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小小不禁想起“朝云推窗，暮雨卷帘”。她站起来，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不知道虎子和娘怎样了，还有阿牛、阿莲，小小觉的自己满腔愁绪就像贺梅子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人生有许多无奈，自己怎样面对呢？
一夜无眠，小小来到绣房，姑娘们已经忙开了。她们都很用功，刺绣技艺有了很大进步。特别是巧巧姑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小小与她们年龄相仿，又娇俏可爱，很快就成了亦师亦友的伙伴。小小了解到这些姑娘都是因为家贫卖身为奴的，小小心里感到悲切。巧巧说：“总比卖到烟花地强。”望着这些花骨朵般的少女，小小只能说：“黑暗的天朝帝国啊，不知吞噬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这天，正是冬至。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绣房里，气氛有点紧张，姑娘们端坐在座位上，一扫往日的喧闹声。今天，是刘总管考核之日，也是决定姑娘们命运之日。小小站在前面，呵着热气，一向笑涡浅浅的小脸平静如水。
刘总管和刘婆婆走来了。
刘总管看到这个阵势，比较满意，说道：“姑娘们，三个月过去了，今天就是检验你们的时候，如果干得好，每人奖赏十两银子。”
姑娘听了，面露喜色。十两银子，够一家老小生活半年了，大家都跃跃欲试。
刘婆婆说道：“大家就绣个鸳鸯戏水吧。”
话语一落，小小立即挥手说：“姑娘们，动手吧，加油！”不由握紧拳头。大家看到小小的姿势，紧张的心情放松了。
姑娘们动手了，刘总管、刘婆婆只觉得眼前眼花缭乱，姑娘们穿针引线，宛若行云流水。只见她们纤手翻舞，丝线沙沙作响，也许是一盏茶的功夫，她们已经勾出鸳鸯的大概轮廓。
刘总管暗暗点头，这些姑娘尽管还不能脱掉缯子、绷子，不过已经学到了刺绣的精髓，只要假以时日，她们一定能行的。嗯，看来，王爷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从清早忙到傍晚，巧巧站起来说道：“我绣完了。
小小和刘婆婆仔细端详：针脚匀称，色泽鲜艳。小小连连点头，说道：“巧巧，只要假以时日，你就会成为刺绣高手的。”
刘婆婆说道：“赏。”
一旁的侍女将托盘中盛着的银锭递给巧巧。
巧巧跪下去说道：“谢谢刘婆婆。”
刘婆婆说道：“不要谢我，谢王爷吧。”
过了申时，所有的姑娘都绣完了。刘婆婆仔细检查每一个姑娘绣品，最后说道：“嗯，每个姑娘都赏十两纹银。叫巧巧的姑娘多赏十两。”
姑娘们听了，一齐跪倒在地，说道：“谢谢刘婆婆，谢谢王爷恩典。”
站在一旁的小小冷眼相望，暗想：燕王这么大方，这样重重赏赐会刺绣的姑娘，爸爸说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有何居心呢？小小越想越不对，不禁冷汗然然。
这时，刘婆婆说道：“姑娘们辛苦了，吃完晚饭早点休息吧。”她又对小小说道：“青姑娘，辛苦了。太妃说今晚让你过去共进晚膳。”
小小告辞诸位姐妹，与刘婆婆一道前往静心堂。
太妃坐在桌前，摆满了各种精致菜肴。
小小连忙向太妃请安。
太妃慈祥地说道：“青儿，哀家一向吃素。别看这里摆的东西多，可没有山珍海味，都是寻常菜。”
小小笑了，说道：“太妃，我爸爸说过，‘小米饭养人，寻常菜养胃’。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佳，看着都流口水了。”
太妃听了，说道：“那就好，哀家担心你吃不惯呢，那就开始吧。”
一旁的侍女为太妃夹了一筷子放在碟子上，说道：“太妃，这是清炒冬茹。”太妃翘着兰花指，夹了一块细细品尝，说道：“嗯，好吃。青儿，你尝尝。”
