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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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萝歌-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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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很轻很轻,仿佛一片落叶,有仿佛一羽鸿毛,随时可以随风而去。
    林秋芷深深吸了口气,开封。
    里面并没有“信”。
    飘然而出的,是一方染血的丝巾。
    他看了半日,什么也没有说。
    身后响起风破的声音:“是这样么”
    林秋芷仍然沉默,甚至没有再看一眼,便将丝巾投进了营火里。
    他是知道的
    虽然已经因为多次浸血而泛黄、变旧,但,若那方丝巾被血浸污,那喜白衣的优雅男子,总是亲手,将它洗净。
    火舌舔着那方白色的丝巾。
    鲜红的血迹上有墨色的两行字。
    字体是林秋芷一贯熟悉的——流畅舒缓,带着书写者的优雅特质。
    火苗终于烧到了两行字上,在火光之下,墨色的字迹似是闪烁了一道光芒,随即暗败,枯萎。
    万重蓬山吾不恨,
    所憾终身一步遥。
    风破坐在地上,看着被烧成灰烬的丝巾被夜风带上天空。
    他忽然张开口,唱起古老的歌谣——那流传自双神时代的,镇魂歌。
    夜风卷着灰烬,直直向星空飘去。
    镇魂歌宁静苍凉,星空温柔而悲悯。
    那随着灰烬升上星空的魂灵,请你安息,对你的誓言,我将永不背弃。
    灰烬与歌声终于散了,尽了,消失无踪了。
    群星仍望着这一切,不言不语。
    它们守望了太多年,不知多少次沧海变了桑田,然而每一次睁开眼睛,它们的目光仍然包容如旧,仿佛对世下的一切,永无倦厌。
    今夜,它们听见生者对亡者的誓言:我将给她幸福,深爱她的心情,将永世不变。
    青萝从梦中惊醒。
    她梦见白衣男子笑得宁静而优雅,对她说:“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啊
    脸在一旁的枕上蹭了蹭———她还梦见了十年前,耳上玉坠的来源呵,原来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呢鸣鹤,我记得,记得哦这对坠子,我也如约没有摘下呐
    风破拂开青萝的散发,轻吻她的额头:“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青萝于是把脸埋进风破的臂弯。
    会的,一定会的。
    ——第三卷,《八方金鼓向长安》,终。


【雪君回首望江南】

第一章 北地少年
    一切开始之处,一切终结之时。
    ——绝艳灯灵
    …
    遥远的北疆之地,冰封千里,举目望去,但见一片银白,而雪花仍在飘然而落,似乎不把地面铺成平平一片不肯甘心。
    今年的冬天来的似乎特别早,才九月初,江水居然结冻——莫不是有谁惹水里的龙神不高兴了?
    裹了裹身上的皮袍,站在江水南岸的渔族少年——或者无视小孩子的自尊心,姑且称之为男孩更加妥当——这样想着。
    可惜来这里换皮子的汉人却没有早来——他们不会受冻吧?
    男孩眨眨眼睛,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担优的感觉:若是来变换皮毛的人冻坏了,明年他们的皮子却去卖给谁?虽然麂子肉好吃,可若是不能交换到汉人的盐巴,味道却就淡了许多呢
    冰凉的活物忽然砸在脸上,男孩“哎呦”一声,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慌乱中抬手摸了摸脸,发现一片湿凉——冰碴子加水。
    “喂!想什么呐!”放肆的大叫从江中传来,男孩脸上仍带着几丝茫然的神色,抬头望向江中离岸不远的地方——那处,有人在冰面上打了一个巨大的冰洞,而那洞的中间,却正站着一名少年。
    少年赤裸上身,头顶上已经结了细小的冰碴,脸色却还是红润如许,似乎一丝寒意也没有感到,手中仍然抓着一尾大鱼,晃了几下,又扔向岸边:“亭独!接着!”
