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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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宫-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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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轻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幼年时光。
  那时候是多么欢喜,又是多么短暂——
  嘴角含笑,谢轻容摇摇头。
  此间安静,谢轻容侧耳倾听,并无人追来。
  她静静站了一会,忍不住拿起那茶宠来看,想起她父亲从前是爱喝茶的,他的玩笑话虽多,喝茶的时刻,却是安静的,默默地望柱窗外,似也是在回想当年。
  父亲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笑拉了她的手同她说,轻容啊,爹有话儿同你讲,你听了,别激动,也莫紧张,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行,便叫你大哥顶着……大哥都还不行,还有你二哥呢,总而言之,你都不是一个人。
  若说欠了谁,那她欠得最多的,一定是父亲。
  所以她才不会逃。
  不当太子妃,不做皇后,其实都是多么简单的事儿,真要走,父亲不会拦着,还会含笑送别。
  那时候太祖的旨意下来,唯有谢轻汶不在,大家都是喜气洋洋,一面是笑着接旨,一面是笑着接药。
  谢轻容笑着对他父亲道:“做太子妃有什么不好?将来就是皇后啦。”
  太子要废她武功,皇后不欲太子由她所出,原是平常事,他们的一颗心,说着喜欢别人,都是假的;唯有喜欢自己才是真的。
  谢轻容说,还好我是亡了国,要不然,我也要成那样的人啦!
  父亲含笑,摸她的头,那表情,像是她小时候说了蠢话。
  如此回想着过往,谢轻容难得觉得眼眶有些发潮,静默半晌把眼泪忍耐下去,再看几眼,便欲放下手上的玩器离开。
  但在此刻,她直觉不对。
  在她之身后,似是有视线盯住了她。
  即使不必回头,也能感受到那冷冽的视线,仿佛带着执拗的敌意,仿佛是——
  “谁?!”
  谢轻容蓦地转身,那种冰冷附骨之感立时消失了。
  既有胆子来瞧,却不露面,谢轻容只哼笑一声,即刻离开。
  一路之中,只觉得四下都有人巡查,想必是被她与付涵芳惊动了,正在四处搜查,但这些人也未能奈何她,她速速回到房中,谢轻汶正在灯下看查文翰良功课等她。
  “如何?”
  谢轻容只摇摇头。
  “你是怎么了?脸色不好看。”
  谢轻容再次摇头,只道:“待胡为庸一来,我们便离开这里。”
  谢轻汶也不问为何缘故,也不问那麒麟玉如何,只点了点头。
  谢轻容摘下了面巾,也不避忌,取了衣裳要换,谢轻汶接了外衫,替她穿上,结上衣扣。
  谢轻容看他低头在前,便问:“大哥怎么不问了呢?”
  “问你什么呢?你若要说,都说给我听了。”
  谢轻容坐了下来,拉谢轻汶也坐 
 53、夜探 。。。 
 
 
  ,将今日所想所见都告诉了他。
  谢轻汶略一沉思,问:“那会是谁呢?”
  谢轻容道:“此刻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忽然歪头想了会,问:“最近可有探子来回尹丰呢?二哥怎样?”
  谢轻汶笑了一声:“还是同以前一样,做他的官儿……只是忽升忽降,要辞官而去,总不被允。”
  谢轻容歪头叹气。
  是她与大哥令得二哥为难了。
  就像小时候,她犯错总连累了二哥,二哥管她不是,不管她不是,久而久之,都怕了。
  她现在这样的身份,想要关心二哥,最好的方式,竟是要离得远远的,想到此处,谢轻容不由得委屈极了。
  “全部都是文廷玉不好!”
  谢轻容伏在桌上,怒气冲天。
  谢轻汶拍拍她的肩,道:“气什么呢?他是怎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怎样,也不想知道!”
  谢轻汶的手一顿。
  谢轻容自觉说错了什么,便问:“怎么?”
  谢轻汶一笑:“我说的是你二哥,他自来都被你气惯了,你知道他不会计较的。”
  谢轻容想说什么,却觉得还是不要说话为妙,于是只点点头,继续趴在桌边出神。
  
  