小小看到太妃如此斯文，也学着夹了一块仔细品尝，御厨的火候掌握的很好，滑而不烂，冬茹的清香弥漫唇齿。她笑着说：“太妃，这冬茹果然美味。只是小女子见识浅薄，桌上的许多菜不认识呢。”
太妃听了，面带微笑，说道：“将菜名报上来吧。”
一旁的侍女端着一盘豆芽菜说道：“这是炒三白，精心挑选菜心、豆芽、藕丝，加上点彩椒、葱花。”
小小说道：“果然赏心悦目。”
侍女端着另一盘说道：“这时什锦豆腐。”
······
最后，侍女端着一盘糕点说道：“这是桂花糕。”小小尝了一口，糕点绵软，甜而不腻，唇齿生香。小小说道：“果然好吃，不知怎样做成的？”
一个侍女说道：“金秋十月，桂花飘香，奴婢清早拿着竹竿、纱巾来到桂树下，两人拉着纱巾，一人用竹竿敲击，桂花纷纷落下。然后，纱巾上铺上了厚厚一层桂花，奴婢小心清去叶子、枯枝，再放在阳光下晾干，然后，精选上好的米粉窖藏三个月，让桂花的芳香浸入米粉，做糕点的时候就随取随用。”
听了侍女们的解说，小小心想：天啊，一盘糕点就要费这么多手脚，难怪这么好吃。
太妃看到小小的馋样，说道：“青儿，多吃一点吧。”她饮食很有节制，好吃的就吃上一筷子，不好吃的就尝尝。小小心想：太妃驻颜有术，清淡的饮食功不可没啊。
晚膳后，小小跪倒在地，说道：“太妃，青儿感谢您对我的照顾，明天我就要离开王府了，青儿在这里给您叩头了。”小小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
太妃愕然问道：“离开王府，谁说的？”
小小说道：“太妃，青儿来王府做绣娘已经三个月了。当时刘总管说······”
太妃笑着说：“青儿，哀家舍不得你，明早为哀家梳头，跪安吧。”
小小望着太妃，忤在那里，心想：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就待在这个牢笼再也飞不出了？
刘婆婆说道：“青姑娘，太妃如此赏识，还不谢恩？”
小小只好跪下叩头，说道：“青儿谢太妃。”心里郁闷不已，离开静心堂，她径直往厢房走去，想到：怎么办，一定要离开王府，干脆走动走动，勘察勘察地形也好。主意一定，小小随着石子小路慢慢走着。流水淙淙，曲径通幽，小小在园里转了一圈，竟然又回到原处。眼见夜色已深，再这样恐怕引起别人注意，只好往厢房走，边走边想：明天再想办法吧。
二十四章燕王心机（二）
却说小小动了离开燕王府的心思，第二天清早，小小简单梳妆一下，来到静心堂。太妃已经起床，看到小小，面露微笑。小小连忙请安，问道：“太妃，您今儿穿什么衣服啊？”
太妃笑道：“冬天寒冷，哀家想披狐皮袍子，怎样？”
小小轻轻点头，她让侍女替太妃更衣。然后，她为太妃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碧玉簪，再为太妃轻轻涂上一层粉，两颊淡抹胭脂，显得双瞳清亮，端庄雅致。
太妃轻轻抚弄铜镜，说道：“青儿，手真巧。不知那个有福气娶你做媳妇。”
小小面露羞涩，轻声说道：“太妃，我才不嫁人，就陪您一辈子。”
太妃拉着小小的手说道：“哀家巴不得这样，可是也怕耽误你的幸福。”不由摇摇头。
小小神情大窘，撒娇道：“太妃，青儿还小。”
刘婆婆听了，哈哈大笑。其他侍女也抿嘴而乐。
此时，燕王走进来，其他侍女连忙跪下，说道：“奴婢给王爷请安。”小小听到是燕王到了，忙低下头叩头：“民女青儿给王爷请安。”心里暗想：名声在外的燕王，到底是什么模样？想抬头看看，又碍于王爷威严，只能低下头。
燕王说道：“都起来吧。”他又走到太妃面前，说道：“儿臣给母亲请安。”
小小听着耳熟，不由抬头望去：啊，燕王？不就是望月轩中神秘男子吗？他？他？心念电转，小小连忙低下头躲到一旁的侍女后。
她的举动早已落入燕王的眼底，他不动声色说道：“母亲，今儿儿子陪您早膳。”太妃听了，心里非常高兴，说道：“那就好，咱母子两多年没好好儿在一起吃饭了。”
刘婆婆请示道：“太妃、王爷，早膳准备好了，请入席吧。”
王爷扶着太妃入席，小小假装没有看见溜到一旁。太妃说道：“烨儿，哀家向你要一个人。”
王爷笑道：“母亲看上了谁，偌大的王府谁不听您的话？”
太妃说道：“就是绣娘青儿，她很对哀家的胃口。”
