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刻拍案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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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惊奇-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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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走。”如霞道:“你看我墙内那个不是独处的?你何不到里面走走,便大家

不独了?”任君道:“我不生得双翅,飞不进来。”如霞道:“你果要进来,我

有法儿,不消飞得。”任君用向墙上唱一个肥喏道:“多谢姐姐,速教妙方。”

如霞道:“待禀过了夫人,晚上伺候消息。”说罢了,溜下树来。任君用听得明

白,不胜侥幸道:“不知是那一位夫人,小生有此缘分,却如何能进得去?且到

晚上看消息则个。”一面只望着日头下去。正是:无端三足乌,团圆光皎灼。安

得后羿弓,射此一轮落!

不说任君用巴天晚,且说筑玉夫人在下边看见如霞和墙外讲话,一句句多听

得的,不待如霞回复,各自心照,笑嘻嘻的且回房中。如霞道:“今晚管不寂寞

了。”夫人道:“万一后生家胆怯,不敢进来,这样事也是有的。”如霞道:

“他方才恨不得立地飞了进来。听得说有个妙法,他肥喏就唱不迭,岂有胆怯之

理?只准备今宵取乐便了。”筑玉夫人暗暗欢喜。床上添铺异锦,炉中满〓名香。

榛松细果贮教尝,美酒佳茗预放。久作阱中猿马,今思野外鸳鸳。安排芳饵钓檀

郎,百计图他欢畅。词寄《西江月》。

是日将晚,夫人唤如霞同到园中,走到梯边,如霞仍前从梯子溜在梧桐枝去,

对着墙外大声咳嗽。外面任君用看见天黑下来,正在那里探头探脑,伺候声响。

忽闻有人咳嗽,仰面瞧处,正是如霞在树枝高头站着。忙道:“好姐姐,望穿我

眼也。快用妙法,等我进来!”如霞道:“你在此等着,就来接你。”急下梯来

对夫人道:“那人等久哩!”夫人道:“快放他进来!”如霞即取早间紥缚停当

的索子,拿在腋下,望梯上便走,到树枝上牢系两头。如霞口中叫声道:“着!”

把木板绳索向墙外一撒,那索子早已挂了下去,任君用外边凝望处,见一件物事

抛将出来,却是一条软梯索子,喜得打跌。将脚试踹,且是结得牢实,料道可登。

踹着木板,双手吊索,一步一步吊上墙来。如霞看见,急跑下来道:“来了!来

了!”夫人觉得有些害羞,走退一段路,在太湖石畔坐着等候。

任君用跳过了墙,急从梯子跳下,一见如霞,向前双手抱住道:“姐姐恩人,

快活杀小生也!”如霞啐一声道:“好不识羞的,不要馋脸!且去前面见夫人。”

任君用道:“是那一位夫人?”如霞道:“是第七位筑玉夫人。”任君用道:

“可正是京师极有名标致的么?”如霞道:“不是他还有那个?”任君用道:

“小生怎敢就去见他?”如霞道:“是他想着你,用见识教你进来的,你怕怎地?”

任君道:“果然如此,小生何以克当?”如霞道:“不要虚谦逊,造化着你罢了,

切莫忘了我引见的。”任君用道:“小生以身相谢,不敢有忘。”一头说话,已

走到夫人面前。如霞抛声道:“任先生已请到了。”任君用满脸堆下笑来,深深

拜揖道:“小生下界凡夫,敢望与仙子相近。今蒙夫人垂盼,不知是那世里积下

的福!”夫人道:“妾处深闺,常因太尉晏会,窥见先生丰采,渴慕已久。今太

尉不在,闺中空闲,特邀先生一叙,倘不弃嫌,妾之幸也。”任君用道:“夫人

抬举,敢不执鞭坠镫?只是他日太尉知道,罪犯非同小可。”夫人道:“太尉昏

昏的,那里有许多背后眼?况如此进来,无人知觉。先生不必疑虑,且到房中去

来。”夫人叫如霞在前引路,一只手挽着任君用同行。任君用到此魂灵已飞在天

外,那里还顾什么利害?随着夫人轻手轻脚竟到房中。

此时天已昏黑,各房寂静。如霞悄悄摆出酒肴,两人对酌;四目相视,甜语

温存。三杯酒下肚,欲心如火,偎偎抱抱,共入鸳帷,两人之乐不可名状。本为

旅馆孤栖客,今向蓬莱顶上游。偏是乍逢滋味别,分明织女会牵牛。两人云雨尽

欢,任君用道:“久闻夫人美名,今日得同枕席,天高地厚之恩,无时可报。”

