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 作者:朱砂》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国师 作者:朱砂- 第4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知白点点头。盛朝对整寿特别注重,敬安帝因为特别怕死,所以是不爱过什么万寿节的,连着宫里的人生辰都不好大办,但去年皇后四十整寿,也要大办一番,可见整寿的重要性。敬安帝比皇后还略小几岁,今年四月的万寿节也是要大办的。
    齐峻有些难以启齿:“叶贵妃与二皇弟为父皇备的寿礼,必然是十分珍奇贵重”有叶大将军在外头呢,什么好东西搜罗不来。
    “殿下不是有今年这场大胜么?”知白福至心灵,还有什么比搞死一个羯奴王子更重的礼?
    “但赵镝之胜,其实功劳在你。”齐峻无意识地用手指在自己衣襟下摆乱划,“但如今,除了我与赵镝几人之外,并无人知道沼泽突然干涸,是你之功,就是将士百姓们,也都只道是天佑我盛朝。”
    知白转了转眼珠,忽然明白:“殿下是想献祥瑞!”一场胜仗固然好,可是以敬安帝的脾性,只怕还不如天降祥瑞更让他喜欢。
    “是——”齐峻有些愧疚,“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功劳”
    知白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要这些功劳做什么?何况若说功劳,都是将士们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我也不算什么。”
    齐峻凝视着他,一时心思翻涌,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缓缓地道:“你折损的修为,我必尽力弥补,若我日后得势,必以举国之内为你搜罗灵物,若违此誓,天人共厌。”
    知白被他突然发下的重誓吓了一跳:“殿下,举头三尺有神明,誓言之事,不可轻易出口。”
    齐峻反而笑了:“我自然不是轻易出口,有神明在才更好,当可为我鉴证。”他凝视知白,轻声却郑重地又重复了一句,“若违此誓,天人共厌!”
    
    37、朝冠

    西北边关打了大胜仗;确实是喜事一桩。更要紧的是这胜仗之中有天降祥瑞的功劳;还正赶上敬安帝万寿节;因此边关上奏捷报的折子话里话外都是称颂敬安帝德比尧舜;故而上天护佑,歼杀羯奴最骁勇之王子;除一心腹之患云云。总之,这场胜利七分靠边关将士奋勇;还有三分靠敬安帝的福气。
    这么一封折子八百里加急地递上京城,敬安帝的欢喜那就不必说了,朝堂上的官员们哪个不是人精子;当即纷纷上表恭贺,好像敬安帝德被九州光耀万世,从此可保盛朝太平永享了似的。
    敬安帝一高兴,就下旨加封。赵镝自然是首功,升一等柱国将军,其下的将士们擢升一级到三级不等,外加大量的金银绸缎等赏赐。自然,赵镝的折子里还提了太子殿下如何以身为饵诱使羯奴前来中伏,并在关外大战时于城关之内细心识破羯奴内奸,指挥若定,这也都是大大的功劳。
    太子已是储君,这无可加封了,但太子这样为国为民奋不顾身,赏赐却是可以有的。敬安帝先是从内库取了一批古玩珠宝赏到东宫,又下旨令太子押送羯奴俘虏,入京献俘。
    献俘可不是件小事。自来哪朝哪代不得打仗,可是献俘却不是时常可见的事,必得有大军功,才能押送俘虏至午门献俘,到时万众瞩目,荣耀非常。而太子以储君之身份献俘,其贵重之意更是不言而喻。因此这道旨意才发下去,两仪殿里就砸了一只珍贵的釉里红茶盅。
    “天降祥瑞?”叶贵妃气得直喘,“什么天降祥瑞,分明是,分明是——”分明是齐峻在弄虚作假讨敬安帝欢心!这种把戏,以前她叶家使过,真明子使过,怎么如今东宫也学会了?
    齐嶂的脸色难看之极:“我早说不该让他去西北,如今倒好,生生建了功劳回来不然,我也去东南舅舅麾下立一份军功?”
    “那怎么成!”叶贵妃怎么舍得儿子去军前效力,“刀剑无眼,何况东南湿热多疫,万一有个什么,你让母妃怎么活!”当初东宫不过说是去巡视,皇后就哭死哭活的,虽说她与皇后是死敌,可都是做娘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哪有舍得儿子去打仗的。再者,东南又与西北不同,西北打的是外敌,东南那边,一来不过是剿海匪,二来如今就是海匪也没得多少可剿了,军功,哪里是那么好立的呢。
    “那要如何是好?”齐嶂心浮气躁,“上元节行刺之事还没完呢,齐峻又立了军功,他本就是太子,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远远不及?”
