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太少了，小心别着凉。”他还在看书，头都没抬一下。
秦雪紧咬着唇拿着托盘走出去，步伐很慢，却硬是走出了步步生莲的味道。她猜想，自己今晚都已经这么妩媚了，他总该要多看几眼的吧？
“雪儿。”人还没走出去，张子君就把她叫住。
秦雪心中大喜，还以为是张子君着了她的道儿了，结果张子君只是目光平淡无奇，“我有些饿，上次你做的曲奇饼干还不错，能再给我做一点吗？”
他的声音在很多年前就开始变得沙哑，因为一次打斗中喉咙受了伤，所以现在听起来并不甚好听，平时生活里，他也像个普通人一样，会饿，会困，会笑。
秦雪忍着心里的怒气，勉强一笑，“好，我马上就去做。”
至少自己身上还有能让他喜欢的东西，不是吗？不像别的女人，送上门的张子君碰都不会碰一下儿。
说实话，秦雪在张子君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几乎快以为张子君是个太监。
因为他没有女朋友，不和任何女人有染，在她还小的时候很偶尔的情况下会找小姐，可这七八年来，几乎不见张子君和任何除了她以外的女人有过亲密接触。当然，和男人也保持着绝对纯洁的关系，秦雪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秦雪时时刻刻都跟在张子君的身边。
张子君对她，不比对祝非扬差，甚至还要宽厚一些。
很快，秦雪端了饼干过来，这次的曲奇少加了一点黄油，怕他吃得腻得慌。
“好吃吗？”秦雪已经换了一身保守的睡衣，背着双手期冀他的赞扬。
张子君满意的点点头，“女孩子会做这些，实在是很好的事情。我年轻时那年代，连烤箱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张子君总是特别喜欢怀念。
“您又不老。”秦雪反驳他。她不喜欢张子君总一副自己已经老了的口气。
张子君一愣，笑了笑，“老了，老了。你看我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看上去却像是五十多岁。雪儿也都三十几了，老了，老了。雪儿，最近给你安排的几位，你真的一个都看不上？”
他一直以来，把她当女儿亦或是小妹妹来对待，该严厉的时候严厉，该温和的时候温和。
秦雪一直觉得，自己比祝非扬幸福。因为祝非扬身上有担子，而自己没有。
她的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特别白皙，“恩，都不喜欢。”
没有丝毫犹豫。
“雪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替自己的婚姻大事考虑考虑。一直守着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男人，也不是回事儿。”
这话里，似有深意，可看着张子君替她操心的眼神宛如一个长辈，却又不容她多想。
“我只是没遇到喜欢的。”
“那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要知道，孤独终老真的不算是一种好期待的人生。”
他叹了一口气，最近总是感慨很多，“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也没有想过结婚。我常常设想，我已经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子女，甚至连亲戚都没有几个，将来我老了，我的手下们也早已离我而去，我该怎么办。一个人邋遢的死在医院么？”
“不，您不会的！”秦雪急急忙忙打断他的话，“我会照顾您一辈子的！”
说着她蹲了下来，双眼含泪的看着张子君，光是听他形容，她就已经无法忍受他去过那样的人生。
张子君见她这么激动，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幸好啊，幸好我还有雪儿，还有非扬。可惜非扬那小子，现在有了媳妇，不会常来看我。你就不同啦。你要是嫁了人，多生几个孩子，我还热闹些。”
秦雪张了张唇，却始终没有吐出半个字。
她知道张子君的期待。可自己真的无法喜欢别人。
“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说之前你和非扬那小子假结婚的事儿了？我现在想想都还是生气。为了个小丫头，连唯一的亲人都可以骗，这小子真是哎。”
“是啊，当时您震怒了，把我们都吓得够呛，以为您要对阿笙做点什么呢。”
