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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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演义-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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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孙秀心花大放,暗言:狄青呵,谁教你题诗句,这是你命该如此。少停来见本部时,好比蜻蜓飞入蛛丝网,鸟入牢笼哪里逃。此时弄翻了,这包黑子,哪里晓得,还能来放脱他么!想还未了,家将领进营员林贵到案下,双膝跪下,呼声:“大人在上,城守营千总林贵叩见。”孙秀道:“林贵,你名下可有一新充步兵狄青么?”林贵禀道:“小弁名下果有步兵,姓狄名青,蒙大人传唤,已将狄青带同在此。”孙秀道:“如此快些唤来见本部。”林贵只道是好意,恨不能狄青得遇贵人提拔,是以满心大悦,忙带同他到来参叩。

此时,狄青跪倒尘埃,头不敢抬,孙秀吩咐抬头,呼声:“狄青,你是山西人氏么?”狄青道:“小人乃山西省人氏。”孙秀道:“前日你在万花楼上,打死了胡公子,已得包大人开脱,你怎不回归故土?”狄青道:“启禀大人,小的多蒙包大人开释了罪名,实乃感恩无涯,如今欲在京中求名,又蒙林爷收用名下,故未回归故里。今闻大人呼唤,特随林爷到来参见。”孙秀听了点头,暗想正是打死胡伦之狄青,登时怒容满面,杀气顿生,喝声:“左右,拿下!”当下一声答应,如狼似虎抢上,犹如鹰抓雏儿一般。若论狄青的英雄膂力,更兼拳艺绝群,这些军兵焉能拿捉他,只因国法为重,这孙秀乃一位兵部大臣,此时身充兵役,是他营下之人,哪里敢造次?这是有力不能用,有威不敢施,只得听他们拉拉扯扯。

当时旁边林贵,吓得面如土色,又不敢动问。孙秀复喝令将狄青紧紧捆绑起。狄青急呼道:“孙大人呵,小人并未犯法,何故将吾拿下?”孙秀大喝道:“大胆奴才,你缘何于粉壁上妄题诗句?”狄青禀道:“若言壁上诗句,乃是小人一时戏笔妄言,并未冒犯大人,只求大人海量开恩。”孙兵部喝声:“狗奴才,这里是甚么所在,擅敢戏笔侮弄么?既晓得本部今日前来操演,特此戏侮,显见你目无法纪,依照军法,断不容情!”吩咐林贵:“将他押出斩首报来!”狄青呼道:“大人,原是小人无知,一时误犯.只求大人海量,恕小人初次。”说罢又跪下连连叩首。林千总也是跪在左边,一般的求免死罪。孙兵部变脸大喝道:“休得多言,这是军法,如何能看面情!林贵再多言讨情,一同枭首正法。”林千总暗想,狄青必然与孙贼有甚宿仇,料然难以求情得脱的,只可惜他死得好冤屈。逆不过兵部权令,早将小英雄紧紧捆绑起,两边刀斧手推下。

狄青见此情形,只是冷笑一声道:“我狄青枉有全身武艺,空怀韬略奇能,今日时乖运蹇,莫想安邦定国,体思名入凌烟,既残七尺之躯,实负尊师之德。”不觉怒气冲天,双眉倒竖,二目圆睁。不一时,推出教场之外,小英雄虽然不惧,反吓得林贵非常忧惊,教场中大小将官士卒,个个骇然。又见林贵被叱,哪得还有人上前讨救。

当时军令森严,不许交头接耳,到底军众人多,暗中你言我语道:“狄青死得无辜,孙兵部实乃糊涂之辈,全不体念人苦当兵,也是出于无奈。他纵然一时戏写了几句诗词,犯了些小军法,也不该造次将他斩杀的。”有人说:“孙兵部乃是庞太师一党,共同陷害忠良,想这狄青是忠良后裔,是以兵部访询得的确,要斩草除根,不留余蔓,也未可知。况且狄青是一小卒,入队尚未多日,怎能尽晓军法,尽可从宽饶恕于他。有意陷害于人,也就狼心过毒了!”

不表众将、众兵私谈,再表狄青正在推出教场之际,忽报来说,五位王爷千岁到教场看操。孙秀吩咐将狄青带在一旁等候开刀。是时兵部躬身出迎,林贵带狄青在西边两扇绣旗里隐住他的身躯。林贵附耳,教他待王爷一到,快速喊救,可得活命。

却说兵部迎接的王爷,第一位潞花王赵壁;第二位汝南王郑印,是郑恩之子;第三位勇平王高琼,高怀德之子;第四位静山王呼延显,呼延赞之子;第五位东平王曹伟,曹彬之子。此五位王爷,除了潞花王一人,皆在七旬以外,在少年时,皆是马上功名,故今还来看军人操演。