    叶贵妃也是眉头紧皱。从前这后宫之中,她是最会揣摩敬安帝心意的,皇后蠢笨,又总端着架子不屑作小伏低;太子则是素来不信什么鬼神祥瑞,更不屑为之,是以叶氏进献一个真明子,二人联手在宫中可谓所向无敌。可是也不知怎么的,齐峻突然就开了那么一窍,先是弄回来一个秀明仙师,屡次重挫真明子,这次更是也会献祥瑞了。如此一来,加上中宫和东宫天然的尊贵身份,她这个贵妃又算得什么呢?当初怎么就让东宫挑了那么个太子妃呢?虽然本人瞧着不是什么聪明人,可偏偏有个会打仗能领兵的父亲!
    “东南是不能去的。”叶贵妃沉吟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休说军功难立,就算是能立,有齐峻西北大捷在前,齐嶂要立什么样的功劳才能压过他?便是立了功劳,也有拾人牙慧之嫌,就不稀罕了。俗话说得好,以己之长,击人之短,才是百战不殆之法,她能从小小武将之女一路升到贵妃,荣宠不衰,最擅长的是什么?自然是后宫的这一套啊!
    “你这些日子,只管好生陪着你的正妃,这一胎,她务必给我生个皇孙出来,也算是为你父皇贺寿了。”
    “这如何说得准?”齐嶂也知道生男生女并非人力所能左右。
    “我说生皇孙,就是生皇孙!”叶贵妃冷冷一笑,“到四月里,御医自然能诊出她腹中怀的是男胎。”
    “若是到时生了女儿——”齐嶂看着叶贵妃黑沉沉的眼睛,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自然只会生儿子。”叶贵妃淡淡一笑,敛去了面上的冷冽之意,又如平日一般温和了,“你舅舅在东南搜罗了三四年,集到九颗大珠,今年也该进献上来了。这珍珠素有安神养身之效,拿来为你父皇镶一顶九珠朝冠,取平定九州之意,也替万寿节讨个好彩头。”
    齐嶂不明白母妃为何突然又提起了什么九珠冠,有些茫然道:“母妃是要用九珠冠作父皇的寿礼?”
    叶贵妃含笑摇头:“这九珠是做了贡品进上的,又不是私自交到我手中,如何能做我的寿礼呢?这样贵重的寿礼,理应让皇后娘娘、或是太子妃来监制才是呢”
    西北献俘军队进京,举城轰动。虽然午门献俘是要在万寿节前一天举行的,但押送俘虏的军队刚到城郊,就有百姓去看热闹了。敬安帝派出礼部尚书亲迎,并在城门处就宣读了封赏的圣旨,引起军士和百姓齐齐的山呼万岁,好不热闹。
    “殿下怎么不高兴?”知白趴在马车窗边上看着外头尚不肯散去的百姓,回手戳戳齐峻,“外头都在说殿下为国为民肯以身犯险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纵然去巡视边关,也不过是摆个样子的,如今居然肯以身为诱饵,这是何等样的气魄?百姓们最爱听些这样的事,齐峻人虽尚未返京,街头巷尾的故事却早传出来了。
    齐峻倚在车厢上,苦笑一下:“哪里高兴得起来?从前惠水县令冒献祥瑞,我恨不得将他立刻斩了,如今我却也”从前这些事他都是不屑做的,可是自从守岁宴上一支剑舞压倒叶贵妃之后,他就发现有时候这样做,确实是要快捷方便许多。可是若他也这样做了,那与叶贵妃和齐嶂之流又有何区别呢?
    知白不大赞同他的观点:“惠水县冒献祥瑞,是为升官发财,何况升仙谷非但不是祥瑞反是灾殃。西北边关虽则不是祥瑞,可也并无灾殃,何况殿下日后抚恤万民,足以弥补今日这一念之私。”
    齐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一念之私,也就是你敢与我说这话了。”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私心,但是赵镝这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却没有哪个敢说他有私心的。
    知白没理解这话的意思,继续道:“殿下既知道以杀止杀,其实也不必纠结于冒献祥瑞一事了。口舌之谎虽是罪过,但若因此于万民有益,便是功大于过。以一人之过,而就万民之功,其实正合佛语,‘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齐峻哑然失笑:“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成了杀身成仁了?”
    知白认真地道:“口舌妄语,损的是殿下之福,但若百姓因此而得明主,却是万民之功,殿下自然是舍身之人。”
    齐峻微微一怔,猛然明白知白并不是在安慰他。他说口舌之谎是罪过,那就真的是罪过,也就是说,他今日冒献祥瑞,其实是在自作孽,所有的谎言,折损的都是他自己的福报。
    “如此说来,叶氏一党终日欺上瞒下,又是如何?”
