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和“记忆”带来的感情，所谓的“保护”和“关心”或者是其他什么
绝艳说的或许的确不错——“物灵”的感情，是从模仿人类而开始，绝艳也好，云中和碧莺也罢，都是一样
呵这些人类，果然是神奇的生命啊
“哐啷”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姜姮愣了一下：“醒得还真是快啊我还以为会继续昏一会呢”
三生抿了抿嘴，不说话。
绝艳不在的话
“那就让他接着昏！”明白三生心里在想些什么，姜姮立即“体贴”地做出决定，并且抬手一挥
“砰！”
“咳咳咳唔”
姜姮挑挑眉：“居然还醒着？”
门外咳嗽的声音奇异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嘶哑的苦笑声响了起来，带了几分痛苦的颤抖：“侍灯大人你说的话，我是能听见的啊”
“你听不见我说给谁听？”姜姮用“这一切完全都是理所当然”的语调道，“我没有自言自语的爱好。”
苦笑声又经历微妙的过程，逐渐转化成了呻吟。
“你可以继续在外面叫唤，我对你的来意没什么兴趣。”姜姮冷笑，“不过，恐怕最后吃亏的不会是我。”
“大人这话说得有趣”瑶瑟的声音逐渐稳了下来，虽然仍旧嘶哑，却不再颤抖，“若是没有兴趣，何必让在下进来呢？”
姜姮皱皱眉，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有话快说，我懒得理你那些拐弯抹角想要什么？也是所谓的交易吗？”
瑶瑟的声音顿了一顿：“大人果然干脆。”
“你想要杀手营？”
“怎么会”瑶瑟不可思议般惊叹一声，“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大人对我的印象，是这样的吗？”
姜姮一怔——不是杀手营？
唔，也对，十长老被秋尘干掉，不只是杀手营没了头领，整个魇城也都没了啊
确定秋尘当真需要出城与人对阵之后，求见现任侍灯这样的举动，是否说明他想要的是整个魇城？这样说来，他身上的血，是在清理杀手营中不肯服从的下属吧
姜姮长长出了一口气。
真令人不爽啊这样明目张胆的举动。
秋尘与风破师徒对阵，而自己这个现任侍灯也是秋尘的徒弟，风破的师姐
如此张狂地，以行为表示自己将要“渔翁得利”，无论外面的决战结果如何，胜利者都将面对与他的下一战而对身为侍灯的她，这家伙却要用“收买”、“招揽”又或者是“逼迫”等等方式，来得到支持。
再次确定，这个家伙，果然是令人万分讨厌。
哼，当初小破出门的那一年，你就在杀手营里到处动手脚，若不是小破是那种样子回来，你早就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姜姮暗暗磨着牙问。
瑶瑟“啊”了一声，沉默了半天，开口时，却不是在回答姜姮的问题：“大人觉得，奉刀大人与绿烟前辈，谁会赢？”
“什么？”没想到对方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里，姜姮愣了愣，“这话什么意思？”
“这话的意思呵”语音伴着“悉悉索索”、布料蹭在墙壁上的声音同时响起，显然是门外的瑶瑟撑着墙壁站起了身，“没什么意思啊只是，在下来此，本就是为了判断两方胜负，以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而，在下的决定，会与大人的判断，息息相关呢！”
第五十三章 滴血红梅
不能恣意而为，又何必生于世上？
——瑶瑟
…
“你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姜姮冷哧一声，“判断两方胜负对你来说，这有什么意义么？”
瑶瑟笑道：“呵大人怎么能这样多疑呢，在下不是说，要以此为凭，决定接下来的行动么？”
“我才不信你的行动不就是渔翁得利？”
“大人不信，那”瑶瑟作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后半句说了出来，“在下倒是也可以再补一句——在下来此，还想知道，九灯之七的绝艳，它是不是，已经成灵了？”
姜姮回头看了三生一眼，脸上写着“果然是来找倒霉的挡箭牌绝艳前辈的啊啊”
三生面色不变，淡定地闭目小憩。
