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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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在说谎-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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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有很多的伤痕是消弭不了的,只因留下的时候太过真切,除非彻底替换,否则只会留下丑陋的印记。一辈子的痛,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郭了了突然傻乎乎地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换到一颗全新的心呢

    再没有累累的伤口,再没有斑驳的泪痕,再没有惨烈的苦痛

    如果有这样子的买卖,就算是倾家荡产,她也要试上一试。

    思绪停在此处,她又不免自嘲起来,摇摇头:郭了了,你真的是疯了

    七点钟的时候,护士再次进来,手上拿着新的吊瓶,

    郭了了痛苦地呜咽出声,她算了一下,自己已经输了三瓶了,再不去厕所解决一下,她就要绷不住了。

    护士见郭了了艰难地从病床上撑起身子,连忙问:“郭小姐,你怎么了”

    “呃我、我尿急。”郭了了哭丧着一张脸,双手紧紧抓着被单,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护士倒是被她逗乐了,忙说“不要紧”,非常善解人意地拿高吊瓶,送她去厕所。

    郭了了腰部以下简直惨不忍睹。虽然没伤到骨头,但被人施暴了将近十分钟,皮肉都已经打烂了。而且她双腿一直发软,根本没法动,只能坐轮椅。

    护士很耐心地推着她进了女厕,很尴尬的是,郭了了用不了正常人用的蹲坑,最后只能去到残疾人专用的坐便器上释放自我。

    褪下裤子,大腿、膝盖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一览无余,虽然看不见伤口,但是被冰凉的空气侵蚀着肌肤,痛得她冷汗直冒。她从装卷筒纸的盒子中抽出很长的一张,握在手心,然后将脸埋在臂弯之中。

    手臂收得很紧很紧,却感觉不到半分的暖意。

    她很想哭,鼻子开始发酸。这种没有理由的苦涩感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郭了了没头没脑地栽了进去,没顶的窒息感迅速扼紧了她的咽喉。她傻傻地想,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呢明明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啊

    “郭小姐,你还好吗”护士见她良久没有动静,关切地敲敲门,问了一句。

    “嗯,我马上出来。”

    终究,她还是没有哭。只是嘴唇又咬破了,郭了了拿舌尖舔了舔,然后反手按下凸起的按钮,冲水声哗哗啦啦,强大得像是能冲走所有的污秽。

    郭了了勉力重新坐回轮椅,从厕所出来,对着护士说“谢谢”。

    她穿得很单薄,从刚才起就觉得很冷,但过道上来往的行人实在太多,甚至算得上拥挤。护士只能推着她跟随人流移动,根本走不快。

    手机蓦地响起,郭了了记得之前出病房的时候顺手塞进裤袋里了,她掏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霍璟然。

    屏幕上跃动的三个字仿佛拥有巨大的生命力一般,闪得她双眸刺痛,然后有一个沉敛的声音在她耳畔缓缓道“接电话。”

    不似命令,却比命令还要让人无法抗拒。

    甚至不用在脑袋里回放第二遍,郭了了按住喉咙,抿住苍白的嘴唇,然后按下接听键。

    随着“嘀”的一声轻响,郭了了感觉这很像警匪片里突然踩到了地雷,她安静地等待着爆炸的惨烈巨响。

    “喂,了了”霍璟然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是温柔似水,轻轻划过她的耳膜,就跟之前响在脑海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郭了了眉头紧蹙,痛苦地捂住心脏。她觉得那里真的已经爆开了,血肉模糊,痛得要死。

    “嗯。”她拼了命发出一个单字,因此就算嘴唇发抖他也觉察不出来。

    “你怎么了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迟到了整整一夜的问候,现在却如此清晰而突兀地辗转在耳侧,怎么听怎么讽刺。郭了了迷茫地垂下头,动动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

    那头催促着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郭了了最终苦笑,半是叹息半是无谓地说,“没事。”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在忙”

    “我知道。”

    也只有在你空闲到无所事事的时候,才会不经意想到我罢了。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

    “我忙着去上班,那先这样了”说话间对上护士讶异的神色,郭了了淡淡笑了笑,对这个男人,她不想说真话,一点也不想。

    “了了,你先等一下”

    其实她能听得出来霍璟然慢慢焦急起来的语气,他鲜少会发出这样的促音,微微拔高的声线让她像是喝了一杯没有加糖的黑咖啡那样苦涩。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被人打得半死的时候,他在哪里

    她心心念念盼望着他来救自己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而她却不能怪他。她谁也不能怪,只能怪自己。

    怪自己多管闲事,怪自己不用脑子,怪自己死性不改,怪自己亲手筑起希望,然后又生生捏碎了它。

    这个世上偏就有这么无可奈何的事,这样倒霉透顶的人。

    就在她准备切断通话的时候,前面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护士本能地拉着轮椅后退,郭了了手一抖,慌张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不知道,我们先在这边等一下吧。”

    站在远处的护士长将手举得高高的,不慌不乱地维持着秩序,高声吩咐,“这位病人是突发心脏病,需要急救,请大家自觉散开一点散开,旁边过道上还有空位,请走到那里去”

    声音却那样近,那样真切,就像是响在郭了了耳边一样。她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按开手机的扩音键,果然护士长嘹亮的嗓音正被持续放大着,“魏医生,请迅速赶往3号楼578病房,您的病人急需手术”

    不知道是世界失去了声响,还是郭了了失去了听觉,总之,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唯一清晰的想法悬浮在那里,就像是圣旨一样:霍璟然,就在附近。

