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领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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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领风骚- 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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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雨中缓缓收回手,在女儿国定居这半年,方有了家的感觉。让人安定,温暖,幸福。难怪寒烟也想要一个家。听雪铭说,寒烟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四岁失去了母亲。被师傅带上山之后,因他不会说话,众人虽爱他,怜他,却不懂他。

在寒烟的记忆中,或许只有与母亲在一起的那些年 ,是真正幸福快乐的。然而,那段时间到底有多久?在寒烟的记忆中残留多少?无论多少,他定然会将它好好珍惜着,时常回忆,害怕失去。

第二天,雨停了。但天依然阴沉着。清清想上岸去给我买早餐。正巧我起得也早,就也想下船走走,顺便去看看这个“邻居”:荡漾村。

菊里村和荡漾村说起来隔得并不远,现在菊里村因为人口的愈来越多,占地也就越来越广,与这荡漾村越来越近,当中只隔了一条乌兰江的支流:月河。

我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荡漾村给吞了。理论上,是可以的。当我的村子达到百户之时,便可独自成县,不再归梧桐县管辖,为何不能将荡漾村收入自己的县?到时只要在月河上造一座桥,那么去京城的路程就更加缩短,而且还是陆路。比水路方便许多。

咳咳。我可不是为了去看雪铭,也不是为了让雪铭方便来看我,而是为了让菊里村早点有通往京城的路,吸引更多的商户。

小小的荡漾村规模和当初的菊里村差不多,从码头到村里依然是一路泥路。再加上连日大雨,路上更是坑坑洼洼。清清看着我被泥土弄脏的鞋,有些心疼:“夫人,你还是回船上吧。”

我笑了笑,他哪知我的心思。既然有心拿下荡漾村,自然要实地考察一下,是否和自己想的一样,能成为连接京城和将来菊里县的枢纽。

渐渐的,看见了人,和当初的菊里村一样,没有成形的集市,只有小摊。坐在一个卖馄饨的摊位上,我和清清点了两碗大馄饨。然后边吃边看荡漾村的百姓。

“叮当——叮当——”忽的,我听到了铃铛声。那铃铛飘飘渺渺,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我的耳朵。

“叮当——叮当——”手中的汤匙不知不觉停下,为何会感觉着铃铛声会如此熟悉,熟悉地让我脑中再无杂念,只专注于那越来越近的铃铛声。

“叮当——叮当——”铃铛声几乎就在身边,我立刻转身寻找那铃铛,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只熟悉的驴屁股。它正朝烧饼摊走去。

那银灰色的驴屁股,长长的尾巴很是自得地左右摇甩。整条银灰色的尾巴,只有末端是纯然的白色,在灰蒙蒙的天色中,反倒变得突兀。

心神,不知不觉被这只驴子所吸引,立刻朝驴子上面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坐在驴子上。青色的衣衫虽然破旧,却很整洁。腰间,也只是系着最为普通的和周围百姓一样的腰带。

黑布的长裤,裤脚微微挽起,露出了一双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布鞋。或许是因为骑着驴子,所以布鞋上只沾着少许的泥泞。

“夫人,怎么了?”清清在旁轻声问,目光也随着我的视线,落在那个如同村民的男子身上。

我依然看着那个将头发盘在头顶,用普通布巾包裹的男子,轻轻地问:“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

清清摇了摇头。我继续看着,会不会是他?可是他是那么艳丽,那么妖娆,而眼前的男子,却如乡间草民,背影朴实无华。但是那驴子实在是和阿骚太像了。

“昂~~~昂~~~~”那驴子停在烧饼摊边,忽的喊了起来。然后,骑在他上面的男子就伸出手,似是要买烧饼。

烧饼摊离我们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

我实在忍不住,起身朝烧饼摊而去。

清清匆匆放下钱,也随我而来。

一步,两步,我的步子却因为离那个男子越来越近,而变得迟疑。卖烧饼的是一个女人,女人羞红着脸从那男子手中取走了铜钱,然后将烧饼放到他的手中,是两个。

男子拿回烧饼,侧过脸,扬起了笑。

那一刻,我怔住了身体,真是他!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女儿国?又为何会在这荡漾村,而且是这副打扮?

若说他是为我而来,那以他的性格,早该前来寻我,他既然在荡漾村,怎么可能不知我就在与荡漾存疑河之隔的菊里村?!

