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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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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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云:

奸恶谋财祸及彼,包公明鉴竟伸冤。

昭昭天理逃难迹,一鞫黄氏已获全。

话说江州在城有二盐侩,皆惯通客商,延接往来之家。一姓鲍名顺,一姓江名玉。二人虽是交契,而江多诈,而鲍敦实。鲍侩得盐商抬举,置成大家,娶城东黄亿女为妻。黄氏贤惠善处,馈中饮食,不拘长幼皆得均匀,以此内外都欢悦,随其所令。过鲍门二年,生有一子,名鲍成,年将十岁,不事诗书,专好游猎,父母禁之不止。

一日,鲍成领家童万安出打猎,潘长者花园里,见柳树上一黄莺,鲍成放一弹打落园中。时潘长者众女孙在花园游戏,鲍成着万安人园里拾那黄莺。万安进前,见园中有人,不敢入去,成云:“尔如何不捡黄莺还我?”万安答道:“园中有一群女子,如何敢冒进?需待女子回转,然后取之。”鲍成遂坐亭子上歇下。及到午时女子回转去后,万安越墙入去,寻那莺儿不见,出来说知鲍成:“没有莺儿,莫是那一起女子捡得去了?”鲍成大怒,擘面打去,万安鼻上受了一拳,打得鲜血迸流,大骂一顿。万安不敢作半声,随他回去,亦不对主人说知。

黄氏见家童鼻下血痕,问之云:“今日令尔与主人上庄,去也未曾?”万安不应,黄氏再问,万安只得将打猎事情、因失落莺儿被责之事说了一遍。黄氏怒云:“人家养子要读诗书,久后方与父母争得气,有此不肖,专好游荡闲走,却又打伤家人!”即将猎犬打死,使用器物尽行毁之,逐于庄所,不令回家。鲍成深恨万安,常要生个恶事捏他,只是没有机会处,遂忍在心。

是时江侩虽亦通盐商,本利折耗,做不成家。因见鲍侩富贵,思量要图他的金银。一日心生一计,前到鲍家叫声:“鲍兄在家否?”适黄氏正在廊下裁衣服,听见有人唤丈夫声,连忙出帘外来看,却是江某。黄氏揭起帘子相见道:“江叔叔,请入里坐。”江某答云:“要见鲍兄商量一经纪事。”黄氏云:“适与盐商入江口,少刻便回。”道声才罢,鲍恰归来,入见江某,不胜之喜,便令黄氏整酒礼待之。筵席已备,江鲍对席斟酒,二人席上正说及经纪间事,江某笑云:“有一场大利息,小弟要去,怎奈缺少银两,特来与兄商议,需会着财本而去,方能入手。”鲍问甚事,江答曰:“苏州巨商有绫锦百箱,不遇价,愿贱售之回去。此行得百金可收其货,待价而沽,利息何啻百倍?”鲍是个爱财之人,闻知欢然,许同去。约以来日在江口相会。江饮罢辞去。鲍以其事与黄氏道知,黄氏甚不乐,而鲍某意坚难阻,即收拾百金,吩咐万安挑行李后来。

次日侵早,鲍携金径出门,将到江口,天色微明,江某与仆周富并其侄二人,备酒先在渡中等侯,见鲍来即引上渡。江云:“日未出,露气弥江,且与兄饮几杯开渡。”鲍依言不辞,一连饮十数杯早酒,颇觉醉意。江某务劝其饮,鲍以早酒不消许多。江怒云:“好意待兄,何以推故?”即袖中取秤锤投之,正中鲍目,昏倒在渡。二侄竟进搏杀之,取其金,投尸于江回来。比及万安挑行李到江口,不见主人所在。等到日午,问人皆道未有,万安只得回来,见黄氏云:“主人未知从哪条路去,已赶他不遇而回。”黄氏自觉心动,怏怏而已。

待过三四日,忽报江某已转,黄氏即着人问之,江某道:“那日等候鲍兄不来,我自己开船而去。”黄氏听回报,惊慌屡日,令人四处体访,并无消息。鲍成在庄所闻,忖道:“此必万安谋死,故挑行李回来瞒过。”即具告于王知州。拘得万安到衙根问,万安苦不肯招。鲍成立地禀复说是积年刁仆,是其谋杀无疑。王知州信之,用严刑拷勘,万安受苦不过,只得认个谋杀情由,长枷监入狱中。结案已成,该正大辟。

是冬,仁宗命拯审决天下死罪,万安亦解赴东京听审。拯问及万安案卷,万安悲号不止,告以前情罢,乃云:“前生当还主人死债矣。”拯忖道:“白日谋杀人岂无见知者?若利主人之财,则当远逃妖,宁肯自回为尔告首?”便令开了长枷,散监狱中,密遣公牌李吉,吩咐前到江州鲍家体访此事,若有人问万安如何,只道已典刑矣。李吉领旨去了。

