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两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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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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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难堪了。船员中间遍布着不可遏止的愤怒。水手们咒骂怪物,但是,怪物却不理睬他们。

法拉古舰长不只是拈着他的那撮浓须,而且现在开始绞起它来了。他又把工程师叫过来。“

您已经把马力加到最大的限度了吗?”舰长问。“是的,舰长,马力已加到了最大限度。”

他答。“活塞都上紧了吗?…〃“上到六气压半。”“把它们上到十气压。”这纯粹是美国式

的命令了。恐怕在密西西比河上,跟人比赛、赌输赢的船,也不能这样做的了!“康塞尔,”我对站在我身边的老实人说,“你看,我们的船也许就要爆炸了!”“随您先生怎样说都

好l”康塞尔答。我承认,这个机会,我倒很乐意去碰一碰。活塞都上好了。煤炭倒人火炉中

,凤箱把空气送进去,煽红了火。林肯号的速度又增加了,船桅都连根震动了由于烟囱过窄

,阵阵突出的浓烟几乎都找不到出路了。测程器又一次抛下去。“现在速度多少?”法拉古

舰长问。“舰长,十九点三海里。”“再增加人力。”工程师照他的话做了。气压表正指+

气压。但这条鲸鱼也添了火力,因为它一点不困难地也以十九点三海里的速度走动。多么激

烈的追逐呀!不,我真不能描写当时使我全身激动的情绪。尼德·兰站在他的岗位上;手拿着

鱼叉。这动物有几次让人接近它。“我们追上它了!我们追上它了:”加拿大人喊。可是,

在他准备投叉的时候,这条鲸鱼立即逃开了,它行动敏捷,照我来看,它的速度每小时至少

是三十海里。甚至在我们的船以最快速度航行的时候,它竟然能够绕船一周,似乎跟我们开

玩笑呢!愤怒的喊声从大家的胸膛中迸发出来!中午,我们跟早晨八点一样,一点没有进展。法拉古舰长决定采取更为直接的办法。“呵!”他说,“这东西比林肯号走得还快!好吧j

