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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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情人-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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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4日

睡不着,心里搁着你,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想起一件事,妈妈很羞愧。

几天前的一个下午,我因为不舒服,没有去上班。给你父亲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他不在。

我却愈发地想念起他来了,于是我躺在床上,开始自慰。

从离开李强后,我染上了这个恶习,它像是另一味毒药,让我上瘾。我总是从迷恋一种东西跳转到迷恋另一种东西,就像是一个梦魇进入另一个梦魇,就像是之前我中的是冰毒,而现在是K粉,纯度不高,但同样有效。

现在,我很后悔,你应是很难受吧,周围的环境会像火一样,我的暖流是你的灼烧。你怪妈妈吧,你糊涂的妈妈。你都要离开我了,我还这样做。我应该让你在存在的日子里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原谅我,这些都无法做到。

宝贝儿,对不起,你并不会存在太长时间,也许明天你就要被剥离,我却没有给你太多呵护,越是你要走了,我却越是不珍惜起来。

就像黄依依,其实我已经放弃自己了。自己都放弃了,也顾不上你了。

7月25日

脱掉衣服,露出光洁的腹部,有冰冷的耦合剂涂在上面,随后一只探头坚硬地游走。

我,你的母亲,面如死灰地躺在病床上,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屏幕。探头不时地往下按压,我强忍住小便的感觉,这让我很难受,医生之前让我喝了太多的水。她说要喝到发胀才好检查。

打印机上出现两张图片,两张上面各有一团黑影——那是你吗?

“很好”,医生对我说,“能看到卵黄圈,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它长得非常好。”

医生的手就落在那团黑影上,宝宝,真的是你吗?我太幸福了,我终于看见你了。芊芊,我的芊芊,我幸福得不知道怎么办好。

“好啦可以放心了,回家保胎吧。别累着。”

我一哆嗦,掉下泪来。我可怜的孩子!

我来这里是为你拿掉你呀,医生真好,她以为我要留下你呢。也许我和那些前来做流产的孩子不一样,也许我比她们显得紧张得多。可我,是多么失败的一个母亲啊,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护!

“妊娠八周,宫内孕。发育良好,可见卵黄圈,未见异常。”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也许是最后一次。我把手放在肚皮上抚摸着你,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那个片子感动了很多很多人,虽然那时候我才小学一年级,我什么也看不懂,但我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哭。

母爱是纯天然的,是人类的共性,这一点上,不需要语言,即便是你在我的肚子里,也可以感觉得到。

现在就让妈妈再爱你一次。

回到家里,我拿着那张照片反复地看。你小小的,模糊地,只是一团黑影,我什么也看不清,可我就是感觉到幸福。

我开始回想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八周,50天左右,那应该是你父亲去南京和宝儿来北京之间的日子。

那几天里,你父亲突然从南京回来,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我被他有力的胳膊高高地抱起,像我在梦里千百次抱起你的那样;

那几天,我们出去吃饭,两个屋子,外面买单,里面吃饭,你父亲在里间给我打电话,甜蜜腻上了我好几天;

那几天,你父亲带我散步和游玩,我们还买下了麦兜,我们一天之内做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像是要把一生都过完似的。而你的妈妈,却感觉自己像一个绝症病人,只有那几天的好日子了。

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那些日子我和你的父亲充满激情,我们的眼睛亮晶晶,注视着对方,看见了爱情!

8月2日

芊芊,妈妈疼死了,妈妈刚才摔了一跤。

洗完澡,脚上还没擦干,房间里的电话响了。从昨天到今天,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对你的父亲讲,可是今天,他的宝儿生了一个孩子。

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我们是从一开始就注定见不得阳光的。

电话响了,我像是心头燃气了热火一样,奔进了房间,地板很滑,我摔倒在地上。

生疼。妈妈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妈妈很狼狈。

可妈妈也很勇敢,我爬起来走向电话。

很气愤,是网通服务台打来的,我看着来电显示感觉到腰和手掌传来的疼痛,也没接电话就走出了房间。

可能摔着你了,晚上有很多的白带。这是怀你以来,第一次溢出这么多。

今天,你八周。你的父亲的妻子,正在医院待产生下一个女儿。她的名字一定没有你好听。

记着,你叫芊芊,让妈妈再疼爱你一次。

让我,把手轻轻地放在腹部,轻轻地。记着,这是妈妈最后一次抚摸你。

明天,我就要去医院做人工流产了。你知道,你已经太大了。

中午你父亲来了,他说,米米,我们分手吧。

我们连续**,狠狠地疯狂地**。你父亲是炽热的,我们都流了很多汗,汗把床单弄潮了,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被杀害。







