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在枕上侧头说：“荷花，惆怅来时径不同。”
“惆怅来时径不同？”紫鹃思索这句是凶是吉。
这全诗是“荷花明灭水烟空，惆怅来时径不同。欲到前洲堪入处，鸳鸯飞出碧流中。”不过这东西不能看表面。比如探春的“日边红杏倚云栽”，最后落了个和亲的结果。
不过。怎么看起来也比红楼梦小说里的“莫怨东风当自嗟”要好吧。这就是说明林黛玉的命运还改变了的，有变化就好，不怕激流险滩，却怕死水一潭。
紫鹃就说：“这个也算不好的。”
林黛玉轻轻的说：“宝姐姐是牡丹，艳冠群芳，任是无情也动人。”
“牡丹是好。可是‘任是无情也动人’就算了。我到听着不像什么好话的。”紫鹃当然因为剧透君在手，后事我知道。
林黛玉没再说话，紫鹃知道林黛玉对薛宝钗，就算没有和贾宝玉的感情纠葛，也总有些瑜亮情结，当然薛宝钗对林黛玉也一样，因为同等级，难免不会心里比较。倒是湘云、探春等人倒是罢了。
第二天平儿还席，只是那芳官果然做番邦打扮起来，叫做什么耶律雄奴的。偏湘云听了，因为史湘云自己也最喜武扮的，每每自己束銮带，穿折袖。如今见宝玉将芳官扮成男子，马上把葵官也扮了个小子。湘云因为宝玉改了芳官的名，她也将葵官改了，换作韦大英，说什么方合自己的意思，“惟大英雄能本色”。
于是李纨探春见了也爱，便将宝琴的豆官也就命他打扮了一个小童，头上两个丫髻，短袄红鞋。只是宝琴却没跟着疯，给什么豆官改名字的。
紫鹃看来这些装扮小戏子的把戏，和前世里给宠物狗梳辫子，穿奇装异服，甚至染色的情况一样。虽然把宠物狗染色成熊猫，阿狸什么的，倒是很漂亮拉风，可是狗的意愿呢？紫鹃总认为狗狗们心里怕是不愿意的，报纸上不是有新闻说某犬只因为被主人打扮的过于怪异，被其他狗排斥，得了抑郁症的。
不过看这几个官倒是乐在其中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人家吃的就是演艺饭么。不过按红楼梦小说上，芳官本人是十分愿意的，别人就不知道了。
大家玩乐的时候，传来消息，贾敬死了。大家一时又惊又乱，还是尤氏稳得住。等尤氏走后，各房小姐们也赶紧回去收拾。
林黛玉的素色衣服是现成的，马上找出来换上。虽然不是贾府的人，也和贾敬没太近的血缘关系了，不过林黛玉还是去了头上鲜亮首饰，洗了脸，只用象牙簪，白玉镯之类素色头面。
紫鹃没出孝，本来就素净着，只是雪雁和春纤也换了素色衣服，去了头上的鲜花。
大家收拾妥当，林黛玉才带着丫鬟们出去听消息。姑娘们和她们的丫鬟也都换了装束，聚在堂上等待回报。林黛玉可能因为东西凑手，到得比较早，不过李纨本来就是寡妇的，要更快些。
三春又是一起来的，居然也一样装扮，牙白暗花褙子，雪缎石榴裙。这个时候孝衣还没做上，这样装扮也没什么，贾府又不常死人，又习惯鲜艳颜色，三春能同时找到这样衣服已经不容易了。
可是惜春姑娘，死掉的不是你亲爹么？你也和你族姐一样行动，合适么？紫鹃暗自观察惜春，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和迎春、探春一并站着，让本来打算去安慰她的林黛玉、薛宝钗等人都只是观望，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薛宝钗微微侧头看了看林黛玉，偏林黛玉也正用余光看她，两人都等着对方行动，见对方不动，却也不动。
刑岫烟和薛宝琴晚到一步，看这情况，也不好过去，只是站在人群里。
紫鹃想想红楼梦小说上写的，那尤氏要去那道观处理，一时不会有消息，怕林黛玉站久了头晕，早看准了地方，一会儿就来扶林黛玉坐下，等紫鹃倒了茶来，发现姑娘们都坐下了，看来这些身骄肉贵的小姐们早累了，都等着别人先行动。反正林黛玉身体不好是有名的，又不是贾家的近亲，先坐下也罢。
那惜春也正坐在探春身边，另外一边坐的是薛宝钗，而薛宝琴和刑岫烟坐在林黛玉身边，史湘云和贾宝玉坐在一起。