夫人道:“妾身颇慕风情,奈为太尉拘禁,名虽朝欢暮乐,何曾有半点情趣?今

日若非设法得先生进来,岂不辜负了好天良夜,自此当永图偷聚,虽极乐而死,

妾亦甘心矣。”任君用道:“夫人玉质冰肌,但得挨皮靠肉,福分难消。何况亲

承雨露之恩,实遂于飞之愿!总然事败,直得一死了。”两人笑谈欢谑,不觉东

方发白。如霞走到床前来,催起身道:“快活了一夜也够了,趁天色未明不出去

了,更待何时?”任君用慌忙披衣而起,夫人不忍舍去,执手留连,叮咛夜会而

别,吩咐如霞送出后园中,原从来时的方法,在索上挂将下去,到晚夕仍旧进来。

真个是:朝隐而出,暮隐而入。果然行不由径,早已非公至室。

如此往来数晚,连如霞也弄上了手,滚得热做一团。筑玉夫人心欢喜,未免

与同伴中笑语之间,有些精神恍惚,说话没头没脑的,露出些马脚来。同伴里面

初时不觉,后来看出意态,颇生疑心。到晚上有心的,多方察听,已见了些声响。

大家多是吃得杯儿的,巴不得寻着些破绽,同在浑水里搅搅,只是没有找着来踪

去迹。

一日,众人偶然高兴,说起打秋千,一哄的走到架边,不见了索子,大家寻

将起来,筑玉夫人与如霞两个多做不得声。原来先前两番,任群用出去了,便把

索子解下藏过,以防别人看见,以后多次,便有些托大了,晓得夜来要用,不耐

烦去解他。任群用虽然出去了,索子还吊在树枝上,挂向外边,未及收拾,却被

众人寻见了,道:“兀的不是秋千索?如何缚在这里树上,抛向外边去了?”宜

笑姐年纪最小,身子轻便,见有梯在那里,便溜在树枝上去,吊了索头,收将进

来。众人看见一节一节缚着木板,共惊道:“奇怪,奇怪!可不有人在此出入的

么?”筑玉夫人通红了脸,半响不敢开言。瑶月夫人道:“眼见得是什么人在此

通内了,我们该传与李院公查出,等候太尉来家,禀知为是。”口里一头说,一

头把眼来瞅着筑玉夫人。筑玉夫人只低了头。餐花姨姨十分瞧科了,笑道:“筑

玉夫人为何不说一句,莫不心下有事?不如实对姐妹们说了,通同作个商量,到

是美事。”如霞料是瞒不过了,对筑玉夫人道:“此事若不通众,终须大家炒坏,

便要独做也做不成了,大家和同些说明白了罢。”众人拍手道:“如霞姐说得有

理,不要瞒着我们了。”筑玉夫人才把任生在此墙外做书房,用计取他进来的事

说了一遍。瑶月夫人道:“好姐姐,瞒了我们做这样好事!”宜笑姐道:“而今

不必说了,既是通同知道,我每合伴取些快乐罢了。”瑶月夫人故意道:“做的

自做,不做的自不做,怎如此说!”餐花姨姨道:“就是不做,姐妹情分,只是

帮衬些为妙。”宜笑姐道:“姨姨说得是。”大家哄笑而散。

原来瑶月夫人,内中与筑玉夫人两下最说得来,晓得筑玉有此私事,已自上

心要分他的趣了,碍着众人在面前,只得说假撇清的话。比及众人散了,独自走

到筑玉房中,问道:“姐姐,今夜来否?”筑玉道:“不瞒姐姐说,连日惯了的,

为什么不来?”瑶月笑道:“来时仍是姐姐独乐么?”筑玉道:“姐姐才说不做

的自不做。”瑶月道:“才方是大概说话,我便也要学做做儿的。”筑玉道:

“姐姐果有此意,小妹理当奉让。今夜唤他进来,送到姐姐房中便了。”瑶月道:

