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斋续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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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斋续笔-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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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公在朱崖,表弟某侍郎遣人饷以衣物,公有书答谢之,曰:“天地穷人,物情所弃,虽有骨肉,亦无音书,平生旧知,无复吊问。阁老至仁念旧,再降专人,兼赐衣服器物茶药至多,开缄发纸,涕咽难胜。大海之中,无人拯恤,资储荡尽,家事一空,百口嗷然,往往绝食,块独穷悴,终日苦饥,唯恨垂没之年,须作馁而之鬼。十月末,伏枕七旬,药物陈选治抟饺耍盘欤叶曰睢!笔楹笤迫蚴辉露眨颖硇盅轮菟净Р尉畹略W词汤墒诺堋0吹略R源笾卸晔伦猿敝菟韭肀嵫轮荩酵辉拢谌辏堑窖虏攀嘣露6罾Ч渡讶缡恰!短剖椤繁敬疲骸氨嶂髂曜洹!痹蚴谴耸榧确⒅螅嘞率酪病5笔鞘痹紫嘟云湓钩穑仕涔侨庵祝缴桑圆桓腋赐ㄒ粑省6呈汤芍劣谠偾沧ㄊ梗湮咭寰卓芍Ш跣彰豢傻枚级4颂亟校蟪龈睹馗螅窭帐诘郎教梦鳌I苄酥姓灾壹蚬嘹刂煅拢看蠓蛭非厥先缁ⅲ抟蝗烁议纳旁ǖ牢阄魉В徘脖3质榧耙┦⒕泼嫖 9⒋鹗樵疲骸岸χ何耍恢劣诖恕!逼涫鏊岷喽蛑矗杂胛拦<榷嘀沼诒耍衷裆写嬗谡攀稀RΤ缭镗梦罟裆疲袄钰谥穑瑪‘索支党,无敢通劳问。既居海上,家无资,病无汤剂,勖数馈饷候问,不傅时为厚薄,其某侍郎之徒与!

王孙赋

王延寿《王孙赋》,载于《古文苑》,其辞有云“颜状类乎老翁,躯体似乎小儿”,谓猴也。乃知杜诗“颜状老翁为”盖出诸此。

汉郡国诸宫

西汉盐铁、膳羞、陂湖、工服之属,郡县各有司局斡之,其名甚多,然居之者罕。尝见于史传,今略以《地理志》所载言之,凡铁官三十八,盐官二十九,工官九,皆不暇纪其处。自余若京兆有船司空,为主船官。太原有挏马官,主牧马,元名家马官。辽东有牧师官,交趾有羞官,南郡有发弩官,严道有水官,丹阳有铜官,桂阳有金官,南海有洭浦官,南郡江夏有云梦官,九江有陂官、湖官,朐忌、鱼复有橘官,鄱阳黄金采,主采金,亦有官。在内则奉常之均官、食官,司农之斡官,少府之大官主膳食,汤官主饼饵,导官主择米,如是者盖以百数。

汉狱名

汉以廷尉主刑狱,而中都他狱亦不一。宗正属官有左右都司空。鸿胪有别火令丞,郡邸狱。少府有若卢狱令,考工共工狱。执金吾有寺互、都船狱。又有上林诏狱,水司空掖受秘狱,暴室、请室、居室、徒官之名。《张汤传》苏林曰:“《汉仪注》狱二十六所。”《东汉志》云:“孝武帝所置,世祖皆省之。”东汉泊唐,虽鞫囚非一处,然不至如是其多。国朝但有大理及台狱,元丰、绍圣间,蔡确、章子厚起同文馆狱之类,非故事也。

卷二

权若讷冯澥

唐中宗既流杀五王,再复武氏陵庙。右补阙权若讷上疏,以为:“天地日月等字,皆则天能事,贼臣敬晖等轻紊前规,削之无益于淳化,存之有光于孝理。又神龙制书,一事以上,并依贞观故事,岂可近舍母仪,远尊祖德。”疏奏,手制褒美。钦宗在位,惩王安石、蔡京之误国,政事悉以仁宗为法。左谏议大夫冯澥上言:“仁宗皇帝,陛下之高祖也,神宗皇帝,陛下之祖也,子孙之心,宁有厚薄。王安石、司马光皆天下之大贤,其优劣等差,自有公论,愿无作好恶,允执厥中,则是非自明矣。”诏榜朝堂。侍御史李光驳之,不听,复为右正言崔鶠所击。宰相不复问,而迁澥吏部侍郎。按若讷与澥两人,议论操持绝相似,盖澥在崇宁中,首上书乞废元祐皇后,自选人除寺监丞,其始终大节,不论可见。建炎初元,乃超居政地,公议愤之。