“佩服”姜姮嘟哝了一声，转过脸去，对门外道，“这与你有何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瑶瑟的声音突然打起了转，恶意如同毒液一般，四溅而出，“如果绝艳成灵，日后，在下自然要多提防一下绿烟小筑，不是么？”
姜姮黯然一时，突然笑了起来，“瑶瑟，你可真是好胆量呢，魇城之中，你把目所能见的强者，全都一一挑衅过了吧？十长老就不用说了，他们早就在你的‘绿烟前辈’的掌控之下，你自然见不到，也无法挑衅刚刚‘他’出门的时候，你最后那句话说得倒真是绝妙非常再至于风破秦薷，在杀手营时，你所作所为，用‘挑衅’二字，恐怕还不足以形容呢怎么，现在居然又轮到我了么？挑衅强者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你居然这般乐此不疲？你可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多少次？”
瑶瑟闻言大笑：“侍灯大人果然有趣！原来在下所为，入了大人之眼，都只是‘挑衅’强者么？很好，很好要说好处大人也说了，除了生命之忧外，在下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嗯”细细思索一番，瑶瑟自得其乐地点点头，“对，也算不得一无所获看那些强者被挑衅后难受不已而又不得发作的样子，大人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为了一时的畅快口无遮拦，完全不想想对方如果东山再起怎么办恶毒阴损之招数迭出不穷，这种专打落水狗而又不计后果的做法，究竟算是哪门子的乐趣啊？
虽然那早就知道杀手营不出正常人，可是，还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你这种彻底脑子坏掉的人存在啊
“不觉得。”姜姮嘴角微微抽搐起来，“我只觉得你为了这种所谓的乐趣而不要命的行为，实在很愚蠢。”
瑶瑟的声音蓦然拔高，带着异样的激动情绪：“怎么会？！人生在世，就算是为了性命，也不该放弃寻找乐趣啊！”
“我看你根本就是自虐狂吧”姜姮的声音多少有些无力起来——跟疯子探讨有关理性的话题是我犯傻
小破，之前耻笑你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吧，跟这个瑶瑟比起来，你不正常的地方除了那张棺材脸真的再也没有其他了
“哦对了！”瑶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忽道，“刚刚我问过的问题，大人可已经有了答案？”
姜姮瞥了一眼水镜，沉默了下去。
要判断这场决战的胜负么还真是不容易啊那句所谓的决定下面的行动应该是真的吧，只是，这个家伙所谓的“息息相关”，倒也不一定是实话
该怎么回答呢？
似乎是知道了姜姮的为难，瑶瑟笑道：“大人倒是也不必着急他们之间的战斗一时半会不会结束，在下还有很多时间等，不过，在大人给出答案之前，在下会一直以绿烟前辈的获胜为前提做准备如果大人有什么不同的见解，还望不吝告知如此，告辞。”
什么啊还真就这么走了？
姜姮翻个白眼，依旧觉得对方的态度让人生气，牙根颇有一些痒痒的唔，反正绝艳前辈在你来的时候已经给你设过陷阱了，那么，我再来一次，你应该也不会觉得太过分，是不是？
左手一翻，迅速掐起印诀。
瑶瑟一路走好呦！
管你准备做什么呢，只要小破他们是赢家，难道还真会担心与你一战？杀手营的“清扫”有多难，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只是可惜了那些忠于“奉刀”的人呢
想到风破对青萝的态度，姜姮忍不住叹气。
那小子一定是已经下定决心，要留在那里了吧魇城的规矩什么的与他再无干系，你想要做什么，只管自便
目光落回水镜，姜姮肃了脸色。
现在，该关注的，可不是你这个家伙
只要手里有刀，他便自信能与面前这个人对抗下去。
风破动了动手腕，刀锋微微一偏，映着积雪反上来的亮光，闪烁了一下。
就算没有刀，也一样可以。
“我们，继续。”
青萝握紧了剑，心中不解，却没有开口去问——这种时候，不管问什么，都只会让他分神而已吧？
可是，不问出口，不等于心中可以释然。
为什么要拦着我？
我想要和你站在一起，我想要帮你，可是，你为什么却只让我躲得远一点？
就算没有灵力可我还有手里的剑，不是么？
风你这根臭木头！
风破的刀锋上开始泛起微光。