当下江某得鲍百金,遂致大富。及闻万安问抵命,心常忽忽,惟恐发露。忽夜梦见一神人告云:“尔将鲍金致富,屈陷他仆抵命,久后有穿红衫妇人发露此事,尔宜谨慎。”江梦中惊醒,密记心下。一月余,果有穿红衫妇人携钞五百贯来问江买盐。江俄然在心,迎接妇人至家,甚礼待之。妇人云:“与君未相识,何蒙重敬?”江答曰:“难得贵娘子下顾,有失迎款,但要盐,须取好的送去,何用钱买?”妇人道:“妾夫于江口贩鱼,特来求君盐腌藏,若不受价,妾即转买于他侩。”

江惟谨从命,倍价与盐。妇人正待辞行,值仆周富捧一盆秽水过来,滴污妇人红衣。妇人甚怒,江陪小心谢恳道:“小仆失方便,万乞赦宥,情愿赏衣资钱。”妇人犹恨而去。江怒,将仆缚之而挞,二日才放。周富不胜其恨,径来鲍家见黄氏,报知某日谋杀鲍顺劫金之事。黄氏大恨,即令具告于官。周富进道:“若在本州告首,尔夫之冤难雪。惟开封府包丞相处方得伸理。”

黄氏正忧虑间,适李吉入见黄氏,称说:“东京而来,缺少路费,冒进尊府,乞觅盘粮而已。”黄氏便问:“尔自东京来,曾闻万安狱中事否?”李吉道:“已处决矣。”黄氏听罢,悲咽不止。李吉问故,黄氏云:“今谋杀夫者已知明白,误将此人抵命矣。”李吉不隐,方乃直告包公差来体访之由。黄氏取过花银十两,令公人带周富寻夜赴东京,入府衙见拯告首前情。拯审实明白,即发遣公牌到江州,拘江一干犯人到衙前,用长枷监于狱中根勘。江不能抵讳,一款招认谋害鲍某事情。

拯叠成案卷,问江某叔侄三人偿命;放了万安;追还百金,给一半赏周富回去。当下万安得明冤情,不致枉死,而被害者仇魂得复雪,虽是天理昭彰如此,而包公德量千载之下其盛矣哉。

第五十六回 杖奸僧决配远方

断云:

宋女嫌疑遭弃逐,奸僧施计怎逃刑。

包公千载声名盛,一鞠从交法令明。

话说东京离城二十里,有一地名新桥,有富人姓秦名得,原亦有名之裔,娶南村宋泽之女秀娘为妻。秀娘性格温柔,幼年知书,其父爱之,使就邻里李先生学。秀娘明敏过人,凡书一经目遂记之不忘,以此诗词歌赋,缀联成诵,大为人所重。

年十九岁过秦得门后,待人礼客,馈中饮食,甚称夫意。

一日秦得表兄有婚姻之期,着人来请秦得。秦得与宋氏道知,径赴约而去。表兄许大郎见秦得来到,不胜欢喜,设酒礼相待,一连留款数日。宋氏悬望不回,因出门首等候,忽见一僧人远远来到。那僧人:头顶三山帽,身穿百纳衣。

钵盂随手捧,诵偈不暂离。

将近行过秦宅门首,见宋氏立于帘子下,僧人只顾偷目视之。不提防石路冻滑,正向前长揖,忽跌落于沼中。时冬月寒冻,僧人走得起来,浑身是水,战栗不有当。秀娘见而怜之,叫他入来,在外舍坐定,连忙入厨下烧着一堆火出来与僧烘干衣服。那僧人口称感德,就附火边烘焙衣服。秀娘又持一瓯汤出,与僧人饮讫。秀娘问其从何而来,和尚道:“贫僧住居城里西灵寺,日前师父往东院未回,特着小僧去接。适行过娘子门首,不觉路边水冻石滑,遭跌沼中。今日不是娘子施德,几丧性命。”秀娘道:“尔衣服既干,可就前去,倘夫主回归,见知不便。”僧人应诺,正待拜辞而行,恰遇秦得转来,见一和尚坐舍外烤火,其妻亦在旁边,心下大不乐。僧人怀惧,径抽身走去。秦得入问妻僧人从何来之故,宋氏不隐,具知:“遭跌沼中,我怜而取火与之烘焙衣服。”秦得听罢怒云:“妇人女子不出闰门,邻里间有许多人,若知尔取火与僧人,岂无议论?

秦得是个明白丈夫,如何容得尔不正之妇?”即令:“速回母家,不许再入吾门。”宋氏低头无语,不能辩论,见其夫决意要逐她,没奈何只得回归母家。母氏得知弃女之由,埋怨女身不谨,惹出丑声,甚轻贱之,虽是邻里亲戚亦疑其事。秀娘不能自明,悔之无及,忧闷累日,静守闰门不出。每对更残,寂寥无赖,因述古体几篇以自怨。

诗曰:挑尽残红苦夜长,萦心万事已参商。

朔风不管人憔悴,暗送铃声到枕旁。

又诗曰:倚栏频问夜如何?待月中庭欲睡迟。

砌壁蛩虫如诉怨,不关风景自生悲。

又诗曰:遥睹空中一宝轮,楼台深处避飞尘。

自来自去无相管,肯念凭栏有待人?