54

54、寻人 。。。 
 
 
  不提谢轻容与谢轻汶,只说方圆领命去寻胡为庸。
  他自离开了刀门,便觉被人跟在后头,且根基不浅,甩开此人,竟是在十里之外的地方,且费了不少力气。
  一路寻着胡为庸可能退走的地方查访,方圆寻了两日,最后终于得了准信。
  胡为庸哪里都没去,却是回了他的老巢,就在凤台山下,五里开外。
  饶是他脾气这么好的人,也差点想二话不说,去烧了胡为庸的老家。
  胡为庸当真的好命,方圆叩门的时候,只闻得里面酒香菜香,下人打开门来领他入内,只见胡为庸坐在亭子里,喝着小酒,满满一桌的佳肴。
  见他来,胡为庸半点不惊,还笑着招手,吩咐下人:“再添双筷子。”
  方圆审度了会,在掀桌与不掀桌之间犹豫半晌,最后选择了先吃饭。
  他一路劳累,自从跟在文翰良之身后,很久未曾这样奔波了。
  胡为庸为他斟酒:“辛苦你了。”
  方圆看他笑眯眯的,自己便也笑,放下筷子,噙了一口酒,满满咽下,这竹叶青是好东西,既甘且醇,半杯下去,怒火都少去了一半。
  他问:“墨先生,退隐退得怎样了?”
  信里那话,说得相当动听,引经据典,说的是古人都说了“荣显,虚名也;供职,危事也;怎及两峰尊严而耸列,一湖澄碧而画中?”
  多么好听,多么悠闲,让人觉得这世间,别的都是虚名,都是浮云,不值得留恋。
  胡为庸是多想要这样的生活,不用动不动就跪人,不必动不动被人跪。
  可是真到他一个人去退隐,面对着锅被烧穿,饭成焦炭的日子,却是生不如死。
  想到此处,胡为庸摆摆手:“再别提了,原来这退隐也是门大学问,只见古人说得好,什么‘悠然见南山’,又是什么‘无花无酒锄作田’,再有什么梅妻鹤子,清静怡然……我竟全没看见,我只知道原来挑个水,做个饭也是这么累!”
  莫怪乎君子远庖厨,实在至理名言也!
  方圆森森地冷笑了两声,不知是嘲是讽:“于是墨先生就不退隐了?”
  “不是,我是打算挑两个厨子,带四五个杂役……”
  胡为庸还没说完,方圆先接口道:“先生此言不差,还当娶个贤妻,如此一来,退隐便是美满了。”
  一拍桌,胡为庸道:“你说的很是!”
  方圆笑道:“不如就近,娶了迷鸿君,也不错。”
  胡为庸如临大敌:“她也来了?”
  “暂未来,不过若是你不走,她便要来了。”
  一个人请不动,两个人大约好些,方圆来时,便料到此人要耍赖,便先发一封书信与苏竹取,料必她若要来,也是很快的。
  胡为庸这才放下了心。
  “娶妻必贤,她那样的,可娶不得!”
  边说,胡为庸 
 54、寻人 。。。 
 
 
  还连连摆手摇头,这迷鸿君,是与君座一般的脾性,若论怪癖,还要略胜一筹,眉眼看着是好的,美则美矣,脾气太差。
  如此母老虎一只,不要也罢!
  方圆装作讶异:“什么?若迷鸿君都难入墨先生法眼,那莫非是要娶君座了?”
  胡为庸正在喝酒,闻言一口喷出,幸得他及时扭头,未让衣襟遭殃。
  娶君座?那比母老虎还可怕的女人有个什么好的?
  虽是美人,未免太聪明,太多事了些。
  身旁还有一个冷面郎君,真要染指,他半句话不说,便要开杀,使不得,绝对使不得!
  当下苦笑,道:“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呢。”
  
