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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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演义-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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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称仁,但小的乃一贫民,并不犯罪,大人拿我来作落帽风,未知何故?恳大人明言下示。”

包公想道:“听此人说来,竟是个大孝之人了。”正要开言动问,只见众百姓老少,二三百人,成群拥进庙来。早有排军三十余人,阻挡呼叱,不许拥入庙宇中堂。包公远远瞧见,吩咐众役不须拦阻,容众人进来,不许喧哗。众人遵着吩咐,进至廊下,包公问道:“你们许多人有甚事情?老夫在此,敢来这里胡闹么?”内有几个老人道:“大人在上,这郭海寿乃一经纪之民,勤劳良善之辈,家虽贫困,而不失孝道供亲,是个孝子。况他向来安分守己,并不惹事招非,我等小民,人人尽知,今日不知大人何故拿他?若是错捉了他,不能做小生理,母在破窑,必致饥饿。故吾众民到此,恳大人开恩释放他回去。倘大人不信,现有他贩卖菜担为凭,祈大人明鉴。”包公道:“众民休得喧哗。”众民遵诺,包公即唤张龙、赵虎,喝道:“狗奴才!老夫着你往拿落帽风,怎么混拿郭海寿来搪塞?可恶!”喝令责打,二人连忙启禀道:“大人,我等有个情由启上。”包公道:“容你言来。”

二人道:“小人们奉了牌票,四下找寻落帽风,忽于陈桥又遇狂风,来得奇怪,已将牌票吹卷起半空中,只恐回不得命,一程追赶至太平坊上。只见有个挑蔬菜担人,手中拿住牌票一纸,奉大人命捕风捉影,故将他拿来。”包爷喝道:“胡说!风吹落帽,风卷牌票,都是狂风作怪,只要拿风,你二人故违吾令,妄捉良民,应该重处!”二人道:“大人开恩,待小的再往拿落帽风,如若打伤小的两腿,难以行走,怎能奉命去拘拿?”包公道:“也罢,限你午刻拿回,如违重处!”二人谢了起来,一同跑出庙门,赵虎道:“张兄,我二人今日糟了。”张龙道:“赵弟,这件事情,叫我们实难处置,且与你再至陈桥镇观望一回,同归禀上,实办不出落帽风,让他革除身役罢了。”

不表张、赵之言,却说包公叫道:“郭海寿,你既然乃善良之民,本官且释放你回去,你等众民,也不必在此耽搁喧哗。”众民都说:“大人开恩释放海寿,他母亲可以活命了。”包公又对郭海寿道:“老夫念你是个行孝贫民,赏你五两银子,回去做些小买卖,也好供养母亲。”董超早已交他白银五两。郭海寿好生欢喜,叩谢大人,挑回菜担而行,众民都自散去,皆言包公仁德清官,也且不表。

却说郭海寿回至太平坊,将菜担寄放在相识处,还至破窑,将茅门一推进内,大呼母亲。那瞎目婆子唤道:“孩儿,你去了未久,何故即回?”郭海寿道:“母亲,方才孩儿挑担出了大街,未有人与儿采买,方在太平坊上,忽一纸官家牌票,被大风吹来。儿方拾起,早有两位公差,拉扭儿至东岳庙,有位官员,浑身黑色打扮,面色亦黑。我初不晓他是何人,只道本处官员,妄拿我的,故不肯下跪。他又查问我。有众人禀我行孝,此位官员甚为喜悦,赏我白银五两,做小经纪供亲,真乃大幸,故特回来安慰母亲。”婆子道:“他如此爱民,是什么官员?”郭海寿道:“母亲,你幸双目失明,如若好目,见了此位官员,只恐吓坏了你。他面貌十分凶恶,谁知竟是朝中包待制大人,名包拯,难道母亲不闻人说包公是个朝上大忠臣,为国爱民的清官?”婆子道:“原来此官是包拯。孩儿,你且去请他来,做娘的有一重大事与他面诉。”郭海寿道:“母亲,有何事告诉?且说与儿知晓,代禀包公。”婆子道;“孩儿,我身负极大奇冤,满朝大臣除了包公铁面无私,无可伸诉。我儿代诉,终必无益,必要与包拯面言方可。”海寿笑道:“母亲之言,也觉奇了,我母子居住破窑,虽然贫苦,但无一人欺侮母亲,有甚极惨之冤?”婆子道:“孩儿,此乃十八年前之事,你哪里得知?速去请他来,为娘自有言告诉。”海寿道:“原来十八年前事,果然孩儿不得而知,倘或包大人不来,便怎生是好?”婆子道:“你去说我母有十八年前大冤,要当面伸诉,别官不来,包拯定然到的。”海寿道:“既然如此,孩儿往请他来,母亲且将银子收好。”言罢,奔出破窑。