“我是那么蛮横无理的人？我只不过是希望非扬不要因为一时的喜欢就昏了头。替那个小丫头也证明看看，非扬是不是值得托付的人。不过说到底，我还是很介怀。”
张子君很少和外人谈论这些内心想法，也只有秦雪可以和他分享。
秦雪点了点头，“您也别太介怀。上一辈的事情，总不至于要下一辈来承担。阿笙是个好孩子，这不，还怀了二胎，以后每次来看您的时候，可就热闹了。”
谢余笙比她小那么多，却连着两年都有了孩子。可自己呢
“看我，看我要是非扬听我的，就该到我这边来。可惜他偏偏要圈在冉城那么点儿大的地方。祝家的人啊，到底是念旧。”
“您不也是一样么，一个杯子用了十几年。”秦雪笑他。
张子君拿起自己的陶瓷茶杯看了看，款式已经是很老很老的样式，而且看得出有些陈旧，可自己从来没让别人碰过。
他眼神微微放空，“这个啊，这个不一样。”
因为这个，是他姐姐送的。
“有什么不一样？”秦雪一直都很好奇。
张子君心里揣着秘密，却从来不说。
张子君笑而不语。
秦雪心底失落，“那，您继续看书吧，雪儿明天得去公司一趟，先休息了。”
“去吧，去吧。”
秦雪关上了他的房门，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她觉得张子君这段时间的心情很低落。
却没想到会在门外听见张子君自言自语，“姐姐啊姐姐，你送的杯子，我竟然用到了现在。”
姐姐
张子君的姐姐，不就是祝非扬的妈妈么？
秦雪不是第一次从张子君的嘴里听见这两个字。可只有今天，她觉得特别的不一样。深夜的时候她也不管不顾的打越洋电话给祝非扬，恰巧那头祝非扬还没睡，给孩子吵得够呛，心情也不见得多好，“说。”
“今天是不是你母亲的忌日？”
“你怎么知道。”
就是因为今天带着谢余笙去拜祭了，家里的小猪一天没见到父母，闹得特别晚特别凶，现在哄都哄不下来。
“没，没事了。”秦雪挂掉电话的时候，还有些失魂落魄。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祝非扬的母亲是今天的忌日。而张子君，却十年如一日的用着‘姐姐’送给他的杯子。
她的手狠狠的垂下，她或许知道了。
第二天她还是一早便起来，张子君现在已经很少出门了，每天在家里看看以前的旧书，翻翻读读，或者练练字，倒也安逸，等秦雪过来请他吃早饭的时候，他还在看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秦雪一靠近，张子君便把照片又夹回书里。
“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走吧。”
秦雪暗自记住了那本书的名字。
后来偷偷去翻的时候，才知道，是张子君和他姐姐的合照。难怪祝非扬长得那么好，原来是继承了母亲的好样貌。
“雪儿，你在干什么！”张子君看到秦雪在翻自己的东西，立刻抢了过来，有些愤怒。
秦雪飞快的抽出照片，指着照片笑着问张子君，“子君大哥，这是谁呀？你早上看得那么专心。”
张子君面色不太好，把照片拿了过来，淡淡的说了一声，“这是我姐姐。”
“怎么只有你们俩呢？你应该看的，难道不是全家福一类的么？”秦雪说出心中的怀疑。
张子君已经很久没有用那么锐利的眼神看过秦雪，他说，“雪儿，你该去公司了。”
这是在赶她咯？
偏偏秦雪这些年给宠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当初，她和祝非扬假结婚联手骗了张子君，张子君都没有如何惩罚她，想来现在，也不会把她如何。所以她偏不走。
“那么，为什么已经去世了十多年的人，您还要这么的怀念呢？”
秦雪是个聪明的女人，何况她为了一个男人独自撑到了三十岁，却也是个笨女人，如果她不问，她和张子君也许还能相安无事。
可既然这辈子不能在一起，单单是守着，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张子君被戳到心中的秘密，一阵怒气汹涌至心头，他瞪着秦雪，“雪儿，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那么您告诉我，为什么？”
她的语速放得很慢。眼里却渐渐的寒了下去。张子君越是回避这个问题，秦雪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没等张子君回答，秦雪抢先说了，“子君大哥，我喜欢你。很久了。”
等了很久，张子君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我知道。”
秦雪愣，很快又笑了出声，“你知道？你知道还这么对我？！”
