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末期- 第2部分

　　　　当他到达卧室的时候，妈妈已经站在了床边，披散着花白的头发，昏暗的灯光下，苍老而令人心生惧意。

　　　　他立刻冲上前横在娃娃和妈妈之间，他发现妈妈眼里常有的眼神，凄厉，充满仇恨，不禁颤声叫着，“妈……你怎么了？”

　　　　看见他，妈妈凌厉的眼神才稍稍收敛，仇恨却丝毫不减，直视着他，仿佛目光可以穿透他的身体，看见他身后的娃娃，“贱丫头！你把他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扑上前越过连天雨的肩膀去抓娃娃，娃娃吓得厉声尖叫，紧紧抱着连天雨的腰，头发被妈妈扯住，疼得大喊。

　　　　“妈！你放开她！放开她！”连天雨站起来，一把推开妈妈，竟将她推倒在地。

　　　　妈妈也哭了，一会儿又大笑着离开他们的小卧室，一边走还一边凄厉地喊着，“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不是好东西……”

　　　　他赶紧关了门，把娃娃搂进怀里，娃娃渐渐安静下来，在他怀里抽泣，“哥哥……娃娃做梦……哥哥不要娃娃了……爸爸也不要娃娃了……大家都不喜欢娃娃……为什么？哥哥……娃娃是讨厌的坏孩子吗？”

　　　　“不是！不是！”他情不自禁去吻她腮边的泪，“娃娃是哥哥的宝，是最可爱最可爱的孩子！不许胡说！”

　　　　“真的吗？”娃娃抬起眼，黑瞳水雾迷蒙，充满期待。

　　　　“真的！”他看她的眼神无比坚定。

　　　　“那哥哥永远也不要丢下娃娃不管！”她扁扁嘴，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嗯！”他重重点头，“哥哥永远也不会丢下娃娃不管！”

　　　　他怜惜他的雪娃娃，他不惜许下任何承诺，可坚守承诺永远都比许诺要艰难得多，否则，为何到了后来，他还是放开了娃娃的手？

　　　　娃娃再度在他怀中沉睡，他静静凝视怀中娃娃的睡颜，惊奇发现，娃娃已经长高了许多，在他怀中竟比三岁那时长了许多……

　　　　人，总是要长大的，他的娃娃也不例外。

　　　　终于到了娃娃十二岁这年，他也已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在大学期间就开始开创事业的他，此时已收获不小，终于可以给家人他想给的一切。

第6章　不想看见的人

　　　　给娃娃买了一栋白色的别墅，大得像公主的城堡。

　　　　富有童话色彩的装饰和绿化，成群的仆人，美丽的衣服，是娃娃记忆中所没有的。三岁以前的锦衣玉食她早已忘记，记得的只有艰苦的生活和哥哥的辛苦。

　　　　她知道这些东西来之不易，所以，她会努力当一个好孩子，哥哥喜欢好孩子不是吗？

　　　　所以，她去弹琴，跳舞，画画，做好哥哥给她安排好的一切。

　　　　只是，妈妈不再和她住在一起，她不知哥哥把妈妈送去了哪里，她也没问，原谅她，她真的不喜欢妈妈……

　　　　新的生活，对她来说，最初是开心的，直到有一天，哥哥的朋友，叫罗捷的，接她去哥哥公司，说是一起吃饭。

　　　　然而，在哥哥的办公室里，她看见的却不止哥哥一个人，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烫着时尚的卷发，画了淡淡的妆，和哥哥说话的时候，眼眉生动活泼，那样热情洋溢的眼神，让她看了很不舒服。

　　　　而现在，那女孩居然说着话就朝哥哥贴近……

　　　　“哥！”她忍无可忍，冲进办公室将那个女孩一撞就撞开了，自己抱住哥哥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那女孩被这一撞撞得十分窝火，可一见撞她的人是连天雨的宝贝妹妹，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反讨好地笑，“娃娃来了！听你哥哥说起你很多次了，今天终于见到你了！我叫周若音！”

　　　　“娃娃是你叫的吗？”她冷冷的瞥了周若音一眼，眼里竟是疏离。

　　　　周若音自觉尴尬，改了个称呼，“天雪，你跟哥哥感情可真好，这么大了还亲哥哥！”

　　　　这话让连天雨原本僵着的脸微微动了一下。

　　　　“我乐意，你算哪根葱？凭什么管我和哥哥？”她挽着哥哥的手臂，昂起下巴，有些不耐了，“哥，你不是接我去吃饭吗？怎么还不走？我饿坏了！”

