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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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妆-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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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妈妈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再看曜灵,粉脸灰了一半。

    “知道了,”钱妈妈吩咐那小厮,“一个字也不许露出风去!”说着自作主张,从袖子里掏出一吊钱赏了。

    小厮磕头称谢去了,自是一身冷汗,倒也庆幸,本以为要罚,不想竟赏了。

    钱妈妈慢慢走回曜灵身边,欲言又止。曜灵对她苦笑一下:“看来是我低估了刘勤。”

    这个时候回到京城,说明刘勤这段时间虽则看似人在赌场不理外事,可实际却是眼耳俱明的。一听说静王王妃将要入京给太后做寿,立刻便与吉姐儿启程回去。

    他有什么目的?

    不用说,刘勤唯一可能的去处便是尹家庄。若放在过去,曜灵会对此感到十分安心。刘勤于她,自出生便如同贴心的大哥哥一般,是可交付性命的。

    可现在呢?曜灵不知道,现在的刘勤,还能不能对得起自己这分曾经的信任。

    “他还不至于,”钱妈妈冲她连连摇头摆手,“刘勤一时想不开,也是因为你与静王的亲事。可事已至此,我还是信得过他。你爹自小将他养大,我也是看着他成人的。我觉得他不是那样龌龊卑鄙的人。你爹娘的死对你来说是多大的打击,除了我和何干,只有他刘勤最清楚了。那几年你怎么过来的,也只有他最看在眼里。别的也罢了,大事上,刘勤我信得过。”

    曜灵知道,钱妈妈心里的担心其实跟自己一样。生怕刘勤回到尹家庄,发现静王的人马,去宫里告密。

    嘴上说信得过,可钱妈妈身子索索地颤个不住,两条腿像棉花做的,瘫软得半步也移不动,明显看出来,心里是怕极了。

    事已至此。是啊,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马都已出发,再后退?来不及了。

    不过宁可信他不过,也不能让他坏事。如今且不是自己的性命,岑殷,还有尹家庄许多伙计,几万的部下,还有不知多少被牵连之人,他们的性命,不是儿戏。

    不可凭自己一时凭无据所想,任意就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

    “青桃,去叫铜锤来!”曜灵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铜锤到了后,曜灵吩咐他即刻就出发,快马加鞭赶到京郊尹家庄,务求在刘勤之前到达。随后给他一封信,这是曜灵刚刚于案上急书所写的,上头秘密给方成吉利带了话,还有给吉老头的,让他们务必看住刘勤,只说他在杭城惹下事非,一但刘勤到了,立刻关他进柴扉不许放他出来,直到自己到时方可。

    铜锤接了信不问多话,即刻二门外取了马,飞身上路。岑殷这才发觉有事,回来问时,曜灵已是一脸的轻松。

    “都处理完了,请二爷放心!”曜灵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灵动的微笑,岑殷见钱妈妈在她身边脸色大变,心里便大约猜到一二,不过他不逼曜灵,愿意说时,她会说的。

    “既然无事,夫人请上竹辇吧!”岑殷回她一微笑,让曜灵心里安宁温暖许多,扶住岑殷温柔的手,曜灵定了定神,又最后回头看了知芬斋一眼。

    她在这里住下不过半年,却是她不长的人生中最幸福的半年时光。曜灵有些怅然地上了竹辇,心想,也不知,能不能再回来这里了。

    二门外换了车,曜灵带着青桃并坐,钱妈妈与梨白忍冬几个丫鬟另坐一辆大车,箱笼包裹都已捆好装上后头的大车队中,岑殷翻身上马,慢慢走到曜灵车前。

    “都好了么?”曜灵捞起帘子,问了一句。

    岑殷笑着点头:“放心吧,你的妆奁箱柜我看着他们收的,保管一件不少。”

    曜灵禁不住笑了起来,啐一口道:“二爷又来玩笑!没个正形!”说着就将帘儿放了下来。

    岑殷也笑,于是吩咐一声:“出发!”

    一路星夜兼程,半个月之后,车队赶到了京郊,吉老头带了几个人,早架起几丈远的卷蓬来等在当地,远远看见有车队过来,皱眉苦脸地就凑了上来。

    “真是掌柜的!”方成眼尖,先看见了从后头跳下车来的钱妈妈,口中失声叫了出来。

    吉利摇头晃脑地要看,不想吉老头上来就给了一个巴掌:“一边歇着去!现在可不是从前了,掌柜的身份不同,你这腌臜货可容不得上前!”