秋尘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他很清楚风破的实力，更清楚，自己如果还想达到目的，在对战风破的时候，就必须要小心。
刀光一闪，利刃已经向秋尘颈中劈去，秋尘两指一并，召出长剑瞬间挡住，刀锋随即向后撤去，再次落下时，已经转为横削，却是指向秋尘握剑的右手。
秋尘手腕一翻，再度格挡，同时向上发力，高高跃起的风破顺势借力，翻身跃至秋尘身后，用力劈下，秋尘侧身旁跃，结印的左手一挥，数道风刃便向风破而去，风破见状，不闪不躲，一刀下去，风刃粉碎，而此时，秋尘却也已到身前，剑锋直指风破咽喉。
刺，撩，崩，挂。
格，架，劈，砍。
剑者，刚柔相济、吞吐自如，犹若飞凤。
刀者，雄浑有力、狠辣狂暴，势如蛟龙。
招数、气势，如此之不同，却是同样的矫健迅捷，一般的不留余地。
刀剑，攻守，生死，恩怨。
绿烟小筑中的姜姮、城门外的秦薷，同时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这一战我不想看下去
来往十几个回合，风破寻得秋尘一处空隙，刀锋如怒浪而下，秋尘站在原地，手中之剑已经做好了拦截的准备。
这一刀，恐怕又是无功吧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就什么？！
“噗——”
虽是在风雪之中，旁边还有嘈杂的打斗声，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却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滴答”
鲜红色的液体顺着兵器的锋利边缘滑下，落在皑皑白雪之中，如同凋零的红梅花瓣，带着些清冷孤单的味道。
新鲜血液腥甜温暖的味道，伴着夹杂雪花的冷风，飘散开来。
“滴答、滴答”
血流得越来越快，地上的红梅变成了两瓣、三瓣、四瓣随即迅速洇开，成了妖艳的红牡丹，又化作红莲，盛开一池，接天映日，带着勾人心魄的力量和香气，异样的美丽无匹。
青萝全身一震，瞳孔倏然收缩。
风破不可思议地直视秋尘双目，然而，那双眼眸里，除了平静的笑意，再无其他。
方才还凶狠无比、招招夺命的刀剑来回，在这一瞬间，凝固在了被鲜血包围的姿态。
风破缓缓低下头，看向冰冷的刀锋。
刺破血肉的利刃饱饮了鲜血，发出血红的光芒。
那利刃仿佛颜色妖媚的魂灵，檀口微张，舔舐着热腾腾的鲜血。
魂灵的双眸，如血，如火，艳丽，却刺得人眼睛生疼。
双目所见的一切，在那一刻，都蒙上了薄薄的红色。
第五十四章 不背誓言
最可怕的，便是“没有什么不可背叛”的人。
——秋尘
…
秋尘没有躲开那一刀。
或者说，秋尘，并没有躲那一刀。
自己的刀劈在指点过自己刀法的人身上，这样的冲击尚未过去，风破心下已然一惊——为什么无论是闪躲还是挡架，那一刀对他来说应该构不成任何威胁才对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手中的刀斜劈下去，从左肩到右腰，巨大的创口几乎把秋尘分成了两半若不是因为察觉出这一刀决然无功，为防招式用老而略微收力、准备下一招的话，现在，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风破。”秋尘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子，笑了笑，似乎全然不在意身上正大量失血的、要命的伤口，只是淡淡地夸赞了一句，“你的刀，比从前快些了。”
风破默不作声地退开，依然警惕，轻轻抖动了一下刀身，几滴红色的液体坠入雪地，融进了那一大片红色之中。
他可不会以为对方是在示弱或者什么，让自己重伤到这种地步也必然是有所图谋，而绝不可能是因为大意
“可是风破你一点都没有长大”
叹息般的语调让风破一愣。
长大？这话是什么意思？
“同十四年前一样你力量强大，心里，却还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秋尘动了动身体，伤口中流血的速度更快，几乎已经汇成了一条小溪，而他却完全不觉疼痛般，脸上笑容一丝不改。
“无法容忍背叛，无法容忍对某些特定人的伤害虽然身为杀人者，你可以对任何人挥刀，但，一旦有了牵绊哪怕再怎么微小和不值一提的牵绊，都会让你再也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