 6。6 伊风:蔡民贤为什么要放弃

宝儿住进了医院,预产期就在这个星期。王嫂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我亦是天天医院单位两点一线。

王嫂叫我去买尿不湿、小脸盆等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她现在跟宝儿完全统一战线,常常还对我发号失令,往往都在一些意料不到的时候。比方说,我现在刚从医院回来,正想去看看米米。

肚子里是她的孙子,我没对她发火就不错了,她还对我呼来喝去了,而且态度越来越恶劣,有时候咬着宝儿的耳根子拿眼睛瞟着我说话,一看就不是在说好话。

真是岂有此理!想想宝儿这星期就生了,还是忍忍算了。

我只好又折回去拿银行卡,路过小花园的时候看见米米和蔡民贤两个人站在一棵松树下谈话,不知道蔡民贤说了什么,米米哈哈大笑。

我心里酸酸地继续朝前走去,难怪自从上次说分手以后米米能这么决绝,不给我发短信也不给我打电话了,原来是跟蔡民贤交往上了。我本以为我又得花好多功夫去劝慰她,谁知她现在已经调整得很好了,能做到说分手就分手,现在还笑得挺欢呢。

再一想,我吃醋干什么呢,你总不能一辈子要求人家为你守节吧?你又不能给人家婚姻,又不能给人家承诺。米米能找到她的归宿,我应该高兴才对。

我刚走到门口,蔡民贤跟出来了,我说:“奇了,你不是在跟我们美女聊天吗?”

他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伊风,你知道米米对你感觉不一般吗?”

“不会吧。”我一点儿也没慢下来地往超市走,蔡民贤快步跟上说:“你没感觉吗,米米她喜欢你!”

我停住了。“蔡民贤这话你别乱说,我一个已经结了婚的人了,给你嫂子听见不好。”

蔡民贤盯着我看,眼镜在太阳下射来两道强烈的光,我被晃得很不舒服,说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最好注意点,我觉得米米好惨。”

蔡民贤又说:“米米把麦兜送给我了。我晚上要找你谈谈。”

那天晚上我和蔡民贤谈了好久,在他家里。他一直想把麦兜抱在自己的腿上,可麦兜却一个劲儿地想跳到我身上来。最后蔡民贤想了想,还是把麦兜放在了我腿上,说还是你抱着吧,它还不认我。

我接过麦兜,它兴奋地摇着尾巴舔我的手,这时候手机响了,麦兜就又跳到地上去了,王嫂问我在哪里。

我说在蔡民贤家里呢,她也不吭声就把挂了,我拿着手机还正纳闷着呢,蔡民贤家的电话又响了,蔡民贤让我过去接。

我非常愤怒,这个王嫂变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还要检验我话的真伪性,真是登鼻子上脸!可在蔡民贤家里我不好发作,王嫂说你晚上过来医院吧,医生说可能在夜里生。

我说知道了,一会儿我就过去,我要不过去你也别喊了,宝儿真的生了再给我打不迟。

放下电话,蔡民贤问我:“你就不能对米米好一点吗,你不知道她现在有多痛苦吗?”

“民贤,我正想跟你说说这事。我知道你喜欢米米,那就加紧追吧,过季的水果不鲜,你也32岁了,再往后不一定有这激情了。王嫂刚才打电话说宝儿今天夜里就要生了,宝儿生下这个孩子后我们的生活又要重新开始了,我以后就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照顾米米了。我已经跟她说过分手了,你知道的,她有时候太傻。”

“你就利用了她的傻是吧?伊风,认识你一年多,我今天才觉得我认错了人!”

