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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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的微笑-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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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道远憋了一会,咬牙切齿地说:“张慰芳的事,你不会一点不知道吧?”
  姚牧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杨道远说:“你肯定知道。”
  杨道远非常伤心地说:“你一直都瞒着我!”
  “什么事我瞒着你了,”姚牧想了想,笑了,”说老实话,有些事,我也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多。”
  于是,杨道远就让姚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于是,姚牧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与张慰芳同时出车祸的那个男人叫周扬,这人与姚牧也很熟悉,加上张慰芳,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早在幼儿园时就认识。住同一个家属大院,是市级机关宿舍,又都是小学同学,是同一个班。后来去了同一所中学,姚牧和张慰芳还在一个班,周扬却是在隔壁班上。
  不但三个孩子相互熟悉,他们的父母也都是老熟人和老战友,张慰芳母亲与姚牧母亲情如姐妹,关系非同一般。上中学的时候,张慰芳因为人长得漂亮,有很多男孩都喜欢她。那年头中学生还不太敢明目张胆谈恋爱,男孩子喜欢女孩子,女孩子喜欢男孩子,至多也就是在背后偷偷议论。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快毕业的时候,大家在一起温习功课,张慰芳就和周扬好上了,两个人先是偷偷地约会,然后关系就公开了,再然后,两个人又分了手。
  再然后,周扬先结了婚,据说是找了一个并不漂亮的女孩子。再然后,通过姚牧,也就是说因为姚牧的关系,张慰芳认识了他的大学同学杨道远,杨道远对张慰芳一见钟情,穷追不放死缠烂打,张慰芳抵挡不住他的进攻,最后就毅然嫁给了他。再然后,有一次老同学聚会,周扬与张慰芳死灰复燃,两人又偷偷地勾搭上。事情其实并不复杂,老情人是干柴烈火,一烧起来就不可收拾。
  姚牧轻描淡写的叙述,正好与杨道远内心深处所忍受的煎熬,形成了鲜明对照。显然,姚牧对于此事知道已久,一直在背后偷偷地看着笑话,这恰恰是杨道远所不能原谅的地方。不经意间,一瓶酒已经下肚,杨道远让服务员赶快再开一瓶,姚牧看着苗头不对,连忙摆手,说酒来了你一个人喝,我今天可是骑摩托车来的,不能再喝了,我没那个酒量。杨道远说,你不用喝,我一个人喝,今天我得好好地喝。
  结果姚牧嘴上说不喝不喝,先喝醉的还是他,他的酒量远不能与杨道远相比,喝到一半就跑到卫生间去吐了。吐完了继续回来喝,酒后才能吐真言,他本来想安慰杨道远,可是一张开嘴全是胡说八道。杨道远说,姚牧,你跟我说老实话,你看着我戴着绿帽子的模样,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是不是特别可笑。姚牧安慰她说,事情反正也到了这一步,给谁戴绿帽子都是戴,什么人的头顶上,弄不好都可能会有一顶绿帽子,戴就戴了,多大的事呀,你也别他妈的太计较了。杨道远说,好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认,我认了,天大的事我都认了,姚牧你跟我说老实话,必须跟我说老实话,你们都是什么小学同学,你和张慰芳也是小学同学,你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你,你和她是不是也有一腿。
  姚牧嘿嘿傻笑,说过去,我是说要是在过去,张慰芳还不是你老婆,她还不是你老婆的时候,你他妈还没有把她弄到手的时候,我呢,说不定也真有这个可能,说不定就会革命意志不坚定,就会叛变革命,可她是你老婆,你是谁,你是我最好的哥们,朋友妻不可妻,这个你要相信我,这个,你绝对要相信我,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杨道远说,那么,过去你们也有可能了。
  姚牧急了,说什么叫也有可能,绝对没有这个事,绝对没有。我又不是那个死去的周扬,我又不是他,我干吗要和你老婆有一腿,我干吗。你有能耐,你他妈找周扬算账去,你找他去,你这是把我当谁了,你当我是谁,是周扬,我告诉你,周扬死了,他死了。

