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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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人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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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够本,而处之泰然?抑或活着年老多病,本已没了意思,反不如驾归道山?

而那些子嗣们,则在老人故去之后,挂红贴金地称为喜丧。那喜之意,是感念上天,已经赐予老人上寿?还是暗庆总算脱了这个包袱?毕竟是死去,难道因为老人长寿,生者就能不伤心吗?

倒是有一位“孝男”说出道理:

“想想!老人家死,已经九十多,而我也快七十了!七十的人,自己都不知哪天,而把死看淡了。再说老妈妈能走在老儿子之前,得个死后哀荣,正该为她高兴才是,如果我先死,让九十老母送葬,才可悲呢!”

又听过一位老先生,笑呵呵地说:

“死?对年轻人是回事!当年三十多岁见朋友早死,又害怕,又伤心,后来死了祖父母、死了老爹老妈,又送了一大堆老朋友,心早麻痹了!所以上天是有美意的,让我们由死亲人、死朋友,到自己死,一步一步学着认识死!看得淡!”

记得读过一个西方的真实故事:

一群老先生集资买了一瓶珍贵的老酒,约定由活到最后的人独自享用。

老人纷纷去了!终于传到最后一人的手上,但是当他打开包装,才发现那美酒已被换为清水,其中并夹了一张字条:

“对不起!我偷喝了!但你要同情我,因为我能早早地,就自认活不过你!话再说回来,现在只剩你一个,喝也没意思,不如别喝,改天过来再一块儿喝吧!”

死,竟是可以如此豁达,且带有一份自嘲、几丝幽默的!

自己深爱的人,和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濒死时会像电影般从眼前闪过……

濒死的回忆

美国心理学家瑞蒙模第,曾经在“死后的世界(LifeafterLife)这本书里,叙述了许多曾经濒临死亡,甚至被医生宣布为死亡,后来又奇迹般复活者的回忆,并统计了他们的共同点:

“听到特殊如蜂鸣一样嗡嗡的声音……。

穿过一条漆黑的隧道……

看见远处一片灿烂的神光……。

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要算是濒死者所见到的“生前重要人物的重现”了!

有些人是在穿过隧道时,开始这种回忆,有些人是在神光的带领下,以旁观者看生活纪录片的方式,重睹过去的种种。

更有许多人,是当危险发生,而自忖必死时,瞬间闪过心爱人的影子。

我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验。是少年时不慎溺水,在挣扎的几秒钟之内所看到的。那些画面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过脑海,至今仍然印象清晰。

或许正因此,使我对瑞蒙模第的研究报告产生共鸣,更使我对每一位曾有频死经验的人,感到兴趣。

我曾问一位经历殊死之门的老兵:

“当你与敌人遭遇,短兵相按时,心里可曾想到什么?”

“性命交关,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还能想什么?”老兵回答。但是跟着又说:“不过我老婆、孩子,还有娘的脸,倒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飞过去!”

我更注意到一个已经坐上电椅,却在最后一分钟被州长宣布暂缓执行的死刑犯,在接受访问时说:

“我想到我的女朋友和我的家人!”

“你难道没有想到那些被你乱刀杀死的人,可能在死亡之后的世界另一边,等着问你寻仇?”记者问。

“没有!因为我既然接受死刑,就不再欠他们的了!真正欠的,是那些爱我的人!”

我常想,人死之前,瞳孔先扩大,而看不见东西,是否正是上天的美意,让眼前亲人的面孔,不至于干扰频临死者的回忆。

我也常想,那站在死者之前,自以为是最最亲爱的人,是否知道,在逝者飞速闪过的面貌中,有更重要的人,而那人不是自己,甚至是自己全然不知道的人?

我甚至想:对于自认为一生中,没有一个亲爱的人,或对世界充满恨意的人而言,他死前的画面是否将呈现一片空白,抑或仍然会有人物跳出,譬如那在饥寒中,给他一块面包的陌生者,或偶然间握过他的手,而引起心灵触动的异性。

至于那初生,还未能睁眼,就离开世间的婴儿,他记忆的影片,又将如何呢?

是一无所有?抑或羊水的流动?母亲的心音?与四周的柔软、温馨?

而那,恐怕反而是最纯洁、唯美,而毫无爱恨交织与矛盾的吧!?