  方圆报复了一回,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却道:“我也就只认得这么两个美人,再多的便没有了。”
  胡为庸无言以对,为压惊又喝一杯酒,才问方圆:“你过来吃完饭可就走了?”
  方圆默默地放下筷子。
  “那……是还打算喝个茶?”
  胡为庸那不甘不愿的表情,真是十足的讨人厌;方圆道:“墨先生 ,你要是想退隐,有两个办法。”
  “哦,说来!”
  “一是现在杀了我,然后你自去退隐,别叫君座找到。”
  胡为庸露出为难的表情:“再换一个?”
  “还有便是,我把你杀了,送你的骨灰回乡,也算是圆了你一桩心事。”
  胡为庸怒了。
  “你明知我不想死!”
  方圆正儿八经地道:“你还有第一条可选。”
  胡为庸更怒了。
  “你明知我打不过你!”
  方圆终于真心地笑了。
  “那也好办,墨先生,乖乖同我回去吧,君座可等着你呐!”
  说完,自己斟了一杯酒,这一杯,竟比方才的那杯,还更甘甜些。
  胡为庸似有心事,再不吃菜,只喝酒,三四杯后,问方圆道:“什么样的事儿,连我也要劳动?”
  “看君座那样,大概是为了麒麟玉。”
  “哦……”
  他这样感叹,必定有旁事,方圆便问:“如何?”
  “这个玩意,楼主也亲自问起了。”
  方圆脸色一变:“还问什么?”
  “楼主三问,一问君座何处,二问麒麟神玉,三问我交给君座的那本册子……”
  方圆点头,都记在心里,待会去禀报。
  此间通信方式,都是楼中人惯用的,防得到外人,防不到自己人。
  他出来一共有五日,还不知谢轻容那边,进展如何。
  胡为庸拈了酒杯,道:“你武功比我强,你瞧瞧,这四周可有别人没?”
  “除了你屋里的这些人,并没旁人。”
  听到这话,胡为庸低头,招手令方圆附耳来。
  “楼主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胡为庸说话的声音,轻得若被微风一吹,就听不到了的地步,就连方圆都要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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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方圆不由得动容。
  “谁呢?”
  胡为庸笑了笑。
  “这个人,君座未必不喜欢,却是一点都不想见。”
  能让谢轻容有如此感想的,天底下只有一人。
  当朝天子,谢轻容之夫君,文廷玉是也!
  方圆心下了然,略一沉吟,又问:“先生忽然如此说,是说的他模样,还是别的?”
  胡为庸发笑。
  “你见过楼中谁人,能知楼主之相貌?”
  自来都是谜中之谜,无人可知。
  “那你如何得知?”
  胡为庸哈哈一笑,人往后仰,优哉游哉地灌了一杯酒,方道:“我说的,是那说话行事……”
  方圆道:“他若是楼主,这天便要塌了;他怎么能做这烟雨楼的楼主?绝不可能!”
  胡为庸也道:“是不可能,所以我只是觉得,这天下掌权者,都是一副嘴脸,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完又道:“还是退隐好……”
  方圆含笑不语。
  退得到哪处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若文廷玉能神通广大做得楼主,那这天下便没什么不可能了。
  烟雨楼自来排外,且多为前朝旧部所栖,只有近年来,才招揽门下,导致鱼龙混杂。
  烟雨楼自来最深远之目的,是光复前朝,拥戴旧主,楼中所尊二人,一者楼主,一者谢轻容。
  即使谢轻容未以一身绝艺担当起水君之任,那她也是一位要人;只是她根本无心于坐拥江山,只求安稳。
  水君之位置,于她来说,有是方便,没有,便也罢了。
  方圆正在沉思,突然听得胡为庸含糊一句:“若……君座不是君座,你可跟着她去了……”
  是忠于烟雨楼,还是忠于谢轻容,只怕将来总是要选的。
  方圆听得恍然。
  他自来便是跟随谢轻容的,父母祖辈皆为楼中之人,自他出世之后,武骨非凡,为谢轻容青眼相加,自她为水君第一日起,便跟随在侧。
  除了他之外,还有四君;即使除去了背叛而去的素翎,也还有四人。
  但素翎是暗棋,楼中之事,所知甚少,也因如此,数次文廷玉针对烟雨楼,未曾得手。
  文廷玉若有通天之能,能入烟雨楼,且成为楼主,那就真是笑话了,楼中还有其他元老,并不是不能理事,也有人混迹朝中,若是要骗得众人都不知道,那几乎不可能。
  胡为庸道:“看你的模样,一脸困惑,若是想查什么楼主的底细,劝你省下力气。”
  方圆道:“我知道。”
  若想查,想准备好棺材吧——
  这是二人脑海中不约而同想起的话语,想着想着,都不由得觉得脊背发凉。
  “你瞧瞧,如今的情势,我哪敢去呢……”
  说得含糊其辞,方圆却解其意。
  他深知胡为庸之顾虑为何,可是忠人之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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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为。
  学着谢轻容的语气,方圆道:“怕什么呢,墨先生,天高下来,还有高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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