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恨得咬牙，确是无可奈何，“女史莫急，明儿一早奴婢去打听消息。嬷嬷做事女史尽管放心，这好戏才开场，后面才是重头。”
“嬷嬷，这事是不是——？”
见贞儿又动摇，王嬷嬷赶忙道：“女史，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啊。狠不下心，成不得大事。”
贞儿惊疑不定把头点了点。
冷宫里，秃子欲送太医徐玮，被苏玲珑叫住，“你留下，小黑送徐太医。”
秃子欲言又止，苏玲珑摇头，眼神严厉。
“抬我过去。”苏玲珑又吩咐。
一个不大的小箱子，不知被小喜子从哪里翻出来，里面垫了件苏玲珑吩咐放进去的旧衣服。小太监加着十二分小心，把狸猫托着放进去。嘴里不知嘟囔句什么，小太监找块粗棉布，把箱子盖上，特意留条缝给猫透气用。
“嘴都把严了，这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小喜子咧嘴，“王妃，这年头，谁还愿意和咱们走的近乎？”
苏玲珑拿眼角瞟瞟秃子，给了一记警告，秃子向后退一步。
翌日，给猫把药灌完了，苏玲珑让小喜子把那只带血的口袋拿到窗口。
“你在宫里年头也不少，能看出这是什么布料吗？”
小喜子拿起口袋扯了扯，用剪刀剪个豁口，看了看布料的接茬，开始皱眉。
“看出什么端倪来了？”苏玲珑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是上好的苏锦，难道——？”小太监双眼大睁，眸光收缩。
苏玲珑道：“还是那句话，这事对谁也不许说。”目光移向窗外，落在院中已经发黄的树叶上。
外面刮起了风，势头不强，却也卷起了地面的沙尘。
愣愣在窗前坐了半天，感叹时间快如流水，天气仿佛一下就凉了起来。察觉有人给自己披了衣服，正想笑着答谢小喜子的贴心，回头时，笑容一下僵住。
李嬴道：“怎么了？”
苏玲珑如同看个外星生物，“你怎么进来的。我在这里，对着大门半天，怎么没看到你。”
李嬴噗嗤一笑，“朕翻墙进来的。”
“你以为你才多大，玩翻墙，堂堂天子君威何在？”苏玲珑斥道。
“呦，这么凶。”李嬴嬉皮笑脸拱着他坐下。
“来干什么？”
“想你了。”天子没脸没皮继续腻呼。
“为什么不去你的后宫走走？”苏玲珑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
“冷宫不是也算后宫吗？”
苏玲珑无语，干脆直接把某只龙忽略当空气。
于是，某只龙按捺不住，把手深入另一个的衣襟，动作却没有继续。毕竟，被忽略的滋味不好受。
“皇上。”很久以后，苏玲珑开口。
“嗯？”李嬴玩味看着他。
“记得，代王府里，你把当初我们相遇那天的衣服给寻回来，还收着。”
“嗯。”李嬴点头。
“我那件衣服，能不能还给我。”
李嬴瞳孔忽然收缩，一对斜飞入鬓的浓眉在眉心处拧成一个小疙瘩。双臂揽上消瘦的双肩，李嬴道：“王妃，我们退一步吧。”
“退一步，怎么退？小喜子，你先下去。”苏玲珑喝退莽撞闯进来的家伙。
“放开心里的芥蒂，自是能退。”李嬴把下巴拄上他的肩膀。
“当初，准我离开，不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晃晃肩，令李嬴移开压迫自己的大脑袋，若有若无地叹息着。
“王妃，你不想朕。”
苏玲珑道：“我退一步说，如果放我离开，或许，我将远远的走开。但是，我会去找李公子，哪怕，是个虚无的幻想。”
天子的手缓缓撤回，他很艰难地说：“到底，你还是不想与朕厮守。”
“那只是渴望不可及的想法。你选择当皇帝，就该知道，皇帝的身不由己。虽然你不肯放我，但我念着你的好，放了苏家一条生路，我死而无憾。”
“就这些。”李嬴油然升起一股失落。
“心里，会想着李公子。”
李嬴慢慢站起来，“朕问你，当真不想见朕？”
“难道现在这种相处不好？お、萫”苏玲珑反问。
“朕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不愿见朕？”李嬴厉声问，心却在此刻好比被什么牢牢抓着，痛得呼吸不得。