“我知道喝了这水,一定会死,但实在太渴了!”然后她就喝了满是放射毒素的水,幽幽地死了。

遗言

自从飞机上装置了“黑盒子”,我们便能听到许多失事前的录音,如果那飞机是突然爆炸,录音的内容常是轻松的谈笑,会令我们产生“他们大难临头,还毫无所知”的悲悯。相反地,如果飞机是在长程的滑行后坠毁,则能听到驾驶面对死亡的反应,那反应若不是惊惶的呼喊,而冷静地述说,便要令我们这些听者震撼了。因为所有面对死亡,而能沉着的人,都像是悲剧中的英雄,在惨烈中带着悲壮,而在悲壮中又有一种凄美。

一架华航客机,由花莲机场起飞不久之后,因转弯错误而撞山罹难,就在撞山前几秒钟,副驾驶问已经察觉不对,而急速修正方向的机长:“先生!右转?右转?”机长则简短地回答:“对的!”

一架美国佛罗里达航空公司班机,由华盛顿起飞时,因为机翼上的结冰太厚,在爬升到一定的高度后,又逐渐向下滑。当时副驾驶说:“我们在往下掉!”机长也是简短地回答:“我知道!”接着飞机就坠毁在河里。

他们死前的语气都很冷静,对话也出奇地简短,因为那是正在极力扭转命运的关头,不容他们多说。

但是也有许多声音甚至文字,是飞行员或乘客,在坠毁前,以较充裕的时间所留下。譬如几年前,一架德国小客机的驾驶,说出感人的一句话:“再会了!可爱的世界!”然后他尽力将飞机避开人烟稠密的地区坠下。

一架由大皈飞往东京的客机,因为金属疲劳,机身逐渐解体,其中一位日本老人,居然就用那生命剩下的最后几分钟,匆匆在记事本里写下他对家人的爱。

几乎每一个突然面对死神的人,都能成为生命的哲学家。因为计划生命与憧憬未来,对他们而言,已经变为不可能,所有的只是那短短一瞬的存在,和无比珍贵却无助于现实的回忆,如同一个抱着最心爱玩具楼的孩子,抱得紧紧地,是他心爱的玩具:无可避免的,是下面的死亡。

有时候死神甚至残酷到,先以快步跑到我们面前不远的地方,再命令我们主动地投向他的怀抱,他说:

“这是你的命运!”

二次大战德国纳粹的集中营里,许多犹太人知道自己将被集体毒死,而写下遗言。然后他们便安安静静地、排着队,走进煤气室。

一个长崎的女孩子,原子弹爆炸后在日记上写着:

“我知道喝了这水,一定会死,但实在太渴了!”然后她就喝了满是放射毒素的水,幽幽地死去……。

令我的印象最深的,是在一篇报导中读到,当一位无辜的少女,被高棉黑杉军推向刑场,准备枪决时,向行刑的士兵提出最后的请求:

她慢慢弯腰,从脚下的绿地间,摘取了一朵小小的草花,说:“它很小,但我爱它!”接着把花紧紧地抱在胸前,闭上了眼睛……。

那些有年轻妻子的老人,如果真是平均较长寿,是否并非因为身体的接触,而是由于……。

第一章 奇想(3)

老夫少妻活得长?

去年美国一个医学研究团体,不知是否吃了熊心吞豹胆,居然发表了这么一个统计报告:

“娶年轻老婆的男人比较长寿!”

想当然地立刻引起轩然大波,妇女团体纷纷攻击:

“这是大男人沙文主义作崇!”

“男人想甩掉糟糠妻,另娶年轻女人,所以为自己放垫脚石!”

“我丈夫一辈子没读过报给我听,居然一大早就得意扬扬地朗诵这个混蛋新闻,什么意思?”

问题是,医学研究团体也非泛泛,他们确实可以拿出统计数字。于是,另一派解说出现了:

“只是因为那些特别老而弥坚男人,才会胆敢再娶年轻女孩子。而不是因为他娶了年轻老婆而变得强壮。做研究的人,是倒果为因了!?

“如同老教授常跟年轻人在一块,会显得比较年轻,这是因为他们感染了年轻人的活力!”

更妙的是,有人举了这么一个例子:

“笑话!请他们也做个统计,是不是养狗的老男人都比较长寿?八成如此,那是因为养狗的老头,每天早晚不得不牵狗出去散步、大小便,吸入较多的新鲜空气,又有不错的运动,当然比躲在家里看电视,让胆固醇堆积的老家伙活得长,这么说,难道跟年轻狗睡觉的老头比较长寿吗?”