“不是的,民贤,我放不下她。要不是为了她好,我根本不可能鼓励你去追她。如果我是自私的话,我心里一定希望她永远不要结婚,永远陪着我好了。可就是因为她是个好女孩,我不能再耽误她下去了,我才这么对你说。你以为我心里就不痛了吗?”

蔡民贤又是叹气又是挠头,像是要对我说什么的却欲言又止了,然后他告诉我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别再对我说什么过季的水果了,每个人都在为米米付出,现在只有你吃到水果了,你不珍惜也得珍惜下去。我已经放弃米米了,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她不想追求她,而是因为这里面我也付出了,付出的代价就是我不得不放弃她了。”

我惊问:“蔡民贤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反正我跟米米是不可能了,我过不久也要回江苏了,我爸我妈让我回去接生意,他们都老了,现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蔡民贤一直都因为讨厌生意场而拒绝留在江苏,这回却要回去了,我愈发感觉到不对劲,追着他一再地问,可他又偏偏不肯说,最后告诉我说:“伊风你别问了,反正米米以后有什么事你办不了的,还像上次一样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是很快就回去,好歹还待个十天半月的呢。”

“那麦兜到时候怎么办?”

“带回江苏。”

我看蔡民贤一副死活不说的样子,想着就把他拉到外面喝酒去了,蔡民贤起先不去,说你又不能喝酒,你干看我喝呀。我说我喝一点儿,不行了就喝水行吧,他说你整个儿一酒腻子!

找了一个吃海鲜的店子,里面东西做得一般,蔡民贤倒真是酒兴正浓,眼睛都不眨我们面前就放了5个空瓶子了,我看着他心想妈的个子没多高,肚子倒真不小。

然后蔡民贤哭了,他喝得太快了,他哭着跟我说起了初中时候的一件事来。

那时候他上初二,他爸他妈还在菜市场摆个摊位卖鱼的时候,家里就他这么一个儿子,都希望着他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结果他跟同座位的女孩好上了。

“好到什么程度?”

“什么都做了。”

“我丢!你行吗当时?”

他继续说,结果他父母和那女孩父母同时算计着要拆开他们,就进行了一次抓奸,当时他和那女孩正在床上,四个人就同时进来了。

第二天那女孩没来上学,跳楼了,没跳死,却双腿落下了残疾。后来他考上了大学,他父母生意也越做越大,但他看见异性的时候就再也动不起来心了。

“是心理太重了,总觉得这个事是个承受不起的事。”

“跟父母矛盾就这样埋下的?”

他点头,又哭,“现在看到米米喜欢上了,却又没法跟她在一起了,她会恨我的!”

“到底怎么了,怎么就没法在一起了?”

他又不说,我只好说:“那你这次回去以后再找找那个女孩子?”

蔡民贤摇头,哭:“不去!死也不去!现在一直没见面,好歹我心里还存个美好的幻想,这一去真的就什么都不敢想了。她现在这样子,肯定是我想不出来的……”

三点钟的时候,我把蔡民贤背回去了,他吐得一塌糊涂,趴在我背上不省人事,却还在哭。







 6。7 李强:最后的微笑

小美,我现在后悔了,我不该吓唬你,恐吓你。你也是那么可怜,从小没了爸爸,四岁就被禽兽欺凌。

你告诉我你上初中的时候妈妈下岗了,你们有段时间穷得去捡白菜帮子,你的成绩不好,妈妈深更半夜地回来还要拉亮灯检查你的作业;

你告诉我你的妈妈为了挣钱供你上学,卖过血,卖过肉;

你说你最看不得妈妈满是皱纹的脸,因为那上面每一根皱纹都是妈妈弯腰驼背的辛劳。那辛劳中有你知道的,有你不知道的;

你说妈妈最初做医疗器械生意时,一个女人家的成天跟一帮男人们喝酒。不喝没市场,喝了又怕被别人欺负,所以你从小就陪着妈妈喝酒,妈妈一醉你转身就跑去打车,最快速度地把她送回去;

你说你从小不敢跟男人接触,碰一下都觉得恐怖,你太可怜了,你成长的环境里就没碰见过一个好男人;

你告诉我你爱喝酒,贪杯只为一醉;你说醉了的感觉真好,什么也想不起……

对不起,小美,美美,伊美,你听见我在喊你吗,你听见我在忏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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