我们看看它是不是能躲开我们的锥形炮弹。水手长,叫炮手都到船前头的炮边来。”船前头

的炮立即装上炮弹,发出去了。炮是放了,可是炮弹在距半海里之远的动物上面掠过去,没

有打中。“换一名好炮手!”舰长喊,“谁打中这恶魔,给五百美元!〃一位胡子花白的老炮

手——他现在仍然活现在我眼前——眼光镇定,面容冷静,走到大炮面前,把炮位摆好,瞄

准了很久的时间。轰的一声炮响了,这时船员们的欢呼声混杂在一起。炮弹打中了,正打在

动物身上,但是并没有给它致命的打击,而是从它圆圆的身上滑过去落在二海里远的海中。

“真怪!”老炮手暴跳如雷,说,“这混蛋的身上一定有一层六英寸厚的铁甲!”“该死的

东西!”法拉古舰长喊。追逐又开始了,法拉古舰长弯身对我说道:“我要一直追到我们的

船爆炸为止!”“对,您对!”我答。人们只指望这动物筋疲力尽,它总不能跟蒸汽机一样

,永远不感到疲倦。然而它一点也不疲倦。这么多时间过去了,它并没有显出一点疲劳的样

子。再说,我们是应该表扬林肯号的,它用不屈不挠的精神进行了这次恶斗。我估计,在11

月6日这倒媚的一天里,它所跑的路程不下五百公里!黑夜降临了,阴影笼罩了波涛汹涌的海

洋……这时候,我以为我们的远征结束了,我们永远不能再见到这个古怪的动物了。可是我

错了。晚上十点五十分,电光又在战舰前面三海里的海面上亮起来,还是跟昨天夜里一样辉

煌,一样强烈。那条独角鲸好像是停着不动。也许白天跑得累了。它睡着了,它随着海水荡

漾。这是一个好机会,法拉古舰长决定利用这次机会。他发出命令。为了不至把敌方惊醒,

林肯号减低速度,小心谨慎地前进。在大海中碰到睡着了的鲸鱼,因而胜利地攻击它们,这

并不是希奇的事情,尼德·兰也不止一次在鲸鱼昏睡的时候叉中了它们。加拿大人又到了船

头斜桅下,走上了他原来的岗位。战舰慢慢地前进着,一点声息也没有,离这动物三百七十

米左右的时候关了气门,船现在只凭本身余下的气力走动。船上连呼吸声也听不到。甲板上

绝对沉寂。人们距白热的焦点不到一百英尺了,光度更强起来,照得我们的眼睛发昏。这时

候,我伏在船头前面的栏杆上,看见尼德。兰在我下面,一手拉着帆索,一手挥动他锋利的

鱼叉。就和这睡着的动物距离不过二十英尺了。忽然,他的胳膊使劲地一伸,鱼叉投了出去。我听到鱼叉发出响亮的声音,像是碰上了坚硬的躯壳。对面的电光突然熄灭,两团巨大的

水猛扑到战舰甲板上来,像急流一般从船头冲至船尾,冲倒船上的人,打断了护墙桅的绳索。接着船被狠狠撞了一下,我没来得及站稳,从船栏杆被抛掷到海中去了。 

第七章 种类不明的鲸鱼

我虽然由于意外落水而吓得发慌,但我还是很清楚地记得我当时的感觉。我首先下沉

到二+英尺深的水里。我是泅水的好手,但不能跟拜伦①;口埃德力口·坡③那两位游泳大

师相比——我虽沉在水中,神志却一点没有昏迷。我两脚使劲一蹬又浮上了水面。我浮出水

面来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看看战舰在哪里。船上是不是有人看见我掉下水了?林肯号是不是

改变方向了?法拉古舰长是不是放小艇下海了?我能不能得救?夜色沉黑。我仿佛看到一大

块黑东西在东方渐渐消失了,它的标灯远远地熄灭了。这一定是我们的战舰。我觉得自己没

有希望了。“救命!救命!”我喊着,两手拼命划着向林肯号泅去。我身上的衣服非常碍事。衣服湿了贴在我身上,使我的动作不灵。我要沉下去了!我不能透气了!……“救命!”

这是我发出的最后呼声。我嘴里满是海水。我极力挣扎,我就要被卷人深渊中了……忽然我

的衣服被一只很有力的手拉住,我感到自己被托出水面上来了,我听到,我的确听到在我耳

朵边响着这样的声音:“如果先生不嫌不方便,愿意靠着我的肩膀,先生便能更从容地游泳。”我一手抓住我忠实的康塞尔的胳膊。“是你呀!”我说,“是你呀!”“正是我,”康

塞尔答,“我来伺候先生。,“就是刚才的一撞把你跟我同时抛人海中来的吗?〃“不是。为

了服侍先生,我就跟着先生下来了!这个好人觉得这样做是很自然的!“战舰呢?”我问。

“战舰哪!”康塞尔转过身来回答,“我认为先生不要再指望它了。〃“你说的什么?”“我

说的是,在我跳入海中的时候,我听见舵旁边的人喊:‘舵和螺旋桨都坏了〃“都坏了?〃“是

的!被那怪物的牙齿咬坏了。我想,林肯号受到的损坏虽然只存这么一点儿,可是,这种情

况对于我们是很不利的,因为船无法掌握方向了。”“那么,我们完了!”“也许完了,”

康塞尔安静地回答,“不过,我们还可以支持几个钟头,在几个钟头内,我们可以做不少的

事!〃康塞尔这样坚定和冷静,鼓舞了我的力量。我用力地游着,但我的衣服像铅皮一样紧紧

裹着我,很妨碍我的动作,我觉得很难支持下去。康塞尔发现了这一点。“我想先生一定会

允许我把衣服割掉。”他说。他在我的衣服下面放入一把刀子,很快的一下,从上至下把衣

服割开。然后,他敏捷地替我脱衣服,我就抓祝蝴泅水。很快,我也给康塞尔脱掉了衣服,

我们彼此轮流在水上“航行”。可是,我们的处境仍然十分危险:可能我们掉下海的时候,

人家没有看见,也可能看见了,但因为战舰的舵坏了。不能回到这边来救我们。现在我们只

有指靠大船上的小艇康塞尔很冷静地这样假设,并计划着随后应做的事。多奇怪的性格!这

个冰一般冷的人在这里好像在自己家里那样!现在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希望林肯号放下小