             第二章 3
 
   杨道远有一个星期没有去医院,这期间,医生为张慰芳做了引产手术。手术很顺利,张慰芳的情绪却显得十分低落,她觉得所有的灾难,都与自己肚里的这个孽种有关。如果不是怀孕,她就不会去见周扬,也不会跟他为是否保留孩子又吵又闹,更不会发生那场惨烈的车祸。
  由于大家都是在公安系统,张慰芳去见周扬属于公私兼顾。表面上,她手头的某项工作,正好与周扬挂职的那个县城有关,张慰芳时不时有必要亲自去跑一趟。这样的出差让情人相会变得天衣无缝,事实上,在过去的一段日子,他们就是一次次通过这种简单的方式见面。张慰芳的意外怀孕改变了一切,使得这次幽会变得很不愉快,他们激烈地争吵起来,情急之中,周扬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他并不完全相信这孩子是自己的,这让张慰芳感到非常悲伤。
  周扬的怀疑深深地刺痛了张慰芳,她不得不认认真真地重新审定自己与周扬的关系。留下这个孩子,留下这个爱情的见证,等待双方离婚再重新的组合,显然是不现实的,显然是自欺欺人。张慰芳决定立刻打掉这个孩子,并要求由周扬亲自陪同。对于这个决定,周扬表现得十分勉强,他没有拒绝,却冷笑着问张慰芳,为什么不能让她丈夫杨道远陪她去。因为这句话,在送她回家的路上,除了那一声作为回应的恶毒咒骂,张慰芳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周扬一路都在开憋气车,速度飞快,由于他们挂得是警车牌照,开多快也不会有人管他们。
  张慰芳永远也忘不了周扬说的最后那一句话,一路上,他不是在叹气,就是在自言自语地骂娘,骂前面的车挡道,骂路上的广告牌。最后,都快到目的地,都已经下了高速,他们正准备进城,前面有一辆大卡车挡住了道路,他们的车奔驰而去,就在这时候,张慰芳听见周扬很平静地说:
  “小芳,我们分手吧!”
  一个星期以后,杨道远又一次去了医院。人瘦了许多,眼圈是黑的,极度的萎靡不振。他的再次出现让大家感到意外,当然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还是合法的夫妻,就算他们真的要离婚分手,可是毕竟暂时还没有办手续,张慰芳毕竟还躺在病床上。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杨道远几乎天天都会去医院,没人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时候,小艾已经从乡下来了,刚过来,刚满十八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村小姑娘,做事笨手笨脚,大家都在担心她能不能服侍好张慰芳。
  现在轮到杨道远也不说话了,他来了以后,还是像过去那样伺候张慰芳,替她擦头上的汗,喂水,倒橙汁,削苹果皮。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让身为小保姆的小艾感到很难理解。每次大约是一个小时,来时很突然,不打招呼,去时也十分突然,还是不打招呼。杨道远小心翼翼地伺候张慰芳,伺候这个自称是从没有爱过自己的女人,看得出他万念俱灰,看得出他心头一阵阵刺痛。杨道远的来无影去无踪,杨道远的小心翼翼,杨道远的不亢不卑,包括杨道远渐渐离去的背影,都让心存内疚的张慰芳感到不安和别扭,有一天,等到身边没有别人的时候,她终于对他说出了几句发自肺腑的话。
  张慰芳说:“你去吧,这里你不用再来了,我们之间的这场闹剧,没必要再演下去。”
  杨道远木然地看着她,眼睛瞪得很大,仿佛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又好像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杨道远完全是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一时间,张慰芳并没有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丝毫解脱,这其实是很容易捕捉到一种信息。事已如此,分手对杨道远来说无疑是个很好的恩赐,是名正言顺合理合情的解放,张慰芳觉得自己既然是有负于他,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现在,她应该把自由还给杨道远。
  “说我从来没爱过你,这个不完全是实话,”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张慰芳又开始滔滔不绝,“如果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我们也不会结婚,我不是个好女人,更不是个好妻子,不过,也不会像你想得那么坏。有些事,我知道不是说一声对不起就能过去,但是这个对不起,我还是得说。你可以恨我一辈子,我做得太过分了,怎么说对不起都没用,好在我已遭到了报应,我知道自己这是罪有应得。”
