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皇后- 第92部分

　　　　看白如雪，花容瘦，胤泽愧悔不已，真真是觉无颜再见宝玉王妃了，“淑妃”

　中道君臣惜别

　　　　看白如雪，花容瘦，胤泽愧悔不已，真真是觉无颜再见宝玉王妃了，“淑妃”

　　　　见是胤泽到了，宝玉王妃眸色一凄，似是有话想和胤泽说，却明显身子一倾，身不由己地就软进冰清怀里。

　　　　“淑妃”冰清抱牢宝玉王妃，扶她慢慢躺好，听胤泽同时出声：“淑妃有话躺下说。”

　　　　宝玉王妃方一躺下，便艰难启口：“皇上，妾身，妾身有事相奏，请皇上，请皇上恩准。”

　　　　胤泽心上一动，忙道，“淑妃有事，但奏无妨。”

　　　　宝玉王妃垂眸，沉于追忆，“王爷曾答应妾身，许妾身，一生执手，恩爱白头，然今

　　　　然今，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算前言，总轻负。”

　　　　微微顿了一顿，再缓声续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妾身与王爷，夫妻缘未尽，奈何，恩情中道绝。山盟犹在，锦书难托；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生而，不能，相依相守，惟愿，惟愿死后，得以并葬荒丘

　　　　妾身，妾身求皇上成全。”

　　　　“淑妃”胤泽眼眸微濡，哽着喉，答不上话来。

　　　　让他怎么说呢？让他说什么是好呢？只怕他说什么，也觉得是一字一伤吧。

　　　　而宝玉王妃那样坚定地望着胤泽，那样执着地等着他点头。仿佛是笃信他不忍拒绝的。

　　　　锦袖之下，冰清拉了拉胤泽的手。

　　　　胤泽回神，微不可觉地轻轻点头：“生而，相依相守；死而，并葬荒丘。朕，朕必当，遂淑妃心愿。”

　　　　得了胤泽这一句“必当，遂淑妃心愿”，宝玉王妃疲累地微微阖眼，唇角牵起柔美的浅笑，似觉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谢，谢”一个谢字方说得明白，灵魂就开始脱离了她的躯体，宝玉王妃慢慢咽下气，与冰清相握的手，最后，紧了紧，又松开，这一松开，就势如玉山倾倒，再也握不起来了。

　　　　“淑妃？”

　　　　冰清怔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时，对着那个美丽依旧，唇角噙笑的女子就恸哭起来，“淑妃！淑妃”

　　　　胤泽俯身，将冰清牢牢地揽进怀里，自己却，红着双眼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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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尚明轩”里哭成一片，再又悄然声寂的时候，胤泽由始至终地垂着头，静静地独坐于偏殿的坐榻之上。

　　　　坐了很久很久，也想了很多很多。

　　　　直到，觉芳香之幽若，闻环佩之铿锵

　有点王妃的样子

　　　　直到，觉芳香之幽若，闻环佩之铿锵，胤泽知道，是他温婉馥郁的皇后来了。

　　　　看见他一声不响地离去，她就一定会来找他的，所以，他等着她。

　　　　“陛下”冰清走到胤泽近前，止步凝噎。

　　　　胤泽抬头，目光沉郁，沉吟片刻，但问：“胤祺和馨羽，进宫了？”

　　　　冰清点头，“胤祺在陪皓扬，馨羽和莫愁，还有紫晴姑姑一起，帮着淑妃梳洗更衣，好好给淑妃打扮了一番，看上去，还跟活着的时候，一样美丽。”

　　　　胤泽垂下眼眸，伸手把冰清轻轻拉到跟前，环住她的纤纤细腰，就将头深深地埋进她怀里去，好半晌，没有说话。

　　　　冰清抱着他，静静相陪。

　　　　渐渐地，渐渐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暗暗饮泣，是等人哭完了，他才开始哭的，直哭得冰清心疼不已，想胤泽在人前刚强不屈，威严沉稳，到了人后，却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怎么能叫她不心疼呢？

　　　　“陛下，”冰清轻抚着胤泽的头，喃喃道，“陛下心里难受，冰清陪陛下去祭一祭四叔可好？陛下祭过四叔，便再不要这样煎熬了，过去的总要过去，可以不忘记，但不可以不放下，陛下胸怀天下，心系黎民百姓，社稷营生，无论家事国事天下事，陛下都当以龙体为重才是。”

　　　　夜夜睡在胤泽怀里，胤泽偶有的梦呓也漏不出冰清的耳际，四叔明轩的死，对胤泽是何等的打击，唯有她的心里，清如渠，明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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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咽流空清韵。残声送暝。恨斜阳，暗催光景。

