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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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莲墨影-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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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猜猜,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千晨星凑近了些,一阵猛嗅,轻轻弹了个响指,笑容极为开怀,“啊,你血液里有三个种族的气息,妖族,魔族,仙族。”
  他一字一句,调笑的声音极为寒冷,重篁回头,整个肩膀颤抖得厉害,“不管你如何取笑我,那个你想要回来的人已经死了。”
  千晨星面上笑容瞬间冰冻,所以人都知这是这位殿下即将发怒的征兆,“可怜的人,你知道自己亲身父亲是谁吗?厉破?凌宇?还是两者皆有?”
  对方的声音温柔得如同在低语,冷冽气势却似柄尖刀将他剖得鲜血淋漓。重篁刚刚出生的时候并不是这样,但长大后,身体渐渐形同怪物,他从不许仙童贴身服侍自己,身体的秘密隐瞒了一万年,每日都担惊受怕,唯恐被人发现,尤其是——那个从不理会自己的父亲大人。
  千晨星所言无半分诽谤,厉破的骨血和凌宇的骨血发生了融合,重篁的体内,其实流着两个父亲的血。
  
  下邪魔域。
  夜已经很沉很沉,潋焰寒抬眼看了眼门外,清冷的长阶,盛满月华,冰凉如水。
  手腕破了条口,红色的鲜血滴入盆中,妖艳的花瓣悄悄盛开,寂寞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以前爱穿红衣,旁人皆言俊美如凤凰,唯独那人,说,红色是最凄厉也是最绝望的色彩,他习惯性轻笑,笑意却难达眼底。
  后来,他再也不穿红衣。
  “啊”潋焰寒惊讶地叫了声,不知何时,那人竟是依在门口,华贵的淡紫衣衫,嘴角微弯,神情淡淡的,像是九天之上的浮云,令人不知该从何捕捉。
  “殿下。”恭敬地垂下头,其间颤抖的深意,连他自己也难以明白。
  千晨星走到他面前,伸出指尖,在花瓣上反复揉捏,“开了?”
  “开了”
  繁复的花瓣层层叠叠,清丽也妖娆,寂静的夜里,肆无忌惮怒放。明明是张扬的姿态,却沉默得像是曲惯常的戏,自开始那刻,便知了结局。
  烈情花——只在夜里开放,以情人之血喂养,花有剧毒,食之,扰心神。
  情人之血
  手腕的伤口已经凝结,有了疤,指腹在其上轻轻摩挲,明明有上好的药膏,却舍不得将其除去,像是不死心地想要证明什么。
  微微抬头,对方看起来很高兴,连眼睛都弯起,“焰寒,这一百年,辛苦你了。”
  一百年悉心照料,换得的不过一句不咸不淡的感谢,也不知有多少出自真心。
  “属下应该的”他回答得生硬,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原本就很简单,是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念想。
  烛火明灭,飘摇不定。
  千晨星抱了花盆,满盆的花,衬得他面目越发贵气高雅,“夜深了,你也早点歇息。”
  心里一喜,至少,他还是关心他的。
  他从不会关心任何人,那么自己,多少有些特别。
  正自胡思,那袭紫衣已飘然远去,隐没于夜色。
  月光洒下,窗外种着桃树,清香顺着风飘进鼻尖,不是如‘烈情’般的灼烈,淡淡的,搔得心里微痒。
  “晨星”没有旁人的夜,他不自觉地轻唤,眼前不禁浮现出重逢的那刻,满树灼华,紫衣的男子坐在树下,懒洋洋地看着他,晶莹玉面,挑唇而笑,一瞬间,惑了人的心。
  后来他要自己喂养烈情,烈情烈情,一直缠绕在心里的情怀,只怕早被他看了个清楚明白。
  只是他要‘烈情’何用?
  千晨星回到寝居,舀了碗水,细心浇灌。
  华丽的花瓣萎缩成细小的骨朵,他眼睁睁看着,面上笑意,越来越浓。
  黑暗的地牢,焰火明明灭灭。
  重篁蜷缩在角落,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被关了多久,一年,十年,还是一百年?
  每一个黑夜都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残忍的鞭打声充斥着耳膜,每时每刻都活在准备被打和正在被打的恐惧中。
  魔鞭抽在身上痛得像刀割,他必须要紧咬牙关才能忍住尖叫,在仙界时他虽然高高在上,内心其实极为自卑。
  举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不能如此懦弱,你不可以懦弱”他神经质地念叨,忽然痛苦地抱住头,“父王,父王,你在哪里?”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淡紫色的衣摆,缓缓抬头,那人逆着光,面上带着笑,“陛下这些年过得可还习惯?”
  陛下是在叫我吗?
  重篁晃了晃脑袋,是了,我是仙界陛下不不,我还留着妖人可耻的血,父王若是知道了,会更加不理我。
  那人惶恐地跑到角落蜷缩起,像只可怜的猫,千晨星冷冷哼了声,他这次来可不是好心地慰问囚犯。
  “过来。”
  对方的声音如帝王般不可违抗,重篁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你定是要打我。”
  “少给我装!”一把扯起他头发,发下的脸又瘦又黄,鄙夷地哼了声,“吃下去。”
  “不”如困兽般挣扎,喉咙被死死掐住,他几乎窒息。
  脑袋里无比混沌,轰地一声,裂成碎片。
  千晨星见他反应便知是‘烈情’开始奏效,掐住喉头的手不见丝毫放松,冷笑道,“我替你去除掉一些东西,你该好好感谢我。”
  轻轻合了眼,嘴唇微动,“时空的手,请听从我的号令”
  “啊”有什么东西被从体内割裂,重篁疯狂嚎叫,像只被困住的兽,他全身血液不停流动,无比骇人。
  既要控制住对方,又要专心念咒,便是千晨星也是脸色惨白。
  他霍然睁眼,眸子粲然,光华万千。
  一切都安静下来,重篁软软地跌倒在地,双眼无神,“你做了什么”
  千晨星厌恶地退了两步,低头弹开紫衣上的血迹,“你身体里,不需要有凌宇的血。”
  “你你把另一个东西转离了我的身体,那他去了哪里?”重篁挣扎着爬起,一幅不可置信的神情。
  “未知的时空”
  千晨星还记得,以前他答应父王,要好好学艺,将来带他去有凌宇的地方,现在,他已经可以随意地使用能力,那个人,却离开了他。
  娘,凌宇没有其他孩子了,你别再生气
  他望向窗外,夜空,正蒙着层灰雾
  