“夫人,到底怎么了?”清清追问。我指向已经将脸转回的他:“清清,难道你真的不认识他了?”

清清好像没看见他的侧容,脸上带着狐疑,显然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我身上。他想上前看清,被我立刻拉住。

就在此时,他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铜钱,摸索着想放到烧饼摊上,烧饼女笑着挡住他放铜钱的手:“这是给阿骚吃的。”

怎么回事?他好像看不清。下意识的,我看向他的眼睛,那依然是一双笑意融融,妩媚的漂亮眼睛。

“冉羽熙!”清清终于惊呼出声,与此同时,他也陷入了高度的戒备。

第二章.跟他回家

小冉跟寒烟是不同滴~~所以大家表哭了。要不是我不想生孩子的时候还被怨念缠绕,是不会那么早剧透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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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几欲拔刀,他并不知我已经原谅了冉羽熙之前对我所做的一切,我立刻按住他,示意他冷静。他不解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继续站在原处看着阿骚身上那个褪去艳丽袍衫的人。

他笑了笑,依然将铜钱放在烧饼摊上,然后拍了拍阿骚的头,阿骚就朝烧饼女昂首欢叫:“昂~~~昂~~~”烧饼女笑得更加开怀。

阿骚迈开了步,他就掰开了烧饼,自己吃一块,下一块放到前面,阿骚扭回头吃。他们你一块,我一块,边走边吃。

我抬步跟上,清清却是拦住了我:“夫人,不可。他很危险。”

我笑了笑:“清清,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冉羽熙了。”

清清不解,我遥望那在阴翳的天空下远去的人影,轻叹:“放心吧,雪铭知道我与他的恩怨已经结束。”说罢,我继续往前。

在经过烧饼摊时,身边传来一声冷冷的呼唤:“这位夫人,请留步。”

我侧脸看去,是那个烧饼女。我戴着官饰,她便知我是个官。她的脸和现在的天气一样,带着几分阴沉。

“这位大人,小人劝大人莫要痴心妄想。之前有的是比大人更大的官,想带走骑驴公子,但都失败而归。”烧饼女的口气很是不善。

“骑驴公子?”冉羽熙莫不是在这里隐姓埋名?

“公子虽目不可视,但有一身好本事,即使知府大人带兵前来,都未将他抢回,所以小人还是劝这位大人不要自取其辱。”

“目不可视?他怎么瞎了?”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劝他去医治怪病,没想到今日再见他时,会是如此巨大的变化。不仅仅是满身的艳丽消退无踪,而且,双目竟是……失了明。

“瞎了?”清清也轻声惊呼。烧饼女顺声看向清清,却是一惊。小小山村女子,想必少见英俊男子,

“多谢姑娘提醒。我自会小心那骑驴公子。清清,我们去看看。”绕过那依然看着清清发愣的烧饼女,追随那时有时无的铃铛声而去。

小路泥泞,灰蒙蒙的天空,带着秋天的萧瑟。我与他一直保持着可见的距离,不知为何而没有靠近,或许是想看看他住在哪里,或许想知道他隐居的真正目的。时不时有黄叶掠过他的身后,那片刻的影像,在我的脑中形成了一幅干净的水墨画。

青色的身影,灰色的驴子,走在乡间小路上,金黄的树叶卷过他的身后。发带轻轻扬起,整幅画是如此干净清爽,让人平静。

“夫人,还是小心为妙。冉羽熙生性狡猾,还不知他是真瞎还是假瞎……”清清在一边提醒我,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在傲鹰再见冉羽熙时,他对我常说的一句话:看一眼,少一眼啦……

当时他说的时候不带半分忧愁,反而满脸笑意,漂亮的狐狸眼透着无限妩媚,以此为借口粘上我的身,想要占我便宜。每一次,我都是将他骂开,或是打走,他依然笑着,所以才会从心底里去鄙视他,认为他很犯贱,是自虐体。

而今,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当时他的笑容却是如此辛酸,让我心中揪痛。曾经妖艳如同罂粟的他,选择了自生自灭。即使被我讨厌,也只为我能看他一眼,回他一句,即使那是白眼,那是侮辱的骂语。

究竟为何,让他如此?难道只是对我的愧疚?不,不是的。他做的是人肉生意,多少少男少女跪在他的面前,祈求他,放过他们,但是,他依然无情冷酷地将他们买卖,调教,最后成为朝曦夜雨一只又一只乖乖的金丝雀,即使打开笼门,他们也不会飞离。

他只对我如此……只是对我……如此……

“夫人,不要去了,危险!”清清有些生气地拦在了我的面前,眼中青色朦胧的身影被清清的胸膛完全遮盖,我恍然回神,指向他的身后:“你现在从他的身上,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吗?”