时光似箭,日月如梭,宋氏女为夫所弃,在母家有一年余。

当下那僧人闻知宋女被夫弃逐出,便生计较,走离西灵寺,还俗长发,改名刘意,要图婚宋氏。尝言“和尚财人心”,此语说得真。比及发齐,遂投里妪来宋家议亲。里妪先见秀娘之父,说道:“小娘子与秦官人不睦,故以丑事压之,弃逐离门,未过两个月,便议刘宅女为室,不思量令娘子,如此背恩负义丈夫,顾恋他甚么?老妾特来议亲,要与娘子再成一段好姻缘,未知尊意允否?”其父笑道:“小女子不守名节,遭夫逐弃,今留我家,常自怏快而已。肯嫁与否,由她心意,此则我不敢主张。”里妪遂入见其母亲,道知与小娘子议婚之事。其母欢悦,谓妪云:“我女儿被逐来家,有一年余,闻得前夫已婚他家之女,往日嫌疑未息,既有人婚,情愿劝我女出嫁,免得人再议论。”里妪见允,即回报于刘某,刘某暗喜。

次日,备重聘于宋家。纳姻初到,秀娘闻知此事,悲哀终日,饮食俱废。怎奈被母所逼,推托不过,只得顺从,归于刘氏之门。花烛之夕,刘氏不胜欢喜,亲戚都来作贺。待客数日完备,刘某重谢里妪。秀娘虽则被前夫弃逐,其心自谓彼无亏行之情,亦望久后仍得团圆。谁想遭僧人之计,已失身于他人。刘某虽则爱恋秀娘,秀娘终日快怏,慕念前夫不忘,曾自述一律以见志云:默默伤心只自言,好姻缘化恶姻缘。

回头恨折章台柳,赧面羞看玉井莲。

只为羹汤轻易泄,遂交鸾凤等闲迁。

谁人为挽天河水,一洗前非共往愆。

将半载间,一日刘某为知己邀饮,甚醉而归,正值秀娘在窗下对镜而坐。刘某原是个僧人,淫心协荡,一见秀娘,乘兴醉抱住,遂戏谑云:“尔能认我否?”秀娘俄答云:“不能认。”

刘某曰:“独不记那被跌沼中,多得娘子取火来与那僧人乎?”

秀娘惊问:“原何却是着俗家?”刘某曰:“汝虽聪明,不料吾计。自当日闻汝被夫逐弃归母家,我遂长发,待成冠后,遣里妪议亲,不意娘子已得在我边头。”秀娘听罢,大恨于心。过数日逃归,见父说知此情,其父怒恨:“我女儿施德于尔,反生不良!”遂具状径赴开封府衙陈告于拯。拯差公牌拘得刘某、宋氏来证。刘某辩问,不肯认。拯再拘西灵寺僧人勘问,委的逃离寺里还俗之徒。拯令取长枷监于狱中根究,刘某不能抵讳,供谓:“妇人既归母家,方即归俗长发。”拯乃判云:“失遭跌已出有心,长发问亲真大不法。”将刘某决杖脊配千里,宋氏断归母家。后来秦得知妻无其事,再遣人议续前姻。秀娘亦绝念不思归家矣。于是宋氏之名节方雪于僧人之决配,亦审矣。

第五十七回 续姻缘而盟旧约

断云:

罗女还魂成夙偶,何巡赃污已休冤。

包公案律真奇异,张子依然续旧弦。

话说浙东张忠。父与罗仁卿邻居。张家原是宦族而贫难,罗家骤兴而富贵。宋仁宗年间,两家同日生产,张家生子名幼谦,罗家生女名惜惜。二人稍长,罗家以惜惜寄学于幼谦家。

人常戏谓曰:“同生日者,何不结为夫妇?”张、罗私以为然,密立券约,誓必谐老。两家父母不知也。年十数岁,尚同席读书,常眉来眼去,情意洽浃。一日,私会合于斋东石榴树下,自后往来无间。

次年,罗女不复来馆,张子思念前情,虽屡至罗门,怎奈庭院深幽,终不能见。至于张子书一词,名《一剪梅》,自写其怀云:同年同日又同窗,不似鸾凤,谁似鸾凤?石榴树下事匆忙,为结鸳鸯,拆散鸳鸯。

一年不到读书堂,教不思量,怎不思量?朝朝暮暮只烧香。有分成双,只愿成双。

过数日,忽惜惜遣婢来看张子。张子甚喜,即折窗前初开梅花一枝,作诗一首云:

昔人一别恨悠悠,犹把梅花寄陇头。

咫尺花开君不见,有人独自对花愁。

题毕,并前词付婢而去。惜惜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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