“我有喜欢的人只不过，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所以雪儿，别再浪费你的感情。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忠告。”
“不！”秦雪倔强起来，也是三头牛都拉不回来。
张子君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那你就别想再待在我身边！”
秦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能说出赶她走这么狠心的话。
很快，张子君就有了动作。
张子君没有赶秦雪走。而是他自己走了。
张子君一个人都没有带走，反而是把一切都交给了秦雪，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纽约。没有人知道张子君去了哪里。与他一起走的，只有他的日常用品和几件衣服，以及一大堆的现金。
照片，书本，茶杯，统统留在了家里。秦雪找过许多人，包括祝非扬，都没有找到张子君的下落。
“雪儿，我早就说过，让你放弃。”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祝非扬你知道了却瞒着我？！”
“我也只是多年来的猜测。”祝非扬在电话那头，跟着皱了眉。
秦雪冷笑了几声，却没说话。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知道舅舅在哪里。但是如果他真的要藏起来，你不可能找得到。死心吧。”
是啊，她的情敌甚至和她不在同一个世界，她如何能不死心？张子君这么做，无非是怕自己缠着她，一丁点对她的喜欢，都没有。
张子君和祝非扬在海外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迎风而立，张子君的脸色，不算太好。旁边五米外还站着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舅舅，雪儿很难过。”
“我知道。”
“你不一定会所以，给她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不。”张子君抬手拒绝，“非扬，我何尝不知道，爱而不得，是饮鸩止渴，年轻的时候我喜欢的错误的人，而现在，我不想拖累任何人。雪儿才三十岁，还可以有更美好的人生，我却已经是一副半老的躯壳，我的癌症七成是活不了的。”
是啊，爱而不得，是饮鸩止渴。既然这辈子无法在一起，不如此生永不再见。
祝非扬抿着唇，没有说话。他知道，张子君怕自己很快就会因为治疗的失败而可秦雪，受不了这个打击。比起恋人去世，也许她更能接受一个不爱她的无情男人。
“我该回去歇着了。有些累。”
连动一动，都有些费力了。
祝非扬搀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的病房。而这里，有最高级的医疗设施设备，有最全面权威的医生。
接下来，且看天意吧。
☆、你求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温情戏温情戏。男主才不是渣呢~男主其实很好的~
“噢。”谢余笙放下刀叉，找来服务员，一本正经的用英语问，“请问有没有筷子？”
“筷子？”服务员不太能理解这是什么。
“就是吃面条的”谢余笙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又急又烦。
看样子这里没筷子。
“别问了，这儿只有刀叉和勺子。”腾瑞让无可奈何的服务员离开，哭笑不得的看着谢余笙，“你是真不喜欢吃牛排？”
“这种半生不熟的东西，我吃了拉肚子。”谢余笙没说假话，她的肠胃一直都有点不好的，尤其是吃不了没熟透的食物，“比起肉，我更喜欢这个面条。”
“这个叫意大利面。”
“我知道啊。”谢余笙白了腾瑞一眼，“意大利面难道就不是面条了？不就是粗了点。”
“”
这丫头说话能把人堵得够呛。不过腾瑞心里虽然有点气，但表面上还是装作谦谦君子的样子，“咦，你看，他们走了。”
“恩，我看到了。”谢余笙又要了一盘意大利面，慢悠悠的吃，还时不时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邻桌的人纷纷都看过来，看得腾瑞有点没面子。
“咳咳。”他轻咳了两声想提醒谢余笙吃面别这么大声。
偏偏谢余笙还是个木的，压根儿没懂，吃得特别香。
“谢余笙。”腾瑞有点受不了了，叫了她的名字。
谢余笙嘴上还挂着面条，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