习武之人,多有第六感。清清转身看向了他,带着几分不自信地转回脸:“我……”

“感觉不到了吧……放心,他即使发现我,也不会对我怎样。”我擦过清清的身体,依然前行。

曾经,我是那样地恨他。

而当他出现在傲鹰时,他的改变让我惊讶。他的沧桑,他的颓然,他如同自我放逐一般的自生自灭,让我不解,让我渐渐原谅了他。

他对我说:我只想看着你,只想服侍你。

我对他说:想服侍我,就把病治好。

于是,他走了,留下一封信,依然说着只有他冉羽熙才会说的话:我要让你欲仙欲死,对我上瘾……

我从那时就感觉到,我似乎成了他的希望,成了他活下去的目标。可是,为什么?

而今,我们第三次相遇了。

这一次,他的身上没有无望,没有颓废。他收拾地很干净,不像傲鹰那般不修边幅。总是拖着板儿拖的脚,也穿上了鞋袜,尽管那是最为普通不过的布鞋。

他脱下了艳丽的华袍,穿上了朴实的青布衫,不再将胸膛袒露,不再将长发妖娆地随意垂落耳旁。他变了,变得让我以为那不是我曾经认识的冉羽熙,而是一个全新的,只是跟冉羽熙长着同一张脸的男子。

眼中渐渐映入一处茅宅,木头的栅栏围起了茅屋,围出了一个院落。阿骚顶开了门扇,将他带入。

走到门前时,阿骚停下了脚步,叫了一声:“昂~~~”

阿骚还是原来的阿骚,叫声总是透着浪。而冉羽熙,却已经不是原来的冉羽熙。

他扶着阿骚而下,站在了院中,静静地站着,似在等什么。心中生起怀疑,难道他知道我们跟在后面?毕竟他是习武的,耳力也非同一般。但是,我们跟地那么远,他怎会知晓?

然而,答案很快揭晓。只见阿骚走到茅屋的门边,却是叼来了一根竹棒,送到冉羽熙的手中,冉羽熙扬起了笑,那笑容即使在阴翳的天气中,依然明艳。

他变了。真的变了。

当年,他的笑容即使站在再明媚的日光下,依然晦涩。而如今,却是明媚的,是真正的,带着阳光的笑容。

他竟是没有因为自己失明而如同当年,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吗?

阿骚又顶开了房门,他就竹竿点地缓缓走入了茅舍。

我再次前行,清清也不再阻拦。

有些东西,是装不了的。清清跟着雪铭也是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冉羽熙的失明,不是装的。他也开始变得狐疑,似乎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轻地,推开了栅栏的门扉。原本对着茅舍的阿骚,立刻警觉地转过了身,阿骚的灵性早已领教,没想到现在他竟然担负起了狗的职责。

我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阿骚,阿骚似乎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双有着一圈白色“眼影”的眼睛立刻笑眯了起来,如同冉羽熙那般妩媚。

“昂~~~”他欢蹦着跑了上来,我立刻让他噤声,他就收住了声,但依然跑到我的身前,开始用他的脑袋蹭我的身体,撒娇讨好,就差没像狗一样躺在地上,让我踩他。

清清见此状况很是惊讶,我对他笑笑,继续入内。阿骚就一直贴着我的身体,不肯离开。

“是迷路的,还是过路的?”带着几分醉,几分慵懒的声音,从茅舍打开的房门内而出,他摸到了门边,懒懒地靠在了门边,懒懒地靠在了门上,笑看院内。

当如此近的看见他那双明明清灵的眼睛时,我无法相信他失了明。眼瞎之人各色各样,也有眼睛没有收到损伤的,但是,却是无神。

可是,他的眼睛依然可以演绎出百般风情,只是不再带着当初刻意的诱惑,清水的眸子,带着水的妩媚。媚地清澈,媚地纯然。如同大自然清新的风,掠过清澈的睡眠,所带起的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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