总之,自从报上刊出这个消息,乱子可就闹大了。最起码,在我那满是中年以上学生的国画班里,就连续好几个星期没有宁日。只要哪个老男生,胆敢露出半点得色,老女生就要群加挞伐。连我这个教授,都不敢再提国内某大师有“姬人”,某名家有少妻这类的故事,唯恐干犯众雌之怒。

妙在,我居然就从拜访几位大画家的时候,对于前面的问题,有了另一种体认,

去年秋天,在某地探望一位名画师,碰巧老人出去开会,由他的老夫人出来招呼,别看老画师的作品抢手,随便一张小画,在国际拍卖市场就能卖上万美元,家里可是十分局促,房间不能说不多,但是间间如同栈房,东一堆,西一堆,连那最重要的画室,不但桌子不大,而且满是油烟味。至于灰尘就更不用说了,我从一进屋就鼻子痒,连打了五六个喷嚏,而已差点犯了气喘,只有匆匆落荒而逃。

但是跟着,我又去看另一位老画师,应门的是比他年轻三十多岁的太太,从进门,就见她跑出跑进地忙,家里整整齐齐,电器用具全是最新式,连那为画配框、包装,乃至计价、参展。宣传,都由夫人一手包办,屋内的光线更是明亮,令人一进去就有精神,岂像前一位老先生,家里一片灰黯,说得难听,是有一种晦气。

前者在我拜访之后不久就过世了。为他超凡的艺术成就感伤之余,我不禁想:

如果他的妻子,能像后者一样,是否因为生活起居的舒适,生活态度的积极,治家方法的现代,而活得长一些?甚至他的艺术成就,都可能因为有一个懂得推广的太太,而能有更高的表现?后者年岁比前者大得多,不是还在少妻的陪同下,四处旅游、创作吗?

我深切地思索,那些有年轻妻子的老人,如果真是平均较长寿,是否并非因为“身体的接触”,而是由于他们被照顾得不同。

如此说来,做丈夫的实在不必把注意力放在别人的少妻上,而应该与自己的老妻共同讨论:

我们是不是该用较年轻的方法与观念来生活?我们是否因为年老而过于封闭、显得小气,如果自己做不动,是否应该请个人来帮忙打扫?

把环境弄得舒服、少生病,就算花点钱,也是值得的啊!

至于那有少妻的老先生们,则不必过早得意,因为如果你的年轻妻子,懒散、落拓,甚至有过于别人的糟糠老妻时,只怕你会更提早地把遗产交出去!

当长辈说话,你表示同意,而回答“对!”时,可能已经不对了!

话不能这么说

我有个学生出去打工,上班的第一天就被老板刮了,哭丧着脸跑来对我诉苦:

“当我同意别人看法时,总是说:‘对!对啊!’我已经说了二十多年,对什么人都一样,从来没有人说我错,可是今天跟老板讨论问题,才说了几个‘对’,他就冒起火来,讲‘什么对不对’!跟长辈说话,要讲‘是’!不要讲‘对’!”

我听了她的话,当时一怔,心想可不是吗?我也常对长辈讲“对”,细细研究,真应该改为“是”呢!

说话的学问真是太大了,有些话我们讲了半辈子,技术上有问题,却不能自知,甚至得罪了人,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譬如我的两个学生——琳达和菲比,在国内原本交情不错。也只为言语造成多心而疏远。据说菲比到达纽约那天,请琳达去接飞机,碰面之后琳达问他:“听说你的表哥就住在附近,为什么不找他就近来机场呢?”菲比说:“因为他忙!”

岂知就这样得罪了琳达,心想:“喔!他忙,难道我就不忙?他的时间值钱,我就不值钱?”从那时起,也就不太理菲比了。

我想菲比是无心的,得罪了老同学,自己还不知道,但是如果当她能回答:

“因为我跟你(琳达)的交情,比我亲表哥还好,巴不得一下飞机就能看到老同学!”不是要好得多吗?

国画大师张大千更对我说,他有一次因为说错话,差点落得杀身之祸。当时他应邀到一位军阀家里做客,早就听说大帅养了一只名犬,十分爱犬,而早就想看那只名犬的张大千,一见到大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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