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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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性-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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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妙的“小天地”。结婚以后,她最要好的朋友仍是受宠的见证人;于是,她也可能继续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客体,并且是一个被人渴望的客体。如我所说,几乎每一个少女都有同性恋倾向,丈夫的拥抱往往笨拙,不会把这种倾向抹掉;这是女人和她的密友在~起时之所以能够感到那种肉欲的甜密(那种感情在普通男人身上没有等价物)的根本原因。这种肉欲的依恋,在两个女朋友之间,可能升华为崇高的情操,或者可能通过到处抚摸或具有明确的性的含义的抚摸表现出来。她们的调情也可能只不过是一种闲暇的娱乐(后宫女人的情况便是如此,她们主要关心的是消磨时间),或者可能有着十分重要的含义。

然而,女人的伙伴感情极少能上升为真正的友谊。女人觉得她们的团结比男人的团结更有自发性;但是在这样的团结中,每一个人的超越都不能指向他人,因为她们共同面对着男性世界,她们每一个人都希望独自垄断其价值。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建立在她们个性的基础上,而是一种直接的共同体验,所以立刻会由此产生出敌意的因素。在《战争与和平》中,娜塔莎深深地依恋着她家里的女人,因为她要让她们为她生儿育女作见证,但她对她们也怀有嫉妒之情,因为在皮埃尔面前,她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女人的化身。女人的相互理解,是由于她们彼此认同这个事实引起的;但是基于同一理由,每一个人都会反对其他的人。主妇同女仆的关系,要比任何男人同男仆或司机的关系更为密切——除非他是同性恋者;她们交换私人秘密,有时她们是同谋;但她们之间也有势不两立的竞争,因为女主人既想摆脱实际工作,又想有着这一工作带来的责任和荣誉;她希望别人认为她是不能取代的,不可或缺的。

她非常苛刻,对仆人百般挑剔责难,或者想这么做;如果仆人把活儿子得太好,女主人就会失去自命为唯一者的满足感。同样,她和教师、管家、护士、看孩子的保姆以及帮她干活的亲戚朋友也会不断发生争执;其借口是她们不.尊重她的“愿望”,未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实际上,她既没有她所特有的愿望,也没有她所特有的想法;相反,令她苦恼的是,别人在履行她的职责时是那么严格,就跟她似的。这是各种家庭争执毒化家庭生活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缺乏让她的独特资格家喻户晓的手段时,每一个女人都会愈发迫切地要求成为主权者。

但是,在卖俏和爱情方面,每一个女人尤其把其他一切女人都看做敌人。我曾提到过少女中存在的那种竞争类型,这种竞争往往会持续一生。我们已经看到,时髦女人和“社会名流”的理想是得到绝对的评价;如果任何时候失去光彩,她会十分痛苦;她讨厌看到在别人头上环绕着哪怕是最微弱的光环,她要夺走别人得到的任何嘉奖;如果绝对不是独一无二的,她又是什么呢?真心实意地陷入情网的女人,会因驾驭了情人的心而满足;她将不会嫉妒她朋友的成功,但她会感到她的爱情在面临威胁。事实上,女人被她最要好的朋友出卖,这个主题并不仅仅是文学上的老生常谈;两个女人越是要好,她们的二元性就越是危险。女友被邀请以恋爱女人的眼光去看看,以她的心、她的肉体去感受一下;于是这个女友被那个情人所吸引,被勾引她朋友的那个男人弄得神魂颠倒。这个女友认为她的忠诚很好地保护了她,使她能够自由约束自己的感情,但她也讨厌只扮演次要角色,于是不久她就准备屈服了,准备献殷勤了。许多女人一旦恋爱,就开始谨慎地回避密友。这种矛盾心理使女人几乎不可能十分信任她们之间的相互感情。男性的阴影总是遮天蔽日地悬在她们头上。即使他没有被提及,圣·约翰·佩斯的这行诗也是适用的:“太阳虽未被提到,但他的存在就在我们之间。”

女人们单独在一起时,她们会报复男人,给他设置陷阱,诅咒他,侮辱他——但她们也在等待他。只要呆在没有男人的地方,她们便会受偶然性的左右,感到无精打采和穷极无聊。

这监牢仍有一点母亲胸脯般的温暖——但毕竟是所监牢。女人只有在可以预知能早日走出的情况下,才会悠闲快活地呆在那里。这时她会乐于处在浴室温暖的潮湿中,只要她认为她很快就要走进灯火辉煌的客厅。在被监禁时,女人彼此是同志,她们互相帮助,共同忍受她们的监禁生活,甚至互相帮助,准备一起逃跑;但她们的解放者将是来自于男人的世界。