    被叫做亭独的男孩子吓了一跳,瞪眼看着大鱼向自己飞过来,眼见又要砸在脸上,这才想起要抬手去接,孰料——晚了。
    “啊!”惨叫一声,这回亭独可没有那么好运,大鱼正中脑门,登时砸起一个大包,两眼冒起金星,天旋地转了一会,后脑突然一沉——却是砸在了雪地里,顿时变成四脚朝天,脑门上进盖着一条大鱼的可笑模样。
    扔鱼的少年似乎也讶异于对方的不经打,愣了半天,才爆发出大笑的声音:“哈哈哈亭独你可真是啊哈哈哈”
    心知自己的滑稽样子很是娱乐了水中的少年,亭独挣扎着从雪地里挣扎起来,气呼呼地瞪着水中的少年,正瞪着,水里哗啦啦几声响,又冒出几个身量与先前那个相近的少年,手里也都抓着鱼,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先前少年大笑,再见亭独一身是雪的模样,也都纷纷笑起来。
    “你你们不许笑了!”亭独被笑得羞恼,原本冻得青青白白的小脸上浮起一抹淡红,倒是更可爱了几分——不过,显然少年们不是这么想的。
    “乌揭,你说这小子怎么就空长了副娘们模样呢,除了好看还有别的用没有啊,亭独?”一名少年湿淋淋地走上岸来,抬手在亭独脑门上来了一记。
    名叫乌揭的便是扔鱼的少年,闻言也笑道:“谁知道呢喂,亭独,你长得可真是不像我们这里的人呢,名儿也像个汉人,你老说记得自己是哪儿哪儿人,该不会那是汉人的什么地名儿吧?”
    亭独撅着嘴,极有风度地不跟这几人一般见识——当然,被笑话习惯了也是原因之一。
    众少年捡起随手扔在岸边的皮袍,有一搭没一搭她聊起天来,话题总是不离那么几个——离奇的寒冷,和前两日寨子里来过的汉人。
    “听说那汉人可以徒手打死一头老虎,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哼,乌揭家的大叔不是也行么,怎么不见你们稀罕?”
    “都说南人文弱,看见一个有气力的,当然奇怪了。”
    “这就没见识了吧!我听来买兽皮的那个汉人说,他们那里厉害的人多着呢!”
    “谁信啊看他们瘦瘦小小的模样就跟就跟亭独似的!”
    众少年又哄笑起来,乌揭摸摸亭独的脑袋:“亭独,听见没,你可得好好长要不然,就跟南人一样弱了。”
    “哼!”亭独拍开乌揭的手,“才不是呢!”
    “才不是什么?你不想变得跟南人一样弱?”
    “那些汉人才没你们说的那么弱呢!”亭独气鼓鼓地攥紧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兽牙,“这就是那个扇扇子的汉人哥哥给我的!这是老虎牙!给我的时候还带着血呢!”
    “哦哦?”少年们嬉笑着发出怪声,“原来亭独羡慕那些汉人大力气亭牡,你就算不长进,也不能这样丢脸吧!”
    亭独张张口,却又“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转开了头。
    乌揭见亭独当真恼了,便来打圆场:“好了,管他们能不能呢,我们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屠耄老爹发起火来可不是小事。”
    众少年听见“屠耄老爹”四个大字,齐齐缩了缩脖子——屠耄老爹可不是很喜欢他们来河里摸鱼啊要是,要是真的火起来
    见众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亭独忽然却得意了起来——哼,谁都知道,寨子里老爹最疼他,骂谁也不会骂到他,怎么样,你们是寨子的勇士,还不是一样怕这个我不怕的人?哼
    众少年回到寨子外,互相看看,踌躇半天,还是不知让谁先进门——天知道屠耄老爹会不会恰好在门里头!上次乌揭冒冒失失冲进去,可是被揍了一顿好的
    怎么办?
    难道要让亭独进去探路?
    可是,虽然屠耄老爹对他好,也不见得真就一指头不碰,就他这小身板,万一屠耄老爹手下一个没数呃,打坏了可怎么是好?
    正在犹豫中,寨子门突然打开了。
    众少年心惊,见门突然打开,纷纷哇哇乱叫着向后逃,生怕剩下自己被屠耄老爹痛揍——连乌揭都被揍得一脸青紫,这老拳落在他们头上,难道还能轻了?!跑啊哇呀呀呀
    少年们的想法其实没有错,屠耄老爹的确对谁都不手软,不过,开门的人,一不是屠耄,二,也并没有揍人的念头。
    穿着华丽汉人服饰的年轻男子眨眨眼睛,手中扇子顿了一顿,随即开始更疯狂地摇动起来:  “哎呀?我长得那么恐怖吗?怎么一见我就都跑了?”
    少年们听见身后声音不对,仿佛没有屠耄那么火气冲冲也没有那么老唔,倒像是那个
    “扇子哥哥!”亭独眼睛一亮,连蹦带跳地冲到那人面前,“扇子哥哥,你又来啦!”