史湘云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身，按史湘云平时穿衣的习惯，都是大红大绿的鲜艳颜色，虽然她和贾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了，但是住在人家族人家里也得换了素色衣服，估计她本人没带着，谁会想着赶上人家丧事啊？这应该是穿了薛宝钗的衣服。
薛宝钗虽然坐在贾惜春身边，但是人家贾惜春坐的端正，没有什么表情，也不开口。就是薛宝钗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丧主了，只能在一边静坐着。探春也偷眼看看惜春，见这般也不开口。
大家鸦雀无声的坐着，一直等傍晚才得了消息，说是贾敬吃了新练成的金丹吃坏了事的，已经派人去飞马报信了云云。
这样李纨才说散了吧。大家各自回房。不过这个时候，你们不抓紧做孝衣什么的，坐着等消息，难道还能传来说弄错了，贾敬其实没死么？
王熙凤虽然起不来，但是办事那还是没得说，什么叫“终须爱慕此身才”啊。这不马上就给全府上下准备行头了。这贾敬其实真的和荣国府不算太近了，所以荣国府的装备自然不和戴孝的宁国府一样。不过荣国府人多，成分不同，所以需要区别对待。
比如贾惜春是贾敬的亲生女儿，所以要带重孝，斩衰。而荣国府其他人是缌麻，差了太多了。还有林黛玉和史湘云、刑岫烟只是亲戚，不过林黛玉本来按贾府的姑娘的份例，就是说贾府姑娘做衣服，都要有林黛玉的份，所以这次也应该做她的。史湘云和刑岫烟则是没准备素色衣服，可是住在贾府，有些场合也得出现，所以也要准备。也难为王熙凤躺在床上起不来，也想的周全。
只有薛家姐妹，人家自己家准备给走办丧事人家亲戚时候穿的衣服就好。
124、救人
总之，林黛玉又做了两套衣服，一身月白的，一身玉色的，夏天里倒是清爽，紫鹃看看探春她们的缌麻，感觉一样的数量，林黛玉还是蛮合算的。每个仆人也是一身送葬时候的衣服，你说这东西用得着每次办回丧事就全府上下做一次么，而且全部人都出去送葬么？
这都是银子啊，林黛玉的嫁妆，还有奁田的地租都在里面呢，你说紫鹃能不心疼么？不过紫鹃想想也想开了，反正不花了，贾府也不可能还给林黛玉了。花吧，为国民经济，拉动内需做贡献了。
这赶着做的，不过是前奏，还有，起码贾府每个姑娘都又是两身素色衣服。
做了亲戚姑娘林黛玉的丫鬟，紫鹃也算亲戚丫鬟待遇，她的衣服也是日常的素色衣服。
虽然那王熙凤倒是给惜春做了斩衰的丧服，可是这惜春并不往宁国府去手下，只在家里，并不出门，不知道是什么个说法。
倒是林黛玉一天晚上，等紫鹃关了拔步床的门，才说：“四姑娘这样子是伤心过了，还是什么？”
紫鹃就说：“这四姑娘从小养在老太太跟前，也不大见那西府大老爷，所以感情也不深吧。”
“可是到底是亲生之父啊，怎么能不难过。”林黛玉又迟疑的说：“不过四妹妹，怎么也不过那边府里么？”
紫鹃差点说，我还以为是你们这里的规矩呢。好在收住了，只说：“恐怕也等老太太回来才好过去。”
林黛玉侧头想想：“我也不知道去看四姑娘的好。还是不去的好。”
“我明天打听一下别人去么？都去的话，姑娘也去，都不去，姑娘也别去。”紫鹃决定从众。
林黛玉摇头：“我是亲戚，和二姐姐，三妹妹不同的，而且和宝姐姐她们也不一样。”
这倒是。薛家、史家和贾敬的亲戚关系真是八竿子打不着了，可是林黛玉确实贾氏一族的外孙女，到底不同。
紫鹃想想：“那就去看看吧。看四姑娘不说话。就不说话，坐坐好了。”
还真让紫鹃说着了，惜春只坐在窗下。不说什么，林黛玉也只是坐坐，不好说什么，就走了。
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薛宝钗，薛宝钗就问：“颦儿哪里来？”
林黛玉就说：“去看了看四妹妹。”
薛宝钗听了，说：“四妹妹难过的木了，也不说话。好在别的都不妨碍。”
林黛玉同意：“这等事情，自然是这样。”
紫鹃在一边听了，不以为然，这薛宝钗和林黛玉都是丧父的。在她们看来，失去父亲，是非常难过的事情，因为她们的父亲生前都真心的疼爱过她们。她们不能理解惜春和贾敬这种几辈子也没见过几次的父女关系。