当下五人徐徐而至,许多文武官员伺候两边,林贵悄悄将狄青肩背一拍,狄青便高声大喊:“千岁王爷冤枉,救命呵!”一连三声,孙兵部呆了一呆。有四位王爷不甚管闲账的,只有汝南王郑印,好查察军情,问:“甚么人喊叫?左右速速查来!”当下孙兵部低头不语,接了五位王爷坐下,一同开言问道:“孙兵部,因何此时尚未开操?”孙秀道:“启上众位千岁,因有步卒一名,在正对公位的粉壁上胡乱题诗戏侮,将他查明正法,故而还未开操。”郑王爷间道:“诗句在哪里?”孙秀道:“现在对壁上。”汝南王踱上前去,将诗词一看,思量这几句诗词,也不过自称高才,求人荐用之意,并非犯了什么军法。想孙秀这奸贼,又要屈害军人,本藩偏要救脱此人。既踱回坐下。早有军兵禀复:“千岁,小人奉命查得叫屈之人,乃是一名步兵,姓狄名青。”王爷吩咐带他进来,汝南王呼道:“孙兵部,此乃一军卒无知偶犯,且姑饶他便了,何以定要将他斩首?”孙秀呼声:“老千岁,这是下官按军法而行,理该处斩的。”千岁冷笑道:“按什么军法?只恐有些仇怨是真。”一言未了,带上狄青,捆绑得牢牢的跪下,王爷吩咐:“放了绑,穿上衣。”狄青连连叩首,谢过千岁活命之恩。王爷道:“你名狄青么?”狄青俯伏称是。王爷又问:“你犯了什么军法?”狄青道:“启禀千岁,小人并未犯军法,只为壁上偶题诗句,便干孙大人之怒,要立时处斩。”郑千岁听了,点头言道:“你既充兵役,便知军法,今日原算狂妄。孙兵部,本藩今日好意,且饶恕他如何?”孙秀道:“狄青身当兵役,岂不知军法厉害,擅敢如此不法,若不执法处斩,便于军法有乖了。”王爷冷笑道:“你言虽有理,只算本藩今日讨个情,饶恕于他吧。”孙秀道:“千岁的钧旨,下官原不敢违逆,但狄青如此狂妄,轻视军法,若不处决,则千万之众,将来难以处管了。”郑千岁道:“你必要处斩他么?本藩偏要释放他。”

一旁激恼了静山王道:“孙兵部,你太不情了!纵使狄青犯了军法,郑千岁在此讨饶,也该依他的。”四位王爷不约同心,一齐要救困扶危,你言我语,只弄得孙秀哑口无言,发红满面。深恨五人来此,杀不成狄青,又不好收科,只得气闷闷的言道:“既蒙各位千岁的钧旨,下官也不敢复讲了。但死罪既饶,活罪难免。”汝南王道:“据你说便怎么样?”孙秀道:“打他四十军棍,以免有碍军规。”郑千岁道:“既饶他死罪,又何苦定打他四十棍,且责他十棍也罢。”

二人争执多时,孙秀皆以军法为言,众位王爷觉得厌烦了,勇平王大言道:“若论军兵犯了些小军律,念他初次,可以从宽概免。如责他四十棍,也过于狠毒,也罢,且打他二十棍,好待孙兵部心头略遂,不许复多言了。”孙秀听了大惭,不敢再辞,即离了坐位,悄悄吩咐范总兵用药棍,范总兵应允。原来孙秀平日间制造成药棍,倘不喜欢其人,或冒犯于他,便用此药棍。打了二十棍,七八天之内,就要两腿腐烂,毒气攻于五脏,就呜呼哀哉了。打四十棍对日死,打三十棍三日亡,打二十棍不出十天外,打十棍不出一月,也就要死的。

范总兵当日领命将药棍拿到,按下小英雄一连打了二十棍,痛得好厉害。打毕,禀上千岁,已将狄青打完了缴令。王爷命且放他起来。孙秀吩咐:“除了他名,拈他出去!”然后发令人马操演。此日金鼓齐鸣,教场中闹热操演,只有狄青被药棍打了二十,苦痛难忍,血水淋漓,真觉可悯,出了教场而去。