且说张龙、赵虎,二人奉令商议,若等候到明日也不中用,不如回去禀复大人,悉听处治也罢。两人垂头丧气,战战兢兢,回转庙宇中下跪,禀道:“大人,小的奉命捉拿落帽风,实乃无影无踪之物,难以搜来,恳大人开恩。”包公想了一想道:狂风落帽,原道有什么冤情警报,所以强押二人去搜求,既无别事,也只得罢了。况尹氏之事要紧,不如且先回朝。当下便吩咐起轿,这张、赵二人才放了心,正要喝道出门,忽来了郭海寿,叫道:“大人,我家母请你去告状。”众排军喝道:“该死奴才,你莫非疯癫,还不速退!”海寿道:“我家母有极大冤枉,故来请大人前往告诉,你们不须拦阻。”包公听见便道:“不用阻他。”原来包公性情古怪,办事也是与人迥异。今日一听郭海寿之言,想他为什么反要本官去告状,想这妇人说得出此言,定有缘故,即道:“郭海寿,你母亲在哪里?”海寿道:“现在破窑等候。”包公听了,吩咐打道往破窑去。

当下郭海寿引道前行,告诉众人到门,不可叫喝,犹恐惊坏娘亲,包公也命不用鸣锣喝道。郭海寿当先,却从太平坊上经过,旁人唤道:“海寿,缘何不往买卖,只管往来跑走?”海寿道:“我母亲要包公到门告状。”众人道:“但不知包公来了么?”海寿道:“后面来的不是包公么?”众人一看,果然排军蜂拥而来,都笑道:“这桩奇事,古今罕有,这婆子久住破窑,双目已瞎,年将五十,财势俱没,莫非犯了疯癫?谅她没有什么冤情告诉,又少见告状的子民,妄自尊大,反要老爷上门告状,想来原是包公痴呆。”你言我语,随走观看。

海寿一至茅门,停足叫道:“大人,这里就是了。”回头又叫道:“母亲,包大人来了。”婆子道:“孩儿,且摆正这条破凳在中央,待我坐下。”海寿领命摆正。婆子当中坐下。海寿站立旁边。包公住轿,离茅屋半箭之遥,命张、赵前往叫妇人速来告诉,有甚冤情。二役领命到门大呼道:“妇人知悉,包大人亲自到此,有甚冤情,速速出来诉禀。”妇人答道:“叫包拯进来见我!”张、赵大喝道:“贱妇人,好生大胆,擅敢呼唤大人名讳,罪该万死!”妇人道:“包拯名讳,我却呼得,快叫他进来,有话与他商量。”张、赵二人又觉恼,又觉好笑道:“大人目今官星不现了,遇到这痴癫妇女。”二人只得禀知包公道:“郭海寿的母亲,是个痴呆妇人。”包爷道:“怎见他是痴呆?”二人禀道:“她将大人的尊讳,公然呼唤!要大人去见他答话。”包公道:“要本官往见他?”二人称是,包公道:“这也何妨?”言罢,吩咐起轿,有众排军暗言,包公真是呆官,如孩童之见。更有闲看之人,称言奇事。

当时包公到了门首,张龙跑进茅屋,叫道:“郭海寿,包大人到来,何不跪接?”妇人接言道:“包拯来了么?唤他里厢讲话。”张龙喝道:“贱妇人这污秽所在,还敢要大人进来,休得做梦!”妇人喝道:“胡说!我也在此久居了,难道他却进来不得?必须他到里厢来,方可面言。”张龙听了,不住摇头道:“大人今日遇鬼迷了,回到京中,乌纱也戴不稳了。”又来启禀道:“大人,这妇人要大人进里边讲话。小人说,此地污秽,不可以请大人进去。他说,他居住已久,难道大人进去不得?岂不可笑!”包公听了,想道:这妇人定然不是微贱之辈,故有此大言。也罢,且进去,看他有什么冤情。

包公想罢出轿,张龙、赵虎二人扶伴。包公身高,故低头曲腰入屋内,细将妇人一看,约有四旬七八的年纪,发髻蓬蓬,双目不明,衣衫褴褛,面目焦瘦,而风度似非等闲之辈。郭海寿道:“母亲,包大人来了。”他说:“在哪里?”包公道:“老夫在此。”他说:“包拯你来了么?”包公听了,又气恼,又好笑,便道:“妇人,老夫在此,你有什么冤情?速速诉明。”妇人道:“你且近些!”包公又近些,那妇人两手一捞,摸不着包公,又将手一招道:“再近些!”包公无奈,只得走近,离不上三步,被他摸着了半边腰带,叫道:“包拯,你见了老身,还不下跪么?”包爷瞪目自语道:“好大来头妇人,还要老夫下跪,是何缘故?”妇人道:“你依我跪下,我可诉说前情。”包公无奈,说道:“也罢,老夫且下跪。”张、赵二役见大人下跪,也同跪地中。郭海寿见了,倒觉好笑起来。

