你站这里做什么?一起进去看看有什么可以搭手需要你干的。”

    松塔却不敢动。

    白云暖蹙眉道:“怎么,被老爷夫人罚在这里了?”

    松塔委屈地点头,眨巴两下就出了两滴泪。

    白云暖嫌恶地睃着他,见他脸和鼻子都被冻得红红的,便啐道:“瞧你这点出息!”

    松塔抹了下脸,带着哭腔道:“松塔真心自责,对不起少爷,如果昨晚松塔等着少爷……“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昨晚你等着少爷,很可能今天发寒的就是两个人了。谢谢你昨晚没有等着少爷,今儿个给白府省了一笔医药费呢!”

    见小姐好心宽慰自己,松塔满腔感激,他撇着嘴角重重抽噎了一下。

    “好了,跟我进去吧!待会儿郎中开了药方,还要你跑腿去药房抓药呢!”

    松塔依旧杵着不敢动,一只脚欲抬不敢抬的,白云暖叹道:“我会同父亲母亲说让你将功折罪的,有什么事,本小姐替你担着好吧?”

    松塔这才跑到白云暖跟前去,给她打了帘笼。

    这还是白云暖重生后第一次踏足哥哥的卧寝。

    屋子还是记忆里的屋子,可是摆设要比前世金贵得多。到底母亲还是亲生得好,和继母比起来,母亲当然舍不得一双儿女吃苦。白家虽然光景不如先祖在时风光,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见屋子两边都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子,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子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白云暖无暇细看屋内摆设,便随松塔进了里间。

    里间,郎中正在圆桌上开方子,父亲立在他身边,眉头紧蹙,很是担心。

    母亲坐在床前,担忧地用热巾擦白振轩的额头。真娘立于一旁,也一脸担忧神色。雨墨却举着一盆子热水跪在床前脚踏上。热水还冒着腾腾热气。

    见到白云暖进来,母亲道:“这孩子病了也不自知,早上还巴巴地去兰庭同我说雨墨的事,也幸亏让雨墨跟了他到梅香坞,才发现他身子滚烫得厉害。男孩子,到底是粗心大意了些。”

    真娘忙接了白姜氏手里的热巾去盆子里重新绞一把,刚碰到水才发现水是滚烫的,不禁低叫了一声。

    “好烫的水!”

    白云暖这才注意到雨墨端着盆子的手在微微发抖。那水烫得连真娘都失了一向的稳重,没想到雨墨竟一直默默忍着不肯做声。想来她好不容易可以不用去静宜斋,便发了狠心要好好表现。

    “雨墨,赶紧去把热水换成冰水。”白云暖道。

    众人都一愣。

    “你哥哥着了凉,怎么还能用冰水擦拭呢?”白姜氏不解地看着女儿。

    白云暖解释道:“哥哥发了烧,需用冰水敷额头,才能助于退烧,用热水,还用这滚烫的水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一旁圆桌之上正在开方子的刘郎中听了白云暖的建议,惊诧地回过头来,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娃子,不禁惊诧地对白玉书道:“这位小姐是谁?说得太对了。”

    白玉书笑道:“是小女,让刘大夫见笑了。”

    刘郎中一边将开好的方子捧在手里吹干墨渍,一边赞叹道:“白老爷好福气,白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她适才所言的确是医家之言。一般人体发烧,除了开方吃药,便是这冰敷疗效最立竿见影了。想来强金阁内定是藏了什么奥妙的医书典籍,白小姐博览群书才会获知这偏方的吧。”

    白云暖在心里苦笑,她不过是久病成良医,前世可是在章家的病榻上卧了五年之久,闲来无事,倒也看了些医书。

    白姜氏见刘大夫肯定了白云暖的说法,忙让雨墨端了热水出去换冰水。可怜雨墨的手刚握了滚烫的金盆疼到不行,又去换冰水。乍冷乍热,一番折腾。

    刘大夫将开好的方子请教白云暖,白云暖认真看了药方,刘大夫的方子中规中矩,哥哥服了这药,静卧几日应是无碍,便笑道:“先生的方子甚妙!”

    刘大夫喜不自胜。

    白玉书遂让松塔拿了方子去抓药,又命秦艽领刘大夫去账房支取诊金,并送他出去。

    白振轩正在昏睡,因为发着烧显得满脸通红。

    白姜氏担忧地看着白玉书道:“老爷,后日,相爷就要驾临白家,振轩病了,这可怎么好?”

    白云暖宽慰道:“要我说哥哥这病病得及时。常言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那日在凌云寺,原就在相爷跟前撒了谎说哥哥病了,在府中修养不宜面客,而今,哥哥的确是病了。”

    白玉书和白姜氏互视一眼,都把惊讶的目光投到了白云暖身上。过个年,阿暖真真是不一样了,令他们刮目相看。
第二十三章 心动
    雪后的天气很是清爽不会黏糊糊、湿漉漉的。

    白振轩从静宜斋走回梅香坞,一路月华流转,整个白府都浸润在一片银光迷蒙中。

    今日他和温鹿鸣虽是初见,却是一见如故,白天的时候一起在芝阑馆忙碌,温鹿鸣上不得强金阁,便在强金池旁等他,他看着家人们在强金阁里忙碌。强金阁的洒扫工作年前才刚做过,所以并不十分麻烦。喜伯和秦艽做事一向稳妥,他便下了强金阁,陪着温鹿鸣去静宜斋叙谈。

    丫鬟已将静宜斋多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给温鹿鸣住下。

    温鹿鸣是个博学的,天文地理和白振轩相谈甚欢。谈到兴头上,又让丫鬟婆子煨了酒来,两下里把酒言欢。

    松塔来催了几次,白振轩便让他先去睡了。

    这会儿夜已深,月轮偏斜,他执意不让温鹿鸣送,独自一人踏着月色,踱步回梅香坞去。天气虽然冷极,但他仗着酒意,也不觉寒,反而将系紧的斗篷带子松了松,摘了头顶风帽,尽情享受冰凉的夜风。

    走到听雨轩附近,忽听得嘤嘤哭泣的声音。

    白振轩心下疑惑,白家诗礼人家,一向对下人宽和,不知哪个丫鬟这么晚了还在矫情。

    循声走到一棵梅树下,竟发现是心砚。

    “心砚,你怎么……”

    白振轩话未说完,心砚已急急起身,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揩拭,啜泣了一下,尴尬道:“少……少爷,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当我问你才是。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而且还在这里哭?你家小姐一向疼宥你,不至于给你气受啊!”

    “不是小姐,是……”心砚欲言又止。她能说是因为雨墨怪她身为胞姐却无力保护妹妹而对她出言不逊,她才伤心的么?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她不能在外人跟前毁损了妹妹的名声,更何况,就算和少爷说了又怎样?夫人的决定,少爷又如何帮她?

    白振轩有些醉眼迷离,眼中的心砚梨花带雨很是动人,她虽然穿了棉袄却瑟缩着身子,一股我见犹怜的风/流体态,登时勾惹了白振轩的保护欲。

    他解下身上的斗篷裹到心砚身上,心砚受宠若惊,嘴里道:“少爷使不得。”奈何白振轩力气大,执拗地抓住斗篷的带子不肯松手,她也只好受了。

    白振轩略带酒味的鼻息暖暖地喷在心砚的脸上,心砚方寸顿乱,浑身都发出一层香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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