岁旦饮酒

今人元日饮屠酥酒,自小者起,相传已久,然固有来处。后汉李膺、杜密以党人同系狱,值元日,于狱中饮酒,曰:“正旦从小起。”《时镜新书》晋董勋云:“正旦饮酒先从小者,何也?勋曰:‘俗以小者得岁,故先酒贺之,老者失时,故后饮酒。’”《初学记》载《四民月令》云:“正旦进酒次第,当从小起,以年小者起先。”唐刘梦得、白乐天元日举酒赋诗,刘云:“与君同甲子,寿酒让先杯。”白云:“与君同甲子,岁酒合谁先。”白又有《岁假内命酒》一篇云:“岁酒先拈辞不得,被君推作少年人。”顾况云:“不觉老将春共至,更悲携手几人全。还丹寂寞羞明镜,手把屠苏让少年。”裴夷直云:“自知年几偏应少,先把屠苏不让春。倘更数年逢此日,还应惆怅羡他人。”成文干云:“戴星先捧祝尧觞,镜里堪惊两鬓霜。好是灯前偷失笑,屠苏应不得先尝。”方干云:“才酌屠苏定年齿,坐中皆笑鬓毛斑。”然则尚矣。东坡亦云:“但把穷愁博长健,不辞最后饮屠酥。”其义亦然。

存殁绝句

杜子美有《存殁》绝句二首云:“席谦不见近弹棋,毕曜仍传旧小诗。玉局他年无限笑,白杨今日几人悲。”“郑公粉绘随长夜,曹霸丹青已白头。天下何曾有山水,人间不解重骅骝。”每篇一存一殁。盖席谦、曹霸存,毕、郑殁也。黄鲁直《荆江亭即事》十首,其一云:“闭门觅句陈无己,对客挥毫秦少游。正字不知温饱未,西风吹泪古藤州。”乃用此体。时少游殁而无已存也。近岁新安胡仔著《渔隐丛话》,谓鲁直以今时人形入诗句,盖取法于少陵,遂引此句,实失于详究云。

汤武之事

汤、武之事,古人言之多矣。惟汉辕固、黄生争辩最详。黄生曰:“汤、武非受命,乃杀也。”固曰:“不然,桀、纣荒乱,天下之心皆归汤、武。汤、武因天下之心而诛桀、纣,不得已而立,非受命为何?”黄生曰:“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贯于足。今桀、纣虽失道,君上也,汤,武虽圣,臣下也,反因过而诛之,非杀而何?”景帝曰:“食肉毋食马肝,未为不知味;言学者毋言汤、武受命,未为愚。”遂罢。颜师古注云:“言汤、武为杀,是背经义,故以马肝为喻也。”东坡《志林》云:“武王非圣人也,昔者孔子盖罪汤、武,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而孔子予之,其罪武王也甚矣。至孟轲始乱之,使当时有良史,南巢之事,必以叛书,牧野之事,必以弑书。汤、武仁人也,必将为法受恶。”可谓至论。然予窃考孔子之序《书》,明言伊尹相汤伐桀,成汤放桀于南巢,武王伐商,武王胜商杀受,各蔽以一语,而大指皦如,所谓六蓺折衷,无待于良史复书也。

张释之传误

《汉书》纪传志表,矛盾不同非一,然唯张释之为甚。本传云:“释之为骑郎,事文帝十年不得调,亡所知名,欲免归。中郎将袁盎惜其去,请徙补谒者,后拜为廷尉,逮事景帝,岁余,为淮南相。”而《百官公卿表》所载,文帝即位三年,释之为廷尉,至十年,书廷尉昌、廷尉嘉又二人,凡历十三年,景帝乃立,而张驱为廷尉,则是释之未尝十年不调,及未尝以廷尉事景帝也。

张于二廷尉

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于定国为廷尉,人自以不冤。此《汉史》所称也。两人在职皆十余年。周勃就国,人上书告勃欲反,下廷尉逮捕,吏稍侵辱之,勃以千金与狱吏,吏使以公主为证,太后亦以为无反事,乃得赦出。释之正为廷尉,不能救,但申理犯跸、盗环一二细事耳。杨恽为人告骄奢不悔过,下廷尉案验,始得所予孙会宗书,定国当恽大逆无道,恽坐要斩。恽之罪何至于是?其徇主之过如此。传所谓决疑平法,务在哀矜者,果何为哉!

汉唐置邮

赵充国在金城,上书言先零、罕羌事,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其计。按金城至长安一千四百五十里,往反倍之,中间更下公卿议臣,而自上书至得报,首尾才七日。唐开元十年八月己卯夜,权楚璧等作乱,时明皇幸洛阳,相去八百余里。壬午,遣河南尹王怡如京师按问宣慰,首尾才三日。置邮传命,既如此其速,而廷臣共议,盖亦未尝淹久,后世所不及也。