    “扇子哥哥”眯起眼睛,盯着亭独看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啊啊这不是亭独少年吗怎么,知道哥哥我来了,特地来迎接?”
    “亭独”
    “嗯嗯不用解释哥哥知道,啊哈哈果然还是我魅力比较大啊这么招小孩子喜欢哈哈哈”
    见“扇子哥哥”自得其乐地继续疯狂摇扇子,亭独无奈地撇撇嘴——这哥哥哪里都好,只是说着说着就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自己一乐就是半天扇子哥哥,不是疯的吧?
    想到“疯的”这种可能,亭独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疯子可怕厉害的疯子更可怕,万一这“扇子哥哥”真是个厉害的疯子
    我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想到这里,见“扇子哥哥”仍旧笑得花枝乱颤,亭独小心翼翼地溜进寨子——还是屠耄老爹安全一点
    可惜,亭独忘记了一件事情——既然“扇子哥哥”在,那么,上次与“扇子哥哥”同行的几位,也都必然是在的。
    而那几位里,可有的是比“厉害的疯子”更可怕的人物啊
    渔族寨子里最好的房子便是屠耄老爹的居所,也是族中偶尔商量点重要事情的地方,此时,这房子里正坐着几名不速之客。
    年轻人诚恳地向屠耄老爹欠欠身:“此事,还望前辈”
    “不行。”虽然叫做老爹,不过屠耄此人时年也不过三十许罢了,只是北地风霜如刀,让他看起来比寻常之人多几分大约是火气和老气横秋吧。
    “可是前辈”这次说话的又换了另一个。
    “风雪已降,冰面却尚薄,船只不能过,踏冰也不敢此时,任谁是想过黑水是万万不敢冒险何况今年风雪来得邪异,谁知道江面上会有什么状况不行,绝对不行。”
    几名年轻人默然相顾,也知道对方所言不假,沉默半天,决定还是告辞——提这种要求,本来就是他们太异想天开了吧
    正当凡人想要起身的时候,房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随即便见屋门被人推呃,是撞开,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向屠耄老爹望去,似乎随时准备向他扑过去:“屠耄老爹”
    看清屋子里的凡人之后,亭独愣了愣,随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你你们”
    先前还正经无比向屠耄老爹请求帮忙渡江的年轻人,突然就变成了傻呆呆的模样:“好久不见呀,亭独少年!
    “”
    
    亭独:反正唔,这不是一个很汉化的名字
    乌揭:一个古代国家。
    屠耄:一个单于的封号“贤人”的意思。


第二章 悲剧饮食
    知足常乐。
    ——青萝
    …
    带来了猎物交换渡江的机会,却在得到拒绝的答复之后坚持不要把猎物带回去上次就白白得到了人家的一头老虎,今天难道还要白拿人家的一头熊?
    屠耄老爹想了想,决定挽留这几位神情沮丧的年轻人,而几位年轻人思前想后一番,似乎也没有其他去处,便谢过了老爹,留了下来。
    亭独扯扯屠耄老爹的袖子:“屠耄老爹,我害怕他们”
    “呵呵”
    “他们好奇怪”
    “唔”
    “尤其是扇子哥哥和那个傻子哥哥”
    “”
    “他们真的很吓人啊”
    “”
    渔族的居地一直很冷清,虽然有个什么“安平镇”的称呼,其实却只是个寨子罢了,寨子里的渔族人渔猎为生,也正是因此,才在晋朝的官儿那里得来了一个“渔族”的称号。
    渔族人精擅渔猎,秋日里,猎回麂子、鹿、狼、狐狸,甚至是老虎和熊,把它们的皮毛剥下,做成冬衣,或者准备与汉人们交换,而兽肉却晾晒成干,储存到冬日食用。冬日里,水面上结了厚厚的冰,时不时便有人破冰捕鱼,多者,一次便能带回百余斤,各家都能分上一点,至于问他们吃不吃粮食和菜蔬
    小伙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畜牲吃,东西,我们,怎么吃?”
    白衣少女闻言,一头趴倒在桌上,再也爬不起来。
    渔族小伙子莫居惊讶地看着这个汉人姑娘,不解对方为何如此反应,看了半日不见她动,便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她的同伴。
    少女身旁的青衣男子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在好笑,见莫居把目光投向自己,安慰似地摆摆手,尽量口齿清晰地说:“她,没,事。”
    莫居点点头:“哦那她,饱了?”
    少女趴在桌上,呜呜噜噜道:“看也饱了”
    青衣男子嘴角又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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