　　　　阴风顿起。吹拂着胤泽乌黑亮丽的鬓发，冰清曳地的裙裾同地上翻飞的箔纸糅在一起，仿若铅华委地，带不走一世的光影。分不清，哪里是实，哪里是虚。

　　　　胤泽揖手，慢慢哽咽：“丈夫处世，义气相期。四叔与朕，外托忠臣之义，内缔骨肉之亲，行计从之，祸福共之。挽天衢狂澜于即倒，扶胤泽势孤于将倾。

　　　　朕赋殊特之遇，委以腹心，四叔甘荷重任，统御兵马，志执鞭弭，自效戎行。以王相之身，操虎将之勇，规定西冥，北图蓝翎，天衢江山千钧重，四叔手托八百还挂零。

　　　　奈何，郁郁佳城终有碧血，蓝翎寒月，中道君臣惜别，虎帐谈兵歇。”

　　　　“四叔为朕披肝沥胆，出生入死，胤泽却连淑妃都护不周全，胤泽愧对四叔，愧对皇爷爷，胤泽”

　　　　胤泽忽感一阵昏眩，以手加额，势要往祭案上倾去，冰清赶忙伸手相扶，“陛下”

　是没人要的孩子

　　　　胤泽忽感一阵昏眩，以手加额，势要往祭案上倾去，冰清赶忙伸手相扶，“陛下！”

　　　　“”

　　　　院深天暮。

　　　　“尚明轩”中，冰清捧砚，胤泽执笔，为睿王明轩写下了最后一阙祭词：

　　　　蓝翎寒月，朔风越马横绝。缱绻飞雪。万径人踪灭。

　　　　回头顾曲，中道君臣惜别。新战蹀血。虎帐谈兵歇。

　　　　镜难圆缺，闺中夜夜幽咽。绸缪空阙。遗恨千山劫。

　　　　平生百学，尔雅儒将天诀。睿王已矣。虽万人何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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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仪宫外，正月华如水；凤仪宫里，却听骄儿哭啼。

　　　　“皓扬乖，皓扬吃一口罢，不然晚上就要饿肚皮了。”馨羽端着玉碗，捏着金勺，哄着皓扬用膳。

　　　　皓扬只当未见，哭得涛声依旧。

　　　　馨羽这就犯了难，忍不住就跟着哭了起来，“小皓扬，你别哭了，看你哭，我也想哭了，呜呜”

　　　　莫愁心下一叹，进前拿走馨羽手中的碗勺，“还是先别喂了，等着冰清回来吧。”

　　　　而一旁的胤祺，本是连一个都哄不住，现又见第二个跟着一起哭，心里更觉压抑得很，扶起馨羽就嗔怪道：“哭了大半天了，你还哭个什么劲儿？！”

　　　　馨羽抽抽噎噎地答话：“人家，人家伤心嘛，伤心还不让哭的啊？”

　　　　胤祺无言了一瞬，偏开头，又回转，眼瞅着馨羽抬手就着自己身上的衣袖抹眼泪，胤祺瞪大了眼睛，扯着馨羽一只长袖的一角，嫌弃道：“你就拿这个擦的吗？”

　　　　馨羽莫名：“怎么了？”

　　　　听胤祺没好气道：“你看看你自己，哪里有一点王妃的样子？”

　　　　馨羽泪眼盈盈，怔怔地望了胤祺一瞬，忽而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比皓扬哭得还要厉害。

　　　　小皓扬因她那一哭而转眼看了馨羽一看，看完了又继续哭。

　　　　胤祺四顾着紫晴和莫愁等一殿的宫女，巡声扬眸看过来，只觉尴尬不已，赶忙低声央着馨羽道：“我错了成吗？我就应该忍着不说出来。你快别哭了，一会儿皇后来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馨羽一听，更觉伤心不已，还在哭着，就一头钻进胤祺怀里，弄得胤祺险些没反应过来，“喂，你做什么？”

　　　　再看馨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往他身上蹭，胤祺更是受不住了，却又不好当众把人推开，眉心一紧，俊面生黑。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杯中已换当年酒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馨羽闻声，赶忙退开胤祺身边，胤祺移目，但看殿门处，冰清半挽胤泽，自“尚明轩”回来了。

　　　　一路走着，冰清凝眸，担忧地看着胤泽，胤泽只伸手包住她的纤手，以作安抚，要她宽心。

　　　　冰清垂下眼眸，又很快地抬起，只为殿中那仍在哭泣的小小孩子，“皓扬？”

　　　　一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却忽然忘记了进门处横着的那一道浅阶，冰清离开胤泽，敛着长裙疾步而前，一个不留意，脚下一空，就重重地摔下地去。