龙且张步

韩信击赵,李左车劝陈余勿与战,余曰:“今如此避弗击,诸侯谓吾怯,而轻来伐我。”遂与信战,身死国亡。是时,信方为汉将,始攻下魏、代,威声犹未暴白,陈余易之,尚不足讶。及灭赵服燕,则关东六国,既定其四矣。信伐齐,楚使龙且来救。或言汉兵不可当,龙且曰:“吾平生知韩信为人易与耳,不足畏也,何为而止?”一战而没,项随以亡。耿弇讨张步,斩其大将军费邑,走邑之弟敢,进攻西安、临淄,拔其城,又走其弟蓝,势如破竹。先是,弇已破尤来、大枪、延岑、彭宠、富平、获索矣。时步所盗齐地,太半为弃所得。然步犹曰,“以尤来、大肜十余万众,吾皆即其营而破之。今弃兵少于彼,又皆疲劳,何足摧乎?”竟出兵大战,兄弟成擒。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龙且、张步,岂复识此哉!梁临川王宏伐魏,魏元英御之,宏停军不前;魏人劝英进据洛水,英曰:“萧临川虽騃,其下有良将韦、裴之属,未可轻也。宜且观形势,勿与交锋。”宏卒败退,英之识见,非前人可比也。然遂进军围钟离,魏邢峦以为不可,魏主召使还,英表称必克,为曹景宗、韦睿所挫,失亡二十余万人。智于前而昧于后,为可恨耳!

义理之说无穷

经典义理之说最为无穷,以故解释传疏,自汉至今,不可概举,至有一字而数说者。姑以《周易·革卦》言之,“已日乃孚,革而信之。”自王辅嗣以降,大抵谓即日不孚,已日乃孚,已字读如矣音,盖其义亦止如是耳。唯朱子发读为戊己之己。予昔与《易》僧昙莹论及此,问之曰:“或读作己日如何?”莹曰:“岂唯此也,虽作巳日亦有义。”乃言曰:“天元十干,自甲至己,然后为庚,庚者革也,故己日乃孚,犹云从此而革也。十二辰自子至巳六阳,数极则变而之阴,于是为午,故巳日乃孚,犹云从此而变也。”用是知好奇者欲穿凿附会,固各有说云。

开元五王

唐明皇兄弟五王,兄申王以开元十二年,宁王宪、邠王守礼以二十九年,弟歧王范以十四年,薛王业以二十二年薨,至天宝时已无存者。杨太真以三载方入宫,而元稹《连昌宫词》云:“百官队仗避歧、薛,杨氏诸姨车斗风。”李商隐诗云:“夜半宴归宫漏永,薛王沉醉寿王醒。”皆失之也。

巫蛊之祸

汉世巫蛊之祸,虽起于江充,然事会之来,盖有不可晓者。武帝居建章宫,亲见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疑其异人,命收之,男子捐剑走,逐之弗获。上怒,斩门候,闭长安城门,大索十一日,巫蛊始起。又尝昼寝,梦木人数十,持杖欲击己,乃惊寤,因是体不平,遂苦忽忽善忘。此两事可谓异矣。木将腐,蠹实生之。物将坏,虫实生之。是时帝春秋已高,忍而好杀,李陵所谓法令无常,大臣无罪夷灭者数十家。由心术既荒,随念招妄,男子、木人之兆,皆迷不复开,则滴见于天,鬼瞰其室。祸之所被,以妻则卫皇后,以子则戾园,以兄子则屈牦,以女则诸邑、阳石公主,以妇则史良梯,以孙则史皇孙。骨肉之酷如此,岂复顾他人哉?且两公主实卫后所生,太子未败数月前,皆已下狱诛死,则其母与兄岂有全理?固不待于江充之谮也。

唐诗无讳避

唐人歌诗,其于先世及当时事,直辞咏寄,略无避隐。至宫禁劈呢,非外间所应知者,皆反复极言,而上之人亦不以为罪。如白乐天《长恨歌》讽谏诸章,元微之《连昌宫词》,始末皆为明皇而发。杜子美尤多,如《兵车行》、《前后出塞》、《新安吏》、《潼关吏》、《石壕吏》、《新婚别》、《垂老别》、《无家别》、《哀王孙》、《悲陈陶》、《哀江头》、《丽人行》、《悲青阪》、《公孙舞剑器行》,终篇皆是。其他波及者,五言如:“忆昨狼狈初,事与古先别。”“不闻夏商衰,中自诛褒妲。”“是时妃嫔戮,连为粪土丛。”“中宵焚九庙,云汉为之红。”“先帝正好武,寰海未凋枯。”“拓境功未已,元和辞大炉。”“内人红袖泣,王子白衣行。”“毁庙天飞雨,焚宫火彻明。”“南内开元曲,常时弟子传。法歌声变转,满座涕潺湲。”“御气云楼敞,含风彩仗高。仙人张内乐,王母献宫桃。”“须为下殿走,不可好楼居。”“固无牵白马,几至著青衣。”“夺马悲公主,登车泣贵嫔。”“兵气凌行在,妖星下直庐。”“落日留王母,微风倚少儿。”“能画毛延寿,投壶郭舍人。”“斗鸡初赐锦,舞马更登床。”“骊山绝望幸,花萼罢登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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