    “自然也有果报。”知白点点头,“二皇子的福气,只怕就是被自己消磨了的。”
    “原来如此”齐峻喃喃地说,“怪道圣人有训,君子不欺暗室”原来冥冥之中,当真是一言一行皆为上天洞明烛照,怎能不令人惕然自警!
    不过,齐峻这番感慨只维持到了皇宫为止。入宫之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去见敬安帝,少不得又得讲述一番当时关外战场沼泽突然变为平地的“奇迹”,再多说几句“蒙父皇福泽庇佑”的话。一来他实在不善于这种阿谀奉承,二来想到知白在马车里的话,他如今在这里多说一句天降祥瑞,便是将自己的福气又折了一分,因此这一番话说得十分简短,并不能让敬安帝完全满意。不过这天降祥瑞的事早已传遍了京城,自然少不了有人称颂,何况众人皆知太子素来讷于言而敏于行,故而敬安帝也不苛求,待他说完之后便大加赞赏了一番,末了终是道:“虽说此次天佑我朝,但你身为储君,以身行险却不可取,日后万不可如此了。”
    这句话倒是露了几分父子关切之情,齐峻心头微微一热,躬身道:“是儿臣太过莽撞,日后再不会了。”
    敬安帝点点头:“去看看你母后吧,自打听说你以身犯险,她便日夜担忧,以至病倒,如今让她看看你毫发无损,她也放心。”
    “是。”齐峻一听皇后病倒,再无在这里奉承的兴致,连忙退了出来。冯恩已在殿外守着,齐峻一眼便见他面有忧色,不过是强自掩饰罢了,顿时心头一紧,劈面便问:“母后病势如何?御医怎么说?去请仙师到紫辰殿为母后诊脉!”
    “殿下——”冯恩却拦住了要去观星台请人的小中人,反而摆手让他们都远远走在后头,这才低声道,“娘娘并非真病,是——”
    不是真病,便是装病。齐峻眉头一皱:“母后怎么了?”
    “娘娘——是太子妃跌坏了皇上的九珠朝冠。”
    “什么九珠朝冠?”齐峻莫名其妙,“太子妃怎会碰到父皇的朝冠?”
    冯恩苦笑一下,:“这事儿——奴婢总疑心跟那边脱不了干系”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两仪殿的方向,方将事情原委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四月里既是万寿节,各地官员少不得也要献寿礼。一般星点小官也就罢了,镇守一方的大员们少不得要挖空心思进献宝贝,一时间珠宝美玉、奇花异草纷纷入京,内库光是清点也要清点得头昏眼花。其中尤以东南进献的九颗珍珠最为贵重。这九颗珍珠皆为玄珠,颗颗都是大如龙眼,滴溜润泽毫无瑕疵。玄珠本就难得,更何况九颗大小颜色又完全相同,说是稀世之珍也不为过。这九颗玄珠送进来,敬安帝当场便爱不释手,其时皇后妃嫔们都在座,叶贵妃便道:本朝尚水德,正以玄色为尊,又值敬安帝万寿节,不如就用这九颗玄珠新制一顶朝冠,冠以赤金铸九州之图,九珠镶嵌于上,取盛朝德被九州光耀万世之意,亦祝敬安帝福寿绵绵,专业txt无尽。
    自来数以九为尊,这口彩极好,敬安帝自然喜不自胜,于是叶贵妃便自告奋勇要监制这顶朝冠。当时冯恩只能在殿外伺候,也不知里头说了什么,皇后与叶贵妃争执起来,最终这监制朝冠之事落到了皇后手中。
    宫中自有匠人,皇后也不过是逐日过问一下,待朝冠制好后亲自检视一番也就罢了。只因此朝冠是为敬安帝万寿节所制,又有九州一统的好口彩,匠人们也是格外用心。偏偏此时西北传了消息过来,皇后一听齐峻以身犯险,虽则听说是并不曾受伤,心里也是急躁起来,恨不得马上看见儿子,哪里还有心思监制什么朝冠。想想西北苦寒之地,齐峻去了一月之久,不知要受多少辛苦,便不由得焦躁起来。而武英殿那里,却是时常传出二皇子妃有喜之后的种种消息,又有叶贵妃的时常赏赐,相比之下,皇后眼见叶贵妃安享天伦之乐,齐峻却要远在西北,心里如何能痛快?不但时常打骂宫人,就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