苏玲珑叹气，“皇上，女史贞儿孕育皇子不易，该多珍惜才是。玲珑祝福皇上，皇上一定会得偿所愿，得到一个继承宗庙的继承人。”
呼啦，桌上不多的物件应声落地。
苏玲珑看了看地面惨不忍睹的东西，颦起眉，“皇上，冷宫应手之物本就少，你若是不给我在惜一点。你走了，我拿什么过以后的日子。”
天子双手弯曲抖着，显然气愤以及，狠狠瞪眼准备进来的几个家伙。钢牙紧咬，沉声道：“朕何时发愁过宗庙继承人的事情？王妃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朕也无需多言。朕有王妃辅佐，何愁无子嗣传承宗庙。”
苏玲珑纳闷，摸不着头脑，“把话说清楚。”
李嬴哼了声，把迈出门槛的一只脚收回来，顿住身形，“王妃，既然不想见朕，朕这就回去。很多事，需要时光消磨，王妃可以不体谅朕，朕却必须要做。王妃好自为之，多想想，想通了，使人告诉朕，朕定会亲迎王妃重返珞瑛殿。”
李嬴走了，给目瞪口呆的人留下一个大大的谜团。一直想到深夜，苏玲珑仍是不明白李嬴话里暗涵的意思。小喜子已经劝了很久，只说李嬴是想赦他回去，尚须一个台阶，只是天子龙威于此，台阶自当由身处冷宫的他来给。把小太监的话又细细咀嚼一番，苏玲珑最后肯定，李嬴所指的，决非他所言的台阶问题。
“混蛋，你到底在说什么？”熄灯就寝后，苏玲珑对着黑洞洞的床顶，发出疑问。
珞瑛殿内，李嬴焦虑不安的来回踱步。右拳头砸着自己的左手心，暴躁的一只龙如何也睡不下。
缓缓步入殿内的人，在宫灯照耀下，幕墙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身影。
李嬴乍看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喝：“你怎么来了？不得诏命，私闯皇后寝宫，该当何罪？”
天子面前的人瑟缩下，当即下跪准备请罪，却被李嬴出手扶住。李嬴不管她怎么过来的，却并无留她一同就寝的打算，扯起锦衣袄袖，大步往出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写到现在，我感觉很对不起大家。记得当初写了整整三页的大纲时，那会动力十足，满怀雀跃。我知道，是我没把握住，把一个构思的相对来说，并无太大硬伤的文给写毁了。很对不住大家。有时候也想，停笔吧，别再写了。累了自己，何苦。唉。发两句牢骚，大家可以无视。各种烦躁中。
75
75、猫殇 。。。
贞儿被皇帝自珞瑛殿拖了出来，虽表面看不出皇帝哪里不悦，却是真实地打破了她想留在李嬴身边的愿望。原来，不是自己的，即使近在咫尺，依旧远之千里。
第一次，贞儿发了脾气。琉璃院伺候的宫人，除了王嬷嬷，余人全被轰了出去。
地面上，粉身碎骨的紫砂茶具仍溢着淡雅的茶香，散落的大小不一的藤编笸箩里，堆叠着绣完的和没绣完的绣样，香炉、摆件还不知掉了多少。
王嬷嬷一样一样拾掇，叹气，“何苦和这些死物过不去？心里纵是再有气，也需看在小皇子的份上，稍安勿躁。静下心来，谁惹着主子，就多想想日后怎么给自己出这口气。”
贞儿小胸脯一起一伏，脑子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曾经的心虚再也不见。她拉过王嬷嬷，“你说，怎么做，皇上能看我一眼。”
王嬷嬷拍了拍瘦小的、冰凉的小手，“嬷嬷早和你说过，有些心思，在你迈出这一步之后，就不能再有。现在，你明白了不是？想坐到那个位置，必要除去的，决不能狠不下心来。”
贞儿道：“那个人，根本动不了，嬷嬷你是白费心思了。”
王嬷嬷一声冷笑，“女史，动不了，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让皇上彻底绝了念头。”
“真的？”贞儿反握住王嬷嬷。
“耐心等等，猫的事，那边没什么动静，这透着些古怪。不急，嬷嬷心里有计较。”
时间是这个世界流逝最快的东西，在指缝中悄悄漏去，一去不复返。