    “谁说的?!”不待众人多想,朱轮华盖车上,一把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前面的长随护卫们忙拥着上来,岑殷坐在马上早将一切看在眼里,这时便吩咐:“将那打头的带上来回话!”

    老吉头自认说得是自己了,忙先屁滚尿流地上来请安:“小的问王爷好!问王妃好!”

    岑殷尚未开口,曜灵清脆而急切地声音又从后头传了出来:“是老吉头吧?!”

    岑殷笑了,有人当真看见故人,急不可待了呢!

    “去吧!”岑殷宽厚地挥手向老吉头道:“后头车上,只怕有话吩咐你呢!”

    老吉头笑眯眯地谢过,果然后头去了,那小碎步赶的,方成和吉利看得张大了嘴,想笑又不敢。

    钱妈妈见是老吉头过来,早满面笑容地将曜灵车帘揭了开来,高高悬起挂在两旁的银钩上。

 第二百十一章 刘勤

    但见曜灵,身穿竹叶青镶金丝飞凤纹大毛斗篷,端庄雍容地正坐于车间,整个人如香雕粉捏,玉裹金妆,桃靥流丹,柳眉横翠,盈盈秋水,顾盼生波,其间青金相混,放出慑人的光来。

    “哎哟哟,哎哟哟!”老吉头看见那熟悉又迫人的眼神,情不自禁就跪了下去,随即磕出三个来,碰碰直响。

    曜灵示意钱妈妈,后者忙上前将吉老头扶了起来,曜灵朱唇轻启:“起来吧!老吉头。”

    老吉头这才扶住钱妈妈慢慢起来了,不知怎么的,眼里老泪直流,钱妈妈递给他一方帕子,凭他自己拭去。

    曜灵直到老吉头情绪平缓下来,方软语细声问道:“刘勤呢!怎不见他来?”

    这话是她惦记了一路的事,今儿过来只看见老吉头带着方成和吉利二人,却不见铜锤,心便向下沉了一沉。

    不知铜锤到了没有?可都将话带到了?刘勤是否回来?关他起来没有?

    老吉头倒没什么异样,将眼泪擦干净之后,将帕子还回钱妈妈,这才正色回道:“早起本也说要来的,不想吉姐儿吐了一夜,害喜害得厉害,他就说算了,还是在家照顾娘子吧。我也曾打了骂了,说王爷王妃的事才是正经,怎么你大小不分了?吉姐儿已是生养过的人,吐点子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里絮叨,曜灵的心却渐渐平和下来,没关起来?铜锤没到?可是听起来,刘勤似乎又并无异常。

    钱妈妈瞄她一眼,看其脸色放缓,知道心是定了,于是笑着止住老吉头道:“看这韶刀的,王妃不过提了一句便有这许多话回!”

    老吉头忙噤声不言,有些慌张起来,心想早起浑家有句话倒说对了,自己是没应付大人物的经验。还是该刘勤来才好,可惜那厮死也要赖在家里,打着骂着不肯来,这不,害自己丢人现丑。

    不料才想到这里,钱妈妈又笑得花一样上来,向他手里塞了一包银子:“哪!王妃赏的!家里各处打点着用吧!”

    老吉头一愣,随即也笑了:“这是哪儿说的话?”他语气极为诚恳:“我们尹家庄上下,哪不是掌柜的?倒还要她打赏!”话是这样说,手却抓得牢牢的。

    钱妈妈瞥他一眼。翻身走了回去。也不多说一个字。倒是曜灵打个圆场:“给你就收着。从来赏人的东西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老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倒有人在试探性的叫唤了:“老吉头,掌柜的!”

    老吉头忙折身返了回去,口中连骂带斥:“怎么说话怎么说话的!现在要叫王妃了不知道呀你们两个猴崽子!早说了不带你们来来了就生事!没见我正跟王妃说话呢你们就在这儿找事!看我回去不打断你们舌头胳膊大腿!”

    回到二人身边。老吉头方长长吁出一口气来,这丫头还跟以前一样,恩威并施,让人在她面前想说一句虚词假话也不可能。

    没的说,尽得她爹真传!

    曜灵吩咐钱妈妈放下帘子来,青桃坐在她身边,明显感觉到她心情好了许多,只是依旧有些忐忑不安。

    老吉头便笑请前头那长随:“军爷,麻烦回话给王爷。小的早预备下卷蓬行馆之时,请王爷王妃坐下歇息,用杯茶再走吧!”