　　　　连天雨脸上的表情始终清冷清冷的，只有在娃娃撒娇的时候极寒的眸子才泛起微光，他点了点娃娃的鼻子，柔情弥漫，“小东西，就知道吃！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是我的生日！”娃娃雀跃起来，然后掉在连天雨脖子上不依不饶的要礼物。

　　　　他似乎很享受娃娃这样的撒娇方式，呵呵一笑，“娃娃今年想要什么？”

　　　　她眼睛骨碌碌一转，忽然指向周若音，“不想看见不愿见到的人！”

　　　　“好！”连天雨顺势抱了她，连个眼神也不愿施舍给周若音，抱着娃娃走出办公室，徒留周若音呆呆望着他们的背影，如坠冰窖。

　　　　从大一开始就苦恋连天雨的她，好不容易找到连天雪生日的机会想在连天雨面前表现表现，哪知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准备好的礼物——一条她精心挑选的手链，愤恨地扔进了垃圾箱。

第7章　全给你

　　　　“娃娃，还没告诉哥哥想要什么礼物呢！”连天雨看着对面用餐完毕的娃娃问。

　　　　对于送女孩生日礼物，他一点也不懂，从前是因为送不起，所以一件新衣服，一个小布熊，都能让娃娃兴奋很久，后来，家境渐渐好了，他会买一些女孩喜爱的玩意，小胸针，小手链之类的，娃娃也自是珍爱无比，可到底是什么娃娃最想要的呢？

　　　　他无从知道，所以今年决定让娃娃自己选。

　　　　娃娃眨了眨大眼睛，“哥哥，要芭比娃娃可以吗？”

　　　　和所有的女孩一样，娃娃曾经也对芭比娃娃无比向往，换装游戏对女孩来说总是充满魅力的，不是吗？

　　　　可是，无论她多么喜欢，从前的她是提也不敢提的……

　　　　那昂贵的价格让懂事她明白，这种玩具不是她所能玩得起的，在橱窗外看一看就该知足了……

　　　　但现在，可以提出这个奢侈的要求了吗？

　　　　连天雨手一挥，“好！娃娃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哥哥也给你摘下来！”

　　　　他宽厚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往商场而去。

　　　　商场里摆着一柜台的芭比娃娃，各种款型都有，娃娃站在柜台前，挑花了眼。

　　　　“娃娃，还没选好吗？”连天雨看了看时间，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不是他不愿意花时间陪娃娃，而是觉得奇怪，挑一个娃娃出来有这么困难吗？

　　　　娃娃点点头，又摇摇头，小手恋恋不舍地放下一套芭比娃娃，转向另一个套盒，大大的瞳孔里满是无法确定的游移。

　　　　连天雨看着她，宠溺地一笑，招手唤来了导购员，“把这所有的芭比娃娃全部给我包起来，送去这个地址。”

　　　　既然娃娃选得这么痛苦，他这当哥哥的自然有责任为她排忧解难，这样她就不会痛苦了吧？

　　　　只要娃娃愿意要，哪怕买下全世界送给她，也不足为惜……

　　　　他帅气地递给导购一个地址，导购却只顾着看他，而失了神。

　　　　娃娃有点鄙夷导购这样的花痴，哼了一声，挽着哥哥从导购身前走过。

　　　　连天雨只是微微一笑，和他们一起来的罗捷却开起了玩笑，“天雨哥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引起交通堵塞，你居然还敢来商场？不是存心扰乱社会治安吗？”

　　　　娃娃往四周一看，果然，女导购们都望着他们的方向，三五成群，指指点点。她既得意又有些不悦。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女人们这么虎视眈眈地看着哥哥。

　　　　连天雨对于这样的玩笑始终淡淡的，没有给出反应。

　　　　罗捷便得寸进尺，笑道，“娃娃，我看啊，明年生日，你哥哥送给你的礼物就是一个嫂子，或者……动作迅速的话，该是一个小侄儿给你当玩具算了！”说完还觉得自己的玩笑颇和适宜，大笑起来。

　　　　娃娃的脸却突然之间暗沉……

第8章　我不要嫂子

　　　　“我才不要嫂子！”她嘀咕了一声，声音里已是明显的不悦和疏离，连带罗捷这个人，她也开始不喜。

　　　　可是，办公室里周若音靠向哥哥的画面却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心头，哥哥迟早要给她一个嫂子的，不是吗？