  谈话不欢而散,杨道远扭头就走,他什么也没说。正从外面进来的小艾并没有任何感觉,她已经习惯了男主人的神出鬼没,说杨叔今天怎么只待了一会就走了。小艾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只是奇怪这两个人怎么都不喜欢说话,怎么一点都不像夫妻。城里人的行为总是那么古怪,总是有点阴阳怪气。张慰芳的心头似乎轻松了一些,脸上竟然有了一点点微笑,然而不一会,她的眼角又淌下了泪珠,小艾看了,傻乎乎地就跟没事一样,也不问她为什么。
  杨道远在医院门口遇到了姚牧,两人都感到很奇怪,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姚牧解释说他是陪同母亲过来,老太太一直惦记着要来看看张慰芳,今天他们已和张慰芳母亲约好了,说好了在这里碰头,然后再一起上楼。姚牧母亲的目光显得有些异样,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杨道远,好像是在辨认一个在押的逃犯,这种审视人的目光让杨道远感到很不自在,虽然自己与姚牧是好朋友,跟他母亲也有过几次见面,她老人家干吧要用这样的目光看人呢。
  就在杨道远落荒而逃不久,张慰芳的母亲也赶到了,两个老姐妹久别重逢,说起张慰芳的遭遇,不禁唉声叹气眼泪直淌。很快又到了病房里,姚牧母亲抓住了张慰芳的手,刚刚的那阵难过劲还没过去,眼泪又掉下来了,连声说小芳你吃苦了,受累了,这以后的日子你怎么办呢。姚牧连忙阻止她,说你老人家真不会说话,你想想,小芳遇到这么大的事,好歹保住了性命,这个还不应该庆幸。经儿子这么一提醒,姚牧母亲连忙改口,说对对对,她这是人老了,不会说话,还是儿子姚牧的话有道理。张慰芳母亲也在旁边敷衍,说我们确实老了,无论说什么话,在他们年轻人的耳朵里都不会中听的。
  接下来东一句西一句,两位老太太没完没了,张慰芳忽然很随意地对姚牧说了一句,刚刚杨道远才来过,他们要是能早一点的话,很可能就碰到他。姚牧本来不知道该不该提到杨道远,现在既然是她自己说了,便顺势问起他们的关系,他们到底是怎么样了,有什么打算。张慰芳说,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分手。姚牧为他们感到惋惜,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说早知如此,你们当初又何必相识。
  张慰芳的脸上露出了苦笑,说:“这都得怪你,当初是因为你,我们才认识的。”
  “怪我,这个当然还得怪我,”姚牧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最终结果会是这样,他满是疑问地说,“我还真是不明白了,按说周扬已经死了,不该在背后说他,不过说老实话,周扬和杨道远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远了,我也不知道你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
  张慰芳母亲在一旁做手势,让姚牧千万别这么直截了当,不能什么话都说。这话分量太重了,她害怕女儿会接受不了。姚牧却欲罢不能,好在他知道张慰芳的性格,知道她这时候未必就不愿意听这些话,再说了,作为杨道远的好朋友,张慰芳她即使现在是不愿意听,他也还是要说,他应该为杨道远打抱不平,他有义务帮杨道远出出这口恶气。
  “张慰芳你知道不知道,我真是给你害苦了,”姚牧觉得最起码也有必要把那天喝酒的事说一说,他要让她知道杨道远的内心有多痛苦,“那天杨道远突然拉着我喝酒,他心里难受呀,你知道我们一共喝了多少酒,两瓶,两个人,整整两瓶,你知道杨道远他能喝,他喝了有一瓶半,最后我们都醉了,醉成什么模样,都醉成了一滩稀泥,就躺在餐馆的地板上,爬都爬不起来,害得人家要打110报警。”

 
 
             第二章 4
 
   接下来,杨道远还是天天都去医院,基本上是下了班过来看一趟,和张慰芳也没什么话可说,有时候向医生护士打听打听情况,有时候随口关照小艾几句,或多或少地尽些义务,都是些表面文章。作为一个还未离婚的丈夫,杨道远的行为几乎无可挑剔,他越是这样老实窝囊,别人就越同情他,越觉得他是个好人,越觉得张慰芳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终于,张慰芳应该什么时候出院被提到了议事日程上,院方征求家属的意见,家属的想法是尽可能往后拖延,但是再拖延总会有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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