  无花宫,湖水碧蓝如洗,倒映着漫天星光。
  冷华端坐于榻上,面目冰冷,如同一尊雕塑。当初冽炎离世时他便是这幅模样,如今一万年过去,竟是未做丝毫改变。
  伺候的少年跪坐于一旁,小心翼翼地低眉敛目。
  命运之神司天下运势,玩弄世人于掌心,却惟独,看不破自己的宿命。
  千方百计设计冽炎,不过希望利用他戾气毁灭世间,按冷华所想,父神必不会眼睁睁看着辛辛苦苦创造的世界毁于一旦。那么当冽炎滔天的戾气爆发之时,便是父神现身之时。
  但万万没料到,一向嚣张跋扈的魔帝陛下死时竟如此平静,害一场精心的设计都做了笑话。
  “不,不对仙魔永寂仙魔永寂”冷华神经质地唠叨,微微眯起眼,“这明明是必然的结果,为何会出错?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仰起头大笑,笑声苍桀,震得湖面微起涟漪,“不是还有凌宇吗,怎么能把他给忘记?没有人能逃过,谁也逃不过!”
  宫外,有袭红衣,她勾起眼角,眉目魅惑人心,“是的,谁也不能逃过,谁也不能!”

  仙魔永寂

  漫天的雪花,旋转着落下,抬目望去,白茫茫一片,难见人烟。
  凌宇安静地坐在地上,脸上蒙着雪花,像浮了层浅浅的冰,眉心朱砂,浸血般红,妖异绝伦。
  雪越下越大,无穷无尽,仰起头,天空像是被割裂成了细小的碎块,一块一块,如破碎的琉璃。
  狂风呼啸着卷过,黑色的花海摇曳,他低低笑了两声,将头埋入膝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阿夜阿夜”他不停叫着,也不知叫的是谁
  夜,幽幽醒转,雪停了,寒星孤零零地挂在墨蓝色的天空,凌宇摩挲着掀开衣襟,胸口位置插满了短刃,但他似是丝毫不知疼痛,面无表情地旋转,划出一刀刀狰狞的伤。
  鲜艳的血滴落在雪地,晕染开来,如白纸上铺就的梅,是冬日里极寒的色泽。
  “还是找不到是哪里,怎么还是找不到”他面上露出惊慌之色,眉端轻轻皱着,寒星似的眼,缭绕着白气,似湖上一缕轻烟。
  “找不到,我找不到阿夜我找不到是哪里在痛”指端插入发丝,痛苦地闭上眼,寒气一丝一缕,逆袭而来。
  “一万年了,已经折磨了一万年,可以了吧?可以了可以了”
  “不,”他用力将短刃再次向里挤压,“你所受的哪里及得上他万一”
  蜷缩着倒在地上,无神的眼望向星空,“阿夜,你怎么连墓碑都不给我留下,让我连祭奠都不知该去何处”
  心口的痛撕咬着他的灵魂,他咳出一口血,苍白的脸反而有了潮红之色,将头枕在臂上,仍是自虐般的反复旋转短刃,心里种了毒,任他怎么找,也找不到毒源,只好不断折磨身体,希望能减轻那些不知名的疼痛。
  他强忍着不肯发出丝毫呻吟,但只要一想起那人,想起那双浓烈的黑眸,泪水不知不觉,便盈了眼眶。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自己男身生子,可自己呢,自己做了什么?
  用重霄来侮辱他,用辛慕天来刺激他,扒开他死命隐藏的伤口,嫌不够深不够漂亮,再刺两刀,直到红艳得凄厉阿夜他捂住胸口,似乎那人的伤转了过来,空气一层层叠压,他大口大口呼吸,但还不够胸腔里鼓声轰鸣,分崩离析,山河无比遥远,那人容颜却清晰地浮现眼前,雕塑般的侧脸,映着夕阳的金芒,闪烁而难以捉摸。
  他有浓密的眉,轻飘飘挑入发际,眉下是冷冽的双眼,看着自己时,总带着微光,像是对着最最心爱之人