　　　　她，只是他的妹妹……

　　　　为什么，她要是他的妹妹？

　　　　心上被这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回家的路上，她一直都没有说话，眼眸里蒙着淡淡的忧思。

　　　　回到家的时候，商场的送货员已经把芭比娃娃先一步送了来，可之前在商场对着娃娃还雀跃无比的她，忽然之间对所有的娃娃都没了兴趣……

　　　　连天雨的目光是锐利的，更何况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情绪上发生了这般明显的变化，清冷的面容浮上亲和的笑容，伸手拥住了连天雪的肩，“我的雪娃娃，谁又惹你生气了？”

　　　　你！就是你！

　　　　她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嚣，可是，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愤恨地一巴掌拍掉离自己最近的芭比娃娃，嘟着嘴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喜欢这些芭比娃娃了！”

　　　　连天雨微微一愣，隐约感觉到一些什么，娃娃情绪的变化是从罗捷提到“嫂子”这个词开始的……

　　　　他心中无端划过一丝忧虑，只短短一瞬，便消失了……

　　　　他想，这只是因为娃娃还小，对他过于依赖，等她长大自然就会明白……

　　　　于是耐心地哄着她，“那娃娃想要别的礼物了？”

　　　　连天雪乌黑的瞳孔里亮光一闪，“真的可以吗？”

　　　　“当然！”他微微一笑，眸子里宠溺的柔光足以让娃娃整颗心融化。

　　　　她仰起小脸，害羞而胆怯，“那哥哥今天晚上陪娃娃好吗？”

　　　　他微怔，选择了装傻，捏着她的鼻子笑，“哥哥哪天晚上没陪着娃娃？”

　　　　是的，无论在外奋斗到多晚，他都会回家，因为家里有他的娃娃等着他……

　　　　“娃娃的意思是，像从前那样，给娃娃洗头洗澡，陪娃娃一起睡觉，好吗？”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提出自己的要求，在她的记忆里，这种时候是和哥哥最接近的时候，可是，从她十岁起，哥哥就不再这么做了，总是推说忙，忙，忙……

　　　　真的这么忙吗？

　　　　他有点尴尬，勉强挤出笑容来，“娃娃……”

　　　　“不！”连天雪用小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知道他会说什么，只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他，“哥，今天是娃娃生日，都不能答应娃娃的要求吗？”

　　　　他皱了皱眉，眸中纠结了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心中安慰自己，娃娃还小，长大了就懂事了……

第9章　逃离

　　　　浴室里，雾气缭绕。

　　　　他握着她柔软的发丝，在花洒下冲洗，一如她九岁以前一样。

　　　　九岁之前的他和她，是亲密无间的，可是他没忘记提醒自己，娃娃终究是女孩，虽然是自己的亲妹妹，也是男女有别，所以，九岁以后，不管娃娃如何哭闹，他都不再给她洗澡。有时，为了躲避她，甚至故意回来的很晚，这样，娃娃才慢慢戒掉了这样的依赖。

　　　　只是，今晚他中了什么魔？居然又答应她？

　　　　“哥！洗头快洗了半个小时了！”娃娃清脆的声音在提醒她，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知道，这喜悦是因为他……

　　　　失神后的他有点尴尬，迅速把她的头发擦干，用毛巾包起来，然后在浴缸中放满水。

　　　　而纯净无邪的娃娃则自己脱去衣服，跳入浴缸内，等着哥哥给她擦沐浴乳。

　　　　在她心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十二岁的身体如初结的花骨朵，已经开始有绽放的萌动。肌肤因青春期即将到来而泛起光泽，浑身上下润白如玉。纤细的身形，胸部却有了最初的胚芽。

　　　　连天雨逼着自己不去看她，只用手抹了沐浴乳在她皮肤上涂抹，然而，不小心擦过她胸前，却触摸到小小的硬块，那是青春的种子萌芽的最初状态……

　　　　他如同被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色泛红，额头也冒出大颗的汗来。

　　　　“哥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娃娃伸出手，拂去他额头的汗，手指温软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他惊慌不已，一把挥开她的手，大吼一声，“走开！”然后自己退得远远的……

　　　　娃娃不知道他怎么了，却是真的受惊了，可怜兮兮地坐在浴缸里看着他，觉得哥哥的眼神里居然全都是对自己的厌恶……

　　　　哥哥讨厌自己了吗？这个想法让她心里狠狠一痛……

　　　　也许是自己太不乖了，哥哥明明很辛苦，自己还缠着他，要他给自己洗澡，是太不懂事了……

　　　　“哥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