艇来救我们,所以我们应该想办法,尽力支持,时间愈久愈好,等待小艇到来。我于是决定

节约使用我们的力量,使两人不至同时筋疲力尽,下面是我们的办法:我们一个人朝天躺着

,两臂交叉,两腿伸直,浮着不动,另一个人泅水把前一人往前推送。做这种“拖船”的工

作,每人不能超过十分钟,我们这样替换着做,我们就可以在水面浮好几个钟头,也许可以

一直支持到天亮。这是碰运气的事!不过希望在人心中总是根深蒂固的!并且我们又是两个

人。最后,我还要肯定一点——这看来像是不可能的——即使我要打破我心中的一切幻想,

即使我要“绝望”,现在也办不到!战舰跟那鲸鱼冲撞的时间是在夜间十一点钟左右。所以

到太阳升起,我们还得游泳八个小时。我们替换着游,游八小时必然可以做到。海面相当平

静,我们还不至于过度疲劳。有时,我的眼光想看透深沉的黑暗,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

由于我们游泳动作激起的浪花透出一点闪光来。在我手下破碎的明亮的水波,点缀在镜子般

闪闪的水而上,就好像一块块青灰色的金属片。真可以说,我们是在水银中游泳了。到早晨

一点左右,我感到极端疲倦。我的四肢痉挛得很厉害,渐渐发硬,不能灵活运用了。康塞尔

不得不来支持我,我们保全生命的担子于是完全落在他一一人身上。不久我听到这个可怜人

发喘了;他的呼吸渐渐短促了。我明白他也不能支持很久了。“丢下我吧!丢下我吧!”我

对他说。“丢下先生!永远不能!”他答,“我还要死在先生前头呢!〃这时候,有一片厚云

被风吹向东边去,月亮露出来了。海水在月亮下闪闪发光。这仁慈的月亮重新鼓起了我们的

气力。我的头又抬起来。我的眼光向天边各处了望。我看见了战舰。它在离我们五海里的海

面,只是模糊不清的漆黑一团。但小艇呢,一只也没有!我想叫喊。距离这么远,叫喊有什

么用!我的嘴唇肿得发不出声音。康塞尔还可以说话,我听到他好几次这样喊”救命呀!救

命呀!”我们停一下动作,我们用心听。尽管我的耳朵充血,发出一种嗡嗡的声音,但我觉

得似乎是有人呼喊,在回答康塞尔的叫唤。“你听见吗?“我低声说。“听见!听见!”康塞

尔又向空中发出绝望的呼喊。这一次,不可能有错误了!是有一个人在回答我们的呼喊!是

被抛弃在大海中的受难者吗?是撞船的另一牺牲者吗?还是战舰上的一只小艇在黑暗中呼唤

我们呢?康塞尔用尽最后的力量,托住我的肩膀,我尽力抗拒我最后的一次痉挛,他半身浮

出水面望望,然后又筋疲力尽地躺下“你看见什么吗?〃“我看见……”他低声说,“我看见

……我们不要说话……我们保留我们剩下的力量吧!……”他看见了什么呢?当时我也不知

道为什么忽然想起那怪物来了!……可是那人声究竟……现在并不是约拿③躲在鲸鱼肚子里

的时代了!不过康塞尔还拖着我。他有时抬起头来,直往前看,发出呼喊,回答他的声音越

来越近了。我几乎没有听见,我的气力尽了,我的手指都僵了,我的手再不能支持我了:我

的嘴抽搐着,一张开就灌满海水:冷气侵袭着我。我最后一次抬起头来,一会儿又沉下去了

……就在这一瞬间,我碰到一个坚实的物体。我就紧靠着它。随后,我觉得有人拉我,把我

拉到水面上来,我的胸部不胀了,我晕过去了……一定是由于我身体受到有力的摩擦,我才

很快苏醒过来。我迷述糊糊地半睁开我的眼睛……“康塞尔!”我低声说。“先生叫我吗?“

康塞尔答。这个时候,月亮正往西沉,在它的最后光芒下,我看到不是康塞尔的脸孔,但我

立即认出是谁了。“尼德·兰!“我喊。“正是他哩,先生,他是来追他的奖金的!”加拿大

人答。“您也是在战舰被撞的时候被抛人海中的吗?”“是的,教授,但情形比您好些,我几

乎是立刻就能站立在一个浮动的小岛上了。”“一个小岛吗?〃“或者更正确地说,是站在你

的那只巨大的独角鲸上。”“尼德·兰,请你讲清楚吧。〃“不过,我很快就了解我的鱼叉为

什么不能伤害它,为什么碰在它表皮上就碰弯了。”“为什么呢?尼德·兰,为什么呢?”

“教授,因为那个东西是钢板做的!”到这里,我不能不振作精神,重新回忆一番,并且检

查一下自己以前的想法。加拿大人的最后几句话使我心中的想法立即转变了。我很快爬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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