当下妇人将包公的脸上左右遍摩,摸至他脑后堰月三叉骨,将指头揿了揿,捻了几捻,连说两声道:“正是包拯了,一些也不错。”包公好生疑惑,倒觉不解,忙问:“你这妇人,果有什么冤情?速速说明!”只见那妇人泪珠如线,呼道:“包卿!我有极大冤情,十八年来无处可诉,前夜梦神人吩咐,想必今日伸冤有赖。只求大人与我一力担当,方得一朝云雾拨开,复见日月。”包公听他叫“包卿”,惊得目瞪口呆,忙问:“不知上坐果是何人,有何冤情?还请见告。”这妇人呼道:“包卿且先平身。”包公果然跪得两膝生疼,连忙立起身来。

不知妇人诉说出什么冤情,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四 诉冤情贤臣应梦 甘淡泊故后安贫

当下妇人道:“包卿,你乃铁面无私的清官,审明过多少奇冤重案,只忧我此段冤情,审断不明白。”包公道:“到底什么冤情,且细细说来。”

妇人道:“我原乃先帝真宗天子西宫李氏,正宫即今刘后。十八年前,吾与刘氏同时怀孕,正值真宗天子与寇准丞相往解澶州之围,御驾亲征,尚未还宫。我在宫中产下太子,宫娥内监已有知者。过了一刻,正宫刘氏忽又报生公主,谁知就此祸生不测。”包公听了,想道:若是真情,此是李宸妃娘娘了。便道:“你在宫中有何人起祸?”妇人道:“只为正宫刘氏,心怀妒毒,与内监郭槐同谋。忽一日,刘氏自抱公主到我碧云宫来,只言乏乳,要吾乳娘喂乳。当时刘氏假装美意,怀抱太子,又邀我到昭阳宫饮宴。我即同行,有内监郭槐,抱持太子同往。岂知他门早把太子藏过,我也不知他等竟施毒计。后来饮宴已毕,要取回太子,他说,郭槐已送太子先回碧云宫去了。我并不多疑,回至内宫,有宫娥说,郭槐方才将太子放下龙床,已是睡熟,不可惊他,又用绫罗袱盖了。我只道是真情,揭开罗袱,要看太子,不料床上睡的,乃血淋淋的死狸猫,吓得我昏了过去。方知刘氏、郭槐计害。是时天子兴兵未回,怨海仇山怎生发泄,岂知是夜刘氏、郭槐泼天大胆,又生恶计,谋害于我。即晚放火毁我碧云宫,幸得寇宫娥通知,盗取金牌,悄悄教我打扮太监,腰挂金牌,连夜逃出后宰门。临去时说明,太子已付陈琳抱去,并又指点我别无去路,且往南清宫八王爷府中,狄娘娘乃心慈善良之人,定然收匿,且待万岁回朝,然后奏明此事伸冤。当日心忙意乱,只得依此而行。”

包公听了,连忙又跪下道:“未知狄太后收留否?”妇人叹道:“我乃女流之辈,自入深宫,从不曾到街衢一行,焉知八王爷府在哪方,故寻觅不到南清宫。可怜黑夜中孤身只影,灯火俱无,步行步跌,顾影生疑。忽觉后面似有人追迫,胆战心惊,晕跌在民家门首。岂期此家是一寡妇,姓郭,夫君上年身故,此妇中年,却已身怀六甲。当夜救我苏醒,问及来由,我亦不敢说明露迹,伪言夫死,翁姑逼勒改节,不从,私行逃避。此妇为人厚道,收留作伴,后来生下遗腹子,仅得半载,可借此妇一命归阴,只得由我将此婴儿抚育。不到一载,又遭回禄,可怜一物来携,只逃得性命,出于无奈,远出京城。后来闻得圣上班师,岂知八王爷上年已归仙界,未及半载,又闻颁诏先帝归天。老身自知还宫无望,守此破窑,屈指光阴,已经十八载了。”包公道:“请问娘娘如何度日?”妇人道:“言来也觉悲惨,守此破窑,哪得亲情看顾,只得沿门求乞,以度残年,抚养孤儿长大,取名海寿。年交十二,即知孝顺娘亲,母子相依,实难苦度,幸得他一力辛勤,寻下些小生意度日。不料连年米价如珠,夏天身受蚊虫毒噬,天寒不得暖服沾身,苦挨苦度,直至今日。近数载双目失明,若非孤儿行孝供养,一命呜呼久矣。”言未了,嚎哭起来,咽喉噎塞,语不成声。

郭海寿在旁听得呆了。原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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