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这个男性世界在结婚以后仍保持着魔力,只是丈夫失去了他的威望;妻子发现,在她的标本当中,男人的纯粹本质被降了格。但男人仍是宇宙的真理,最高的权威,奇迹,主人,眼睛,猎物,快乐,冒险和救世主;他仍是超越的化身,是回答所有问题的人。连最忠诚的妻子也不会同意放弃这个奇迹,把自己给封闭起来,同一个偶然的、有限的个人进行迟钝的交流。她从小就十分需要引导者;当丈夫不能承担这一角色时,她便会转向别的男人。有时她的父亲、兄弟、叔叔,或其他亲属、某个老朋友,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威望;她将会去依靠他。

但是有两类男人,他们的职业尤其注定他们可以成为倾听吐露秘密的人和指导者:神父和医生。第一类男人有着巨大的优势,因为他们提供忠告而又不收费;他们在听忏悔时一筹莫展,不得不任凭信徒东拉西扯;他们尽量避开人所共知的讨厌的人,但引导他们的羔羊沿着道德之路前进却是他们的责任,而当女人在社会和政治上显得比较重要时,这一责任尤其紧迫。“良心指导者”向他的忏悔者指明她应采纳的政治见解并控制她的选票。许多丈夫对他干涉他们的婚姻生活感到气愤,因为忏悔神父对卧室私事说长道短。他对教育子女很有兴趣;

他忠告做妻子的女人应该怎样处理她自己和丈夫的关系。总是把男人当做神去景仰的女人,欣喜若狂地跪在作为上帝在尘世的替身的那个男性的脚下。

医生因收取报酬而有良好的保护;对过于碍事的求诊者,他可以拒之门外。但是他也成为更为特别、更为顽固的攻击的对象;被性欲过于旺盛的女人追逐的男人,有3/4是医生。

在某男人面前~丝不挂,对许多女人是一种巨大的裸露快感。在这方面斯特克尔报告了许多实例:尤其是老处女,她们基于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到医生那里要求做“非常全面的检查”,或者刚离开一个妇科医生,又去找另一个妇科医生,要求做“按摩”或“治疗”;有些性冷淡的妻子只有在做医学检查时才能感受到性高潮。

女人很愿意认为,她对之裸露身体的那个男人,已经对她的有魅力身体,或对她的美好灵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她病态地努力让自己相信,她被那个医生或教士给爱上了。

即使她是正常的,也会觉得那个男人和她个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联系;她乐于体面地服从他的命令;更重要的是,有时她产生了一种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帮助她接受她不得不去过的生活。

然而,有些妻子并不满足于把道德权威当做生存支柱;她们的生活迫切需要一种浪漫的提升。如果既不想欺骗也不想离开自己的丈夫,她们就会和害怕有血有肉的男性的少女采取同样的做法——沉溺于热情的想像之中。斯特克尔在这方面也提供了各种例子。有一位颇有地位的受尊重的已婚女子,爱上了一个歌剧男高音。她送给他鲜花和条子,买他的照片,连做梦都会梦见他。但是当她有机会和他见面时,她却没有去;她不想得到他本人,而只想又爱着他,又仍去做忠实的妻子。还有个女人爱上了一个轰动一时的演员,她有一个房间,里面到处都是他的照片和有关他的资料。他去世时,她哀悼了一年。

我们都会对鲁道夫·瓦伦泰诺去世时所流下的眼泪记忆犹新。已婚女人和女孩子们都崇拜电影男主角。他们的形象或出现在自娱之时,或出现在夫妻性交胡思乱想之时。他们也可能重新唤起某种童年的回忆,扮演着祖父、兄弟。教师或诸如此类的角色。