    和她在同一家医院,同一楼层。

    那他们隔了有多远,十米,还是二十米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郭了了不想看见他。

    就算拙劣的谎言在一秒钟之内就被戳穿了,她都不愿向他解释半句。圆谎什么的,对着任何人她都会想去尝试,但是霍璟然,真的没有那个必要。

    “护士小姐,我们可以走了没有”

    “呃”护士呆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楼层混乱成这样,刚才慢归慢,好歹是能前进的。

    如果郭了了不是坐在轮椅上的话,或许还能试一试,但现在真的是没法再动一下了。

    “我看那边稍微空一点,绕远路我也不介意的。”

    护士左右为难,有些不明白刚刚还安之若素的郭了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样蛮不讲理,但又不好说什么。

    病人至上,她只好认命地调转方向,缓缓推动。

    郭了了吐出一口气,脊背上的战栗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她把关闭的手机重新塞进口袋里,有几丝额发挤入眼睛里,她抬起头,顺手抹开,然后就有一个声音横冲直撞跌进她的耳中。

    “了了。”

    那样清晰,那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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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我习惯了
    霍璟然就站在她的面前,不到十步的距离。

    郭了了坐在轮椅上,矮了他一大截,不得不越发仰起脑袋看他。

    他那样高,近乎不真实的地步,但脸色却带着红润,微微喘息的模样又显得太过真切。

    郭了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混乱的那一端移动到了这一端,她看着他西装革履长身而立的姿态,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为什么越是想逃,越是不想见,越是希望忘记,却偏偏还是要遇上呢

    她知道他们的故事并没有多么唯美,但能不能不要这样狗血

    “郭小姐,你朋友”护士自然而然地停下脚步,俯身问她。

    郭了了没回答,连肢体语言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浑身打颤,而单纯的护士小姐还是按住轮椅在原地等待着,似乎是想看到他们友好地寒暄,热络地攀谈。

    如果霍璟然长得面目可憎一点,那么就算他装出一副两人相识的样子,护士小姐说不定也会嫌恶地头也不回地走过去。但他偏偏不是,他这样子的男人,整个s市,屈指可数。

    “了了,你怎么会在这里”霍璟然上前一步,有些紧张地问。

    他的额上还有些许薄汗,伸出的手不是去拭,而是径直朝着郭了了,眼看快要碰到她的手,对方却轻微侧过身,很容易地躲开了。

    霍璟然自然能读出这么明显的抗拒,他的眸色渐深,看她的时候带上一层淡淡的揣摩,缓缓将手收了回去。

    “没什么,摔伤了。”郭了了轻描淡写地答。如此拙劣的谎言,她不指望他会相信,但奇怪的是,心里面并没有什么深重的欺骗他的负疚感。

    就算面对面,眼对眼,她还是能将谎话说得泰然自若。

    这或许是种不明智的自我保护方式,却很奏效。将一切模拟成“与他无关”的情景,果然就能舒坦安心好多。

    “严不严重”得到否定答案,他又试探着问,“你昨天打电话给我,是不是因为这”

    “不是的。和上次一样,不小心按到了。”郭了了反驳得很快,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幸好你没接,不然到时候又尴尬了。”

    “”

    霍璟然其实很想解释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他将电话挂断了,但努力动了动唇,终究是没有说。

    这种伤人的话,他实在是难以启齿。只要一想到她听到之后会做出的最基本的反应,他的心口就一阵发堵难受。

    他竟然在担心会不会伤害到她,竟然会舍不得除了白寒依,他霍璟然什么时候会这么捉襟见肘过甚至于,如果对象不是郭了了的话,他根本不会去考虑伤人不伤人的问题。

    霍璟然一贯独、裁,人心是可以捏碎的东西,而拼不拼得回去,他从不关心。

    一直以来霍璟然都没没有细想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在他的心目中占了这么重的分量了。

    沉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她的名字,她这个人,她傻傻的天真和纯纯的执念,不知不觉中,每分每秒里,紧紧地萦绕在他的四周。

    睁眼就能看见,侧耳就能听到。

    就好像空气一样,人是无法离开空气的。

    郭了了见他闷声不开口,只好自己把话茬接下去,“那你呢为什么来医院”

    霍璟然摇摇头,顾左右而言他,嘴里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要回病房我送你吧”,手却已经淡然接过了护士的活。

    “请你在前面带路,我来就好。”

    护士小姐竟然还有些受宠若惊,领着他们往回走。

    突发心脏病的病人已经被送入了急救室,虚惊过后,秩序很快回复了原来的面貌。

    郭了了被霍璟然推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多么希望能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把他支开,或者是出现一个人来把自己接走,不管谁都可以。

    然而很快的,郭了了就意识到,并不是谁都可以的。

    当她看见庄然以随意的姿态坐在病床上,正翘着腿在等她,世界就开始天翻地覆了。那一瞬间,就仿佛是奄奄一息的白化病人突然暴露在烈日之下,郭了了心脏狂跳,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她心心念念盼着能出来搅局的人,为什么偏偏是庄然

    郭了了毫无预警地爆、发,大声吼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去,我不要看到你”

    但声音却是裂的,杀伤力登时减弱了一半。她喘不过气来,痛苦地垂下头,捂住嘴唇,猛烈咳嗽。

    “了了”霍璟然急忙蹲下身去,一面顺着她的背,一面抬头打量那个妆容妖冶的女人。

    他从未听过郭了了用这样苦大仇深的语气和人说过话,诧异的同时,不得不承认自己着实被吓了一跳。

    庄然遭到激烈而粗暴的驱逐,却一点也不生气,还是笑得很好看。她站起身,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还带着柔和的劝说,“了了,你不要这样。我是放心不下你,才过来看看”

    “我不需要你走”郭了了心底烧着不知名的怒火,而且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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