　　　　耳旁，依稀听得一记宫女惊呼的声音：“皇后娘娘！”

　　　　看纤罗曳水，绰约冰绡，翩然坠地之际，散落一殿铅华

　　　　——冰清惊魂甫定，只觉自己笼罩在一片温热的气息里，待缓缓睁开眼来，见得映入眼帘来的确是胤泽的脸孔，当下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躺进胤泽的臂弯里了。

　　　　察觉胤泽明显的心跳加速，呼吸加快，冰清知道，胤泽对自己是真的上心了，想三朝回门之时，看她第一次摔马车的时候，胤泽挺立在万人中央，岿然不动，今时今日却是这样紧张她。

　　　　两相比较，原来，能得他所爱，感觉会是这样美好。

　　　　俯视着冰清微显惊悸的美眸，也知道他的皇后很容易摔的，可胤泽觉得自己竟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心疼，舍不得，抱紧冰清不肯放手。

　　　　“陛下，”冰清伸了手，企图抚平胤泽深锁的眉头，“冰清，冰清没事”

　　　　胤泽努力克制了一瞬，默默点头，伸手摸进冰清的裙裾里，轻轻捏了捏她的脚踝，“有没有怎样？”

　　　　冰清垂眸，对着胤泽摇头。

　　　　确定她没伤着，胤泽方才扶她起身。

　　　　摔了这一下，冰清也不忘自己要去看视的那个孩子，快步走近皓扬，看皓扬望着她哭泣，冰清忍不住就红了眼眶，“皓扬？”

　　　　皓扬不为所动，继续大哭。

　　　　冰清俯身，握上皓扬的一双小手，“皓扬”

　　　　皓扬既不排斥她的触碰，也不卖她面子，止不住地哭着。

　　　　哭得冰清一阵揪心，掏出帕子去给皓扬擦眼泪，“皓扬乖，皓扬不哭了”说着，竟然自己跟着哭了起来。

　　　　冰清哽咽，“皓扬不哭，我们皓扬是坚强勇敢的孩子，皓扬，皓扬不哭了。”

　　　　皓扬跟着呜咽，终于开口说了来凤仪宫的第一句话：“我，我要我娘。”

　　　　冰清哭着说不出话来。

　　　　听皓扬抽噎着续道：“皓扬要娘，娘不要皓扬，皓扬是没人要的孩子”

　　　　冰清连连摇头，却吐不出一个“不”字来，伸手将皓扬拥进怀里，喃喃道：“”

　不讲故事不睡觉

　　　　冰清连连摇头，却吐不出一个“不”字来，伸手将小皓扬拥进怀里，涩声道：“冰清要皓扬，冰清要皓扬，冰清要

　　　　皓扬丢了什么冰清就给皓扬什么；皓扬没了家，冰清就给皓扬一个家。冰清，冰清什么都愿意给皓扬，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

　　　　冰清抱着皓扬哭成一片。看得胤泽大感心疼，痛惜地呢喃：“稚子何辜，这样小就没了爹娘。”

　　　　“”

　　　　==================================*冰*清*皇*后*============================================

　　　　金波银汉，潋滟无际。

　　　　凤仪宫里，胤泽和冰清带着皓扬坐在上座，胤祺和馨羽陪坐在旁。

　　　　寻常人家早早吃过的年夜饭，惟有他们捱到今时今夜补上。

　　　　却再无往年的欢欣气氛，有的只是无计可消除的绵绵哀愁。

　　　　忆往昔，不过一年光阴，奈何，时悠悠，人远走，杯中已换当年酒。

　　　　惆怅当头，好景不长有。

　　　　一殿的人，但坐无言，沉寂良久，无人动筷。

　　　　最后，还是一个稚嫩的童音打破了这等沉闷的氛围，“我饿了。”

　　　　众人转眼，都见了小皓扬仰着小小的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冰清。

　　　　冰清低头，爱怜地抚摸着皓扬，柔声道：“皓扬饿了？那冰清喂皓扬，我们开始用膳好不好？”

　　　　皓扬点头，“好。”

　　　　冰清接过紫晴盛来的红豆膳粥，就着粥给皓扬先喂以素菜，后加以荤膳。蟹肉双笋丝，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山珍刺龙芽，巧手烧雁鸢，桃仁山鸡丁等等，满桌的佳肴，让饿坏了的小皓扬吃得香甜。

　　　　胤泽伸了手，以着温热的湿巾替皓扬将沾在唇边的粥食轻轻拭去，皓扬偶会因着他那轻柔的触碰而眨巴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看他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