  宇脸上露出迷醉的笑容,仿佛突然想到了极其幸福之事,轻轻闭了眼,将食指竖在唇边,像在呼吸着另一人的气息。
  那人的眼神寒得似冰石,又在不经意间化作春水般的朦胧,醉生梦死大概也不过如此。
  他的薄唇,凉凉的,孤傲地紧紧抿着,若自己执意去撬开,他会扭起俊眉,神情极为不耐。
  阿夜凌宇越笑越开心,晶莹玉面,蒸腾起霞蔚,如同盛开一庭的桃花,而他身体里,却不断流出灰色的气体,混合着曼陀罗死亡的香气,相拥着,覆盖长天
  
  无花宫,冷华一眨不眨地盯着湖水,水面之上,正是凌宇的倒影,匍匐着,神情诚挚。
  ——他敬拜着他心里的神灵,不为祈求,只为毁灭。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人,那么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冷华紧张地捏起手心,将伺候的少年按上胯间,少年用舌尖雕琢开繁复的衣襟,细细温存那肿胀的物事。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想,最后一次
  等父神归来,这个人,就不再是他的,连远远看着,都是种奢望。
  “不愧是‘虚’的力量,就算自杀,也要拉全世界来陪葬。”冷华微哼一声,慵懒地眯起眼。
  无与伦比的快感让他兴奋得指尖发颤,双腿大张,急声道:“快点,再快点”
  少年抬头看他一眼,虽知对方不是在催促自己,还是更加卖力地挑弄,心里充了血,凝成了血块,不知从哪里下手才能切除,只怕那凌宇也是这种感觉,爱恨无能,只是软绵绵的痛,连呼吸都如同妄想。
  灰色的气流弥漫,仙界,魔域,人间,无数人抬头,寂寞的声音,像朵花,刚刚盛开,又无声凋谢,浓郁的气息倾泻而出,不知,可带着血珠?
  人间的凡夫俗子最先软倒在地,接着是仙界,魔域,世界的毁灭,原本无人能逃。
  ‘虚’,空无一物,就算灵魂印记被毁也依然存在,只有他自己才能结束漫长的生,而‘虚’的死亡,意味着混沌,是原始,也是最终。
  “怎么还不出来,怎么还不出来”冷华死死扯住少年头发,短短片刻已是慌乱如失了魂魄,“为何还不出来,他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少年愣了愣,随即被大力推开,狼狈地跌倒,青丝散落一地。而他一贯优雅的主子神情疯狂,浑身僵硬,接着不能抑制地颤抖,“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毁灭得还不够彻底,一定是这样。”
  
  漫天的星光,纷落如雨,红衣的女子执了画伞,伞骨晶莹若玉,她轻轻走到冷华面前,蹲下,“凌宇毁了世间,你毁了无花宫,剩下的,还有什么?”
  “什么都没剩下”冷华抬起头,长发竟在瞬间白如银丝,一丝一缕,一如他缠绕太久的情怀,“宣玉,他去了哪里?”
  “父神死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宣玉穿着红色的裙裾,摆上绣有鸳鸯,像是期待着比翼双飞的那天。
  放下伞,将恍惚的男子紧紧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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