不知狄青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受伤豪杰求医急 济世高僧赠药良

慢言教场中操演军马,却说狄青被药棍打了二十,痛楚难当,虽是英雄猛汉强健之躯,也难忍此疼痛。一程出了教场,连心胸里也隐痛起来,可怜一路慢行迟步,思思想想,暗道:这孙兵部好生奇怪!吾与他并非冤仇,为何将我如此欺凌?若无千岁解救,必然一命呜呼了。想我狄青,年方二八,指望得些功劳,为国家出力,以继先人武烈,岂知时命不齐,运多钝赛,受此欺凌。但想孙秀,你非为国家求贤之辈,枉食厚禄,职司兵权,倘我狄青日后得有寸进,不报此怨,誓不立于朝堂。当下鲜血淋漓,不住滴流,犹如刀割一般,走了半里之遥,实欲走回周成店中。不想痛得挨走不动,不觉行至一座庙堂,不晓是何神圣,只得挨踱进店中,权且在丹墀上卧下歇息。呼喘叫痛之余,约有半个时辰,来了一位本庙司祝老人,定睛一看,动问道:“你是何人?睡卧于此。”狄青道:“吾乃城守营林老爷手下兵役,因被孙兵部责打二十棍,两腿疼痛,难以行走,故于此处歇止片时。”司祝道:“这孙兵部可与你有什么怨仇,抑或误了公干事情?”狄青道:“非与他有仇,亦不是误了公干,只一时犯了些小军法,被他责了二十军棍,痛苦难禁。”司祝道:“久闻孙爷的军棍,比别官的倍加厉害,军人被打的,后来医治不痊,死过数人。你今着此棍棒,必须赶紧调治才好。”狄青道:“不瞒尊者说,吾非本省人氏,初至京城,哪里得知有甚高明国手?”司祝道:“医士甚多,只不能凋愈得此棒毒,只有相国寺内有位隐修和尚,他有妙药方便,是吾省开封一府,有名神效的跌打损伤诸般肿毒方药。这和尚比众不同,他为人心性最清高,常闭户静养,只有官员偶然来交往。又有一说,他既与官宦相交,心胜定然骄傲,却又不然,生来一片慈善之心,倘得医治人痊效,富厚者定然酬谢千金玩器,如遇贫困人,苦切求恳,即方便赠送方药,也常常有的。”狄青听了,说:“多蒙指教。”司祝言罢,进内去了。

狄青思量,既有此去处,不免挨去求和尚调治,但我今身上未有资财,只得去恳求他发个善心。等调理好,张、李兄弟在店中尚有银子,借些来酬谢也使得。想罢起来,踱出庙门,一步挨一步,直向相国寺行来。行行不远,到得寺前,只见闭着寺门,只得忍着疼痛,将门叩上几下。里面走出来一位小和尚言道:“你这人因何叩门,到此何事?”狄青道:“小师父,吾狄青有急难来求搭救,只为我身当兵役,却被棍棒打伤,要求和尚大师父调治。”这小和尚听了,进内禀知。去半刻而回,言道:“大和尚呼唤你进内相见。”

狄青忍着痛,随了小和尚进至里厢,一连三进,一座幽静书斋,一位和尚,坐在当中交椅上,年纪已有花甲,丰姿健旺,双目澄清,容颜潇洒,开言道:“你这人来求药调疾的么?”狄青见问,即倒身下拜,将情形一一达知。老和尚见他如此痛楚,便唤徒弟扶起,言道:“你既受此重伤,十分痛苦,何须跪倒尘埃,如此更然痛上加痛了。贫僧是出家人,总以救人为心。又念你山西远省,孤零外客,决不计较分毫。我素闻这孙兵部为人嫉贤害能,胸襟狭小,军中有人得罪了他,常被用药棍毒打,每难活命,实是大奸大恶之人。在贫僧看你的痛苦,直透心内,必是被他用药棍打伤的。这奸巨制造成毒药棍,伤害人死的已多。”言罢,引狄青至侧室禅床睡下,将窗门紧闭,又细问狄青一番,便道:“你今受孙贼毒害了。他用药棍打你两腿,不出三天就腐烂,至七天之内,毒传五脏,纵有名医妙药,也难救解。”

狄青一闻此言,心内大惊,口称:“大和尚,万望慈悲,搭救我异乡难人,叨感恩德如山。”这隐修听了笑道:“贫僧既入修戒之门,六畜微命,尚且惜生,何况同类之人。你今受此重伤,吾若坐视不救,何用身入修行之域?”当时在架上取下一小葫芦,倒出两颗丹药,一颗调化开,教他先吃下,一颗汗后再服。回身又取出草药三束,一束善能解毒,一束善能活血,一束善能止痛。就命小和尚一齐捣烂,用米醋化开,涂搽于两腿之上。狄青搽药之后,越觉痛得厉害,大叫一声:“痛杀我也。”足一伸一缩,登时昏晕过去,遍身冷汗,滚流不住。小和尚见他昏迷不醒,也吓一惊。大和尚又唤道:“徒弟,快取油纸,将他伤处封固,再取被褥一张,与他盖好身躯,这一颗丹丸,待他汗止后,化开而服。”一时天色已晚,小和尚端进斋膳,殷勤服侍,按下慢提。

却说教场孙兵部,见天色已晚,吩咐暂止操演,明日再操。五位王爷一同起驾,孙秀恭送。

再说林千总回到署内,闷闷不乐道:“狄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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