钦和三年的新年就在不知不觉中过了。冷宫，感受不到过年的喜悦。
李嬴已经有几个月未露面。辞岁那夜，如意来了。奉李嬴的旨意，送过来一桌久违的饭菜，还有一件旧衣服。
叫小喜子将那件衣服收好，苏玲珑难得笑了出来。他，终是把东西给自己带来。
冷宫外，李嬴徘徊良久，最终没有进去。
天子寂寞的身影被不远处的一双眼睛注视良久
接下来，苍龙国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太明显的变化。
趁着午后阳光正好，两个侍卫抬着苏玲珑到廊下晒太阳。
这时，小喜子也搬过矮凳，开始讲起他听来的各种传闻。小太监洋洋得意，“还好啊，过去混得人头熟，倒也没人踩我小喜子。”
小黑蹙眉，“你省省吧，直接拣重要的说。”
苏玲珑看小太监一脸不服气，也觉得好笑，却把一肚子笑憋在心里。
小喜子说的，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帝找因由撤换一批朝中官员的事儿。冷宫因为特殊的原因，若非小太监机灵，把消息打听了，只怕至今仍不得知。只是这消息，道听途说占了一多半，到底还剩多少可信，也就不好说。转念又一想，事情外面既然传开了，想来多半是真的了。
“还有吗？”苏玲珑问。
接下来，小太监说的，则是宫里没有实据的八卦。苏玲珑轻咳几声，这时才觉得，过去代王府里的侍卫，他们的八卦和宫里的一比较，显得多么小儿科。
柳树再发芽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暖。
贞儿身形依然很瘦弱，好像整天吃不饱饭。如果不是腹部那个突兀的肚子，谁也不会把这样一个瘦小的女子和孕妇划上等号。缓步踏入冷宫，院里几人诧异抬起头来。
苏玲珑不知她此来为何，把人让进来，叫了落座。
小喜子把手里的小锄头递给小黑，洗把手，进来沏茶。
“小家伙淘气吗，是不是很喜欢踢人？”苏玲珑把贞儿的局促不安隐入眼底，不着边问她一句。
“是，很爱动。”贞儿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幸福之意溢于言表。
王嬷嬷把精致的小盒打开，里面是一盘梅花形状的点心。
“今天突来兴致，做了一些点心，给四位姐姐送过一些，也过来给王妃送一盘。”
苏玲珑勾起嘴角，“多谢了。”
黑影子蹭跳上桌，王嬷嬷伸了伸手，犹豫着又放下。
这时贞儿拿起最上面那块点心，逗着狸猫：“乖黑狸，快来吃啊。”声音顽皮，笑容一如过去在珞瑛殿时的样子。
狸猫那次被打伤得很重，养了好一阵，这才算是完全复原了。今天闻着香味，蹿上来抢吃的。叼起递到面前的糕点，甩甩尾巴跑了。
贞儿笑看狸猫一边吃起来，笑道：“这猫儿，还是老样子。”
苏玲珑淡淡地道：“所以有馋猫的话流传下来，好也不好。”
“王妃。”贞儿犹豫着，绞紧手中的丝帕。
“什么？”苏玲珑眉毛动了动。
贞儿像是鼓足勇气，恳求道：“王妃，这孩子再有两个月就要出世，奴婢想请王妃收了做义子，将来”
“贞儿。”苏玲珑打断话茬，“这是皇上的长子，皇上自会呵爱有加，你怎么生出这种糊涂念头来？况且我身处冷宫，恐怕这辈子也走不出去，哪有这份享受天伦的福气。别多想了，等孩子生了，皇上会好好待你。”
王嬷嬷笑道：“女史也是好意，惦记着苏王妃寂寞，才想着这个办法。”
“好意心领了。只是，我是真没这个好福气。”
王嬷嬷退到贞儿身后，不再多言。
各自喝茶，沉寂片刻，小喜子诶一声。
苏玲珑顺着小喜子的身影看去，角落里，狸猫发出一声声低低的怪叫。
“抬我过去。”苏玲珑暗暗心惊。感觉手心里有汗水溢出，他知道自己有多紧张。这种场面，他很熟悉。
贞儿跟着站起来，紧张之下，身子虚浮，被王嬷嬷过来小心扶住。
黑狸猫低低呜呜数声，挣扎着，想爬出房外，最终拖到门槛，不动了。顺着嘴角，有片白沫，泛着恶臭。
不知发生什么的秃子、小黑奔过来，蓦地止住脚步。
苏玲珑缓缓回过头，与贞儿扑朔不定的目光相接，冷冷道：“为什么？”
贞儿摇头，“没，我、不知道”
“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