燕王不由一震，府里传言，母亲特别宠爱这个绣娘，看来不错，不知道她有何手段，看来要多加小心。于是，他说道：“母亲喜欢，那就让她伺候您吧。”
太妃面如喜色，不禁说道：“青儿，你就是我静心堂的人了。”小小无法，只好走出来，叩谢王爷和太妃。
大堂之中，只见小小行如杨柳拂风，不着脂粉，眉不画而翠，唇不涂而丹，自有一股风流韵致。
这是燕王第一次打量小小，只觉得她娇俏可人，似乎就是他的柳儿，但又不是，眉目不同，性格也不同。在望月阁，他领教过。他的柳儿，温柔、贤惠。想到这，燕王的心一阵抽痛，手不由抖动起来。
太妃觉察他的异状，静静地望着他的儿子，“知子莫若母”，青儿的美貌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抗拒，更何况她与柳儿有几分神似呢？太妃心想：儿子，你逃不掉的。
果然，自从太妃将小小留在身边，燕王在静心堂表现。府里传言：绣娘青儿已经被燕王盯上了，更何况太妃还这样宠爱她，看来她离“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时日不远了。
小小做人低调，对谁都彬彬有礼。这天，她仍旧去绣房看绣花的姑娘，没想到半路被刘婆婆拦住。刘婆婆说道：“青姑娘，你去那里？”小小回答：“刘婆婆，我去看她们刺绣。”刘婆婆说道：“青姑娘，你现在是静心堂的人了，只要好好伺候太妃就够了，其余的事就不要多操心了。”
小小听了，便往回走。哎，这个王府，神秘男子竟是燕王，他明明知道我叫小草，也不揭穿，到底有何居心呢？“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自己不能趟这趟浑水，还是早点离开吧。
这天，太妃说道：“青儿，天气不错，陪我到外边玩玩吧。”小小便和侍女浩浩荡荡来到后花园。东北角，一大片梅林。枝干嶙峋，铁骨铮铮，枝头已经冒出花骨朵了。小小见了，欢天喜地，说道：“太妃，您这个梅林太美了。”太妃笑道：“等大雪过后，梅花绽放，那才美呢。”小小轻轻点头。走的累了，她们便在梅林旁的亭子休息。侍女忙将软毛毡铺好，把火炉放在桌前，扶太妃坐下。太妃说道：“青儿，陪哀家下会儿棋吧。”原来，这些日子，太妃教小小下棋。围棋，小小本来就会，但一想到一个绣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似乎说不过去，便假装不会，虚心向太妃请教。也许是深谙围棋之道，在下棋的时候小小不由显山露水。太妃像得到一块宝贝似的，向刘婆婆炫耀：“刘兰，哀家不知教你多少回了，技艺还是三流。你看青儿，隐隐有大家风范。”刘婆婆听了，多年来的宫廷生活已经将她打磨的没有棱角，她不显山水说道：“太妃教的好，只是老奴天资愚笨，不如青姑娘学的好，不能领会您的精髓。”太妃听了，暗暗高兴，心想不愧是身边多年的人了，自己只要一个眼神都能领会。原来，太妃看到儿子自从媳妇过世后一直寡寡欲欢，表面看来他沉迷酒色，实际却一直放不开来，因此特意修建了望月轩、望月阁，寄托相思之情。太妃看到小小美貌非凡、性格温驯，想到只要儿子喜欢，纵然身份低微，做个侧王妃也好。因此，她特意教小小下棋，准备过些时候延请高师，教小小礼仪、诗歌、绘画、琴棋之术，将她培养成大家闺秀。
小小听了太妃的夸奖，冷汗然然，连忙跪谢：“太妃，青儿愚笨，偶尔领会几点，也是您教的好啊。”
太妃面露喜色，说道：“青儿，你很聪慧。”
刘婆婆说道：“太妃，你们一个教得好，一个学得好，堪称珠联璧合。”
刘婆婆这话很不得体，一个是高贵的太妃，一个是低贱的侍女，但是太妃高兴，也不以为忤。
这时，燕王带着侍卫走来，哈哈大笑：“是什么让母亲如此开心？”
见是王爷，大家连忙行礼。王爷挥挥手说：“都起来吧。”
太妃见是儿子，忙说：“儿子，哀家正在下棋。你一向夸耀棋艺高超，未逢对手，现在我可收了一个好徒弟，过不久就会成为你的好搭档。”
燕王听了，非常高兴，说道：“母亲慧眼识珠，不知高徒是谁？”
小小听到他们母子两说话如此客气，不禁想：看来，地位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