但是妻子周围也有真正的、活生生的男人;无论她是得到了性满足,或是性冷淡,或是受挫,除了爱得彻底和绝对排他这些罕见情况,她都十分珍视他们的赞赏。丈夫的目光已习以为常,不再有激发她对自己想像力的力量;她需要的是,仍充满着神秘的眼睛也能发觉她是神秘的;她必须在主权意识面前取得自信,必须翻新她已退色的照片,必须恢复嘴边上的酒窝和睫毛上的举世无双的颤动;她只有被渴望和被爱,才可以做到令人满意。如果她在婚姻中被调适得非常好,那么她在其他男人身上所寻求的就会主要是虚荣心的满足;她邀请他们加入她的自我迷信;她是诱惑人的,取悦于人的,满足于梦想被禁爱情的,满足于想像“假如我想……”的。她宁肯让许多崇拜者着迷,也不愿意深深地依恋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她比少女更热情,更不怕羞,她卖弄风情是要男性进一步向她证实,她已经意识到她的价值和力量。她常常愈发有恃无恐,因为,她已经停泊在家里并且已经成功地征服了一个男人,继续玩这种游戏,对她来说既没有多大希望,也没有多少风险。

在或长或短地经过一段忠诚期之后,妻子也可能不再限于这种仅仅打情骂俏和卖弄风情的行为。她下决心欺骗丈夫,往往是由于怨恨。阿德勒坚持认为,女人的不忠永远是报复的一种方式。这话未免言过其实,但毫无疑问,她往往并不屈从于情人的诱惑,而是屈服于想公然反抗丈夫的欲望:“他不是天下唯一的男人——别的男人也会发现我有吸引力,我不是他的奴隶;他自以为很聪明,但他也会受到愚弄。”在妻子的心目中,可能被藐视的丈夫仍有着头等重要的地位;正如少女有时为了反抗她的母亲,为了挑剔她的父母,为了违抗父母之命,为了维护她自己的权利,而去找情人那样,对丈夫感到怨恨的妻子,也会企图把她的情人当做知己,当做她佯装受害者的见证人,当做贬损她丈夫的同谋。她不断地和他议论她的丈夫,假装煽起情人的轻蔑之意;除非情人把他的角色扮演得非常好,否则她会气哼哼地掉头不再理他。她会要么重新回到丈夫的身边,要么再找一个安慰者。但是,往往不是怨恨,而是失望,把她抛进了情人的怀抱;她在婚姻中不曾得到过爱,而让自己听天由命,让自己永远不去领略年轻时就若痴若狂向往的兴奋和快活,她又发觉这很难。对于令人沮丧的女人来说,由于各种性满足的权利都被剥夺,由于拒绝承认她们在感情上有自由和个性,婚姻将以无可避免和不无讽刺意味的辩证关系,把她们引向通好。蒙田在《论维吉尔的几首诗》一文中说:

我们从童年就对她们进行爱的方面的教育。她们的魅力,她们的衣着,她们的知识,她们的语言,她们受到的全部教诲,都无助于其他目的。她们的家庭女教师,除了爱的观念,什么也没有让她们铭记在心,即使完全基于这种理由:经常在她们面前坚持这个观念,以使她们对这个观念感到厌恶……那么,试图在女人身上压抑一种对她们来说是如此强烈、如此自然的欲望,也是愚蠢的。

恩格斯也说:

随着一夫一妻变得经久不衰,出现了两种特有的社会人物:妻子的情人和戴绿帽子的丈夫。……随着一夫一妻制和公开纳妾,通奸成为一种不可避免的社会制度,虽然加以禁止、严惩,但终不能制止。

如果夫妻做爱激起了妻子的好奇心却未能满足她的感官,她就很可能会在别人的床上完成她的教育。如果丈夫成功地唤起了她的性欲,她就会希望和别人共享这种快感,因为她对他没有任何特殊的依恋感。

道德家哀叹对情人的这种偏爱,而我则已描述了资产阶级文学中的那种企图恢复丈夫形象的做法;但是,若是想证明从社会角度来看,即从其他男人的角度来看,他往往比他的对手优越,并用这种看法对他加以保护,这则是荒谬的。这里重要的是,他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指望他的妻子。有两种特征使他成为她所讨厌的人。首先,他承担了始作俑者这样一个出力不讨好的角色;传统处女的要求是矛盾的,她既想被蹂躏又想被尊重,这样就使他几乎必然要受到失败的惩罚;所以她在他的怀抱中永远是性冷淡的。和情人在一起,她不会感到夺走处女贞操的那种恐怖,也不会感到被蹂躏所引起的严重羞辱;她避免了意外造成的精神创伤:

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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