    岑殷听见老吉头的话,不觉展眼向前张了张,果见那天棚架得精致。顶用芦席,上铺松毛,长有几里,远远看去望不到头。

    岑殷微笑示意长随,那人上来对老吉头道:“王爷说多有劳你,只是何必?想也快到了。”

    老吉头陪笑弯腰回道:“不是这话。一路以来王爷王妃辛苦得厉害,又是风又是灰的,王爷王妃都是贵人,哪里受得那许多苦?好在到了这里就就近家了,这几日虽是春天,却也日头晒得热烈,小的便想,若不架起棚子来趁些阴凉,何以显得家乡情深,入乡体适呢?”

    岑殷点头,曜灵更在车上听得笑了起来,又对青桃道:“你看,这才是我爹调教出来的好人呢!一句好话能将人捧上了天。”

    青桃也笑,钱妈妈更在车外小声道:“哄得人心里蜜似的甜,到头来赏银还是捏得山紧!这老吉头,一点儿没变!”

    于是岑殷命车队沿卷蓬而入,入内果然沉静,又见两边摆放着不少松柏,触目所及,皆令人心畅体适,鼻息之下隐隐又有清香,却看不见花影,原来茉莉珠兰都放在板柏之后,所以看不到花,只闻得出香而已。

    青桃一路走一路好奇地从帘子里向外张望,不想突然撞见下头一个小厮,圆头圆脑一脸憨相,正呆呆向上看来,青桃忙缩回头来,不想那小厮到底还是将她看了个清楚,眼里不觉放出光来。

    “好个俊俏的小娘子!”方成在心里想,不知自己嘴张得快要落下口水来了。

    青桃脸红得真如蜜桃成熟一般,曜灵也不说话,瞟她一眼,心里悄悄笑了。

    走到一半处,已近中午,老吉头早收拾出一间打尖歇晌的行馆来,本是农人的大屋,不过现在面目全非。

    屋里全新糊上干净洁白的墙纸,打扫得一尘不染,桌椅几榻皆是旧物,却不俗不烂,颇有野趣。

    引枕靠垫皆以梅花青布,蓝缎镶边,其中暗韵清芬,原来填充的都是尹家庄上出产的旧年干玫瑰花瓣,混了杨花而成。

    “请王爷王妃屋里歇息!”老吉头带了方成吉利跪于门口,伏身请道。

    岑殷便命人去后头问曜灵,曜灵却已经让钱妈妈扶了自己下来。

    “老吉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附庸风雅了?”曜灵进屋后打量一番,看见墙上一付山水画就笑了。

    那画无疑是赝品,却也是仿得米蒂的名作。

    岑殷跟进来,听见这话也笑了,向后吩咐道:“叫老吉头进来回话!”

    丫鬟们也正要进来,听见这话便带了老吉头一同入内。老吉头被香风芬流簇拥还是头一回呢,顿时身上酥麻一半,腿脚也软了,好容易挨进来,人已经糊涂一半。

    好在曜灵猫眼一瞪,他又即刻清醒了过来。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曜灵端坐榻上,接过青桃呈上的茶来。岑殷于她左手处亦落座,亦微笑从落苏手中接茶。

    老吉头不敢抬眼,垂首地上回道:“回王妃的话,小的听人说,王爷王妃可不是轻易能对付过去了,不是弄些精细小吃就完事的。老汉活了这把子年纪,唯在这种事上一窍是不通的。因此问了刘勤,他倒机灵的很,从城里寻了个什么从前盐商家的清客来,由他做主,方造些这些张致来。”

    又是刘勤!曜灵拿着茶碗的手微微下向一沉。这人不在,可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说起刘勤来,”岑殷不动声色地,这一路上曜灵已将事情都说于他知道,因此也心中有数:“他什么时候到家的?上回听夫人说起他来,恍惚还在杭州似的。”

    曜灵也不说话,捧起茶碗沉默着,老吉头见这话好像是问着自己的,此时又无人应答,便回道:“回王爷的话,刘勤五天前到家的,吉姐儿跟他一路回来,二人倒都肥了,也不知在外享了什么福。吉姐儿脸色好过从前不少,说句实话,本自小的有些担心,见她这般,小的跟她娘心里也好过许多。刘勤依旧没话说,里外都是他当家,行事机灵,这里倒上下都服他。”

    曜灵听见这话,心里不知是悲是喜。刘勤当真回心转意了?还是跟从前一样,有事只埋在心里,所以才叫外头通看不出来?

    可老吉头话里意思,似乎吉姐儿也好过许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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