不过贾敬怎么会有惜春这么小年纪的女儿？他不是早就修道了，不可能一开始修道就辞了官去道观过活吧？怎么也得有个过程。怎么算这个过程里有了惜春的。难道是双修的结果？紫鹃不厚道的想。
日子还照过，除了贾宝玉要每天去宁国府守孝，别人作息还和之前一样，不过不穿什么大红大绿的鲜艳衣服，头上不插鲜花罢了。
除了因为七月瓜果之节，家家都上秋祭的坟的日子。林黛玉在自己房里自己奠祭了一番。又对紫鹃说：“你也请假出去给你父母上坟吧。”
能有出门的机会，紫鹃从不推辞，毕竟对于一个做过空中飞人后代职业女性，老关在一个园子里，就是这个园子比后代的公园要漂亮，也够闷得慌的。她又不是宅女，出门、见人，办事，这才是紫鹃前世的生活。
紫鹃给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上了坟，看天色还早，就让想去一趟钟声胡同。紫鹃这次出门也是明路上出来的，所以带着两个婆子，一个小厮，很有贾府的排场。
紫鹃坐在轿子里想事情，突然听到外头惊叫声一片，紫鹃听着不好，顾不得别的，一下子掀开轿帘，正好看见：一匹黄色大马撞上前面路口的一个青色的小轿，轿子一下子撞翻，轿夫惨叫，轿子里的一道翠色的人影跌了出去；那黄色的大马蹄下就是那青色小轿，马却又冲了几步才停下，晃了晃去没有倒下，可是马上骑士却不见了，好像在马撞上轿子的时候，跌下去了。
紫鹃也算见过世面，可是这古代“车祸”还是第一次见，不由一时也惊呆了。当然她的轿夫也惊在当地不走了。
这时候，就听一个尖叫声：“死人了！姑娘死了！”
怎么可能，这样的“车祸”，和紫鹃前世里车祸相比和慢镜头似的，看起来又没人被踩在马蹄下，怎么可能出人命啊？
紫鹃是这么想的，可是那边哭叫声一片，有人开始逃开，有人凑过去，乱的和粥一样。
紫鹃转头对小厮说：“青儿，你去看看。”那青儿却是个胆大好热闹的，巴不得这一声，就一溜烟跑过来，其实也没几步，就在几米外，所以一时青儿就回来了：“紫鹃姑娘，那地上躺着一个姑娘，一个少爷。那少爷躺着不动也没有血，那姑娘却十足的倒霉，居然插着一根杆子。”
“什么？插着一支杆子？你就胡诌吧。”一个婆子不信。
紫鹃却见路边的摊子，有些有竹竿挑着的幌子。那马也许先撞倒了什么摊子的话，就有可能有竹竿倒下，那姑娘……要是这么从轿子里摔出来，就正好撞倒杆子上了，这也太倒霉了！几乎紫鹃前世的世界里和走在路上被跳楼的砸住更要小的倒霉概率啊。
紫鹃想了一想，终于还是说：“下轿，我去看看。”
“紫鹃姑娘……”婆子想要阻止。紫鹃却已经走过去了，那小厮青儿跟上，婆子也只好跟去。
可是这一时，情况已经有变，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了的小厮模样的人扑上去正抱着那地上躺着的公子，哭喊。可是你哭喊就哭喊吧，你不能摇动伤者啊！伤者不能压啊。
“别动他，他可能脑震荡了，你把他放平，检查一下他有没有骨折，赶紧请大夫开诊治。别这么放手，小心颈椎！内伤？”紫鹃喝止那小厮模样的人，终于还是自己抢上一步扶住了那伤者的头，“你这麽弄会出人命的。李妈，张婶子帮我把伤者放平。青儿来抱着他的头，扶起来这样，别让他呛血。”
“大夫？！对，赶紧把姑娘抬去找大夫。”后头一个声音说。
“轿夫都伤了。”
“人家一个姑娘还来救人呢，我们帮你们抬。”
“这怎么抬啊？插个杆子。”
“真笨，拔出来啊，赶紧着，送大夫那儿。”
“不能拔！”紫鹃一听坏了，那姑娘的情况，她看了一眼，主要是这边危机，先顾这边了，可是那杆子目测就插的不浅，别直接拔出来大出血。
可惜她还是说完了一步，一个锦衣少年胆子大，行动快，已经把那杆子拔出来了。于是自然血一下子喷出，那孩子吓了一跳，就退后两步。
紫鹃一咬牙：“青儿你就这么扶着他，必要时候让他把血吐吐，能不动就不动他，不能让他躺下啊。血会呛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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