“我与他又不厮熟,羞答答的,怎好就叫他到我房中?我只在姐姐处做个帮户便

使得。”筑玉笑道:“这件事用不着人帮。”瑶月道:“没奈何,我初次害羞,

只好顶着姐姐的名尝一尝滋味,不要说破是我,等熟分了再处。”筑玉道:“这

等,姐姐须权躲躲过,待他到我床上脱衣之后,吹息了灯,掉了包就是。”瑶月

道:“好姐姐彼此帮衬些个。”筑玉道:“这个自然。”两个商量已定。

到得晚来,仍叫如霞到后花园,把索儿收将出去,叫了任君用进来。筑玉夫

人打发他先睡好了,将灯吹灭,暗中拽出瑶月夫人来,推他到床上去。瑶月夫人

先前两个说话时,已自春心荡样,适才闪在灯后偷觑任君用进来,暗处看明处较

清,见任君用俊俏风流态度,着实动了眼里火,趁着筑玉夫人来拽他,心里巴不

得就到手;况且黑暗之中不消顾忌,也没什么羞耻,一毂碌钻进床去。床上任君

用只道是筑玉夫人,轻车熟路,也不等开口,翻过身就弄起来。瑶月夫人欲心已

炽,猛力承受。弄到间深之处,任君用觉得肌肤凑理与那做作态度,略是有些异

样;又且不见则声,未免有些疑惑,低低叫道:“亲亲的夫人,为甚么今夜不开

了口?”瑶月夫人不好答应。任君用越加盘问,瑶月转闭口息,声气也不敢出,

急得任君用连叫奇怪,按住身子不动。

筑玉在床沿边站着,听这一会。听见这些光景,不觉失笑,轻轻揭帐,将任

君用狠打一下道:“天杀的,便宜了你!只管絮叨甚么?今夜换了个胜我十倍的

瑶月夫人,你还不知哩!”任君用才晓得果然不是,便道:“不知又是那一位夫

人见怜,小生不曾叩见,辄敢放肆了!”瑶月夫人方出声道:“文诌诌甚么!晓

得便罢。”任君用听了娇声细语,不由不兴动,越加鼓煽起来。瑶月夫人乐极道:

“好知心姐姐,肯让我这一会,快活死也!”阴精早泄,四肢懈散。筑玉夫人听

得,当不住兴发,也脱下衣服跳上床来。任君用且喜旗枪未倒,瑶月已自风流兴

过,连忙帮衬,放下身来,推他到筑玉夫人那边去。任君用换了对主,另复交锋

起来。正是:倚翠偎红情最奇,巫山暗暗雨云迷。风流一似偷香蝶,才过东来又

向西。

不说三人一床高兴,且说宜笑姐、餐花姨姨日里见说其事,明知夜间任君用

必然进内,要去约瑶月夫人同守着他,大家取乐。且自各去吃了夜饭,然后走到

瑶月夫人房中,早已不见夫人,心下疑猜,急到筑玉夫人处探听。房外遇见如霞,

问道:“瑶月夫人在你处否?”如霞笑道:“老早在我这里,今在我夫人床上睡

哩。”两人道:“同睡了,那人来时却有些不便。”如霞道:“有甚不便?且是

便得忒煞,三人做一头了。”两人道:“那人已进来了么?”如霞道:“进来进

来,此时进进出出得不耐烦。”宜笑姐道:“日里他见我说了合伴取乐,老大撇

清,今反是他先来下手。”餐花姨姨道:“偏是说乔话的最要紧。”宜笑姐道:

“我两个炒进去,也不好推拒得我每。”餐花姨道:“不要不要!而今他两个弄

一个,必定消乏,那里还有甚么本事轮得到我每?”附着宜笑姐的耳朵说道:

“不如耐过了今夜,明日我每先下些功夫,弄到了房里,不怕他不让我每受用!”

宜笑姐道:“说得有理。”两下各自归房去了,一夜无词。

次日早放了任君用出去。如霞到夫人床前说昨晚宜笑、餐花两人来寻瑶月夫

人的说话。瑶月听得,忙问道:“他们晓得我在这里么?”如霞道:“怎不晓得!”

瑶月惊道:“怎么好?须被他们耻笑!”筑玉道:“何妨!索性连这两个丫头也

弄在里头了,省得彼此顾忌。那时小任也不必早去夜来,只消留在这里,大家轮

流,一发无些阻碍。有何不可?”瑶月道:“是到极是,只是今日难见他们。”

筑玉道:“姐姐,今日只如常时,不必提起什么。等他们不问便罢,若问时,我

便乘机兜他在里面做事便了。”瑶月放下心肠。因是夜来因倦,直睡到晌午起来,

心里暗暗得意乐事,只提防宜笑、餐花两人要来饶舌,见了带些没意思。岂知二

人已自有了主意,并不说破一字,两个夫人各像没些事故一般,怡然相安,也不

提起。

到了晚来,宜笑姐与餐花姨商量,竟往后花园中迎候那人。两人走到那里,

躲在僻处。瞧那树边,只见任君用已在墙头上过来,从梯子下地,整一整巾帻,

抖一抖衣裳,正举步要望里面走去。宜笑姐抢出来喝道:“是何闲汉?越墙进来

做什么!”餐花姨也走出来一把扭住道:“有贼!有贼!”任君用吃了一惊,慌

得颤抖抖道:“是……是……是里头两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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